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话

阿觉

1

看起来水火不容的我们

顾微微永远记得，那天的暖风如同泡泡似的轻盈地挤进了教室里边。江扬用白色粉笔大方地写出了自己的名字，随后他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坐在了自己旁边的空位上。

“喂，同学，以后多多关照啊。”他温顺地笑了笑，笑里又带有点痞气的味道。

“我名字是顾微微，不是叫喂啊。”她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记得你的同桌也是有脾气的，不要乱来啊。”

从此以后，“微微，帮我交下作业本。”“微微，那什么……”顾微微心里想自己的名字恐怕是要长在他的嘴巴里了。

他用他纤长的手指不停地转动着笔头，“微微，你换的发型比以前那种锅盖式好看多了。”

“什么？锅盖，你全家都留了锅盖！”顾微微急得像炸毛的猫，抄起手里的练习册子就要攻击。

江扬正好趁着自习的空档直接逃跑了，她不甘心地追着他，绕着教学楼后边的那块空地跑了大概五圈，终于不得不决定投降。

那天他们因自习课擅自外出而被罚不许进教室。

“我上辈子是不是跟你结了怨？所以你老是吐槽我。”顾微微皱着眉头表示不解，还在暗自嘟囔，“虽然觉得你的声音跟口气都像我的一个朋友。”

江扬顺势灌了顾微微几口自己手上的可乐，而她一口气干脆把可乐全喝光了。

“谁要跟你做朋友，不怕你笑话，我就是为了一个女生才到这所学校的，也不是为了你。”他冷不丁地抛来一句话。

“那你得不到别人的喜欢就来祸害我？”微微依旧是迷雾一般的眼神。

顿了顿，他伸手拨了拨她被风吹乱的头发。

“我跟你很熟吗？你怎么没经过我同意就碰我？还有你真的把我当你兄弟了？”她连续发了三个问后就走了。

江扬听完后就笑得胃疼了，每当他把顾微微逼急的时候就特别开心，不过这次感觉她好像脸红了。

“顾微微，你是傻吗？我的谎话你全部都信。”他自言自语。

他满怀期待，却始终没有勇气告诉她自己的“真面目”。

2

你说的每个字可能都能决定我的去留

还是同往日无两样的一天，顾微微早早地来到了学校。旁边的位置收拾得很干净，这让她感到诧异。虽然江扬长得人模狗样，但他的抽屉一直都是乱得跟被打劫了一样。

“大姐，你有空帮我收拾下，造福同桌好吗？”江扬以前调侃的口吻在她的脑海里涌现，然后她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来。

手腕上的指针在不停地转动，过去了好几个小时，江扬没有来。

一连好几天，他还是没有来。

顾微微心想：江扬拜托你快点出现好吗，你的抽屉再乱，以后我也包了。她就是觉得自己的心被突然被挖空掉了一块，还有如果要是被数学老师抽问谁帮她？

她的思绪被打断了。老师走进教室，突然说：“我们班的江扬同学由于生病了暂时不能来学校，所以这段时间谁来担任班长啊？”

一片如同真空的寂静笼罩了整个教室几十秒。然后有几个同学陆续举起了手，顾微微也想试试。

几番角逐下来，顾微微成为了暂时班长。

“我没有给你丢脸吧？”顾微微在微信上跟他说。

“有我的风范嘛。不过小姑娘啊，我胃病好些后就要回去认真准备高考了。”

“总觉得你有些不一样。”顾微微有点哽咽了，“跟我们这些同龄人不太一样。”

那头没有了声响，良久，微微说：“没有磨人的我在你旁边了，以后你会觉得开心很多吧？”

“当然，我解放了。”

“既然如此，那还真是没办法成为好朋友呢。不如你去找那个心仪的女生好了。”她知道，自己又是一句违心话。

然后她又说：“还是好好准备高考吧，加油。”

“才不要加油，我的学习也和你没关系”他执拗得像个小孩。

那天晚上她无意识地埋在了被窝里哭了好久，还顺手把他们之间所有的聊天记录删掉了，“我的事情和你没关系”这句话简直伤了她的心。

平日喜欢打闹的她其实很脆弱，所以面对他的离开，她最后选择了装聋作哑。

时间像沙子一样从指缝不自觉地流走了，一转眼就高三毕业了。

最后填志愿的那几天顾微微经常想起江扬，虽然只相处了几个月，却觉得青春的不痛不痒中有了一丝热闹。

3

真是段孽缘，不过我不想再说谎

大学的第一年，顾微微认识了许多新的朋友，让自己过每天都得很忙碌。心里却还有个残留的影子。

有一天去教学楼上课的路上，突然有人从后边轻轻地拍了她一下。

“顾微微！”听起来是一个熟悉的男播音腔。

她转过头后看到江扬，差点鼻子一酸，“怎么会是你？”沉默了一会，她说，“真的是要把我吓死了。”

他还是那么随性地说，“终于抓到你了，真的不容易啊。”

“得了吧，看你的样子还是没变，还是这么的自恋。”

两个人一直走到三楼的楼梯口，是时候要分开走了。

江扬却尾随顾微微，“我想跟你去看看你们班女生有没有比你长得好看很多。”

“别来祸害我们班的妹子了，以前我被你虐得不够惨吗？”顾微微嘴角露出了笑意。

他们像以前那样并排着坐，却时隔了五年之久。

窗户外，钴蓝色的天空中，云朵轻轻地漂浮在上边，似乎所有沉重的琐事都可以变得微不足道。

顾微微习惯性地在记事本上写：所幸这么些年的思念没有沦为尘埃。

江扬用眼角的余光瞥到她在写的字。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不是江扬吗？脸还是那张脸，没有一点儿变化。”

“你真是傻啊，我可是陪你说了很多年话的人！”

“只是想想可真是孽缘啊，从省南到省北都碰见你。”顾微微说话的调调似乎变得更平和了。

“反正我现在见到你了很开心呢，当年啊，你是我微信摇到的。”他哈哈大笑起来。“好像无论是当初为了你转学还是参加高考后去到同一所学校，你还是在我这里无人可取代。”他說完用手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

“江扬。”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声音有点颤抖，“原来那个女生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