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常态下中国经济增长与宏观调控

2017-04-11 09:55刘伟
社科纵横 2017年2期
关键词:经济

刘伟

(中国人民大学 北京 100872)

·经济管理与改革发展·

新常态下中国经济增长与宏观调控

刘伟

(中国人民大学 北京 100872)

本文主要阐释了新常态下中国经济增长的新变化;新常态下中国经济增长的新失衡;新常态下中国经济增长的新调控。

新常态 宏观经济运行 宏观经济政策

一、新常态下中国经济增长的新变化

新常态下中国经济增长的新变化主要集中体现在四个方面,就是新起点、新机遇、新条件和新挑战。所谓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新常态下的中国经济发生新变化,这个新常态的新变化就集中体现在这样四个方面。

(一)新起点

中国经济经过改革开放至今37个年头的持续高速增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此中国经济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达到了一个新的基础、新的起点。在这种新的基础、新的起点上,中国经济发展面临的一系列环境、条件、约束因素都和过去有所不同。或者说在新的阶段上,经济发展、经济增长有了新的客观规律。对新阶段上的新规律需要我们有新的认识。

怎样认识新起点?我们从经济发展的水平上看,三十多年改革开放,中国平均每一年的经济增长率保持在9%以上,创造了当代人类经济持续高速增长的记录。在此之前,日本经济保持20年高速增长,韩国经济保持30年高速增长。经济学界曾经提出所谓“20、30年经济高速增长的极限论”。我们国家从平均速度看,达到了三十多年的高速增长,国家的经济规模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到2014年年底,我们国家的GDP总量超过了63万亿人民币,63万亿人民币比改革开放初期,按照不变价格计算,即剔除价格因素,增长近26倍。换句话说,我国现在差不多十二三天生产的国内生产总值相当于我们改革开放初期1年生产的国内生产总值,大概就是这样一个规模的扩张。如果按照汇率折算成美金,大概10.3万亿美元。这10.3万亿美元占全球GDP比重的12.2%,全世界排名第2位。我们国家在改革开放初期占全球GDP总量的1.8%,不到2%,当时我们排在世界的第10位,这同我们这个世界第一的人口大国的地位是非常不相称的。经过改革开放的几十年,我们不断实现总量上的超越,从2010年开始,按照当时的汇率,把2010年的GDP换算成美元,我们第一次超过了日本,挤进了世界的前两名,进入了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这些年来,在继续巩固并且不断提升着我们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位置。排在我们前面的是美国,美国2014年的经济总量大概不到18亿美元,17万亿多美元,它占全球经济的比重大概为23%。我们是10.3万亿美元,占全球比重的12.2%,排在世界第二位,这就是总量。三十多年的发展,从世界第10位上升为世界第2位,这个跨越是比较显著的。

中国是一个人口大国,我们的人口大概13.6亿,占全球人口比重的22%。从人均GDP的水平上来看,这个指标更能体现发展的意义。我们人均GDP2014年4万多接近5万元人民币。按照不变价格计算的话,比改革开放初期大概提高了19倍,37年平均下来,中国人均GDP的增速在8%以上。这三十多年,中国人口增长的绝对量还是很大的,在人口绝对规模扩大很显著的情况下,同期人均GDP三十多年能以8%以上的速度递增,同样是创造了当代经济发展上的一个奇迹,没有第二个国家能达到这样。到现在为止,按照2014年年末的水平和汇率计算,把我们的人均GDP水平折成美元,我们第一次跨过了人均7000美元。按照世界银行最新提出的划分标准:一个国家人均GDP的水平如果超过了12476美元,叫做高收入国家,现在世界上高收入国家是70个;如果在这个之下,但是超过了4055美元,叫做上中等收入国家,现在世界上有54个上中等收入国家;如果在4055美元以下,但是超过了1025美元,叫做下中等收入国家,现在世界上下中等收入国家也是54个;如果是在1025美元以下,它叫做低收入的穷国,也就是温饱没有解决的贫困国家,现在世界上有36个。世界银行统计的是四大类:高收入国家、上中等收入国家、下中等收入国家和低收入穷国,这四大类加在一起,一共是214个国家。我们国家2013年人均GDP是6800多美元,当时排在世界的第84位,今年我们人均GDP突破了7000美元,据估计,中国今年按人均GDP水平在世界排序有可能提升到80位左右,或者挤进前80。按照大的阶段划分,我们现在属于一个标准的当代上中等收入的国家,人均GDP在4055—12476美元这个区间。我们总量世界第二,人均水平在世界80几位,这个水平不是很高,悬殊还是比较大的。但考虑到中国人多的国情,从这个角度来看,回过头再看我们的速度,应当说提高得很快。

改革开放初期,按照世界银行划定的标准,世界196个国家按人均国民收入水平排序,在196个国家当中,1980年的中国是和世界著名的穷国扎伊尔并列,排在世界的第189位。那个时候的中国,是一个温饱都没有解决的贫困国家,按照世界银行的标准,中国在1998年进入了下中等收入国家,也就是解决了温饱,克服了贫困。1998年中国的人均国民收入水平,按当时的汇率折成美元第一次实现了从低收入的穷国,也就是贫困向下中等收入的穿越,实现了温饱,这是按照世行的标准。按生活中的体验,中国实际上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基本解决了温饱。1992年5月,北京取消粮票的时候传达文件,讲当时中国各省市除了北京和西藏,其他的都已经取消了。在我们切身感受的生活经历中,中国人基本解决温饱实际上是以取消粮票作为标志的。中国把粮票取消了,中国人的吃饭问题基本解决了。按照世界银行的收入标准划分,我们是1998年穿越了贫困,进入了下中等收入阶段,也就是实现了温饱。

到2010年,按照世界银行的标准,中国人均国民收入水平按当年的汇率折算成美元,我们第一次实现了从下中等收入向上中等收入阶段的穿越。2010年以来,从人均GDP水平来看,中国实际上进入了当代世界上中等收入的阶段。这些年来,我们继续提升着作为上中等收入国家的发展水平。以2014年的水平看,我们第一次穿越了人均7000美元,在这个基础上形成了现在经济的新起点。

从规模来看,我们是第二大经济体,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你对世界和世界对你的相互关系是完全不一样的,占全球GDP的比重,我们达到了12.2%的水平,你对世界的影响和世界对你的作用,与三十几年前是不可比的。

从人均GDP的水平上看,这么一个大国,占全球22%的人口,穿越了7000美元,实现了跨越贫困、超越温饱、进入到了上中等收入,这对整个人类的反贫困,对全球的经济发展来说,影响都是巨大的。所以说,在这种情况下,中国面临的经济发展,有了新的阶段性、根本性的变化。这就是新常态下中国经济新变化的第一个方面:进入新起点。

(二)新机遇

不同的经济发展历史阶段,有不同的条件和不同的机会。我们进入到了新的起点,面临新的机会和过去就不同。从国际经济社会发展史来说,当代世界有70个国家是高收入国家,他们从上中等收入阶段向高收入阶段穿越,虽然他们各自的历史不同,时间也不一样,发生的历史时期也不一样,但是总的来看,他们平均用了12年4个月,实现了从上中等收入向当代高收入的穿越。

按照世界银行的标准,中国是在2010年达到上中等收入的起点。这70个高收入国家当中,有20个人口超过1000万的大国,他们实现这个阶段的跨越,用的时间平均是11年9个月,时间相对比较短。大国起飞前的准备和腾飞时期负担重、压力大,相对慢,但是,他们进入工业化、城市化的中后期,进入冲刺阶段后,速度比小国快,冲击力更强,在上中等收入到高收入这个阶段用的时间比小国要短。中国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按照这个规律,大国更快这个特点,中国面临一个非常现实的、有待于去把握的历史性的机会。从2010年进入上中等收入计算,用十年的时间,中国能否实现历史性的跨越,这是摆在我们面前最近的、最现实的机会。这70个国家用了12年4个月,其中的20个大国用了11年9个月,中国能不能做到?这就是我们在新起点上的一个新的机会,对于这个机会,我们应该怎么把握?

我们党提出了两个著名的百年目标,就是中国实现现代化,两个步骤,两个百年。第一个百年目标,在中国共产党建党一百周年前后,到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也就是在“十三五”规划实施完成之后,全面实现小康社会。第二个百年目标,就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一百周年前后,也就是本世纪的中叶,2050年前后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把中国建成现代化的社会主义强国。

把这两个百年目标剖析一下:第一,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包含的内容非常广泛,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等等。我们不讲其他,就讲经济。经济本身包含的内容也特别多:地区间的、结构间的、环保间的、生态间的、增长上的等等,内容非常多。不去涉及其他,就讲两个可计量、可比较的数量指标。到2020年,中国全面建成小康的时候,经济在这两个最基本的数量指标上将达到什么水平?

