李春玲,韩晓明
(北京语言大学 汉语学院,北京 100083)
现代汉语“介引”类离合词研究综述
李春玲,韩晓明
(北京语言大学 汉语学院,北京 100083)
现代汉语中存在着一类离合词——“介引”类离合词,语用中一般需用介词介引与离合词语义相关联的间接论元。目前学界对该类离合词的研究较少,留学生在习得过程中又常常产生偏误,因此对该类离合词进行研究已迫在眉睫。为使研究更具针对性,从该类离合词相关本体研究的“分类、成因、语义、配价、相关变体及介标”等六个方面,以及该类离合词相关的偏误教学和习得两个方面,回顾“介引”类离合词的已有研究成果,并从研究的平衡度、系统性、针对性、实践性等四个方面对存在的问题及不足进行反思。
“介引”类离合词;本体研究;教学研究;综述
在现代汉语中,存在着这样一类离合词,如“见面、着迷”,它们在使用过程中,需用介词介引与离合词语义相关联的间接论元,我们称之为“介引”类离合词[1]。这类离合词使用频率高,使用规则灵活,是汉语研究和教学的重点和难点,但目前学界对这类离合词的研究严重不足。因此,有必要对已有研究做一综述,以更全面地了解目前该类离合词的研究状况,为后续研究提供更多的启发和突破口。下面拟从“介引”类离合词的相关本体研究和相关教学研究两方面进行总结与归纳。
目前学界对“介引”类离合词进行过专门讨论的成果较少,对该类离合词的相关本体研究主要体现在“分类、成因、语义、配价、相关变体及介标”等六个方面。
关于“介引”类离合词的类型,目前主要从搭配介词、语义特征及支配论元等三方面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探索。
1.根据搭配介词分类
“介引”类离合词根据搭配的介词分为不同类型。元莲仙曾对初中级词汇中受事只能由介词引介的离合词按所搭介词的不同分为两类:一是用“替、为、给”介引的,如“鞠躬”;二是用“跟、和、同、与”介引的,如“结婚”[2]。陈昌来、胡建锋也按介词的不同将动词分为四类:用“替、给、为”介引的,如“拜年”;用介词“跟、和、同、与”介引的,如“道别”;由介词“向、对”介引的,如“道歉”;用介词“在”介引的,如“安家”[3]。四类均能构成“N1+Prep.+N2+Vp”格式。
2.根据语义特征分类
“介引”类离合词根据离合词的语义特征分为不同类型。袁毓林根据其语义特征和句法表现将准双向动词分为两大类:协同动词和针对动词[4]。饶勤在此基础上,将“双向”改为“协同”,指出离合词主要有三类:具有[+协同性]的离合词,与事要由介词引出;具有[+指向性]的离合词,与事或者对象也要由介词引出;具有[-协同性][-指向性]的离合词,既有施事格,又有受事格[5]。
3.根据支配论元分类
“介引”类离合词根据所支配的论元分成不同类型。范晓根据离合词的施受,将不及物二价离合词分为两种:一是“二价针对动词(如‘鞠躬’)”,联系的与事为针对对象,通常由介词“给、为、向、跟、对”引入状语位置;二是“二价互向动词(如‘见面’)”,联系的与事为协同对象,通常由介词“跟、同”引入状语位置[6]。
“介引”类离合词需用介词介引与其语义相关联的论元,这种形式的产生具有一定的动因。对此,各家众说纷纭。
1.受嵌入成分限制
周红指出:“动宾式动词的扩展情况同能否带宾语有一定的关系,扩展能力越小,作为词的资格越大,对句法结构的干扰就越小,从而带宾语的可能性就越大……若一个词中间可以较大范围地插入有关成分,那么就限制了它再带宾语,只能通过介词引进。”[7]叶蔚蓝观点与其相近,他指出:“有的能直接带宾语的AB在插入成分后,原来宾语位置上的论元只能前加介词标记化,并移至AXB前作状语。”[8]
2.受对象或受事个数限制
饶勤在论及“离合词中的‘V’涉及人”这种扩展形式时,指出“为了把受影响的人表示出来”,可以使用离合词的嵌入形式,“也可以用介词把涉及的对象提到‘V’前边去。”[9]陈昌来、胡建锋则认为汉语中还有极少数动词,涉及两个受事(N2),但两个N2都不能在宾语位置上,其中的一个可以直接进入句子,另一个必须经过介词的介引才能进入句子,因为其中的一个N2可以直接进入句子,构成格式B:N2+N1+prepN2+Vp(如“露底”)。他们还指出若两个Np都指人时,为区分施事、受事等语义关系,其中有一个Np也必须用介词介引[3]。与此观点类似的还有李果(2004)、麻彩霞(2005)、马萍(2007)、王俊(2011)、朴庆美(2016)等。
