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美艺公司述略

刘 华

上海美艺公司述略

刘 华

美艺公司成立时间约在1904、1905年间，S.J.希克斯和A.Ll.泰勒是公司的共同创办人，主营业务是制售家具和室内装饰。1954年5月美艺公司歇业，结束了它在上海长达半个世纪的运营。在旧上海制售西式家具的多家外商中，以美艺公司最为当时人所熟知，邵洵美的文学作品中就多次提及这家公司。现在上海一些知名建筑中也还保有该公司作品。现有文本对美艺公司的叙述都比较简单、琐碎，与它昔日的声名与影响不相称；故本文综合档案、历史报刊等各种文献，努力廓清其始末情形。

美艺公司；S.J.希克斯；A.Ll.泰勒；西式家具

上海开埠后，中外交流大盛，各行各业多受影响，家具行业也不例外。当时制售西式家具的多家外商中，美艺公司影响甚大，业务更涵盖制售家具和室内装饰。邵洵美作品中就有提及该公司的家具和装饰，认为其家具代表超越了讲究的奢侈。“所以讲究，并不一定要有美艺公司的器具，橡皮嵌的钢丝垫，鸭绒的褥子：这是奢侈，不是讲究。”①邵洵美：《谈睡眠》，《不能说谎的职业：随笔卷》，上海书店出版社2012年，第122页。美艺的室内装饰，则意味着洋气。“走进左手的厢房，空气完全两样了。这间厢房的布置完全是西洋式，据说是美艺公司装饰的”。②邵洵美：《中国人谈话的资料》，《不能说谎的职业：随笔卷》，第82页。在实际生活中，美艺公司家具也是当时富裕家庭的选择。③“父亲张树年（1907—2004年），字仲木，1931年毕业于上海圣约翰大学经济系，后在美国纽约大学获经济管理学硕士学位。在我的记忆中，父亲的书房是布置得最为温馨的屋子，也是我经常去玩的地方。书房里的一套红木家具和楼上父母卧室里的红木家具都是母亲结婚时的嫁妆，是在上海当时最高档的英国人在静安寺路（今南京西路）上开设的家具店美艺公司定做的。”张珑：《水流云在：张元济孙女自述》，上海远东出版社，2007年，第6页。现有文本对美艺的叙述比较简单、零碎，故笔者综合各种资料，尝试赋予这家公司略清晰完整之面貌。

一、公司的创立和创办人

一般认为美艺公司的成立时间是在1905年。“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英商海克斯（本文中除引文依原文外，上海美艺公司经理一律采“希克斯”译音，笔者注）在静安寺路（现名南京西路）开设美艺木器装饰有限公司，工厂规模大，聘用英籍家具设计师设计图样，招用本地木工、漆工、装配工和沙发工，制造西式家具。所产家具美观精良、价格昂贵，但声誉卓著，是为沪上西式家具的佼佼者。”④陈于书：《20世纪中国家具艺术风格解读》，南京林业大学博士研究生学位论文，2008年，第17页。

但1908年出版的《20世纪香港、上海和中国其他通商口岸印象》一书给出的美艺公司成立时间为1904年。该书对初期的美艺公司有较细致的描述，照录如次：

“由于中国工人不理解欧洲设计的基本要点，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的新屋多半充斥缺乏真正艺术魅力的家具。具有伊丽莎白一世时代或者文艺复兴时代的设计风格的家具往往带有中国雕刻或者中国轮廓，从而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印象。因此，成立于1904年的美艺公司决心不是供应其设计司空见惯的现成家具，而是应该推介设计别具一格的家具。这个概念的实施获得十分令人满意的结果。工人制造每件家具，无论是金属的还是木质的，都能得到全尺寸工作草图。此外，如有必要，工人在雕刻时还能获得适当的粘土模型。……如今雇用的工人有150—200名，其中很多人接受过其特定工作方面的专门培训。”“美艺公司的工厂和陈列室位于南京路573号，但位于南京路44号的更宽敞的新楼实际上已为入住做好准备。现任经理希克斯（S.J.Hicks）是公司创始人之一，以前是家具、金属品和织物设计师，在伦敦有一个工作室。”①夏伯铭编译：《上海1908》，复旦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285页。《上海1908》系编译劳埃德大不列颠出版有限公司1908年出版的《20世纪香港、上海和中国其他通商口岸印象》一书中与上海有关内容而成。