2020年,中国GDP的总量按不变价格比2010年要翻一番。2010年,中国GDP总量不到50万亿人民币,翻一番接近90多万亿人民币,如果按照2010年的人民币汇率,折算成美元,超过17万亿美元。美国2014年GDP的总量是17万亿多一点,这意味着到2020年,中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GDP的总量按汇率折算,能赶上美国现在的水平。

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2014年11月公布了一个研究报告,根据这个研究报告,中国在2014年10月份GDP总量就超过了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这个报告影响很大。这里所说的GDP是按照购买力平价折算的,因为人民币和美元不能自由兑换,所以,兑换汇率不是市场汇率。那么怎么办?就选若干种商品,比如1000种,这里面有投资品、消费品,有服务、有物品,这1000种商品在美国买用多少美金,在中国买要多少人民币,把这两个货币量一除,就是两种不能自由兑换的货币在各自市场上购买完全相同的东西的市场购买力的对比,然后用这个对比关系替代汇率来进行折算,把用人民币统计的GDP折算成美金,这就是用货币购买力平价来折算的。这个方法有一定的道理,所以被广泛运用,但也有致命的局限。这个局限在于你选哪1000种商品。比如说,你选的商品里面劳动密集型、人工成本集中的商品选得多,作为发展中国家的中国劳动力便宜,人民币在中国市场的购买力就相对更强;如果选择资本、技术密集型的商品较多,美国作为发达国家,是资本大国、技术大国,资本、技术密集型产品相对便宜,所以美元在美国市场购买这类商品时购买力就更突出。所以,选的商品不同,最后购买力对比的比值相差可能会非常大。总的来说,是把各国的物价还原为美国的物价,进行比较。但总的一个趋势是:穷的国家的货币购买力相对较强,因为穷的国家收入水平低,物价总水平低,富的国家收入水平高,物价总水平也高。用购买力平价来折算的话,一般情况下会把穷国高估。根据我们的对比,能把穷国的发展水平高估10年。所以,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说中国在2014年10月份GDP总量超过了美国,这个是有局限的,会高估10年。实际上,按照这样推算下去,按照汇率折算,以不变价格计算,中国如果在2020年实现了比2010年GDP总量翻一番这个目标,按照2010年的汇率计算,到那个时候,中国能赶上美国现在的规模。

2020年,中国城乡居民收入人均水平按不变价格翻一番。居民收入翻一番,包含着分配因素,分配的前提是生产,因此人均GDP要实现翻番才能为居民收入翻番创造可能。人均GDP我们2010年大概是34000多元,翻一番68000元,按照2010年的汇率折过去,刚好12500多美元。当代世界银行划定12476美金就是高收入国家的水平线,意味着如果2020年中国人均GDP实现翻一番,中国将实现从上中等收入国家向高收入国家的穿越,这就是2020年第一个百年的目标。

全面小康的概念非常广泛,这里讲的两个数量指标,大体上就是总量赶上美国现在的水平,人均进入当代高收入国家的行列,实现从上中等收入国家向高收入国家的穿越。

第二,到2050年本世纪中叶,我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内涵也非常丰富,这里我们也只讲经济数量指标。那个时候,中国经济总量成为世界第一,应该没有大的问题。如果把人民币升值的因素(汇率因素)考虑进去的话,按中国和美国目前的态势,我们2023年前后有可能在总量上超越美国。这个考虑要除去意外的因素,比如说战争、动乱、瘟疫,比如说大面积成灾、连续多年的自然灾害等。没有灾难性的情况发生,按目前的情况发展,到2023年按照汇率法计算,我们有可能在总量上超越美国。

当然总量超越美国意义有多大,这个要有清醒的认识。中国曾经拿过世界第一。19世纪初一直到1820年前后,中国还是世界第一大经济体。1820年的时候,按现在的统计方法核算,中国GDP占当时全球的36%,比美国在当代最高的年份还要高。美国在当代最高的年份是2001年,占全球GDP的32%,以后开始逐渐降低,现在大概是23%。中国在1820年的时候就达到36%,但很快中国就衰落下来。以第一次鸦片战争1840年为标志,20年中国就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为什么这么快,短短20年就沦落为一个积贫积弱、任人宰割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政治的、军事的原因不讲,就经济来讲,我们那个世界第一的GDP总量,是个什么质量、什么结构?我们是一堆谷物、一堆猪马牛羊、一堆家织的土布。一句话,我们是传统农业手工劳动生产出来的农产品堆积而成的世界第一的GDP。英国当时总量没我们大,但是,它是以制造业为核心、以蒸汽机为动力、以现代冶金技术为原材料,它是当时现代化工业经济提供的工业产品。从生产方式上,我们是传统落后的农业小生产模式,它们是工厂制,是资本主义制度。用资本主义企业制度生产的工业产品,虽然量没有我们大,但无论是制度还是经济结构都远远和我们不是一个时代。我们是用封建的、传统的、自然经济生产的农产品,虽然规模比它大,但无论是制度文明还是产业结构和英国都是不可比的。当两个文明不碰头的时候,看不出谁强大,一旦接上火,就溃不成军。很快,19世纪中叶,英国成为所谓“日不落”帝国,取代了中国;到19世纪末,德国超过了英国成为第一大经济体;到20世纪初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美国人超过了英国人。有材料显示,1913年,美国GDP总量占据世界第一。如果从1913年算起,2023年中国超过美国,美国人也在世界第一大经济体的位置上待了100多年。这个时间很长,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所以,中国如果到2023年能真的在总量上超过美国,这个总量的意义有多大?这个很有限,我们要有清醒的认识,关键是质量。但是,与我们的历史比,从200多年前曾经的世界第一,经过200多年后又回到世界第一,在中国近现代和当代历史进程中,具有重大意义。

到2050年本世纪中叶,中国经济总量成为世界第一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但是前提是在一定的条件下,没有全面爆发的战争,没有严重的政治动荡,没有大面积成灾的自然灾害等等这些危机。另外,国家不能分裂。中国是中央集权的多民族的国家,国家不能分裂,这些都是政治前提,基本前提。如果四分五裂,就完全不是一个对象了,不可比。所以说,如果这些条件不发生问题,中国在本世纪中叶经济总量回到世界第一应该没有问题。

到本世纪中叶,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包含的内容十分丰富,其中重要的指标是人均GDP水平赶上发达国家的平均水平。按不变价格计算,人均GDP水平要赶上发达国家的平均水平,什么意思呢?指最主要的发达国家赶不上,像美国、英国、法国、德国、日本,他们的人均GDP都在5万美元以上,甚至更高。最富有的国家更赶不上,像挪威,去年的人均GDP是9万多美金。中国有中国的国情,人多。但是,我们赶上欧洲大陆国家,像葡萄牙、西班牙这种所谓的中等发达国家的人均GDP水平,从这个态势上看,我们是完全有希望、完全有可能的。这就是当时1979年前后,改革开放初期,邓小平接见国外政要谈话的时候多次讲的:中国经济发展分三步走:第一步,上世纪80年代,解决温饱。当时是几亿人吃不饱饭,是温饱没有解决的社会,先解决温饱问题。第二步,90年代到20世纪末实现小康。当时讲的初步小康,人均工农业生产总值接近1000美元。第三步,到下世纪中叶,就是我们现在的20世纪中叶,赶上中等发达国家。从统计意义上来说,中等数一般意义上就接近平均数,所以,在我们的文件中表述得更加严谨,到本世纪中叶中国人均CDP的水平赶上发达国家的平均水平,事实上就是当年小平同志说的中等发达国家水平,进入中等发达国家的行列。像我们这样一个几千年的古老文明,进入到了现代发达国家的行列,这就是社会主义现代化。这是我们讲的另一个目标。

习近平总书记系列讲话中,讲到中国发展前景时有一句非常精彩的话:“中国人离现代化的目标,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近。”近到什么程度,中国一个五、六千年的文明,是世界古代文明中唯一没有中断的文明,是延续传承下来的一个文明,这样一个古老的文明能不能融入现在的现代化,这是个大难题。中国近现代史上,有多少先贤为此殚精竭虑,多少代人农业救国、科学救国、工业救国、卫生救国、教育救国、医学救国。我们探索过很多道路,从孙中山先生的民国革命,再到中国共产党人;从中国共产党人毛泽东到现在三代中央领导集体不断地努力,进入新世纪,经过这么多代领导人的努力,第三代领导人把它带到了这样一个起点上,面临这样一个新机遇,中国人实现现代化的梦想——所谓中国梦,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近。近到什么程度,过去我们讲中国实现现代化需要多少代人的努力,现在不需要几代人,甚至不需要两代人,就是一代之遥。到2050年,就在我们这代人手里实现,这就是“中国人离现代化的目标,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近。”这就是中国经济新起点上的新机遇。从今年算的话,再给中国5年时间,中国实现全面小康,进入当代高收入国家的行列。再给中国30几年的时间,中国实现现代化,进入发达国家的行列。这就是我们的新机遇,这个机遇在中国历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这是多少代人,特别是几代中国共产党人努力才走到今天,才为我们创造的这样一个结果、这样的一个基础,看我们能不能把握得住。

(三)新条件

新的阶段,经济发展会发生很多的变化,很多方面的约束条件发生了很多的变化。从经济学总的观察角度来说,概括起来无外乎两大方面。一个方面就是供给——生产方面条件发生了变化,另一方面就是需求——市场方面发生了变化。