3.受语义自足影响
石彦霞指出,采用由介词引进受事的方式,是因为二价支配式动词语义的自足性[10]。华沙也提出:“如果语义和句法上需要带上另一个名词性成分(可以是与事、对象、原因等格)时,则要借助介词来引导。”[11]马萍(2007)的观点与此类似,而柳景珠则认为由于离合词在结构上的特殊性含有一个降格宾语,使名词性成分必须由介词引到离合词前充当状语[12]。与此观点类似的还有饶勤(2001)。
对于“介引”类离合词的产生动因,就目前研究而言,可归纳为以下几点:(1)离合词中插入成分后,带宾语的能力降低,需用介标介引;(2)离合词涉及两个受事或对象时,其中一个需用介词介引以区分语义;(3)离合词语义的自足性或已有宾语。
“介引”类离合词与介词互选,很大程度是受语义影响。对该类离合词的语义研究,学界的研究还不太全面。袁毓林认为部分准双向动词具有[+双向性]语义特征,部分准双向动词具有[+指向性]语义特征[4]。饶勤认为离合词具有[+协同性]或[+指向性]时,与事或对象要用介词引出[5]。杨玲也指出由于“动词本身的语义特征,带有‘互向’特征的动宾式动词不能再带宾语”,而只能使用“和”等介词介引宾语[13]。李春玲从离合槽入手,阐明能进入[(主语)+介宾短语+AB]中的离合词一般具有[+ 针对]或[+ 协同]的语义特征[14]。
在“介引”类离合词中,离合词到底是几价离合词?各家说法不一。
1.一价动词
吴为章认为:“由词引进的有标记名词性成分,亦即介词的宾语尽管与动词有这样那样的语义联系,但是,它在结构中不是动词直接关联的支配成分,而是介词的支配成分,不能成为动词的‘价’。”如他把“敬礼、发誓”等看作一价动词[15]。饶勤也将具有[+协同性]和[+指向性]的离合词视为一价动词,是由于该类离合词涉及的与事格常由介词引导,没有占据主语或宾语的位置,只是一个“可有成分”,而不是一个价[5]。
2.二价/三价动词
李春玲也注意到诸如“结婚、道歉”等词的配价问题,认为这些是“准二价”离合词[1]。但范晓根据语义配价的数量,认为需用介词介引的这类离合词为“二价动宾离合词”[6]。与此观点类似的还有单宝顺(2009)。陈昌来指出:“不及物动词除关联主语外,还必须关联另一语义成分,这个语义成分或通过介词‘和、给、为、替、拿’等引导位于动词前,或与主语合为一个句法成分,句子在语义上才完整,句法上才站得住。因此,该不及物动词或是二价动词,或者处理为三价动词。”[16]
因语用需要,“介引”类离合词也存在多种相关形式,但关于原式和变式及二者的转换关系,仍存诸多争议。
1.“介宾结构”作补语/“领格宾语”形式
“介宾结构”除了作状语,也常用作补语。金锡谟曾提到“介宾结构”作补语的转换形式,但也指出不是所有离合词都可以适用两种形式,可作补语的形式较少[17]。
有时也将宾语插入离合词中间成为“领格宾语”。赵元任把表面上是领属性修饰语但实际上代表动作对象的成分,叫领格宾语,如“帮我的忙”[18]。柳景珠说明动词涉及的对象为对象宾语时,指出对象宾语大都可以用介词引到离合词前充当状语,有的可以插入离合词的中间[12]。与此观点类似的还有李桂梅(2009)、鲍艳彤(2013)等。
还有的离合词具有“介宾结构”作补语和“领格宾语”两种变体形式。李果指出有些离合词是及物动词,“宾语一般借助于介词放在动词前,或放在离合词中间。……也有个别放在动词后边的,也需借助于介词”,但这种情况很少[19]。与此观点类似的还有孟雯(2009)。
2.“动宾式离合词带宾(‘VO+O’)”形式
与“介引”类离合词形式关联性最强的是“动宾式离合词带宾”形式。施茂枝就曾指出:“述宾结构的非离合词、离合词、短语三者没有明显的界限,只是在离的频率大小、自由程度、方式多少上存在差异。”[20]目前此类研究较为丰富。
