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匣子:失忆人珍藏母子最美瞬间

2017-04-12 15:24孙丽
现代家长 2017年4期
关键词:艾伦记忆儿子

孙丽

24岁那年,李婷婷突发脑梗死,不久又患上了失忆症,记不起儿子两岁前的任何事情,对儿子3岁以后的事情也记得断断续续。医生说她的脑梗有复发的可能,并且脑死亡率是常人的好几倍,极有可能在四五十岁就患上老年痴呆症。为了在有限的记忆里留下更多与儿子的回忆,她把母子写真、手机视频、笔记等统统放进“记忆匣子”里……

一场大病,

找到真心爱人

2009年6月,24岁的李婷婷和朋友聚会回来后睡了一觉,醒來发现天花板不见了。原来,她的眼睛斜了,嘴巴也歪了。李婷婷吓了一跳,赶紧翻出手机通讯录,找到同小区张瑞的电话给了妈妈。妈妈打电话让张瑞开车火速把李婷婷送到了烟台市毓璜顶医院。

1985年3月,李婷婷出生于山东省烟台市一个知识分子家庭,身为独生女,她从小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她性格开朗,长相甜美,身边有很多追求者。

朋友聚会,李婷婷和张瑞见过面,但没有太多交集。张瑞1979年生于烟台,是个老实本分、不善言谈的小伙子,比起李婷婷其他众多“高大上”的追求者,显得很一般。如果没有李婷婷这场突如其来的病,张瑞也许永远都会是个暗恋者。

李婷婷被直接送进了ICU病房。张瑞焦急万分:“今天下午吃饭时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变成这样了?”李婷婷的妈妈也很纳闷。

之后一个星期,李婷婷每天都靠打营养液维持生命,张瑞不仅请了假陪伴她,还替她支付了一万多元的医药费。

一个星期后,张瑞白天上班,晚上就到医院陪护。他人高马大,睡在小小的行军床上,就像睡在吊床上,合不上眼。20天后,李婷婷转院到海港医院神经内科做康复治疗,张瑞的脸瘦了一圈。

李婷婷知道张瑞在追求自己,问他:“我要是好不了,就这样了,你还对我好吗?”张瑞说:“哪儿能好不了啊?现代医学这么发达,你这不是越来越好了吗?”李婷婷接着问:“那我要是从此走不了路了怎么办?”张瑞说:“那我就背着你,你想上哪儿,我就是你的脚、你的腿!”李婷婷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眼眶湿湿的。

产后抑郁,

“失忆人”珍藏快乐瞬间

很快,两人举行了婚礼,并有了爱情的结晶。

待剖腹生下儿子,李婷婷为他取名艾伦。可这可爱的小生命,给她仅仅带来了片刻的欢乐。之后,她看着走形的身材、刀口留下的像蜈蚣一样的疤痕,心里有了解不开的疙瘩;再加上产后虚弱、气血不足,她脸色枯黄,渐渐变得不自信起来,整日烦躁不已。

在家里,李婷婷靠看电视剧打发时间,可电视上的“小三”又触动了她敏感的神经,她开始查看张瑞的微信聊天记录、手机通话记录。她还不止一次地问张瑞:“别人都有,就你没有,你怎么和别人那么不一样呢?”面对李婷婷的无理取闹,张瑞刚开始还能忍耐,后来实在受不了了,便干脆不回家。李婷婷于是又开始满世界找张瑞,更加觉得老公在外面有人了。

李婷婷在家里先后起草了15份离婚协议,只要遇到一丁点事,就找碴儿要离婚。

张瑞脾气再好也耐不住妻子如此折腾。他严肃地对妻子说:“李婷婷,你再提离婚,保不定哪天我就真同意了,到那时你再说什么可都没用了,你别逼我啊。”李婷婷愣住了,张瑞从没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那晚,她想了很久,发现自己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也该适可而止了。

之后,李婷婷尽量找些事情做让自己忙碌起来,不去胡思乱想,也尽力控制自己的脾气。而张瑞见妻子知错就改,很是欣慰,对她也更好了。

在享受张瑞宠爱的同时,李婷婷也备受失忆带来的痛苦。有两次,李婷婷开车外出办事,回来时却乘坐公交车,到家后发现车库里没车,又原路返回找车。还有一次,她竟然把艾伦锁到了车库里,到家才发现艾伦不见了,等她返回车库去找的时候,艾伦已经哭成了泪人。李婷婷蹲下身子,把儿子紧紧搂进怀里,哭着道歉:“是妈妈错了,妈妈的记忆暂时休克了。”

李婷婷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脑梗死后遗症,间歇性大脑失忆。更让李婷婷痛苦的是,她对艾伦两岁以前的事情竟然都记不起来了,对艾伦3岁以后的记忆也出现成片成片的空白。

为了找回曾经和艾伦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李婷婷开始观看以前的视频。有时候,张瑞也帮她回忆艾伦小时候的样子。更多的是,深夜里,李婷婷让自己静下来,慢慢回忆,然后用笔记录下来。