一方面,从供给或生产来说,一个国家到了上中等收入阶段,经济发展的最突出的特点是什么?就是各种要素成本的大幅度上升,使得这个国家的核心竞争力发生了根本的变化。过去穷的时候,这个国家的核心竞争力是要素成本便宜。劳力便宜,工资低;土地便宜,到处都是荒地;环境便宜,污染了没人管,可以随便排放;原材料、能源、动力这些东西都便宜,它的核心竞争力就在这儿。东西便宜,拿到国际市场去竞争,拼成本,拿回订单,扩大生产,通过要素投入量的增加,迅速拉动经济增长,增加就业,带动国民收入水平的提高,基本是这样的一种增长方式,这样一种核心竞争的优势所在。但是,到了上中等收入水平之后,这个优势会发生逆转,土地越来越稀缺,越来越贵,能源、原材料等也越来越贵;劳动力工资水平、社会福利、社会保障的要求越来越高,劳动力越来越贵,人口红利逐渐减少;环境污染的治理要求越来越迫切,环境保护的立法越来越严格,谁污染谁治理,污染必须进入每个生产单位的生产成本,必须有人负担,运用环境的价格越来越贵。核心竞争力发生了逆转,这个时候就要求这个国家的增长方式必须改变。过去经济增长方式就是投入更多要素,要素多又便宜,劳动力多又便宜,农村大量的劳动力,用了给的钱很少,土地也多,也便宜,环境也充分,没人管,它的增长方式就是动员更多的要素投入到经济增长中去,迅速拉动增长,而且有竞争效果。但是,现在要转变,从主要依靠要素投入量的扩大带动增长,转变为主要依靠要素效率的提高来带动经济增长。如果成本增长得快,收入增长得慢,消化不掉,就带来两个恶果:一个是短期通货膨胀,成本推动的通货膨胀,成本高了,效率低,消耗不掉,它就进入物价,使得这个国家的经济增长短期严重不均衡,居高不下的通货膨胀,民不聊生;另一个是长期这个国家经济衰退、停滞,不具有可持续性。因为成本高,效率低,要素是有限的,持续的靠要素投入量的扩大,而不是要素效率的提高,最后会从根本上束缚经济竞争力。竞争力下来之后,不具有竞争力,就不具有可持续发展的能力,长期经济衰退、停滞,带来高失业。社会到这个时候,如果经济增长方式不转变,在这个阶段上就会出现一方面高通胀,一方面高失业。这是说生产或供给方面的变化。

另外一方面,需求也会发生变化。过去穷的时候需求旺盛,投资饥渴,消费饥渴,需求膨胀。所以,发达国家的企业家非常羡慕穷国的企业家:穷国的企业家不考虑销路,只关注生产。只要能生产出来,不愁销路。因为整个国民经济是需求膨胀,甚至是经济短缺。咱们大家都经历过短缺的时代。整个宏观经济管理解决问题就是如何应对短缺。采取各种办法,让大家排队,耐心等待投资,要立项修桥修路,就要等国家计划,今年排不上等明年,明年排不上等后年,一排排十几年。要消费,有钱也要等,有钱不一定能买到东西。排队,国家给你搞票证。中国票证制度搞的时间之悠久、内容之广泛,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比不了的。2008年金融危机发生的时候,当时“欧元之父”蒙代尔来中国访问,给温总理支招怎么刺激消费需求,建议搞票证,因为票证有补贴。一个老太太,你给她两斤白糖票,她一个月吃不了2两,按票证她会早早把这两斤白糖买回来,因为这里有补贴有福利,她不能放弃,能够刺激需求。看到这个报道之后,笔者觉得蒙代尔有他过人的地方,但他不一定了解中国,中国才告别票证几年,中国搞票证经验之丰富,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领导人都比不了。这就是那个年代,短缺经济。到上中等收入阶段,情况会逆转,需求从强劲变成疲软。

一是投资需求疲软。问题的关键是看自主创新能力是否能上去,如果一个国家在发展中,自主研发和创新能力上不去,到了上中等收入阶段,必然出现投资疲软。穷的时候,技术进步的主要方式是模仿和学习。和先进国家之间的技术差距大,模仿和学习的空间大,模仿和借鉴是技术成本最低的一种形式,付出代价也很小。到了上中等收入阶段就不同了,总的技术差距在缩小,可以简单模仿和学习的空间越来越狭小,想要技术进步,越来越靠自主研发和自主创新,而自主研发和创新是成本最大的,投资风险最长、最剧烈的,并且要求有雄厚的、长期的人力资源的积累。人力资本主要是两个,一个是教育,一个是卫生健康。一个涉及到人的智力,一个涉及到人的体质,这就是人力资本。发展中国家如果在长期发展当中人力资本的发展和增长慢于物质资本,到了一定阶段整个国民素质上不去、学习和创造性上不去、自主研发能力上不去,借鉴和学习的空间又没有了,发达国家不转移新技术,这个时候产业升级就不能实现。如果有钱扩大投资就是低水平的重复,在结构不变、技术不变,原有结构基础上扩大产出规模,一扩大就是低水平的重复,就是产能过剩,遇到经济周期就作为经济泡沫被淘汰。所以,在这个时候,即使有钱,如果人力资本长期不注意积累,学习研发创新能力上不去,银行拿大把的钱在市场上也找不到有利可图的新的投资机会,投不出去。于是,投资需求疲软。

二是消费需求疲软。经济发展水平提高了,国民收入增长了,消费需求应该更强劲,为什么在前一阶段还不是?关键的问题是国民收入高速增长,但消费能不能增长取决于一个前提,就是国民收入的分配是否合理。如果国民收入高速增长,但是国民收入分配两极分化,把大量的钱给了少数人,有钱人消费的绝对量比穷人大,但消费的相对量,就是消费占收入的比重低,越有钱的人比重越低。把大量的钱给了少数人,少数人不花钱,造成大部分穷人积累的贫困,想花钱没有钱,越没有钱的人对未来越没有信心,对未来越没有信心的人越不敢花钱,会牺牲现在必要的消费而增大存款,存款是他们未来的消费。这样,整个社会,有钱人不花钱,没钱人没钱花,整个社会消费的比重就下降,消费需求和经济增长之间就出现严重的不协调,于是消费需求疲软。

投资需求疲软、消费需求疲软,带来一个简单的经济问题,即需求不足、市场萧条、企业销路不畅;带来一个社会问题———高失业,进一步加剧社会动荡。穷的时候失业率高一点问题不大,失业的是农民,农民是分散的,农民只要不组织起来,即使失业,没有对社会冲击的强有力组织力量,问题不大。但是到了上中等收入阶段,出现高失业,失业的主要人群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青年精英,就是大学生失业。我们国家有过调查,现在城镇失业的主力是大学毕业三到五年之间的大学生。这些人如果成为失业的主体,很麻烦。因为他们是有组织能力的,如果出现结党,会对社会产生严重的冲击。在这个时候,社会经济的发展在这两方面都会发生大的变化,一个是供给,成本提高,要求增长方式转变,不转变意味着高通胀、高失业;一个是需求,需求疲软,市场逆转,由于创新力不够,以及国民收入分配不合理,会加剧社会动荡,加剧高失业,整个社会就会出现严重的问题,这就是新常态下的新条件。约束经济增长的条件,无论是供给方面还是需求方面都发生了新的甚至是根本性的变化。

(四)新挑战

条件的变化带来新挑战。新挑战就是一句话——“如何穿越中等收入陷阱”。一个国家到了上中等收入阶段,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用十多年的时间,实现向高收入阶段的穿越,目前有70个国家走过了这一阶段。另一种可能,是长期停留在中等收入阶段,穿越不过去,各种矛盾不断积累,危机四伏。这种情况前后有三批比较典型的国家:一个是上世纪60、70年代,拉丁美洲的十几个国家。在上世纪60、70年代,他们就达到了上中等收入国家的水平,但是他们适应不了新的变化,应对不了新的挑战,结果是到目前仍然没有进入高收入阶段。有半个世纪的时间,穿越不过去,被称为“拉美漩涡”。还有上世纪80、90年代,东亚的几个国家,在日本、韩国、新加坡起飞之后,跟着有一段时间的发展,他们也达到了上中等收入国家的水平,像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泰国、菲律宾等。但同样进入这个阶段后,应对不了新的变化,尤其是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以后,这些国家的经济低水平的扩张,实现的规模增长承受不了经济危机的打击,在经济危机的冲击下,他们作为经济泡沫被淘汰掉,经济大规模倒退,一直到现在这些国家也没有实现向高收入阶段的穿越,已经有30多年的时间,被称为“东亚泡沫”。第三类,还在进行中的西亚、北非等动荡国家,如埃及、叙利亚、利比亚、也门、突尼斯等,这些陷入动荡的西亚、北非国家,实际上在上个世纪90年代,就达到了世界上中等收入国家的水平,和中东等周边国家相比,那个时期他们政治上是稳定的,不管是军事独裁还是强人独裁,政治上是稳定的,石油也好,矿产也好,资源是丰厚的。所以他们有一段快速发展,在20世纪末,他们达到了上中等收入国家的水平,但同样他们不适应新阶段上新条件的变化,在2008年世界金融危机爆发之后,他们国家的经济承受不了。在经济危机打击下,经济崩溃,在经济崩溃的基础上,政治动荡、社会动荡、文化冲突,甚至军事危机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全面动荡局面。到现在,70个高收入国家当中,仍然不包括这些国家,也有将近20年的历史,被称为“西亚北非动荡”。“拉美漩涡”、“东亚泡沫”、“西亚北非动荡”,从经济发展角度看,都是中等收入陷阱的体现,就是到了这个阶段,对新条件、新变化的不适应。

中国从2010年至今,进入了上中等收入阶段,机遇与挑战并存。说机遇,中国离现代化的目标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近;说挑战,构成中等收入陷阱的所有因素和变化都存在。这就是一个问题,新常态下中国经济的新变化:新起点、新机遇、新条件、新挑战,共四个方面。

