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真伟
草原上空聚会的云朵
朱真伟
出了满洲里,追风的车在中俄边境道路上恣意驰骋的时候,左面,绿草萋萋,右面,碧野苍茫,土丘在远处永远是层层叠叠,舒缓的弧度不高,却把绿色带到无穷无尽的天际。
云真是多,不知是从哪里专门赶过来的,抑或千百年本来就一直存在的。在没有山、没有树的草原上,一群群一簇簇低低地挂在天上,把天都挂低了。旁边的那一丛就像逛西湖时小孩手中举着的棉花糖,白白的、絮絮的、轻轻的,仿佛随手就可以采扯一缕下来。
云也真是奇怪。覆盖在草原的上空,三五成群,像自由的羊群,故意遮挡着太阳。太阳从云朵的缝隙照射到大地上,照到的一片绿得耀眼;倘若是刚刚普照到油菜花地上,金黄迷人,光亮独唱,大地霎时辉煌,带动小丘明艳,而周边云彩遮阴的草地骤然暗无颜色,对比之强烈,使人触目惊心。从云隙中看上去,云层像峡谷,直立耸起,天空依然高远,紫外线强烈,蓝得深邃。车在云彩的阴影下穿行,仿佛是鱼儿游在水底,云彩就是浮在水面的泡沫,感觉十分奇异。
然而,我们还是时时会感受到一种迷乱,感受到四周好像有无数双目光在微笑地注视着我们。那些云,在草原上空,在我们的上面无所不在。有时,她们是静寂千年的雪山,冰崖壁立,山势嵯峨,静静地悬浮着,让人心惊;有时,她们是凝固于某个瞬间的澎湃激荡的海浪,或者就是形状像极的腾云之龙、呼啸之虎啊。“云从龙,风从虎”,在这样云朵极度泛滥到处垂挂的地方,演化出吉祥惟妙惟肖的龙形图是丝毫不足以奇怪的。那么多的云,本来就是天空的牛羊,成批放牧在草原之上,以致放得太多了,龙、虎、鸡、兔等一些动物也偷偷跟出来溜达。在南方,云彩高远,不可捉摸。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草原上空的云会这样雄厚、这样地贴近。我们惊叹地打量她们,使得那些云也好奇着我们的好奇,好奇着一种对南方的好奇,一路上云彩和我们作伴,偶尔她们还会在我们的眼前做着各种各样的游戏。我们这边还是头顶艳阳,看得见的不远处却是草场低俯、牛羊奔蹄,三五人群抱头四散,原来有块云团正抱着雨点往那里撒。等我们的车辆赶到的时候,那里却一片蓝天,阳光明媚,上空的云团无影无踪,只看到草叶滴翠、土有湿痕,其余皆不可见,来去之快,仿佛刚刚做了一场梦。
草原上的老人说,草原上是不会连续几天下雨的,也没有数日不下雨的经常干旱的天气。应该说那些云朵是起了大作用的。尽管漂浮在天空中密密匝匝,但草原一样明亮,不像南方那样光线大打折扣。
我恍悟。就是那些云彩,那些在草原上空走来走去的云彩,是她们庇护着草原的河流,庇护着草原的湿润和生机,她们就是草原的山,就是草原的树呀。因此呀,到草原的时候,你一定要抬头看看草原上空的云彩。那些云彩镶着亮丽的金边,很多时候,就和精彩的现象息息相关。
朱真伟,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已出版散文专著《家园盛宴》等两部,作品曾被《读者》《散文选刊》等多次选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