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金基德电影中的暴力美学和宿命论

2017-04-12 05:59肖雨珂
视听 2017年10期
关键词:金基德暴力命运

□ 肖雨珂

浅析金基德电影中的暴力美学和宿命论

□ 肖雨珂

本文基于对金基德电影研究现状的了解和思考,结合金基德影片代表作的主题和风格,从文化和艺术两个层面对金基德电影中的暴力美学及宿命论进行探讨,审视金基德电影所传达的社会意义和人文关怀。

金基德;暴力美学;宿命论

上世纪九十年代至今,金基德堪称最受争议的韩国电影导演,他被誉为“21世纪最具潜力的导演”,所拍摄的艺术片获奖无数,在国际上享有盛誉,但对商业片当道的韩国影视界而言,金基德无疑是个异类。他的电影聚焦于韩国边缘人群,“边缘化”的电影叙事使影片独具特色。各界对其电影最多的评价是“残忍、血腥、暴力”。的确,他的影片中充斥着让人浑身战栗的暴力血腥场面,极富冲击力的非主流影像叙事形态也让他的电影独树一帜。近年来,金基德的影片又加入了浓厚的宗教色彩,在片中的边缘人物以暴力报复这个社会时,他又试图用禅意化解暴力,使人物得到救赎和升华。本文将从电影主题和风格两方面对金基德电影中的暴力美学和宿命论进行文化及艺术层面的分析,探讨其社会性和人文价值。

一、金基德电影中的暴力美学分析

暴力手段是影视剧中最普遍的复仇手段,电影艺术的“拟真性”在银幕上展现了人们心中蛰伏的性欲和暴力,使观众在观影中得到一定程度的感情宣泄和心理满足。金基德电影中的人物,总是以暴力的方式发泄着对自身境遇的忿恨,力图在极其艰难的生存环境中全力突围。金基德电影中的暴力美学通常透过以下几方面展现在观众眼前:

(一)暴力产生缘由

“暴力是一种纯生物渴求安息的要求,是想要摆脱‘有机体’生存痛苦的一种本能,以期归返到原始无机体的纯粹的永恒、毫无紧张的状态中去。按照这种人类本能的观点,自我毁灭是人的原始天性。”

在金基德的电影中,任何物品都能成为残害人物的利器,因而影片中的暴力常以直观的方式呈现。电影《圣殇》中的讨债青年,在借债人不能按时偿还巨额高利贷时,残酷地将其胳膊或腿打断。《莫比乌斯》中,母亲为报复出轨的丈夫,竟把在被窝中自慰的儿子的生殖器割下,并在丈夫阻挠时,疯狂地将其吞下。无论是荒芜的孤岛、平淡的家庭,还是外国的街头、残忍的战争,影片中长期处于社会边缘的小人物们,在积压许久的苦痛面前,终于选择用各种暴力血腥的手段发泄心头浓重的恨。

(二)暴力表现形式

“暴力作为人自身的一种潜在的本能,有外化与内蕴两种指向性特征。”金基德的电影中,大部分人物都会受本能欲望的驱动,一步步坠入自我毁灭的深渊,被残酷的现实打败。“自残”与“残他”是金基德电影表现暴力最主要的手段。

那些在欲望面前痛苦不堪的人物,心理极度扭曲,选择用极端自残的手段发泄欲望,为表现自身的痛苦和绝望争取话语权。《漂流欲室》中,女主角哑女把鱼钩刺入下体,只为获得试图离开的逃犯的怜悯,血从她的下体中汩汩流出,展现的是她内心世界的孤寂和赤裸裸的欲望。

金基德电影中的“虐他”行为,揭露了人类的自然本性。影片中生活在社会底层被时代和社会遗弃的人们,选择以残害同类乃至弱者的方式报复冰冷的社会,发泄无法满足自身欲望的忿恨。如影片《真相》中外表懦弱、一味忍受他人欺凌的画家,其内心深处蛰伏的暴力蠢蠢欲动,最终被暴力的方式唤醒,对平日欺负他的身边人进行血腥报复。可见,金基德影片中出现的种种“虐他”情节,正揭露了人性凶恶的一面,把人性的“恶”赤裸裸地展现在众人眼前,同时也使人们积极透视社会、反思人性,在道德层面和社会意义上做出正确的人生选择。