美艺公司具体创立年份暂时难以确定，但希克斯作为美艺公司创始人之一则是肯定的。在众多涉及美艺公司的叙述中，希克斯是唯一被提到的“美艺人”。笔者多方搜寻，希望能获知这位美艺公司创办人更丰富的身份信息，皆徒劳无功，却意外寻到《再见，我的中国》（Farewell，My China）②Rosemary Lisa Boyd and Judy A.Lubao：Farewell，My China，Publication：BookBaby，May 19，2011，ISBN：1617925829，9781617925825，Sold by：Amazon Digital Services LLC，ASIN：B0051VU3QE（亚马逊产品唯一编号）。此书未见实体版，亚马逊法国有出售电子版，谷歌图书上也有收录。笔者在谷歌图书阅读的该书电子版，只作分章，未标识页码，且仅提供前8章内容，原文系英文，本文所引该书内容是笔者对第二章相关内容择译的重新叙述。一书。书的作者为罗斯玛丽·利萨·博伊德（Rosemary Lisa Boyd）和朱迪·A.露葆（Judy A.Lubao）。据该书，博伊德出生在上海，她的父亲正是美艺公司共同创办人之一的阿尔佛雷德·卢埃林·泰勒（Alfred Llewellyn Tayler即后文的A.Ll.Tayler，笔者注）。这位美艺公司创办人和他的妻子莉莲（Lillian）共育有四个女儿：罗斯玛丽·利萨·博伊德（Rosemary Lisa Boyd）、海伦·埃莉斯（Helen Elise）、安尼塔·爱丽思（Anita Iris）以及梅兹·伊丽莎白·琼（Maisie Elisabeth Joan）。在书的第二章《China－Early 1900s》，大女儿罗斯玛丽·利萨·博伊德讲述了父亲早年的故事。S.J.希克斯在书中被称作塞缪尔·希克斯（Samuel Hicks）。

泰勒毕业于伦敦圣保罗男校（St.Paul’s School for Boys）。他在学校表现出色，但这个年轻人发现伦敦缺少机遇，于是把视线转向了国外。他的未来妻子莉莲从伦敦盖伊医院护理学校（the School of Nursing at Guy’s Hospital）毕业后，谋到了一份在印度的工作——照顾一个重病的小男孩。在那个可怜的孩子去世后，她一时看不到自己的人生方向。怀着好奇和探究的心理，莉莲在1903年到达了上海，和她未来的丈夫到上海时间相差不多。

由此可知，泰勒大概是在1903年左右从英国来到上海，并在之后的1904年或1905年与S.J.希克斯一起创办了美艺公司。

到上海后，泰勒遇到了塞缪尔·希克斯（Samuel Hicks）——一名英国商人。两人很快成为朋友，一起创立了美艺公司。希克斯是一个精明的商人，精于算计，和艺术家气质的泰勒正好互补。他们开局顺利，美艺公司因为大规模的复制英式家具，而快速兴盛。他们也开始从英格兰进口大量的与家具相配套的织物饰品。业务蒸蒸日上，公司的合同扩展到了设计和装修酒店，以及中国东海岸的富人大宅。泰勒的专业技能在外滩建筑和不断扩展中的上海外国人社区住宅都有体现。外滩，临近黄浦江的一个区域，是东亚金融心脏跳动之所。在参与几座外滩知名建筑的设计后，他逐渐声名鹊起，但能接到香港半岛酒店内部装修的设计邀约还是让他很开心。