二、新常态下中国经济发展的新失衡

宏观经济,是总体上中国经济运行发生的问题。宏观经济指经济总量,经济总量主要是两个总量:一是总供给,指一段时间内国家生产出多少东西;二是总需求,指一段时间内国家国民经济当中有多少购买力。简单地说,总供给和总需求就是卖和买。在市场机制配置资源的条件下,经济要稳定,要协调,这个买和卖二者之间大体要相当,经济才稳定。如果买和卖二者之间严重失衡,那么经济就会出现危机、动荡。改革开放30多年,我国宏观经济总量失衡演变到现在大体上经历了三大阶段:

第一阶段:改革开放初期,1978年下半年到1998年下半年,除了个别年份(如1989年由于特别的原因出现的新情况),在此阶段,中国宏观经济失衡的主要问题是需求膨胀,供给不足,经济短缺。表现的突出矛盾是通货膨胀的压力非常大,需求拉动,供给不足,人们对于整个通货膨胀、物价上涨的担心程度非常强烈,稍有风吹草动,人们就去抢购。改革开放30多年,中国共发生三次抢购风潮,这三次都是发生在1998年之前。第一次是1984年年底到1985年;第二次是1988年夏秋之际;第三次是1994年。这三次发生的原因不同:第一次是因为1984年秋天,中共中央召开了十二届三中全会,决定全面开展经济体制改革,在此之前改革主要在农村,取得了成效,于是中央决定在全国全面开展。市民担心改革从农村向城市全面推进,物价会上涨,所以去抢购。当时在北京,老百姓用手持现金和政府拼商业库存,时间不长,大概三个多月,1985年春节大概平息下去了,震动很大。过去讲社会主义制度很重要的优越性是物价稳定,但1985年的通货膨胀率达到了9%以上。1988年的直接原因是中央在北戴河开了一个工作会议,工作会议决定价格改革、价格闯关。老百姓担心物价上涨,1988年通胀率达到了18%以上,大幅度上升,迫使中央出来宣布价格闯关失败,停止价格闯关。1994年的原因是1992年的南方谈话,一系列的利好消息,全国展开了一个投资热潮,投资需求膨胀。经过1993、1994年,传递到了物价领域,1994年中国物价上涨率24.1%,银行存贷利率和保值率在百分之十几,高点的时候达到过25%。回过头看,这三次的具体原因是不一样的,但根本原因是一个,那是一个短缺的年代,是需求膨胀的年代,宏观经济总的态势是经济短缺,在这种情况下就要求宏观政策长期紧缩。从“六五”、“七五”、“八五”、“九五”连续四个“五年计划”,都是适度紧缩,无论是财政政策还是货币政策都是紧缩,目的是把流通中的购买力、把需求控制住,进而把通货膨胀控制住,防止出现恶性通货膨胀,这是第一个阶段。

第二阶段:1998年下半年到2010年10月,这个阶段中国宏观经济的主要问题是需求疲软。首先是内需不足。90年代末,工业消费品的产能过剩问题已经显现,家用电器、纺织品等产能过剩,需求疲软,要求调整结构,压力很大。2005年以后到世界金融危机爆发,中国工业投资品的产能过剩问题开始突出,包括钢材、铝材、铜材、煤炭、水泥等,从金融危机开始,这些东西陆续进入销售困难,价格走低,产能过剩。有些产品的产能过剩不是相对的、短期的,而是绝对的、长期的。像钢铁、水泥的产能,中国占世界产能的近一半,是绝对过剩,内需不足。内需不足如果有出口需求支持,可以得到缓解,我们这些年也是依靠大规模的出口来拉动国内的市场。但恰巧在这个阶段我们经历了两次世界性的金融危机的影响:

一是90年代末亚洲金融危机。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到1998年下半年传导到中国来,对中国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当时的中国对世界有一个庄严的承诺:人民币不贬值。卷入亚洲金融危机的国家纷纷把自己的货币贬值,货币贬值意味着出口品价格下降,本币贬多少,折成外币产品价格就降多少。竞争一靠质量,二靠价格。产品没有变,价格越低越好卖。这就是各个国家当时为了扩大出口时降价甩卖,占领市场。本币贬值,有利于出口。当时陷入亚洲金融危机的国家,国际收支出了问题,欠了外债还不上,陷入了金融危机,这个时候的主要任务是回笼大量的外汇,然后还到期的外债。当时的韩国国家外汇储备只有23亿美金,远远少于应还的外债。这就出现了到期不能偿还外债,存在违约风险,所以要迅速回笼外汇,让韩币大幅度贬值,这就意味着出口品大幅度降价,降价甩卖,回笼外汇,度过危机。中国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大国,对世界承诺人民币不贬值,这就意味着,我们卖同样的东西,在同样的市场上,人家在降价甩卖,我们的价格依然坚挺,这等于把市场让了出去,帮助别国渡过难关,所以中国人民币不贬值这个承诺,赢得了世界的尊重,认为我们是负责任的。但像日本这样的国家就不让,别的国家贬,它也跟着贬,当时的日元贬值幅度相当大,执意不让市场。因此,当时我们中国还是很有大国风范的。当然,换句话说,我们也是不好意思贬了,是我们先贬的。90年代中期,朱镕基副总理兼任央行行长的时候,有一个汇率并轨。官汇是一比五点几,市场汇率是一比八点几,我们当时把官汇一下并到了市场汇率,人民币一下贬值60%多,这就相当于我们的出口品的价格总体上降了60%多。所以,90年代初期中国的出口大幅度增加,1989年中国的外汇储备29亿美金。到了90年代中期1996年、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之前,当时中国的外汇储备过了1000亿美金,外汇储备大幅度增加。金融问题是狗眼看人低的,你有钱,到期和不到期的债务都不着急要;你没钱,破鼓众人捶,到期不到期的都来挤兑。所以,当时金融危机发生的时候,朱镕基总理很自豪地说,现在还有谁敢对我说1000亿的外汇储备太多了。所以,当时我们也不好再跟着贬了,因为韩国和新加坡指责说,这次金融危机是中国引起的,具体原因就是那次外汇并轨,中国先贬值占领了市场,使他们的东西不好卖,所以现在该他们贬了,中国不能再贬了。我们当时也有这个压力。但不管怎么样,危机来时我们也没有贬。但没贬值的代价就是要把市场让出来。本来内需就不足,出口再受到影响,所以大家回想一下,1998年年底以后的三年,中国的经济通货膨胀是负的,市场萧条、通货紧缩、大量的失业,国有企业下岗职工国家经贸委公布的数字是3600多万。当时国有企业下岗职工是中国的一个很大的问题,全国近1/3的乡镇企业倒闭,拿不到订单,大量的农民工进城之后5月份就开始返乡了。提前返乡,是因为找不到活,农民工本来春节回家探亲,结果刚刚去,到5月份就回去了。我们始终没有说高失业这个词,我们讲的是下岗,提前返乡就是失业,这就是当时我们付出的高昂的代价。

二是2008年世界金融危机。比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对我们的影响更大、更深刻,2008年的全球危机导致自“二战”之后世界首次出现经济全球负增长。“二战”后世界经济有多次波动,但没有任何一次波动出现经济全球负增长。而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却影响到这个程度,对中国的出口打击特别大。经济危机前,中国平均每年出口增加20%多。危机以后,2009年,中国的出口增长是负的16%以上。前后对照,出口下降了40多个百分点。然后再加上内需本来就不足,这样问题就很大。所以,从2008年第一季度开始到2009年第一个季度,中国连续5个季度15个月,经济增长速度直线下降。2008年,我们全年经济增长平均9%,不低。但是从动态上看,2007年我们经济增长速度14.2%,很高。2008年第一季度一下就掉到了10.6%,掉了3.6个百分点,掉的非常猛,出乎意料;第二个季度就掉到了10.2%,接着掉;第三个季度掉到了9%;第四个季度掉到了6.8%。一直到2009年第一季度掉到了6.2%。当时中国正处于工业化加速期,经济增长率掉到了6.2%,对于一个大国而言问题非常严重。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得不从2008年下半年,特别是第四季度,采取全面的反危机政策——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和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来刺激需求。刺激政策一直持续到2010年年底。2010年10月中国政府对外宣布,中国从全面反危机的刺激经济轨道上率先退出。所以从1998年年底到2010年年底这十几年的时间里,除了个别年份之外,中国宏观经济失衡的主要问题是需求疲软,尤其是内需不足。因此,此时宏观经济政策的方向和第一阶段完全相反,第一阶段是长期紧缩,那么这个阶段是全面扩张,特别是扩大内需、稳定增长、保障就业,这是第二阶段。

第三阶段:从2010年年底,我们退出刺激经济政策以来,中国宏观经济失衡现在进入第三个阶段,这就叫新常态下的新失衡,从2011年以后中国经济大体上进入了一个新常态。

