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裸贷”看消费主义的影响和应对之策——重建马克思主义科学的消费观

郭晓旭

（中央中央党校研究生院 北京 100000）

从“裸贷”看消费主义的影响和应对之策
——重建马克思主义科学的消费观

郭晓旭

（中央中央党校研究生院 北京 100000）

从2016年6月以来，有关大学生通过“借贷宝”这一标榜“熟人借贷”的网络借贷平台进行“裸贷”的新闻屡屡见诸报端，引发了社会各界对大学生畸形的消费观的广泛讨论和深刻思考，本文从“裸贷”这一社会现象出发，从哲学的角度分析消费主义泛滥给青年人带来的负面影响以及在社会上重建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的消费观重要性，从而达到帮助公众认清消费主义这一社会思潮的真实面目，进而建构起科学合理的消费观，实现从以物为本到以人为本，从攀比炫耀性消费到适度消费的目的。

消费主义 异化消费 马克思主义消费观

2016年6月以来，媒体上关于“裸贷”的相关报道使“借贷宝”这一号称网络便利借贷平台屡屡进入大众视野，所谓“裸贷”就是在进行借款时，以借款人手持身份证的裸体照片替代借条。当发生违约无法偿还贷款时，放贷人便会以公开裸体照片和与告知借款人父母的手段作为要挟逼迫借款人通过“裸聊”或“肉偿”的方式来还款。在此类贷款中，借款人绝大多数为女大学生，所借金额也大多在2000到6000元不等，如此小额借贷却能发展到需要“肉偿”的地步可见网络借贷的可怕。事情曝光之后，社会各界都表示了极大关切，舆论纷纷对这种无序网贷下的“诱导式”借款模式大加谴责，并呼吁有关部门要积极履行监管职责。与此同时，事件背后所曝露出的女大学生贪慕虚荣的消费心态也值得我们理论工作者进行深刻反思。

从媒体曝光的“裸贷”照片来看，那些进行“裸贷”借款的女大学生多数妆容精致，并无任何穷困的模样，既然不是迫于生计，那又是什么让她们出卖尊严走上“裸贷”的歧途呢？调查发现，参与“裸贷”的女大学生，其贷款多数用于换昂贵的手机、买高档衣服皮包化妆品等，享受所谓更加优质的生活。可见，消费主义的抬头才是女大学生献身“裸贷”的幕后推手。近年来，海外美妆代购生意红火，一些“美妆代购”的微博和微信公众号披着“大女权主义”的羊皮大肆宣传“每个女生都缺一件衣服、一个包包、一支口红”、“去年再好的衣服也配不上今年的你”等具有极度误导性的消费理念，将女性生活的全部意义与“外在美”联系起来，“欧美风”、“韩范”、“小资”成为女生竞相追捧的精致生活的典范，无数美妆厂商就这样在年轻女性买买买的路上大快朵颐赚得盆满钵满。不少女性已将追求所谓体面的消费，渴求无节制的物质享受和奢侈消费当作人生的全部意义和价值追求，在校女大学生由于尚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用于一些大宗消费，比如境外游、购房等，相对价格低廉却又能彰显所谓生活品位的美妆产品以及电子科技产品便成为了她们追逐的对象。为了满足攀比性消费所带来的内心的优越感，她们甚至不惜以身试险，选择借贷的方式购入名牌装饰品，即使是要背负周利息高达20%的巨大的还款压力。美国次贷危机暴露出的西方消费主义“花明天的钱圆今天的梦”式消费观念的负面影响不容小觑。而这群女大学生则是“花明年都挣不来的钱，圆今天的荒唐梦”，简直是丧失理智的疯狂之举，可怜更可悲。

一、消费主义的本质内涵

马克思对上层建筑的内部构成及其与经济基础的关系进行过细致深刻的论述。在《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一文中，马克思写道：在不同的财产形式上，在社会生存条件上，耸立着由各种不同的、表现独特的情感、幻想、思想方式和人生观构成的整个上层建筑。整个阶级在其物质条件和相应的社会关系的基础上创造和构成这一切。通过传统和教育承受了这些情感和观点的个人，会以为这些情感和观点就是他的行为的真实动机和目的。”上层建筑即思想的或观念的上层建筑，不仅包括法律、哲学政治等理论形态，还涉及宗教、文学、道德、艺术等以情绪、幻想、希冀、信仰、仇恨、妒嫉和偏见等感性形态。消费主义作为意识形态一种感性化的表现形态，它不断地通过大众文化产品这一载体，在社会上制造虚假的需求，将资产阶级想要扩大生产增加收益的本质欲求通过大众传媒包装成是社会上人人都要追求的价值目标。