考虑到女儿对父亲的回忆与书写过程中很难避免的溢美，我们将文中泰勒的成就理解为美艺公司的业绩，似乎更合适些。这样一来博伊德在书中讲述的这一段内容也能在现有的中文文本中找到印证。“美艺公司既从事设计制造，又经营代理业务，从巴黎、伦敦进口家具和纺织品。它是华懋饭店的家具、铜制品供应商。”“对于沙逊大厦这样的建筑综合体而言，建筑工程是极其复杂的，与装饰有关的就可分为12项承包工程”，其中青铜制品和家具主要由美艺公司承包。①常青主编：《聚焦外滩：都市遗产的保护与再生》，同济大学出版社2009年，第64页。再有，“这家上海最大的工艺美术公司开始时仅仅是家代理商，为伦敦、巴黎的一些大的家具、纺织品和图片公司代理经销他们的产品。后来美艺公司在胶州路343号设立了专门的工厂，做室内细木工装饰，墙壁和天花板上的纤维石膏装饰和木质的或大理石的雕塑。上海许多银行、公司、教堂、店面和住宅的室内装饰都是他们的产品。早期著名的作品如大华饭店宴会厅内的石膏像、外滩和平女神像基座两侧的青铜雕塑”。②钱宗灏编：《阅读上海万国建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年，第52页。

《再见，我的中国》所述美艺公司内容的真实性，我们在1914年《北华捷报》对该公司年会的一篇报道中进一步得到了证实。在这篇报道所开列的出席人员名单中，S.J.希克斯和A.Ll.泰勒都有出现。

二、1914年的美艺公司

1914年10月26日，星期一，美艺公司第五届年会在南京路44号公司总部召开，即《20世纪香港、上海和中国其他通商口岸印象》一书中说到的“南京路44号的更宽敞的新楼”。年会的出席人员有：“董事会主席 V.迈耶（V.Meyer）、H.W.G.海特（H.W.G.Hayter）、S.J.希克斯（S.J.Hicks）、A.Ll.泰勒（A.Ll.Tayler）、J.E.德纳姆（J.E.Denham）、R.W.韦德伯恩（R.W.Wedderburn）和H.佩珀康（H.Peppercorn），他们代表了4，884股。”③原文：“There were present Messrs.V.Meyer（Chairman），H.W.G.Hayter，S.J.Hicks A.Ll.Tayler，Secretary（Directors），J.E.Denham，R.W.Wedderburn，and H.Peppercorn，representing 4，884 shares.”见“ARTS＆CRAFTS，LD.：ANNUAL GENERAL MEETING”，The North－China Herald and Supreme Court＆Consular Gazette（1870－1941）；Oct31，1914；ProQuest Historical Newspapers：Chinese Newspapers Collection Pg.336，上海图书馆ProQuest历史报纸数据库。这篇报道错误颇多。S.J.Hicks A.Ll.Tayler，这里没有断开，但据该报道下文，S.J.Hicks、A.Ll.Tayler显系不同两人。“S.J.Hicks A.Ll.Tayler，Secretary（Directors）”，应该也是排版错误导致，无法确定两人职位，故译文除V.迈耶外，其他人皆未标示职位。因报道较长，笔者仅择要译出。

先是董事会主席V.迈耶发言。“各位先生，本次会议符合法定出席人数，我请秘书宣读本次会议的须知和审计报告。”秘书宣读了会议须知和审计报告，主席继续他的讲话。“今天放到诸位面前的这份上一年度报告和账目比此前的三到四年要好很多，这种情况很让人满意。”接着向会议具体报告了公司利润情况和财务安排。“你们会注意到公司的账户情况允许我们发放比原来预估更高的分红，即5%的股息。但我们相信大家会同意董事会所倾向于的保守政策，特别在目前的情况下。”