部分学者认为,“动宾式离合词带宾”形式是由“介宾结构”转化而来的。陈垂民认为,“汇款大陆”是从“向大陆汇款”转换来的[21]。邢公畹也注意到新闻标题中出现了大量的这类形式,并指出“标题句里的宾语,在这里是放在动词之前的一个加介词的介词组,这才是正常说法。”[22]之后汪惠迪(1997)、华玉明(1997)、罗昕如(1998)、卢传福(1999)、陈贝(2003)、叶蔚蓝(2006)、周上之(2006)等人也有类似论述。但与此观点相反的,如周红曾指出某些介词引出对象、目的、处所等的介宾结构,位于“动宾式动词”之前组成“介词+宾语+动宾动词”格式,可以看作“动宾动词+宾语”的一种变换式[7]。
事实上,“动宾式离合词带宾”除了与“介引”类离合词形式相关外,同“动宾式动词+介宾结构”也有语义上的转换关系。施茂枝(1999)、杨玲(2001)、刘春卉(2003)、李军华(2007)、王燕明(2011)等认为,“述宾动词带宾”是与借助介词前加状语或后加补语的格式表示同样意思的平行格式。
“介宾结构+离合词”“动宾式离合词+介宾结构”“动宾式离合词+宾语”“领格宾语”等四种形式在语义上既有交叉也有不同,使用过程中极易产生混淆,对于四者的语义构成及句法制约仍有进一步探讨的空间。
“介引”类离合词中的介词具有介引离合词论元的功能,但并不是所有介词都适用于该类离合词中。根据介引离合词的不同,选用的介标也不尽相同。
根据对“介引”类离合词的考察发现,出现频率最高的介词主要有以下几类:
1.“对”类介词的研究
“对”类介词是指用来介引对象的介词,也可称为对象类介词,主要有“对、向、给、跟”等四个。已有研究主要是从共时和历时两个平面进行的。
(1)共时研究
主要是从三个平面角度进行研究的。如周晓林指出“对”和“向”有共同的义项——“指示动作对象”,并对二者的语法结构、搭配成分、句法位置进行了比较和分析[23];逄洁冰则基于对二者语法化进程的考察,探讨了“对”和“向”语义、用法上的异同[24]。李杨从句法、语用上的使用限制条件以及语义上的差别着手,分析了介词“跟、向、对”的异同[25];何薇归纳了四个对象类介词“对、向、跟、给”的语义范畴,总结了各自的独特用法[26];周颖则从句法和语义角度对“给、跟、对、向、为”等五个介词做了描写和对比,等等[27]。此外,从认知角度和类型学角度的多以对“向”的研究为主。如柯润兰(2006)、张(2015)、储诚志(2000)、崔希亮(2016)等的研究。
(2)历时研究
主要是从语法化角度进行的研究。如周芍、邵敬敏对介词“对”产生的历史条件、语法化的源头以及三个义项的演变过程进行了考察[28];马贝加描写动词“向”到介词“向”的虚化线索,并探讨表示处所的“向”的诸功能之间的联系[29];史冬青基于对介词“向”语法化过程的考察,说明引进动作涉及对象的介词“向”由表方向的用法发展而来[30];张成进分析了“向”由动词语法化为介词的过程及语法化产生的句法动因和语义动因[31]。
2.“跟”类介词的研究
“跟”类介词主要包括“跟、与、同、和”等表示协同义的介词。目前的研究主要也是从共时和历时两个平面进行的。
(1)共时研究
主要是从三个平面角度进行研究的。如王一平描写了介词短语“跟+名”与动词组合时的选择限制、主要类型和句法、语义上的特点[32];薛兰兰概括了“跟”字句的五大句式,分析了其中的句法成分、语法特征及其对应关系,并阐述了“跟”字句的八种语义类型及语义指向问题[33]。吕娜探讨了“和”跟“与”的异同[34];秦晶考察了表协同的“和、同、并、连”四个词的结构用法[35];李炜、和丹丹(2010),陈芳(2013),李艳娇、杨尔弘(2014),蒋静(2014)等人分别从不同角度分析了“跟、和、同、与”四个介词的共性和区别。此外,从类型学、认知角度进行的研究较为匮乏。仅见的文献如刘汉武、丁崇明考察了汉语介词“跟”和越南语介词“vi”,发现二者在介词短语语序和语法意义上的异同[36];金善姬将介词“跟”的用法与韩语助词及其语义范畴进行了对比[37];吴海燕、李俏分析了“and、with”与“和、跟、同、与”分别作为连词、介词时的英汉对译情况及四个介词的异同[38];古川裕从认知转换的角度,指出“跟”类词具有双指向性等[39]。