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就对资本家为赚取更多利润千方百计唤起消费者过度消费欲望的无耻行径进行了深刻的揭露。“工业的宦官迎合他人的最下流的念头，充当他和他的需要之间的牵线人，激起他的病态的欲望，默默盯着他的每一个弱点，然后要求对这种殷勤服务付酬金。”封建时代的宦官指代资本家，而封建时代的君主是指消费者。当代，这种病态的消费倾向随着信息科学技术突飞猛进的发展更加的难以遏制，资本家用更加先进的技术和手段，通过铺天盖地无处不在的媒体广告、影视作品刺激着消费者的感官和神经，“几乎成功地把所有人类活动都拉平到获取生活必需品和提供物质富足的共同标尺上来了”，买买买的消费欲求变得让人难以抗拒。

消费主义作为意识形态对于推动资本主义国家经济的繁荣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资本主义把对财富的追逐，即对资本利润的获取作为其终极目的。而利润的获取依赖于商品交换的实现，即消费者对产品的购买。资本主义发展后期，技术的进步以及劳动生产率的大幅度提高使得生产过剩成为常态，消费者的购买欲望成为交换得以实现的决定性因素。鼓励和扩大国民的消费需求，成了维持资本主义经济良性运行的关键。正如马尔库塞、弗洛姆等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所分析的那样，当前资本主义的生产已经不单纯是产品的生产，而同时是消费欲望和激情的生产，是具有极大购买欲的消费者的生产。只有“生产”出这样的消费者，交换才能完成，商品生产的目的才能实现。

消费主义将赤裸裸的对利润的追逐隐藏在大众文化产品中，通过反复的心理催眠，使人们被浸淫着消费主义的大众文化裹挟进消费的漩涡，沉溺于虚假的“快乐、舒服、幸福的满足”无法自拔。被工具理性吞噬了自由、幸福和价值的单向度的人，在虚假的消费快乐中宣泄着由于人性异化所带来的空虚和无价值无意义感，在人造的“消费天堂”——商场、酒吧、旅游景点、娱乐会所、健身中心中，重新获得作为资本增殖必要因素——劳动者的精神和肉体状态，开始新一轮的资本生产。随着经济全球化时代的到来，西方资本主义在向发展中国家转移资源和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同时，过剩的生产是开拓国外市场变得更加迫切。于是，消费主义便通过影视作品、媒体广告和时尚杂志等大众文化产品向广大发展中国家渗透。由于披着感性的外衣，其负面影响更加难以察觉。所以，分析消费主义的本质和社会危害，重塑科学消费观便尤为重要。

二、消费主义的现实危害

首先，消费主义把对物无节制的占有和消费作为人生的最高目的，使人沉溺于物质享受的泥潭。不可否认，物质的极大富足是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重要前提，但消费主义反客为主，把手段异化为目的，物的最大化占有凌驾于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之上，人们在物欲的追逐中失掉了自我。“本来消费的意义在于给人一种更幸福、更令人满意的生活。但是现在，消费自身成了目的。需要的不断增加迫使我们不断努力，这使我们为这些需要所控制，依赖于能帮助我们满足这些需要的人及机构。”弗洛姆的这段话正说明了这一切。根据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人在最基本的物质需求之上还有更高层次的精神需求，比如安全需求、爱和归属的需求、尊重和自我实现的需求。而这些高层次的需求是金钱不能带来的，消费主义企图用物质欲望的满足来弥补精神世界的贫乏，是将人类贬低到了动物的层次。但是，消费主义通过广告媒体把商品贴上了成功、浪漫、爱、尊重、格调等各色的标签，把人对物质的贪欲包装成对安全、爱和归属、尊重和自我实现的高追求，买得起这些商品的人会被认为获得了那些高贵的标签，而无力购买这类商品的人，即使他们生活得也很富足，则会被认为是失败者而被歧视、排斥，无法获得社会的认同，陷入自卑、耻辱、自责、自弃的悲观情绪当中。

其次，消费主义认为消费的目的不是实际需要的满足，而是被刺激起来的欲望的满足，即人们所消费的，不再是商品的使用价值，而是它们的符号象征意义。消费的符号化导致消费异化，危及到人的全面发展。在大众传媒的作用下，物在其原始意义上承载了成功、爱、浪漫、优雅、格调等超乎其使用意义的价值符号，以此激发人们的占有和购买欲望。符号消费使得商品与其真实的使用价值相脱离，消费变得盲目，人们丧失了价值判断能力，成为大众传媒制造的消费热潮的追随者，以为消费的自由就是全部自由实现本身，用消费的平等代替了对真实的人的平等的追求，资本家通过媒体宣传的符号消费控制了消费者，消费异化产生了。“消费品的整个现实主要是广告竞赛制造出来的虚构之物。”“消费异化是造成西方社会病的重要根源。”