最后，主席表达了对公司未来的信心并对工作出色的公司经理们和欧洲团队提出表扬。“就我个人而言，毫无疑问我们也将会感受到目前危机的后续影响，但令人高兴的是，就公司目前运营情况而言我们完全持平了上年的业绩，公司现下握有的订单让我们有理由相信今年会和上年一样好。”“在结束前，我想说这一年我们兼着公司经理的董事会成员工作非常出色，公司的欧洲团队同样如此。尽管公司还没有发展到一个让我们特别慷慨的程度，我还是强烈建议对我们的欧洲团队给予一份特别的奖励，他们上年的工作特别出色。”

会议召开时（1914年10月）欧洲战事已经爆发，但美艺公司的盈利情况仍然让人满意，并可以发放超出预期的股息分红。这也是董事会主席V.迈耶提出对公司欧洲团队特别奖励的原因所在。

会议最后通过了5项决议案。“决议1：通过公司财务和运营报告。V.迈耶先生动议，H.W.G.海特先生附议。决议2：授权经理给欧洲分公司员工发放奖励。每个员工发放的具体金额由经理自由裁量，但不能超过员工上年薪水的5%。J.C.德纳姆先生（在该报道开头为J.EDenham，应系印刷错误，笔者注）动议，R.W.韦德伯恩先生附议。决议3：再次推选V.迈耶先生为公司董事。H.W.G.海特先生动议，A.Ll.泰勒先生附议。决议4：再次推选H.W.G.海特先生为公司董事。A.Ll.泰勒先生动议，R.W.韦德伯恩先生附议。决议5：洛先生（Lowe）、宾厄姆（Bingham）、马修斯（Matthews）再次当选为公司审计。V.迈耶先生动议，J.E.德纳姆先生附议。”“所以，这些决议都无异议的得到执行，会议最后以一份对主席的感谢表决结束。”

S.J.希克斯在这篇会议报道中，仅在开列出席人员名单时提到一次。在这份8人名单中，除他和H.佩珀康之外，其他人至少作为决议案的动议人或附议人有出现。决议案3、4（再次推选V.迈耶和H.W.G.海特为公司董事）意味着1914的美艺公司就两位董事：V.迈耶和H.W.G.海特。两位公司创办人，A.Ll.泰勒和S.J.希克斯在1914年都不是公司董事。这显然有些不合理，特别是上海美艺公司“一直由S.J.希克斯主持到30年代晚期。”①《阅读上海万国建筑》，第52页。。笔者多方搜寻出席会议8人名单的资料，试图更多了解公司管理层，以解开这一疑惑，但一无所获，只能暂时存疑。

三、美艺公司的结束

1940年出版的许晚成编《战后上海暨全国各大工厂调查录》有美艺公司的纪录。“美艺公司（英商），厂址：上海胶州路343号。发行所：上海静安寺路887号。经理：S.J.Hicks。重要职员：Mrs.B.Chaikin.”②许晚成编：《战后上海暨全国各大工厂调查录》，上海龙文书店1940年，第72页。这和前文上海美艺公司由“S.J.希克斯主持到30年代晚期”的说法相符。