2010年是中国经济发展非常重要的一个节点。前面说,总量第一次进入了世界第二,人均第一次穿越了上中等收入起点,达到了上中等阶段。然后呢,经济失衡,以2010年作为转折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这个阶段的特点是既有通货膨胀的潜在压力,又有经济下行的严峻威胁,我们叫双重风险并存。双重风险并存的情况比前一个时期、前两个阶段有什么不同,特点是什么呢?大家知道前两个阶段特点是:第一个阶段是单纯的通胀,所以政策好办,全面紧缩;第二个阶段是单纯的需求疲软,所以就刺激经济。而现在第三个阶段的特点是:经济当中的通货膨胀问题和经济增长速度放缓或经济衰退的问题并存,也就是前边两个阶段的两个问题是分别出现的,第一个阶段是通胀,第二个阶段是经济增长乏力,经济衰退,而现在是这两种问题同时发生,两个问题的潜在威胁同时存在。这就是上个世纪70、80年代西方发达国家出现的“滞胀”现象,“滞”就是停滞,经济增长速度放缓、经济衰退、经济萧条、从而导致高失业,长期解决不了;“胀”就是通货膨胀,特别是成本推动的通货膨胀,长期高通胀、物价攀升。

高通胀与高失业并存,这就使得宏观经济政策很难办,宏观经济政策包括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在内,它既不敢全面扩张,如果全面扩张、刺激需求,它能够有利于解决经济衰退,能够刺激经济增长,保障就业,增加就业岗位,但会加剧通胀。刺激需求,本来成本推动的通胀压力就很大,再刺激需求,人们去抢购,通货膨胀将会失控,所以不敢全面扩张。那么不全面扩张,全面紧缩可不可以呢?也不敢。如果是全面紧缩需求,本来经济当中就有衰退、萧条、失业的压力,再进一步紧缩需求,市场进一步萧条,那企业的日子更不好过,破产的企业会更多,失业的矛盾更尖锐。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宏观政策的选择就很难,我们国家遇到了类似的问题,通货膨胀和经济下行。我们没有用经济衰退这个词,因为那是资本主义才有,我们是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我们用了具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语言,给它取了个名字叫“下行”。这是很准确的,一听就懂,下行和衰退是有区别的。我们叫通货膨胀和经济下行双重风险并存,这双重风险一旦并存很麻烦,宏观政策是既不敢全面紧缩,也不敢全面扩张。之前出现这样的问题还好应对,第一个阶段是通胀,那我们就全面紧缩,第二个阶段是增长乏力,经济下行,那我们就全面扩张。现在怎么办?两个失衡要求的政策是相反的,解决了一个问题的同时加剧了另一个矛盾,所以这就是新常态下的新失衡。

为什么会有这种新失衡,有这么多的新特点,而且这种失衡还在不断演变中?我们先来看通胀:其实我们通胀水平并不高,这些年来我们的通胀水平在3%左右。2011年,通货膨胀率最高,达到了5.4%。但是2011年的经济增长率是9.3%,对于这么高的经济增长速度而言,5.4%的通胀率不算高。2012、2013、2014年的通胀率都在2%—3%之间,2014年的通货膨胀率也就是2%。有些月份的通货膨胀率、CPI消费品价格上涨实际上已经低于2%。考虑到统计误差,一个国家的物价上涨率CPI如果是低于2%,其实这个国家的货币政策的重点应该是从反通胀转向反通缩。通缩比通胀更可怕,通胀就是物价水平高,物价水平高的危害是使老百姓口袋里的钱贬值,剥夺老百姓;但通缩使物价水平总体上出现负增长,导致市场萧条。市场萧条意味着企业日子不好过,企业资金周转有问题,卖不掉东西,所以企业应收未收款增加,企业到期没有钱还银行的债,到期不能偿债,依法进入破产程序,进入停产或破产的企业一旦增加,带来一个社会问题就是高失业。为什么说通缩比通胀更可怕就可怕在这里。通胀的坏处在于老百姓口袋里的钱不值钱,通缩的坏处在于它使越来越多的老百姓根本就没有钱。通缩造成的是失业,让人们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因此对于一个劳动力大国来说,反通缩比反通胀任务更艰巨。通胀影响的是全体,只要有钱你就受损;通缩影响的是特定的失业人群,影响指向明确,危害大,通缩下受影响的人更容易组织起来,形成特有的社会冲击群体,这样更麻烦。所以从目前这些年我国的物价水平来看,CPI说老实话很低,这个PPI(投资品价格、生产资料价格)实际上已经是负增长了,已经进入通缩,消费品价格也已经临近通缩的警戒线。那么从这种情况看,为什么我们还在说,我们通货膨胀的潜在压力非常大,为什么我们的货币政策长期以来,至少在2014年以前,特别是在2014年上半年之前,还始终以反通胀为首要目标。新常态下中国经济新失衡当中形成的新通胀有它的新特点,新通胀虽然水平不高,但成因相当复杂,是过去没有的,一旦起来,我们是没有办法的。所以我们不得不事先高度重视,不能让它起来,为什么这么说呢?

三次大的通胀,1984年年底、1988年夏天、1994年,共同的需求拉动,只要紧缩需求,管住货币就行。我国的体制对紧缩货币有优势,为什么?一是央行听党的话,它不是完全独立的;二是商业银行听党的话,它虽然是商业银行,但他的行长是党任命的,让你收你就得收,你不收就撤掉你,这个和西方没有什么可比性的,完全不一样。1994年通货膨胀率24.1%,这么高,不要紧,需求拉动,收银根,收货币,让各行行长收,收信贷,我们连文件都不发,我们就是打个电话,这个很管用,效果也很好。1995年,我们就将通货膨胀压到了12%,1996年就压到了8%,1997年就压到了3%,1997年的经济增长达到8.8%———高增长,通货膨涨率3%——低通胀。我们就对外宣称,中国经济实现了高增长、低通胀的经济软着陆。没问题,你要需求拉动,我们这个体制绝对没问题,很快就给你压下来。但是,我们现在的问题不是需求拉动的通胀,而是需求是疲软的,新通胀有几大新特点:

第一,新通胀有需求拉动的因素。但这种因素是滞后的、潜在的,具有未知性和不确定性。前一阶段的反危机,2008年第四季度开始,出去了大量的货币,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出去了很多钱。累积到现在,到2014年年底,流通中的M2(广义货币),货币储蓄存量超过了120万亿人民币。而我国的GDP60多万亿,差不多是2比1,远远超出了正常比例。这些钱出去了,它是双面刃。一方面,能活跃市场,增加购买力,刺激经济增长。近年来的经济增长:2008年9%、2009年8.7%、2010年10.2%、2011年8%,然后2013年、2014年都在7.4%,这和世界比速度很高,这与现行政策有关,这是它好的一面。另一方面,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这么多钱出去了,活跃了需求、刺激了增长,它是有代价的。这些钱早晚要出来买东西,什么时候出来买东西,就意味着什么时候刺激通货膨胀。没出来是因为有个时间差:正常情况下欧美国家是6—18个月,中国情况是7—24个月。但是当时危机的时候、不正常的时候,这个时间会拉长。因为危机的时候,人们的特点是拿到钱不花,钱投出去了,大家不着急买东西,潜伏期长。但是再长,这个钱不会白白的还给你,这些钱一定要买东西的,就看什么时候出来。我们现在越等越觉得快要出来了,你想想现在多少年了,我们很矛盾、很纠结:一方面特别想经济复苏,另一方面又怕经济复苏。一旦复苏,人们就有信心买东西了,该花钱花钱,该买东西买东西,这么多年投放出去的钱同时出来,这个物价会是什么样?我们现在是为过去反危机的政策埋单。这是一个特点,过去没有这样潜在的压力。

第二,新通胀有成本推动的因素。要素成本全面上升,效率提高得慢,成本就推动价格上涨。中国目前的物价部门做过测算,新通胀的成本推动因素和需求因素大致相当,需求拉上差不多占到50%,还有将近50%的成本推动因素,各种要素成本推动。我们对于解决成本推动的通胀没有经验。降低成本推动的通胀主要不在政府、不在货币政策、不在收紧银根,而在于企业。企业提高效率、驱动创新、加强管理、降低成本。政府是间接地通过减税、降低利率、提高服务水平,降低企业的交易成本,为企业完善环境,用这样的方式鼓励企业创新,使企业把成本降下来,这是一个艰苦、系统、漫长的过程。靠单纯的政府收紧银根对需求拉动的通胀管用,对成本推动的通胀不仅不管用,还有副作用。收紧银根意味着对市场上货币供给量减少,资金供给量的减少意味着利率上升,利率上升意味着企业贷款所付的利息增大,利息计入企业的财务成本大,财务成本是计入企业的产品成本的。本来这次物价上涨在一定意义上就是成本推动的,政府结果没有努力降低企业的成本,而是片面、单纯地收紧银根,提高了企业的成本,推波助澜,这是个新问题。