(2)历时研究
历时研究的文献较少。如江蓝生对具有伴随义动词“和、跟、同”等三个介词的语法化动因、路径及其规律做了详细描述[40];倪峰山分析了“跟”的语法化过程及路径,并说明其动因及机制[41]。
3.“为”类介词的研究
“为”可引进动作行为的受益对象、目的、原因、关联对象等。与“介引”类离合词关联性最强的当是介引目的及原因,目前的研究主要也是从共时和历时两个平面进行的。
(1)共时研究
目前与本文最相关的研究明显不足。如刘大为分析了“为”被误用的原因是将与事当成了受益者而出现在“为”的介词宾语的位置上[42],而陈伟琳(1999)意见与此相反;施琰从“为”类介词框架角度对“为”做了进一步探讨等[43]。
(2)历时研究
祝华杰从介词“给、替、为”的虚化过程及语义特征两个方面,分析了三者的差异[44];康国章则从语法化角度进行了相关介词的研究[45];王佳考察了明代语法中的原因目的介词“为”与“因”的语法功能、语法意义及介引成分[46]。
综上可知,“介引”类离合词在分类、成因、语义、配价、变体及其介标等方面的本体研究虽不平衡,但都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可为其教学研究奠定学术基础。
目前学界对“介引”类离合词的相关教学研究主要集中于偏误教学和习得两个方面。
“介引”类离合词常常需用介词介引相关论元,在语言表达过程中,语用侧重不同,决定了语言句法语义的互动选择差异,但留学生常常不了解此类离合词的用法,因而产生偏误。留学生使用“介引”类离合词时,常产生两类偏误:一是将动宾式离合词直接带宾语;二是介词错用。其中,第一种情况产生的偏误类型最为常见,研究也最为丰富。目前学界对“介引”类离合词的偏误教学研究主要从特定母语背景学习者及非特定母语背景学习者两方面进行。
1.特定母语背景学习者偏误教学研究
不同母语背景的学习者在习得“介引”类离合词时,常常具有不同的特点,目前针对亚洲地区学习者和英语母语背景学习者的研究较丰富。
(1)针对亚洲学习者的偏误教学研究
针对亚洲学习者的“介引”类离合词偏误教学研究,主要集中于对韩、泰、日三国汉语学习者的研究。
肖奚强指出,韩国学生常产生的偏误主要是“将离合词误作及物动词,把该由介词引导的成分误作宾语”,并强调教学双方应加强对离合词的特点及搭配介词的重视[47];元莲仙也发现,在初级阶段,韩国学生常将离合词等同于一般动词,直接带宾语,介词遗漏,而中高级还会出现介词使用错误,并给出了简单的教学设计[2];针对韩国学生的离合词偏误教学探究还有柳景珠(2011)、崔智娟(2014)等。
兰海洋指出,离合词多为动宾结构这一特点阻碍了它再带宾语,并通过观察语料发现中高级阶段的泰国学生经常出现直接带宾语的偏误[48];林恩琦发现,泰国学生除了常常直接带宾语,还会产生介词错用、混淆介词等偏误,泰国学生并不清楚不同介词的区别及使用规则[49]。
李大忠发现,日本学生往往存在“分不清动宾格和非动宾格、不能按能否插入其他成分来区分不同类型的动宾格、难以掌握不同类型动宾格的句法特征”等特点,但未对用介词介引离合词相关成分做针对性的探讨[50]。
(2)针对英语母语背景学习者的偏误教学研究
林朝海指出,英语母语背景的学习者由于受到母语的影响,常常将英语词和汉语词进行对译,将不及物动词当作及物动词,将不能带宾语的离合词后加上宾语,进而产生偏误,但未对教学等具体问题进行探讨[51]。张小芳补充道:“还有部分学生知道离合词带宾语需要介词引入,并且介词位置是放在动词之前,但不知道具体的介词搭配,对各个介词的使用情况不熟悉”,并做了相关教学探讨[52]。针对英语背景学生的离合词偏误教学研究还有王俊(2011)、贾晶(2012)、李辉(2014)、刘路(2016)等。
2.非特定母语背景学习者的偏误教学研究
