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东柱
(天津社会科学院哲学所 天津 300191)
·哲学研究·
消费异化及其人道救赎
——弗洛姆的人道主义消费观解析
杨东柱
(天津社会科学院哲学所 天津 300191)
面对西方国家消费观念和消费方式的变化,弗洛姆从人本主义的立场出发,运用社会心理学方法对西方国家的消费状况做了深刻分析。他认为,在西方社会,异化已经由生产领域侵入到消费领域,消费不再是一种生活手段,而是蜕变成了生活目的,人们消费的商品、媒介、过程和结果都发生了异化。消费异化的本质是人的异化,严重影响了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弗洛姆并没有把目光停留在单纯的理性批判之上,而是从人道主义角度提出了解决方案。但由于这些方案只是致力于实现对西方社会消费方式的点滴改良,因而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消费异化问题。
弗洛姆 消费 异化 人道主义
弗洛姆是法兰克福学派的重要学者之一,他继承了马克思主义的批判传统,并且致力于把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与马克思主义相结合,另辟蹊径,试图从社会心理学角度来说明和改造资本主义社会,最终实现一种“健全的社会”。在弗洛姆看来,尽管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社会财富空前集聚,但它是一个不健全的社会。人性的扭曲,人格的缺失,人文精神的失落,使得资本主义呈现出一种病态。弗洛姆认为,这种病态是由异化造成的,尤其是消费的异化。为此,他从消费异化的现象出发,深刻剖析了其产生的背景和原因,指出了消费异化的特点及危害,最终提出了克服消费异化的途径,形成了一套相对完整的人道主义消费理论。
消费问题的提出有着深刻的社会历史背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进入了相对稳定的时代,经济发展加快,科技水平大幅提高,社会财富急剧增长,人民生活条件有了较大改善。在这种条件下,人们的消费观念和消费态度悄然发生了改变:消费已经不再是满足人的需要的社会活动,而是被赋予了更多的社会、文化意义,成为了一种抽象的活动,成为人们追求的目的。这样,消费主义、享乐主义开始流行起来,并成为了社会的主导价值观念。弗洛姆敏锐地洞察到了这一社会状况。他指出,资本主义消费领域的变化只能表明,异化现象已经由生产领域侵入到了消费领域,覆盖了人们的日常生活。消费水平的提高,并不能掩盖阶级差别和阶级矛盾,反而使这一问题更加复杂化。为此,他深刻地揭露了消费异化的一系列问题。
弗洛姆认为,异化是这样一种状态:“他感觉不到自己就是他个人世界的中心,就是自己行动的创造者———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行动及结果成了他的主人。异化的个人与自身相脱离,就像他与其它人相脱离一样。同其他人一样,他用认识物的方式来认识自己,他虽有感觉和常识判断,但却感觉不到自己与自己以及外部世界的紧密联系。”[1](P120)异化使得人失去了自身的本质,感觉不到自身的存在,他把行为的结果当作了自身的主人,完全被物所控制,人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物的存在而非自身的自由,自由变成了对物的占有。他不是把自己看作是一个丰富的载体,而是看作一个贫乏的事物,并依赖于某种自身之外的力量,把生存的意义投射到这种力量之上,这样,他就成为了自身的对立物和陌生人。人们“感觉不到自己是一个传播改造者和中枢,反而觉得自己是一个他用双手造出来的机器人的奴隶。他释放出来的力量愈是有力和巨大,他就愈是感到人的软弱无能。”[2](P125)所以,在资本主义社会,人的力量越大,他越依赖于物的存在,他的异化程度越高。弗洛姆具体分析了经济领域中人的消费异化。