(三)暴力美学背后的文化内涵

金基德电影中的暴力美学,不仅展现人物暴力的一面,也囊括当代人面对困境表现出的哲理性思辨。

曾经有过军旅生涯的金基德,在其电影中表达了对战争的反思,展现了战争造成的历史悲剧下,人被异化扭曲的现象,对战争的控诉成为金基德电影文化内涵的一部分。《收件人不详》描述了朝鲜战争后被欺凌的弱势群体的惨状,他们的精神世界被扭曲至癫狂的状态,暴力成为满足自身欲望的唯一途径。《海岸线》中原本痛恨军营生活想要早日退役的姜上兵,残忍地将枪口对向闯入军营禁地的人,最终他离初心越来越远,变成人性泯灭的杀人狂。

金基德接触的社会底层人物众多,他善于讲述这些小人物的故事,通过暴力展现人物的绝望、堕落和挣扎的精神以及生活状态,表达对社会制度的反思。《坏小子》中身份低微的小混混亨吉和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森华,两人阶级差异巨大,命运却紧密交织,当亨吉意识到自己配不上森华时,森华却戏剧性地爱上亨吉,最终两人一同在社会底层游荡。影片中他们结合的过程是暴力且虐心的,用残缺的方式表达对人人平等的诉求。

揭露人性的悲剧是金基德偏爱的电影主题。电影中,人物在欲望得不到合适的满足时,会采取极端的方式发泄。如《坏小子》中,亨吉沉浸于对森华的爱而自残;《弓》里的老人因得不到小女孩的爱而自杀;《时间》中的世喜出于对丈夫的爱而整容。爱生欲,欲生嫉妒,嫉妒生杀机,因爱而生的杀机深刻揭露了人性的悲剧。

二、金基德电影中的宿命论

近年来,金基德的电影中融入了宗教色彩,宿命论成为导演力图表现和展示的重点。电影中的边缘人物常被赋予悲剧命运,导演从宿命论的角度对这些人物的命运进行剖析,展现了宿命论中“生命的轮回”这一哲理。

“生命是一团欲望,欲望不能满足便痛苦,满足便无聊,人生就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摇摆。”金基德电影中的主角存在诸多弱点和缺陷,因各种欲望导致无法避免的命运悲剧。《坏小子》中森华因爱占便宜落入亨吉的圈套,最终堕落成妓女;《弓》中精通算命、深信命运的老人与少女完婚后,服从命运的安排,毫不留恋跳入海中;《时间》里片头的年轻女子撞落走出整形医院的戴墨镜女子的镜框,片尾世喜戴着墨镜从整形医院走出,首尾呼应,构成影片的环状结构,完整表现宿命论中“命运轮回”的理念。

从《春夏秋冬又一春》起,金基德逐渐将宗教中的赎罪和宿命论相融,影片中的小僧人在最后一个冬季对往日的杀生罪过进行赎罪;《撒玛利亚女孩》里洁荣跳楼自杀,实现自我救赎,完成婆须弥多的使命。影片中的人物为发泄欲望而用暴力伤人伤己,挣脱不开悲惨的宿命,反而坠入更可怕的深渊,他们最终选择自我救赎,以期在命运轮回中能得到解救。

三、结语

纵观人类发展史,暴力向来作为一个解决问题的手段而存在,展现着人类的欲望和人性的罪恶。金基德电影中的暴力是对社会现实的深刻批判,也是对人类命运的探讨和揭露。其电影中的边缘人群,用极端暴力手段反抗自身不幸的命运,宣泄无处释放的欲望,无论是自残还是残害他人,都是对社会黑暗面的揭露和控诉、对人性丑恶面的展示和批判,因此,金基德电影的暴力美学富有研究价值。他的电影,不仅在艺术表现形式上有不断突破,震撼受众感官,还包含深刻的社会意义和人文关怀,发人深思。金基德电影中的宿命论,展现了由欲望生杀机的小人物们的自我救赎,这是暴力得以化解的过程,也是命运最终轮回的过程。通过电影中人物的赎罪,影片的主题和内涵得到升华,不仅揭露了社会阴暗面和展示了人性悲剧,也表现了对社会边缘人群的关注,流露出对当今物欲横流的社会的反思,这是金基德电影集艺术价值、社会意义、人文关怀于一体的重要原因。

1.[美]艾布拉姆森著.陆杰荣,顾春明,都本伟等译.弗洛伊德的爱欲论:自由及其限度[M].辽宁:辽宁大学出版社,1987.

2.林瑾.金基德电影暴力美学研究[D].湖南师范大学,2011.

3.[德]亚瑟·叔本华著.王成译.悲观论集卷[M].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96.

4.张蜀津.当代电影创作中的“暴力美学”[J].艺术评论,2004(03):28-35.

5.肖华.金基德电影研究[D].上海大学,2007.

(作者单位:卓然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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