第三,新通胀有国际收支失衡的因素。中国国际收支失衡长期是收大于支,所以我们国家的外汇储备持续增加。现在的外汇储备水平应当是过了3万亿美金了。这是什么概念呢?我们的企业创造外汇把钱拿回来,拿回来的钱不能用,这钱不能流通,就存在了银行,企业要用的时候就要把外汇换成人民币,这事实上就是企业把存到银行的外汇卖给了银行,银行则是用储蓄资金买进了企业存在银行的外汇。但是商业银行拿了外汇也没有用,既不能消费、也不能投资,只能卖给央行。央行让商业银行为居民提供服务,商业银行收了外汇,只能卖给央行,商业银行向央行买卖外汇的形式叫结汇。中国是世界上少有的几个用印钞的形式购买外汇的国家。这在事实上是央行通过商业银行向市场投放货币。所以,外汇储备越多,央行结汇量越大。通过这个渠道,央行投放出去的货币量就越大。中国流通当中现在120多万亿的货币存量,第一位的因素就是结汇储蓄,每个季度都以几千亿的速度在增长,一蹦一蹦现在达到几万亿。1989年的时候中国的外汇储备29亿,现在3万多亿。所以那个时候的外汇储备有那么一点儿结汇,结出去的人民币微乎其微。对中国国民经济的影响没什么。现在可不得了了!现在这个规模,中国从2013年开始,进出口总量超过了美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一大贸易国了。这种情况下,外汇国际收支在失衡,失衡的量又这么大,导致对国内经济的影响远远不是一二十年前那种情况了,怎么办?那就要收,货币量太大,通货膨胀压力太大,减少货币投放,而货币投放的第一要素是结汇,那控制结汇量,控制结汇量意味什么,国际收支有差异,收大于支。那怎么办,打击出口商,少往回拿钱。各国金融危机,贸易保护,都为自己的出口商在创造饭碗,中国敢打吗?内需本来就疲软,再把国际市场丢掉,这不更完蛋吗?不能打。不能打怎么办呢?还得扶持,所以去年我们专门开会扶持外贸,扶持外贸就出口,出口创外汇就拿回来,拿回来就给结汇,结汇了就得印钞,印钞就通货膨胀。打又打不得,管又管不了,这是我们的新问题。

新通胀与以往的通胀相比,完全不同。既有空前强大的需求拉动的滞后性,越拖越被动,又有崭新的成本推动的新特点。同时,还有国际收支严重失衡的冲击。所以,新通胀虽然水平不高,2%左右,但一旦起来,我们没有有效的应对手段,这正是我们现阶段所担心的。与此同时,我们还要应对经济下行的压力,经济下行的压力在什么地方?按说增长速度并不慢,2013年经济增长速度7.4%,2014年增长7.4%,已经是比较低了。2015年政府工作报告,目标增长率7%,按这个目标和世界比,已经很高了。美国现在复苏的不错也就4%左右,欧盟、日本就更低了,基本零增长啊。我们为什么担心经济下行?实际上从2011年以来,中国经济下行的压力就非常大,而且是持续加压。原因仍然在内需疲软。内需复苏,这个缺少有效的路径,所以人们担心。内需一个是投资,一个是消费。投资为什么疲软?其实,中国固定资产投资改革开放以来平均增长23%,在世界上非常高。金融危机这个过程中,中国抗危机的能力之所以强,按西方人的看法,第一个首要的原因就是在投资方面比较强劲,起到了化解危机的作用。但是,为什么现在我们担心,虽然中国投资速度总体上不低,但这几年来从趋势上看投资需求增速在下降。

从2013年开始,中国投资需求的增长,固定资产投资需求增长降到了20%以下,2014年也就13%左右,这已经很低了。从趋势上看,情况不是很好,更重要的还不是趋势,是投资主体。中国固定资产投资需求,增长强劲也好,衰落也罢,关键是看投资主体是谁,主要是各级政府在投。各级政府的这种固定资产投资不可持续。地方政府投,钱从哪来?财政发工资都是问题,吃饭都是问题。公共投资严重不足,基础教育、义务教育、扶贫、老百姓的基本保健、基本健康、基本卫生这些东西都严重投入不足,政府该办的事没有钱办,又要去搞建设,钱从哪里来?非常困难。怎么办?中央政府把那些小的、碎的、不稳定的税源给了地方,收缴成本高的给了地方;大的、稳定的,收缴成本低的、好收的,中央拿走了。地方政府没钱,又要建设、又要吃饭、又要稳定、又要发展,怎么办?地方政府只好搞了一大堆地方投资平台,地铁公司、城建公司、城投公司等等。那么多公司怎么办?只能去银行借钱,借钱得有担保,这担保只能是地方财政。地方财政拿什么担保,没有钱,卖地,就是预算外的土地专项。地一旦出了问题,那就意味着担保出了问题,担保出了问题,就意味着这些地方融资公司、融资平台出了问题,这些都是潜在的危险。所以,现在在搞专项审计,土地到底卖了多少钱?各级政府的地方财政担保给融资平台的债务风险到底有多大?我们现在心里没数,靠地方融资平台这种方法去做,不可持续。那么靠中央财政投,行不行?中央财政和地方不一样,不是简单的因为中央财政有钱,更重要的是中央可以印钱,可以发债也可以印钱。中央政府可以印钱干嘛还借钱呢,但印钱就意味着通胀,印多少,流通当中就增加多少货币,那就等于从老百姓口袋中抢走多少钱。什么叫通货膨胀?就是政府利用发行钱从老百姓手里抢钱,任何一个对老百姓负责任的政府都不能搞积极的通货膨胀的政策,这样是不可持续的。适度通胀是可以接受的,但不能过分。所以各国对中央的财政赤字———没有钱印钱去花这种财政赤字都有上限限制的。欧盟国家规定的不能超过3%,有印钞权,就可以抢钱,没问题!抢,但是不能太过分,所以靠政府投不可持续。

我们问题大在哪儿呢?是企业不投资,没有信心,投不动。大企业、国有企业,融资没有问题,无论是直接融资还是间接融资,融资渠道是通畅的。但问题在哪?创新力不够,产业结构升不了级,拿到钱投不出去,投就是重复建设,所以不敢投。国有企业拿到钱就放贷、搞信托,不去投,这是大企业。小企业、民营企业,想投,没有融资市场支持,只有靠民间借贷,民间借贷就是高利贷。这样就形成了大企业即使有钱投不出去,小企业即使有投资冲动想投,没有人信任,银行不信任不给钱,整个企业的投资上不来,这样就把政府高度套牢,只能投,不能跑,一旦跑了,投资需求就下去,投资需求下去经济增长速度就往下走。所以2010年10月,中国政府宣布退出刺激经济,但从2011年的第一季度开始,到2012年的第三季度,连着7个季度21个月,中国经济增长速度直线下降,比2008年金融危机出来的时候还长。那次是5个季度15个月,这次是7个季度21个月。这时我们的政府从2012年第四个季度又悄悄地回去了。政府不敢退,政府回去就是再来一轮垃圾,将来还要清理。但怎么办呢?现在先过去这个日子再说。这就是投资需求疲软的问题所在,这是投资。

消费需求从趋势上看,社会消费本身不足,现在也在下降,过去常年稳定在16%左右,金融危机之后这个稳定在13%、14%左右,2014年也就是10%多一点儿。所以从趋势上看,消费需求也在下降,但这是表象,这个背后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就是中国国民收入分配的差距在扩大。这个问题不控制,消费增长很难和经济增长的要求相适应。

我们国家国民收入分配的差距有很多因素:城乡差距、地区差距、行业差距、所有制之间的差距、个人之间的差距,但是导致的一个结果,是收入差距。十几年来,始终在警戒线水平之上,这就很可怕。我们国家统计局2013年公布的前10年中国的基尼系数(20%最富的人分享到的国民收入占国民总收入的比重有多少),如果20%的富人分享到了40%以上的国民收入,剩下的80%的人分享不到60%的国民收入,如果到了这个情况,一般认为,国民收入分配差距就到了警戒线红灯线的水平,太高了,得治理了。我们国家统计局2013年1月公布的数据,中国从2002年以后,一直都在警戒线水平之上。最高的一年是2007年,超过了49%,也就是20%最富的人分享了49%以上的国民收入,基本上是一半。2014年大家看刚刚公布的数字,这几年有所降低,达到46.9%。我们前面给大家讲过,收入差距一大,高收入的人不花钱,花的比例很低;大部分人成为穷人,穷人想花钱,没钱,越没钱,越不敢花钱。但我们社会主义国家不能叫穷人,我们是低收入者,和资本主义是有区别的。但是收入差距拉大的问题很严重,这个问题长期不解决,想达到消费与经济发展同步,很难。

投资需求疲软的问题,核心是创新力的问题。创新力上不去结构升不了级,有钱不敢投。消费需求疲软的核心是什么?是国民收入分配是不是合理的问题。现在这两方面,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都比较多。所以我们就担心内需不足,短期控制不住,难以逆转,那就靠外需。外需现在新常态下,出口肯定不会再以两位数的速度增长,出口需求在新常态下,伴随着国际经济竞争的加剧,我们本身优势的丧失,成本的提高,回落到一位数,10%以内是常态。而且从这些年的情况看,净出口对中国经济增长的贡献,实际上都是负的。2012年投资拉动的经济增长50.8%,消费拉动了51.4%,内需拉动102.2%,净出口2012年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是负2.2%,两个一抵消,百分之百。2013年投资需求和消费需求对经济增长的贡献都在50%以上,净出口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是负的2%,两个一抵消,百分之百。2014年净出口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仍然维持在负值状态。所以现在指望通过出口每年拉动经济增长2%—3%,平均每年出口增长20%甚至30%以上,想都不要想,这个时代过去了。拉动中国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投资、消费和出口,在新常态下都遇到了新问题,这些问题的解决都不是短期的。所以我们担心经济下行压力越来越大,经济面临的新失衡情况越来越严重,既有通货膨胀的压力,又有下行的威胁。这是第二个大问题:新常态下中国经济增长出现的新失衡新问题。

三、新常态下中国宏观经济的新调控

新常态下中国宏观经济的新调控,也就是宏观调控的新变化,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新政策,就是所谓新政;二是新方式,就是新的调控方式;三是新制度,就是在制度改革方面要为新的宏观调控创造制度基础。