弗洛姆认为,消费活动是人们为了满足自身的各层次需要而展开的一种具体活动,它是人类生存、发展和完善自身生命的一种手段和方式,是一种正常的并且非常有意义的活动。“我们在消费活动中应该具有具体的、有感觉的、有感情的和有判断力的人;消费活动应该是一种有意义的、富于人性的和具有创造性的体验。”[1](P134)但是,在当代资本主义社会,消费成了目的,失去了手段的意义。人的生存反而成为了消费的手段,生活就是为了消费,消费成了生活的意义,消费异化了。为了满足人们的消费欲望,资本主义生产出各种新奇产品,吸引人们的眼球,刺激他们的购买欲,致使购买成为许多人的乐趣,成为了一种时尚和潮流,成为一种非理性的行为。人们不再关心商品的有用性,不再询问自身的需要与否,反而是通过消费沉浸在一种盲目的乐趣和兴奋中。所以,毫无目的地购买和不断地抛弃成为资本主义社会人们消费的重要特征,消费不再是人们自身需要的满足,而是对人造幻觉的满足,是一种与人的真实的自我相分离的幻想。所以,歪曲消费功能使消费从手段变成目的,是消费异化的本质所在。
通过对消费状况的分析,弗洛姆得出,在资本主义社会,不仅消费的商品、消费的媒介发生了异化,而且消费行为和消费的结果也出现了异化。资本主义社会消费领域正处于一种全面异化的状态。
首先,消费的商品发生了异化。商品是人类为满足自身需求所创造出来的物品,所以商品的最大特征就在于它的有用性或者说使用价值。在当今资本主义社会,商品种类相当丰富,可以说足以满足人们的各种需要和意愿。人们创造和生产了大量的商品,但人们并不了解它们为何存在。人们并没有支配商品,反而是商品支配了人们。为了追求物质的享受,人变成了商品的奴隶。“人从他自身中异化出来,并在他双手创造的产品面前卑躬屈膝,在国家和他己选出的领导者面前俯首称臣。对于他来说,他自己的行为是一种异己的力量,这种力量不是由他来支配,而是监督他,并与他对抗。”[2](P85-86)人创造出商品,但商品却成为了人的主人,以一种异己的力量支配、控制着人。不仅如此,商品还成为了人地位的象征和标志,人们以占有它而感到光荣。商品不再是与使用价值联系,而成了收藏价值、展览价值的代名词,它在以一种无用的方式来发生作用。商品自身异化的同时,也异化了人。人不再以自身的本质和特点而存在,而是极力从商品中显示存在的价值,只有在名车、名表、名鞋中才能彰显出自身的意义。所以,商品完全成了一种符号、代码,丧失了原有的意义,成为人们地位、财富、名誉的象征,人们也以追求商品的符号意义为目的,沦为商品的“附庸”。
其次,消费媒介发生了异化。在商品经济时代,人们消费活动是借助于金钱来进行和完成的,所以,金钱就是人们消费和交换的媒介。在弗洛姆看来,通过金钱,人们能够直接换取自己所需要的产品,克服了物物交换时代的局限性,为人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方便。但是,弗洛姆把金钱看作是消费异化产生的重要原因。在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一切东西都可以用金钱来取得,金钱的作用无所不能。他指出,假使一个人有了钱,他就不用费力或不考虑兴趣,便可得到东西;如果人有钱,即使对艺术没有鉴赏力,他也可以得到一幅精美的绘画;即使不懂音乐,他也可以买到最好的留声机;他也可以买下一座图书馆,尽管只是为了炫耀之用;他还可以买学问,尽管除了作为附加的社会资产之外这门学问别无他用。正是由于有了金钱,人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他们可以没有审美能力,没有乐感,但他们依旧可以占有相应的资源和消费品,而真正具有需要的人却因没有钱而无能为力。人的需要完全为金钱所控制,追求金钱成为人的普遍的目标,金钱这一交换媒介和工具完全成了目的。“当一个人将自己的全部热情放在追求金钱上时,他就被这种追求所占有,金钱成了他崇拜的一种偶像,这种偶像是他的金钱贪欲这一力量的投射。”[1](P124)