李春玲考察发现,动宾式离合词带宾的偏误数量较多,并剖析了偏误产生的原因,提出了相应的教学建议[14]。邢公畹也曾强调应“纠正外国学生的这类说法”,告诉其“汉语的动宾式动词,除去少数有特定意义的外,一律不能再带宾语”这一规律[22];孟雯(2009)、刘萍(2012)、曹水(2014)、朴庆美(2016)等采用问卷调查或基于语料库,也做过类似的研究。
“介词错用”可分为多种类型,如介词混用、位置错误、介词误加等。孟雯曾对此类偏误做过具体探讨,并将原因归为“目的语负迁移、教材编写问题”等,并提出了相应的教学建议[53]。鲍艳彤认为,“没有系统讲解离合词与介词搭配的问题是留学生常犯丢失介词或是宾语位置错位的原因。”[54]曹水特别指出:“中高级阶段的学生虽知道用法,但对每个离合词搭配的介词掌握得不熟练而用错介词。”[55]李春玲则虽未考察偏误,但在分析13个“见面”类离合词的呈现状况及其准构式的形成理据和互动机制的基础上,提出“构式—语块”的教学方法及教学建议,并给出具体的教学步骤[1]。
对“介引”类离合词的习得研究主要从习得顺序、习得策略、习得状况等方面展开,但目前此方面的研究非常欠缺。
马萍基于调查问卷,发现留学生常常产生“离合词后带宾语、介词选择错误”等偏误类型,认为留学生倾向于使用离合词“合”的形式,介词介引离合词形式习得情况较差[56]。林才均基于诱发性语料与自然语料,依据准确率标准与正确使用相对频率法,探讨了初级阶段泰国大学生现代汉语离合词的习得顺序,认为介词搭配的形式是较早习得的[57]。
综上所述,目前关于“介引”类离合词相关教学研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这对我们进一步研究该类离合词的教学接口问题提供了一定的参考。
长久以来,学界对离合词问题进行了诸多有益的探讨,积累了丰硕的成果,但对“介引”类离合词的研究除李春玲(2016)外,未有系统性探讨,仍有很多问题值得我们深入研究。
通过对已有成果的梳理,我们发现对“介引”类离合词的研究既不平衡,也不全面。从本体研究来看,对“介引”类离合词分类、成因、配价等方面的探讨较为全面,而从语义着手,对于语义范畴、语义特征、语义指向等问题的探讨非常少,对“介引”类离合词中介标的选用及其与离合词的互选机制、介引的论元与离合词之间的语义关系、介标隐现的条件和机制等重要问题更很少涉及。从相关教学研究来看,留学生的偏误研究较为丰富,而对其习得顺序、习得状况、习得策略、教法的采用、学习结果的测试与评估、教材的编写等方面的研究不足。
现有研究的范围和视野虽有所扩展,但从微观来看,对于很多问题的研究尚不深入。以偏误研究为例,很多学者的探讨依然遵循“偏误类型→偏误原因→教学建议”的老路子,对于“介词错用”这类偏误的原因解释大同小异,多认为受到学习者母语背景的影响,如韩语格助词和英语介词的影响,但是从汉语介词自身的特点及汉语介词与离合词搭配、互选机制进行的探讨却很少见,缺乏针对该类离合词的全面深入的偏误考察,这对教学建议的提出以及教学应用实践无疑是不利的。
“介引”类离合词的研究一直以来只是对介词介引离合词论元形式的研究,最早将“介引”类离合词从离合词中剥离出来,划定为一类的见李春玲(2016)。目前对该类离合词的研究仍然停留在较早的发展阶段,多是在论述其他问题时顺便提及,以上几乎所有的研究成果也都是我们从前贤对离合词的研究中剥离出来进行分类归纳的。就目前来看,该类离合词在学界尚未引起足够重视,系统性、针对性的研究极其匮乏,而事实上,这些离合词在许多方面都存在着共性,值得我们进一步探讨。
就已有研究而言,相关本体研究和教学研究都有了一些突破,但是对于理论成果如何与教学等语用进行接口、理论成果如何更好地应用到实践中去等实际性问题探讨不足。经过偏误分析、习得研究提出的教学建议虽具有一定参考价值,但是这些建议多是宏观的,实际操作性不强,对于一小类离合词进行具体教学设计的也仅见李春玲(2016)。而针对“介引”类离合词及其准构式之间的形成理据,尤其是该类离合词理论与实践的接口问题还有待进一步探讨。