先来看一下新政策。我们现在的宏观政策适应现在双重风险的存在,不再像过去那样了,或者是全面紧缩或者是全面扩张。我们采取的是松紧搭配、反方向的组合这样一种宏观调控的政策格局,我们叫做积极的财政政策、稳健的货币政策。那么积极的财政政策意味着什么呢?财政政策仍然是扩张的,总体上是倾向于把刺激需求、保增长、稳就业作为首要目标。货币政策叫稳健的,从前一个时期宽松的转化为稳健的,首要目标还是控制通货膨胀,政策方向总体上还是紧缩。这样的一种松紧搭配的政策格局,它的坏处是什么?或者说它的局限性是什么?就是它的政策效果之间可能相互抵消。财政政策要保增长稳就业,银根不配合,货币政策不支持不放款,或者是放款力度不够大;反过来货币政策要反通胀,收紧银根,要紧缩,控制流动性,加强流动性的管理,从紧,财政不赞同、不支持。而在中国大家知道,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的关系非常密切,这和西方市场经济国家还有区别。关系非常密切的情况下,这两大政策杠杆如果发生了方向和目标上的差异和冲突的话,那么政策效果之间的相互影响、相互抵消的程度就更大。这就是这种松紧搭配的政策组合的问题之所在。

从2010年年底之后,我们宏观经济失衡,——总体上看,双重风险的存在这个事实没有改变。一方面,有通货膨胀,不敢全面扩张;另一方面有经济下行,不敢全面紧缩。所以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不敢双松、双扩。双松有利于刺激经济但恶化通胀;如果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双紧,有利于遏制通胀,但是加剧经济下行。这就迫使我们宏观政策的两大政策体系,目标和方向不敢简单地统一到一个目标、一个方向上来。怎么办?我们采取了这种反方向的、松紧搭配的结合,兼顾反通胀和遏制经济下行两方面目标的要求。虽然这样的组合,政策效果的有效性会相互受到影响,但是宏观调控的风险会得到有效控制,我们把这个指导思想叫做“稳中求进”。就是政策的有效性可能会降低,但是政策的风险能够得以控制,实际上是这样一种指导思想。在这样的指导思想下,如果大格局不变,实际上根据失衡的方向、程度的不断变化,比如说通货膨胀的压力在一定时期里可能更加上升,或者相对不大。比如说经济下行、失业的压力在一定时期里忽然提高或者渐缓,根据宏观经济双重风险失衡的相互转化和程度的变化,我们在松紧搭配的大的政策结构下,可能会调节松紧的力度,这就是前不久大家经常说的、媒体报道的所谓的“克强指数”。在松紧搭配的结构下,我们讨论一个宏观政策调控的上限、下限,在这个程度范围之内来进行松紧搭配的调控。根据宏观失衡的不断变化,我们调节政策松紧的力度,或者往上限偏一偏,或者往下限移动移动。所以上下限的讨论就成为制定中国新政、新时期宏观政策的一个很重要的出发点或者基础。上限争论很多,用什么来确定,分歧很大,包含各种因素,各自看法不同。但是在一点上是共同的,制定宏观经济政策,经济增长速度、目标、政策目标锁定,考虑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我们这个社会国民经济承受通货膨胀的能力,也就是通货膨胀率有多大。

根据目前中国的情况,前些年实际上我们是把通货膨胀的目标控制在3.5%左右,2014年控制在3.5%左右,左一左右一右的话,以0.5四舍五入作为所谓左右的控制界区的话,实际上就是把通货膨胀率的上限控制在4%,4%以下就可以,就满足3.5%左右。今年我们的工作报告提的是3%的通货膨胀率,3%实际上也就是3.5%,我们提出来把通货膨胀率控制在3.5%以下,我们的经济增长速度只要不超过8%,在其他条件没有大的变化的情况下,把通货膨胀率控制在3.5%以下,我们是有把握的。根据通货膨胀率,我们的经济增长率考虑以8%作为一个上限。

经济增长确定的下限,也就是宏观经济综合指标确定的下限,到底由哪些因素决定,争论也很大。但是有一点是共同的,就是失业率的要求,就是控制失业率、保就业。从政府层面上说保增长不是根本目的,之所以要保增长,根本上是要保就业,政府很重要的任务是要盯住这个下限,保就业。我们测算了一下,中国从2013年开始,劳动力总量的增速、增量开始减少,就是绝对量在增加,但是增加的幅度从2013年开始进入了拐点,开始逐渐往下减,也就是中国就业的劳动力总量的压力从2013年开始进入了一个拐点,这个压力开始逐年减少。中国的失业问题越来越是结构性失业,矛盾越来越大,由总量导致的失业的压力,从增量上看,开始逐渐减缓。根据这种情况,中国2015年失业率的目标控制在4.5%,这是我们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的。4.5%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实际上就是不上升,我们的失业率现在实际上就是4.5%,城镇登记失业率就是4.5%,我们如果不上升,使得失业率不加剧,作为一个底线。我们城镇登记失业率是4.5%,这个数据是不完整的。因为有些人在城镇失业,但没去再就业部门登记,没有反映出来。不完整怎么办呢?我们搞了一个社会调查———失业登记的一个调查即调查失业率,就是入户。城调队到家庭的每一户去问,有这样一个调查失业率。调查失业率根据这些年的经验,通常比国家统计局登记的城镇登记失业率一般高出两个百分点,所以如果我们城镇登记失业率是4.5%的话,那么中国真实的城镇登记失业率应该是6.5%左右。中国的经济到底能承受多少失业率,也就是我们能承受的失业率的底线,究竟在哪儿?我们现在不知道。市场经济发达国家这个数是稳定的,欧盟是7%,它能承受,过了7%就会出大问题,所以它把7%作为红线;美国是6%,所以美国奥巴马政府很清楚,它的失业率只要不低于6%,美国的刺激经济的政策不退出。2014年10月,美国政府宣布退出全面刺激经济的政策,一个很重要的指标就是2014年10月,美国的失业率降到了5.7%,低于了6%。我们国家这个经济很有弹性,这个城镇失业率到底能承受多少?因为中国是二元经济,我们还有个农村,你找不到活可以回家去,你们家里有块地,你要挣钱你找那块地,你要住房你找那块地,你要吃饭你找那块地,你要看病你找那块地。农村给很多进城的民工形成了一个特殊的保障和退出机制,所以中国这个社会承受失业的能力,不像美国欧盟那些国家清楚,它更有弹性,正是因为这样,它很含糊,我们不知道多少是个准确的线。但是我们盯住一条,现在不是没出大事吗,我们就以这个不要加剧作为底线,不能提高,因为逐年提高就是个问题。如果失业率按目前的水平不再提高,我们算了算中国今年新增的劳动力安排,还有农村要向城市按照农村城镇化的速度和劳动生产率的提高释放出来的劳动力,逐年农村要向城市非农产业转移的这部分,城市要吸纳,加在一起大概是多少呢?有一个总数,2014年这个数加在一起大概是1000万左右,不到1000万,980多万。这里有720万是从农村转移出来的,有200多万是从城市成长起来的。我们要安排这1000万个劳动力。

同时还有一个问题,真实失业率不上升,还有一个含义,什么含义呢?原有的工人的工资要提高,为什么?比如说原来5个人干活,5个人领工资,现在增加了2个人,7个人一起干活,但是原来5个人的工资总数没有变,除以7,那就意味着虽然新加的2个人是有了工作,但原来那5个人的工资下降了,等于没有新创造就业岗位,没有新增加就业饭碗,分了人家的饭碗,这个就是实际失业率上升了。失业率不上升,你要把新增劳动力安排了,同时原有工人的工资要上升,它要和经济增长速度大体上有个同步。要满足这一点,算下来我们大概经济增长现在要增长6.5%方能满足这个要求。6.5%的增长率大概能提供2000万个就业岗位,1000万个用于安排新增劳动力,700多万农村转移的,200多万城市长大的,大概用1000万个左右。还有1000万个新增饭碗,这些新增饭碗不用来增加就业,用来给原有的饭碗加工资,加工资剔除价格因素大概能加到5%的样子,加上价格因素和GDP同步,这是6.5%的经济增长率,我们叫做保增长,这是下限。

除了这个上限和下限之外,我们还提了一个中间值,中限,是什么呢?刚才我们说了到2020年中国GDP总量比2010年翻一番,这是个中长期目标——全面小康。“十三五”倒计时了,原来“十一五”、“十二五”还有退路,小康目标实现不了慢慢往后推,这回“十三五”是没有退路的。所以我们讲“十三五”要对全国人民、党和政府有个交代,原来说好的到2020年我们有一个目标就是总量翻一番。总量翻一番要求这十年,从2010年到2020年,平均每一年的增长速度达到7.16%经济增长率,说大数就是7.2%,一个数字连续十次滚动增长7.2%,到第十次增长下来刚好翻一番。2011、2012、2013、2014已经过去四年了,2011年经济增长是9.3%,2012年经济增长8%以上,2013年增长7.4%,2014年增长7.4%,过去这四年经济实现的增长速度都高于要求我们翻番那个目标所要求的平均速度,高于7.2%。我们第一个翻番是进入新世纪时提出来的,2010年比2000年翻一番,平均每年增长7.2%,结果那十年我们增长10%以上,所以我们提前了三年,2007年,我们第一个翻番就完成了。这次我们又提出了一个翻番,2020年比2010年翻一番,我们这次并不想也不要求提前完成,2020年能如期实现翻一番,那么经济平均增长7.2%。过去这四年平均增长在8%以上,剩下这六年平均每一年经济增长达到6.73%就可以。时间表不变,前四年快嘛!那么均摊下来后面这几年就不需要七点几以上的速度,6.73%就可以,我们说个大数就是6.8%,我们就能如期实现全面小康社会中长期的增长目标。