再次,消费过程发生了异化。消费首先是由人们真实的需求所引起的,需求是消费的动力。然而,弗洛姆认为,在当今资本主义社会,人们的消费是被鼓动起来的,需求存在虚假性。我们吃又白又新鲜但却没有营养的面包,不是因为我们需要它,而是因为面包象征着财富和地位。我们是在吃一个对面包的幻想,而不是一个真实的面包。我们喝可乐是“因为广告上有漂亮的青年在喝可口可乐的照片,我们也就喝上一瓶,我们是在喝那幅照片,我们是在喝‘停一下,提提精神’的广告标语。”[1](P135)我们的味觉和身体被排除出了消费的范围,真实的需求与消费活动分离了,虚假的需求取而代之。消费的行为也发生了异化。以往,消费行为只是获取消费品的活动,只具有工具性的意义。人们为了获取更多的物品,不断地消费,把消费变成了目的。在虚假需求的刺激下,消费行为变得没有节制,丧失了理性。谁都想买到最新、最好的商品,享受消费其中的乐趣,而丝毫不考虑商品的实际应用价值。
最后,消费的结果发生了异化。人们消费的结果是人们拥有了物品,消费活动也就结束了,但事实并非如此。在资本主义社会,人们不是消耗完商品的使用价值后才去购买新商品,而是无视商品的使用价值,不断地去购买。弗洛姆认为,在以前,人们对他的财产有依赖感,当他的商品因使用价值殆尽而不得不抛弃时,他会感到痛心,而今天新购买的商品还未享用就又被更新的产品所替代了,人们的消费观念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他们消费的目标“就是接受和‘吸收’,就是要时刻占有新东西,就是永远对新的东西垂涎三尺。”[1](P136)更为重要的是,休闲作为人们工作之余的活动,也是人们放松身心、丰富自身的活动。可是,消费异化侵入了人们的休闲领域,使休闲活动也染上了异化的色彩。弗洛姆指出,如果一个人与他所从事的工作失去真实的联系,他又以一种抽象化和异化的方式消费商品,他是不能够活跃而充满意义地度过他的空闲时光的。表面上,人们是在自由地享受休闲的快乐,而实际上这种享用已经异化了。因为,人们所享用的休闲是被工业化所控制的一种商品,他们需要像购买商品一样购买休闲,而休闲的方式和内容都是被限制了的。这种异化的休闲方式,不会在人们心中产生什么积极作用,其意义只不过是证明他消费过这种或那种商品而已。
弗洛姆作为一个人本主义思想家,他融合了马克思和弗洛伊德的学说,主张从心理学角度出发来认识和解决社会问题,为心理学在社会问题研究中提供合法性论证。基于这一理论研究思路,弗洛姆认为,当代资本主义消费领域的全面异化,其本质是人的异化,他给人的生存和发展带来了严重的影响。
消费异化刺激了人的欲望,使人的欲望无止境,最终使人丧失了自我意识,沦为工具。消费本身应该是一种注重商品使用价值的活动,人们可以在商品的使用中感到满足和快乐。但在当今资本主义社会,商品的使用价值退居二线,商品和购买商品的消费活动成为了首要的目的,人们在占有商品和消费过程中才能得到快乐。为此,社会为了满足消费者的这一欲望,不断地生产出新商品,而消费者在不断地购买新产品,对于他们,商品和购买行为才具有真正的意义。这样,生产和购买不断地相互促进,消费者的欲望也不断地被催生。为了能够时刻得到新商品,消费者只能出卖自己的劳动,在大规模的工业化生产中把自己变成机器的一个零部件,同时也变成一件商品,一种投资,其目的就是为了消费,为了占有商品。尽管这一目的能够最终实现,他有了更多、更好、更新的东西,但他依然感到空虚。因为比目前更好更新的东西还会出现,他还要拥有,他的欲望变得无止境。于是,他沦为了欲望的工具和消费的手段,在出卖劳动的过程中变得麻木不仁,丧失了自我意识,最终必然走向自我毁灭。正如弗洛姆所言:“十九世纪的问题是上帝死了,二十世纪的问题是人死了。”[1](P370)
消费异化使人的自由受到限制,抹杀了人的本质。从一定意义上而言,人的本质是自由。然而在资本主义社会,人只有虚假的、被动的自由。表面上看,人们能够自由活动,自由地工作,自由地进行消费。但事实上,人们的自由是受到操控的。人们消费什么决不是一种自主行为,而是受到权力、广告媒体、意识形态等各种东西的制约,人们没有自己的独立判断,只是在广告、明星、名牌等的控制下进行选择和消费。所以,所谓的自由只不过是在有限范围内的自由,是一种被动、虚假的自由。因为,在这种消费活动中,人们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和影子,人们的活动也不是出于自我意志的自主活动,人的自由丧失了。