随着对外汉语事业的发展,面向汉语国际教学的各个研究领域更具针对性和实用性,语言教学的研究领域不断深入,“介引”类离合词及其语用接口问题的研究也开始受到学界的关注和重视。前贤对离合词及相关“介引”类离合词的研究成果,虽为“介引”类离合词及其语用研究提供了有力的参考,但就目前的研究而言,仍存在诸多不足之处。对于相关问题的研究缺乏全面性、系统性和针对性,理论成果与实践应用不能很好地结合,很多问题有待进一步研究,主要表现在:“介引”类离合词在入境过程中与介标的互选机制、介标及其介引的论元之间的语义关系、“介引”类离合词及其构式的形成理据、“介引”类离合词的语用接口等问题均需进一步探讨。这些问题的解决不仅能为离合词的本体研究提供理论借鉴,对汉语国际教学更具参考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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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Review of Researches on the“jieyin”Separable Words of Modern Chinese
Li Chunling,Han Xiaoming
(College of Chinese Studies,Beijing Language and Culture University,Beijing 100083)
There is a kind of separable words called“jieyin”separable words in modern Chinese,which use prepositions to introduce the indirect argument related to its semantics.At present,since a few researches carried on this kind of separable words and lots of mistakes made by foreign students,it is urgent to conduct researches in this field.In order to make the study more targeted,the article comprehensively reviewed the existing results of“jieyin”separable words from the aspect of ontology(eg:classification,causes of formation,semantics,valency,relevant variation,adposition,etc.)and the aspect of teaching (eg:teaching strategies of errors,language acquisition,etc.).Furthermore,we profoundly reflected the existing problems and deficiencies according to the standard of whether the study is balanced,systematic,targeted and practically useful.
the“Jieyin”separable words;ontology study;teaching research;review
H030
A
1674-5450(2017)06-00084-07
2017-08-05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目(16YJA740020)
李春玲,女,辽宁铁岭人,北京语言大学教授,文学博士,博士研究生导师,主要从事现代汉语语法与对外汉语教学语法研究。
【责任编辑:赵 践 责任校对:赵 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