因此,我们就给出了在中国目前实现经济政策松紧搭配这个格局不变的情况下,调控政策作用的空间上下限,我们给出这么一个范围,高限:经济增长考虑通货膨胀的适应力,通货膨胀率只要不超过3.5%,我们就能适应,那我们经济增长率控制在8%以下。下限:我们失业率比现在不上升,城镇登记失业率控制在4.5%以下,经济增长达到6.5%,我们就可以保住。中限:经济增长率如果达到6.8%,不低于这个数,我们2020年的目标就能如期实现,这就是上中下三个数。政府报告给出的目标是7%,所以这7%是稳妥的、积极的,无论是考虑2020年长期目标,还是考虑现在的通货膨胀控制,或者是考虑现在就业率的要求,应当说是比较稳妥、同时也是不容易的。达到这个数是要经过努力的,这就是我们讲的新政策。我们告别两位数以上增长的时代了,说老实话,像2003年、2007年10%、11%这个时代过去了。能达到7%,在新条件下就很不容易了,如果能达到,就是令人满意的,无论是哪个目标,短期目标、通胀目标、就业目标、长期目标,都是可以接受的。这就是新政策。

新政策的有效实施需要新的调控方式。简单地说,中国宏观调控,过去长期是在需求方面调控,通货膨胀了,就紧缩需求;经济萧条了,就刺激需求。今后,新常态下宏观调控的方式,不仅要注意需求方面的调控,同时要更加关注供给方面的调控。中国真正的问题不仅是需求问题,表现是需求疲软,其实真正的问题是供给问题,生产方面的问题。生产上,创新不够,产业结构没办法升级,有钱不敢投,所以才表现为需求方面的投资需求疲软,是结构问题。消费需求,国民收入提高了,国民收入分配结构不合理,分配结构扭曲。所以,消费增长跟经济增长不同步、不协调,表现在需求方面是消费疲软,根子是供给,是生产方面的分配、资源分配和再分配,是这个问题。说到底,我们要解决的问题是:从宏观上说,是供给方面的问题,产业结构的调整、产业结构的升级、国民收入分配结构的调整、进出口贸易结构的调整、国际收支结构的调整,这一系列的结构调整问题。结构不动,想让总量上的需求疲软这个问题得到缓解,不可能!需求疲软,特别是消费需求疲软,不仅仅是国民收入分配不合理,有些人收入增长慢、不敢花钱、没有钱花,有这个问题,是宏观层面。进一步看微观层面,有供给问题,你生产的东西不行,你还埋怨人家老百姓不消费。

人民日报曾登了一篇评论员文章,说有人在网络上反映的中国消费者到日本去买马桶盖,上升到国民素质这个角度,觉得这件事很丢人,所以人们就此评论了一番。笔者看了之后,挺有感触,如果倒退十几年,年轻的时候,那就写文章说了,现在国民到日本干什么去?人家是消费者,谈什么国民素质高啊低啊,消费者理智与否、买什么东西还考虑到我是外国人吗?什么东西便宜,买了对我有用,什么东西好,我就买什么。中国农民比日本商人好得多,但两者之间生产的产品,你买哪个?不要动不动太意识形态化,上升到国民素质。你谴责我们的消费者素质低下,你怎么不去谴责我们的生产者啊?你生产的东西不行,你的马桶盖不如人家的好,人家当然去买日本的马桶盖。你说人家不爱国,前一段时间,好多人去香港买奶粉,搞得特区政府限购,说丢人,这么大的中国,妇女排队去买奶粉。你是谴责中国的母亲啊?她有孩子,给孩子喂无毒的、干净的奶粉,有什么好谴责的?这很伟大!做母亲的辛辛苦苦跑那儿去给孩子买奶粉,有什么好谴责的?你要谴责中国的奶粉商,你生产的东西不行,你还让我们消费。所以这是供给问题。中国现在消费需求疲软,从微观上讲,很大程度上是生产的产品不行,价高质次,不安全,你还怎么让人家去消费,人家怎么敢啊?所以我们说,中国真正的宏观经济失衡,无论是宏观上,还是微观上,很大程度是什么?看着是需求疲软,但实际上是供给这方面出问题了,是供给不行。我们中国现在要宏观经济均衡,从宏观调控方式,除了一般的刺激需求之外,更大是什么?政府要出台各种政策,税收政策、货币政策,降低企业生产的成本,加快企业结构的升级创新,改善产品的质量,降低产品的价格,保证产品的安全。这些才是活跃中国消费需求的一个具有根本性的问题。所以我们说宏观调控方式恐怕要从需求方,至少要转向兼顾供给方,使得政府有这方面的改革。怎么办?就要改革,深化体制改革,而体制改革怎么办?特别是要限制政府的权力。市场能活跃的地方政府就要退出,而政府退出之后怎么办?政府更多的是维持公平、维持秩序,这不是那么简单的。政府在市场方面不退出,结果市场化不深入,特别是资源配置方面,关键性领域市场不起作用,政府集权会带来严重的腐败和低效率。市场不起作用,越是稀缺的资源,权力越不集中在市场手里,集中在谁手里呢?政府、官员。那么企业要想获得这个资源,获得这个机会,很难通过公平的市场竞争获得,它得找政府谈判,劝说官员把这个机会给它。商人劝说政府最有效的手段是什么?很简单就是行贿,这就很糟糕啊。越是稀缺的资源越不按照市场公平的原则,谁在竞争当中有效,就把这个资源给谁。越是稀缺的资源,越是按照腐败指数分配,谁行贿力度大就给谁,那这个社会的资源配置既无公平也无效率。为什么?它根本不按效率原则,它不是在竞争当中谁的效率高就给谁,它按照腐败指数,谁行贿力度大就给谁,谁腐败程度高就给谁。所以腐败这个问题,它不仅破坏的是公平、公正,更伤害的是效率,它从根本上瓦解了一个社会一个国家的效率,使资源配置的根本原则不从效率出发,这是最大的问题。所有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国家共同的一点是腐败,腐败共同的制度原因是政府权力太大,市场化不够,法制化不够。对政府的公权没有约束,政府对于市场配置介入太深,所以寻租、权钱交易普遍,因此既无效率又无公正,最后就导致“拉美漩涡”、“东亚泡沫”、“西亚北非动荡”。所以要深化改革,加快市场化进程。

同时对政府的公权一定要有法律的约束,也就是法制化。法制化的根本一方面是对市场主体、微观主体一定要有立法,但更重要的是对立法者、执法者,对公共权力的掌握者,对他们的行为要有立法。一个国家的法制化不在于给老百姓立了多少法,而是在于给当官的立了多少法,这是最根本的也是最困难的,这就是法制化。所以才有了十八届三中、四中全会重要的决议。加快市场化的进程、深化经济改革,就是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总理的报告提出政府权力不能太任性,都是这个意思,提高政府行为的规范性,这样改革,才能够保证公平竞争和效率提高;效率提高、公平竞争才能保证发展方式的转变。从主要依靠要素投入量的扩大转变到主要依靠要素效率的提高,转变到创新驱动。通过创新驱动我们的产业结构才能真正升级。只有通过这种公正竞争,我们的分配结构才能真正合理。有了这种结构性改变,中国表现出来的需求疲软问题才能真正解决,中国新形成的成本推动的通胀压力才能真正降下来,中国的经济失衡才能从根本上得到缓解。

所以,新常态下的新调控,就是要有新政策、有新变化、要有新方式。从供给到需求,从需求到供给,要有新体制。经济改革、政治改革,没有这些新体制的创新、改革,就没有新的调控体制转变。没有新的调控体制的转变,就没有新政策的有效实施。而没有这些新政策、新调控、新制度,中国的经济短期均衡和长期可持续都很难保证。这样,我们就很难保证穿越中等收入陷阱,克服我们现在这些新的问题。所以,在以习近平总书记为核心的党中央的坚强领导下,我们现在推进的经济的、政治的改革,十八大、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来了很多项。2014年一年,习近平做组长的中央经济改革领导小组的几次会议关于经济改革,提到日程上推出的改革,就有39项,包括农村确权、国有企业的全面深化改革、财税体制改革、文化产业体制改革,特别是“一带一路”这种新的建设等等。这些改革措施出来都有可能从根本上提高我们的效率,改善我们的供给。所以,即使需求疲软是个趋势,只要供给方面活跃了,成本降低了,我们中国经济保持强有力的竞争力,保持适度的增长速度还是完全有可能的,这就是所谓向改革要红利。

F124

A

1007-9106(2017)02-0061-17

*本文根据作者在甘肃省领导干部“富民兴陇”讲座上的演讲整理。

刘伟,中国人民大学校长,博士生导师,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主要学术活动领域为:政治经济学中的社会主义经济理论,制度经济学中的转轨经济理论,发展经济学中的产业结构演变,转型经济中的产权问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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