消费异化消解了人们对幸福生活的认知,使人们对生活失去了意义。在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一切东西都可以当作消费品,人们沉浸在消费活动中,享受着消费带来的愉悦,并认为这便是幸福的生活。然而,弗洛姆认为,这实际上是一种扭曲的幸福观。他们声称的幸福只是一种短暂易逝的心理感觉,不是真正的快乐与幸福。因为他们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已有的欲望得到全部满足后,他们也不会感到幸福,还会产生新欲望。为此,他们备受折磨,精神痛苦。不理解也不知道生活的意义是什么,只知道麻木地消费,丧失了对美好幸福生活的追求。
面对资本主义社会消费异化所带来的严重后果,弗洛姆并没有把目光停留在简单的批判之上,而是提出要立足人道主义,进行社会的总体性变革,克服消费异化,以此构建一个健全的社会。
第一,要建立人道的社会主义制度。为了避免异化的出现,弗洛姆认为必须选择一种合适的社会制度即人道的社会主义制度。在弗洛姆看来,社会主义社会是一种理想的社会,也是一个健全的社会。在这个社会中,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目的,没有人是别人用来达到目的的工具。每个人都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力量而生活。整个社会都是以人为中心,任何经济、政治和文化活动都必须以人的生存和发展为目标。人们不会通过剥削、占有、贪婪等方式来获得物质利益,也不会把自身作为获取利益的工具。个人主义是不存在的,人们以社会成员的身份参与共同事务,因而共同事务也就是个人的事。个人与他人的关系不再疏远、分离,而是融为一体。所以,在这样的社会中,人成为了他自己的主人,不再依附于物。为了实现这一点,人们在生产中必须协调好关系,形成和谐的氛围。只有这样,“人在这里为他认为有意义的事情献出毕生精力,人在这里可以知道他在做什么,人在这里可以控制他所做的一切,人在这里感到与他人的统一而不是分离。[1](P329)”在产品的分配上,“不要求完全的平等,但要达到这样的平等程度,即为每个人过上人性尊严的生活提供物质的基础,从而防止社会各阶级因经济的差别而造成他们完全不同的生活感受。[1](P372)”在政治上要实行民主制度,“只有通过全面地实现工业生产和政治上的参与民主,我们才能摆脱重占有的生存方式”[3](P190)。在文化上倡导集体主义,摒弃个人主义。因为集体主义可以使人“在一种富于意义和建设性的情形中感到与他人的一体。”[1](P357)可见,弗洛姆提倡的人道主义的社会主义制度改革是一个系统工程。
第二,要改变人的“占有”心态,树立正确价值观。在《占有还是生存》一书中,弗洛姆区分了两种生存方式即重占有和重生存的方式。重占有的生存方式的特点是把占有物作为生存的目标,人是占有的手段和工具,他以拥有物为荣。所以,人的价值就在于不断地追求物和占有物,以此从物本身来显示自身的价值。重生存的方式的特点是人把生存作为目标,物只是人们生存的手段。人们为了生存而去占有物,物只有切合人的意愿,具有适合于人的使用价值时,人才会去追求它,物以人为中心并通过人而实现其价值。所以,重占有和重生存的两种生存方式正好相反。马克思曾明确地指出了两者的区别:“你的生存越微不足道,你表现的生命越少,那你占有的也就越多,你的生命的异化的程度也就越大。国民经济学家从你那里夺去的那一部分生命和人性,全用货币和财富补偿给你。”[4](P135)在弗洛姆看来,人生的目的是生存,而不是占有。但在当代资本主义社会,重占有成为了人们生存方式的普遍特点。他们追求金钱、地位、名誉,不管需要与否,想尽一切办法去占有它们。他们不断地购买、消费,然后又不断地抛弃,以便为了再次购买和消费。弗洛姆举例说明了消费者频繁地更换汽车,目的是为了享受消费其中的乐趣。所以,现代资本主义社会的一大特点就是“我所占有的和所消费的东西即是我的生存”[3](P32)。弗洛姆认为,这种重占有的异化的消费行为必须加以改变,为此就要改变消费者的心态,把重占有的心态改变为重生存的心态。只有把生存作为目的,人才能够看清消费的本质,才能在消费活动中找到自己,不再受消费的控制,不再依赖病态的消费折磨自己,从而自由自在地生活。