不仅如此,每年,李婷婷都会带艾伦拍一套母子写真。第一年拍的时候,艾伦拍了半天就累得撑不住了:“妈妈,我不想拍了。”李婷婷严厉地说:“你必须拍,你要配合我,要好好配合我。”艾伦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这样做,但是看到妈妈的那份认真和执着,还有妈妈眼角的泪花,他妥协了,不停地变换着造型,终于在僵硬的表情中完成了一天的拍摄。李婷婷抱着累瘫在地的儿子,心疼地流下了眼泪。她说:“如果妈妈有一天失忆了,这些照片还能为我找回过往的岁月。儿子,妈妈谢谢你。”艾伦给妈妈擦去泪水,郑重地点点头。他知道,妈妈很爱他!

2015年12月,李婷婷到上海复旦大学附属医院做检查。医生告诉李婷婷:“你的脑梗死可能还会复发,而且,你的脑细胞死亡率比正常人高好几倍,很有可能在四五十岁就患上老年痴呆症。”

李婷婷不停地设想:“如果自己真的年纪轻轻就痴呆了,艾伦能否顺利度过青春期?能否顺利考上大学?儿子以后结婚、生子,能否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作为母亲,儿子将来这些重要的时刻我都不记得了,我该怎么办?”

最深的爱,

“记忆匣子”成永恒

李婷婷决定在有限的时间里,做最有价值的事情,她开始经常带着艾伦参加电视节目,希望借助电视视频定格母子间美好的瞬间。

艾伦遗传了李婷婷的艺术天赋,很有舞台感。李婷婷就让他学习街舞,培养他的艺术特长。艾伦说:“妈妈,我的梦想不是登上舞台。”李婷婷很纳闷:“那你的梦想是什么?”“我的梦想是飞向太空,做个宇航员。”

李婷婷毫不犹豫地否定了儿子:“不可能!学习好了才能当上宇航员,你得有钱才能飞向太空。”“那我自己做个钱。”“你自己做的钱不管用!以后别想宇航员的事儿了!从此打消那个念头!”艾伦小声嘟囔着:“真的吗?”

看着艾伦怀疑和无辜的眼神,李婷婷立即就后悔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应该鼓励艾伦,而不是打击他的梦想。

2016年5月,李婷婷特意给儿子制作了一个“记憶匣子”,酝酿再三后,她给10年后的艾伦写了一封信放在里边——

亲爱的艾伦:

妈妈最疼爱的儿子,你好!知道为什么给你起了一个英文名字吗?艾伦,寓意着英俊风趣的男子,我想你应该是这样的。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已经是一个15岁的花季少年了。请不要怪妈妈脑子不好使,妈妈答应过你的事也许会忘记,请你不要生气。妈妈也想永远记住你8个月大的时候长出第一颗乳牙,两岁半才真正会说话……

有很多你想要知道的,妈妈都拍成了视频,给你保留了下来。如果有一天,妈妈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甚至不听话的时候,你不要不理妈妈。

妈妈还要拜托你好好照顾姥姥姥爷,因为他们对你付出了比妈妈还要多的爱。

希望你能学习爸爸的担当和责任心,能像爸爸一样去保护你爱的人……

爱你的妈妈

随着年龄的增长,艾伦慢慢承担起了保护妈妈的责任。当他看见李婷婷开车接电话或低头看微信时,会在一旁像个大人一样提醒她:“妈妈,开车你就好好开,玩什么手机?这样是不对的。”李婷婷朝儿子笑一笑,赶紧收起来,像个被老师批评的小学生。

艾伦独立、贴心,是个十足的“暖男”。他知道妈妈记忆力不好,需要好的睡眠,就主动提出跟姥姥住在一起。姥姥和他们住前后楼,每次李婷婷送艾伦去姥姥家,到点后,艾伦就提醒李婷婷:“妈妈,爸爸快到家了,你去陪你老公吧,我和我姥姥挺好的,你就放心吧。”

如果张瑞因为应酬喝多了酒,又吸了烟,很晚才回家,艾伦就会跟李婷婷商量:“妈妈,你今天晚上不用陪爸爸了吧?”李婷婷说:“好吧,你给爸爸打个电话说一声。”艾伦就会很男人地给爸爸打电话说:“喂,爸爸,你喝没喝酒?”“喝了。”“那你就自己在家里吧!我妈妈要在姥姥家陪我,就这么定了啊。”然后不待爸爸回话就赶快把电话挂断。

李婷婷哈哈大笑。张瑞就会好一段时间不敢喝酒、抽烟。

在李婷婷心里,艾伦做事干脆,办事漂亮,即使不久的将来,自己老年痴呆了,她也坚信艾伦会长成真正的男子汉。

现在,在张瑞和儿子爱的滋润下,李婷婷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他们约定,把每一天都当作生命的最后一天,让“记忆匣子”装满浓浓的爱。

【编辑:潘金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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