作为一家英商公司，“战事发生后，该公司因英商关系曾一度被敌日管理”，抗战胜利后重新由英国人打理经营。③据档案内容，1946年美艺公司下辖两个公司，即上海美艺木器公司和美艺清洁保管公司。向上海市社会局呈文要求提高工资待遇的具呈人为“美艺木器及清洁保管公司之劳工”，呈文透露了抗战前后该公司待遇情况。“具呈人均向在公司服务之老工人。查战事前之待遇尚堪维持，计月薪为每月二十五元，按日计算者为每日八角五分。但木器部份之工匠较具呈人等稍高，然每日仅相差壹角（即木匠每日九角五分）。战事发生后，该公司因英商关系曾一度被敌日管理。具呈人等并未离职。现抗战胜利英人恢复关于待遇方面，木匠则每日提高为一千四百五十元，对具呈人等则仅每日五百元。”Q6－8－3617：“上海市社会局关于美艺木器公司、上海清洁保管公司工资、开除纠纷的文件”，上海档案馆。1946年4月13日，上海地方法院曾经审理大沪百货股份有限公司诉美艺公司迁让案，此案中美艺公司法人代表系英国人密七尔培来（MitchellBerry）。④Q185－3－6273：“上海地方法院关于大沪百货股份有限公司诉美艺公司迁让案”，上海档案馆。接棒S.J.希克斯主持美艺公司一直到1949年9月的人，很大可能就是这位密七尔培来。⑤据上海解放后资方代表蒋世朗致上海市劳动局的呈，“公司总经理亚诺尔倍秉君于1949年9月25日离境返国”。B128－2－533－64：“英商美艺公司蒋世朗关于职工钱方中屡次违反劳动纪律给予开除处分请处理的呈”，上海档案馆。另，美艺公司“1941年自估资本法币60万元”，“创办人海克斯，后盘给密印尔培来”。曾利：《近代上海（木）家具发展研究》，中南林学院硕士研究生学位论文，2004年，第18页。“密印尔培来”显系“MitchellBerry”的不同音译。曾文中没有给出该说法出处，故只能聊备一说。

上海解放后，美艺公司和上海市人民政府劳动局因为职工遣散问题有信函往复。据1951年7月6日美艺公司致劳动局函，当时公司资方代理人为蒋世朗，劳方代表为美艺木器工厂委员会主席林恒丰，他们应是当时美艺公司负主要责任者。蒋世朗所用纸张，是美艺公司公笺，上面显示公司地址仍在南京西路887—9号，经营范围“室内装饰和家具制售”（“interior decorators and furnishers”），经理“Michell berry”（按前文，此时已离开中国，笔者注）。①据档案内容，1951年时候美艺公司内部有木工部、油漆泡力水部、沙法部、雕刻部。但这个时候的美艺公司已经濒临解散，应该不能反映它全盛时期的公司结构，只能借以稍窥其内部情形。B128－2－533－54：“英商美艺公司关于送上职工津贴遣散费补充协议书的函”，上海档案馆。

此时的美艺公司经营状况仅是勉强维持罢了。在该公司1951年5月30日致上海市人民政府劳动局外商科“美艺公司劳资协议书”中提到：“1950年3月底，因公司营业清淡劳资双方协议全体工友给资遣散。于同年5月份起陆续恢复工作，至1951年1月份止又因营业清淡纠纷再度发生劳资争议，致经劳资双方数度协商议决如左”。协议大意谓公司原有工人36名，先复工12名，等营业好转时继续复工。复工名单由全体工人用民主方式推选。每星期工作最低6天计算。②B128－2－556－43：“英商美艺公司关于送上劳资协议书的函”，上海档案馆。

遣散职工和复工的问题一直延宕年余没有妥善解决，1951年7月11日，蒋世朗尚向劳动局检讨“复工协议书第四条发生事故错误”，函中自称“自我检讨者蒋世朗”。③B128－2－533－60：“英商上海美艺公司蒋世朗关于检讨复工协议书第四条发生事故错误的函”，上海档案馆。1954年5月，上海市工商行政管理局正式发函准予英商美艺公司歇业。④B128－2－1214－136：“上海市工商行政管理局关于英商美艺公司准予歇业的通知”，上海档案馆。因为此档案目前为未开放状态，美艺公司结束时间由该档案目录得来。另有档案B128－2－1263－6：“英商美艺有限公司清理处关于报送补充协议书的呈”，同样为未开放状态，目录时间为1955年5月。两者综合来看，美艺公司1954年5月歇业的时间应该是可靠的。若依美艺公司1904年成立说法，从成立到结束，该公司在上海运营了半个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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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华，上海市历史博物馆，副研究员 （上海 200003）

陈 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