第三,要倡导人道化消费和健康消费。在《希望革命》一书中,弗洛姆提出了人道化消费。他认为,人道化消费是克服消费异化的重要途径,它能使人摆脱无止境的欲望,过上有意义的生活。为此,要实施基本生活保障制度,提供人们生存所需的基本条件;要转变消费方向,把私人消费转向团体消费。之后,弗洛姆还在《占有还是生存》一书中又提出了“健康消费”的概念。健康消费对应于病态消费,是人们为了满足其真实需求而产生的行为活动,它有利于人的身心健康,是以人为中心的消费。他认为,“只有当越来越多的人希望改变他们的消费模式和生活方式时,才会出现健康的消费。而且也只有当社会为人们提供一种比现在人们所习惯的、更吸引人的消费模式时,健康的消费才是可行的。”[5](P647)要克服病态消费,实现健康消费,首先国家和政府必须行动。他们可以通过制定相应的消费政策和措施来引导人们的消费行为;可以通过对广告、媒体等媒介进行严格管控,避免它们对消费者的误导;可以通过各种形式培育消费者的消费意识,使他们树立正确的消费观等。其次,要协调好生产与消费的关系。商品生产者应该根据消费者的需求来生产,不能仅仅从盈利的多少和自身的利益来决定生产什么和生产多少。只有这样,生产和消费才能够保持一种平衡的关系,避免了生产与消费的盲目性。最后,还要建立消费者组织,因为它可以通过声势浩大的“罢买”运动来突破生产者对他们的操控和制约,从而凸显消费者的巨大力量,维护消费者的权益。
总体来看,弗洛姆的人道主义消费理论是对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现实的有力回应。二战以来,资本主义社会结构发生了很大变化,以消费为主的社会代替了传统的以生产为主的社会,人们的价值理念、生活方式和消费方式随着也改变了。利己主义、享乐主义和消费主义盛行,人们被物质世界所迷惑,陷入了对物的依赖和占有中。弗洛姆从人道主义立场出发,揭露了发生在消费领域的异化现象,深刻地批判了资本主义消费对人的奴役和控制,指出消费只是人们逃避现实的避难所,要想真正地自由,只能建立一个健全的社会。可见,弗洛姆对于消费异化的批判立场是坚定的,而对扬弃消费异化的思考又体现了他对人类生存和发展的深切关怀。这一点是非常值得肯定的。然而,弗洛姆的理论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他的用来分析资本主义社会的主要概念“异化”是建立在对人本质的抽象理解基础上的;他把人的自由看作是人的本质和理想状态,并用其来衡量现实、批判现实,虽然见解是深刻的,但一旦涉及到如何改变资本主义异化的实质性问题,他的理论就显得苍白无力;他所指出的一些方法和途径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改良措施,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异化问题;尽管弗洛姆提出了建立人道化的社会主义制度,但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这只能是一种善良的意愿,带有理想主义色彩,根本无法实现。
[1]弗洛姆.健全的社会[M].北京:中国文艺出版公司,1988.
[2]弗洛姆.人的呼唤——弗洛姆人道主义文集[C].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1.
[3]弗洛姆.占有还是生存[M].北京:三联书店,1989.
[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5]弗洛姆.弗洛姆著作精选[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9.
B089.1
A
1007-9106(2017)05-0050-05
*本文为“天津市青年拔尖人才支持计划”资助的成果之一。
杨东柱(1980—),男,天津社会科学院哲学所副研究员,哲学博士,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社会哲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