最后,消费异化使资本主义经济无限扩张的同时，生态问题将无法避免。资本主义创造了空前的源源不断地虚假的消费欲求，这些超出人们真实需要的商品必然要在对自然资源和生态环境的无节制的索取中生产出来。经济增长不是无限制的，它要受到环境承载力的制约，当有限的地球生态资源无法满足资本无限扩张的生产能力和虚假需求时，便会导致生态危机和环境污染，严重影响和危害人类生存以及经济的可持续发展。

三、重塑科学合理的消费观

面对消费主义给现代社会所带来的一系列负面影响，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在批判“消费异化”的同时，倡导建立科学合理的消费观，实现生产、消费与环境之间的和谐共荣，促进人的全面发展。

首先，要坚持以人为本的消费观。要避免消费主义以物为主的消费误区，崇尚以人为本的科学消费观，提倡消费要关注人的价值，尊重人的主动性与创造性，满足人们正常的物质和精神需求，促进人身体素质、心理素质、社会文化素质的自由全面发展。重视精神消费，消费主义的泛滥使人片面追求物质欲望，渴望无节制的物质享受和消遣，试图以物欲的满足和占有来构筑其心理和精神的需求，把人的价值单一地定位于物质财富的享用和高消费的基础之上，剥夺了人们精神上的创造和享受。马克思指出：“一个民族要想在精神方面更自由地发展，就不应该再当自己的肉体需要的奴隶，不应该再当自己的肉体的奴仆。因此，他们首先必须有能够进行精神创造和精神享受的时间。”精神消费能够使消费者提高自身的鉴赏力和理论素养，形成科学的价值判断能力，从而在消费活动中保持自主性、独立性，在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中坚持消费的价值和意义，避免盲目性和冲动性消费，摆脱消费主义的操控，增强对消费行为批判性的伦理关怀和价值思考，在理性自主的消费中体验人生的价值与意义。

其次，要提倡理性消费，反对攀比性消费和铺张浪费。消费主义所鼓励的奢侈消费、超前消费、符号消费、攀比性消费使消费者的消费行为失去自身理性的控制，变成非理性的消费狂欢，物欲不受控制的泛滥必然会带来人心的失序，私欲的膨胀，社会的失范，价值的崩塌，底线的失守，进而导致一系列严重的社会问题；同时，消费的扩张必然要求生产的扩大，当生产规模超出当前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和环境资源的承受能力时，便会导致经济虚假繁荣、物价上涨、通货膨胀以及环境资源的危机，不利于我国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文明的全面协调发展。理性消费就是要把消费行为控制在科学合理的范围之内，坚持可持续发展的消费观，量入为出，适度消费，绿色消费，真正体现消费在个人和社会发展中的价值和作用。

最后，要树立正确的金钱观，反对商品拜物教，反对拜金主义和享乐主义。“当我是一个穷人的时候，我要信口谩骂，说只有富有是惟一的罪恶；要是有了钱，我就要说，只有贫穷才是最大的坏事。”莎士比亚在其戏剧中的这段话恰恰是对中国改革开放以来，民众对待金钱态度的变化的鲜活写照。从之前的提倡“艰苦奋斗”，“劳动者最光荣”，“重义轻利”，“职业不分高低贵贱”到如今一窝蜂地追逐物质利益，贪图金钱带来的奢华享受，把拥有财富的多寡看作成功与否的唯一标准，拜金主义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正影响着人们内心的价值评价标准。人们成为金钱的奴隶，被贪欲所吞噬，变成冷漠的工作机器，在巨大的消费洪流中迷失了自我，在金钱所带来的虚假满足中成为行尸走肉。因此，我们有必要加强全社会的理想信念教育，净化社会风气，使人们学会用马克思主义辩证法来透过现象把握本质，正确看待货币和商品在生活中的作用，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总之，消费主义带来了经济的繁荣这显而易见，但其危害也不容忽视。对此，我们要从当前我国正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一基本国情出发，坚持马克思主义辩证法，在全社会积极倡导科学合理的消费观，既要发挥消费对于促进经济社会良性发展的积极作用，也要自觉抵制消费主义泛滥所造成的不良影响和危害。

［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8）.

［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419.

［3］赵津晶，罗峰，朱华乔.论消费主义的极端符号消费［J］.武汉工程大学学报，2010（6）：74-78.

［4］弗洛姆.陈维钢译.爱的艺术［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6：97-98.

［5］弗洛姆.张燕译.在幻想锁链的彼岸［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6：174.

［6］苏塔·杰哈里.马姗姗译.广告符码［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33.

［7］弗洛姆.孙恺祥译.健全的社会［M］.贵州：贵州人民出版社，1994：58.

［8］本·阿格尔.慎之译.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M］.北京：中国人民出版社，1991：494.

［9］马尔库塞.张峰译.单向度的人［M］.重庆：重庆出版社，198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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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9106（2017）04-0035-04

郭晓旭（1987—）女，中共中央党校研究生院在读博士，山西省财政税务专科学校在职教师，主要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