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彦华
中华文明与中国模式的崛起
——基于中华文化对世界文明贡献的考察
彭彦华
近代以来,中华文明在延续传统与全盘西化之间无所适从。坚守中华文化与中国现代化之两难境地源于西方中心主义的现代化理论。事实胜于雄辩,中华文化从未停止过它对世界文明的贡献。公元第一个一千年形成了覆盖整个东亚,远播南洋与塞北的华夏文化圈;第二个一千年启发了西方的现代文明,并完成自身从相对比较中的衰落到由边缘而中心的复兴;在公元第三个一千年到来的时候,中华文化将以现代化的方式影响世界。中国模式的背后是文明底蕴的支撑,其终极意义是为人类打开了新的文明进步的通途,中国开始拥有力量和机会重新阐释文明的含义并重建人类精神秩序。
中华文化;现代化;文化自信;中国模式;现实考量
近代以来中华文明被欧美文明所压倒,在延续传统与全盘西化之间无所适从,甚至有学者认为,此后中国的所有发展都是在西方话语框架内进行的,所有的成就都被认为是学习西方的结果。西方价值与逻辑甚嚣尘上,中国作为文明核心国家的根基遭受持续的侵蚀,又缺乏可明确界定的东西加以替补。持续的经济与政治磨难使中国丧失了自身文明存在感的自觉,从而使割断了传统血脉的中华文明日益成为悬空的文明,固有文明的话语权被剥夺。
这种情况的出现,是源于“西方中心主义”的现代化理论。黑格尔断定中国是“仅仅属于空间的国家”,停止在历史的起点上,没有发展。因为中国的伦理政治文化缺乏自由精神或精神的自我意识。中国文明暂时的、历史中的相对落后,在那既普遍适用又难以落实的想象推理中变成一种宿命。黑格尔作为西方资本主义扩张、帝国主义与殖民主义、欧洲中心主义的最博大系统的代言人,他想用中国永远停滞与落后的理论证明西方永远发展与先进的“奇迹”或“神话”,他所代表的西方中心主义思想,将现代中国与中华文化置于一种尴尬的状态。如果中华文化的本质决定中国的停滞与落后的命运,那么,只要在文化上依旧是中国,中国就不可能进步或现代化,而中国一旦要发展或现代化,就必须全盘否定中华文化。于是,中国就失去了文化认同的身份,现代化的中国也不再是中国。黑格尔的思路在现代西方思想中具有典型性。他们在西方中心主义的前提下对中华文化的封闭、落后、停滞、衰败的思考,旨在用中国“理所当然的失败”证明西方“理所当然的成功”,并通过文化本质主义将这种优胜劣败的秩序在观念中固定下来。
马克斯·韦伯假设文化对人与历史命运的塑造起作用,探讨所谓“西方个性”与“亚洲个性”的结构。他认为西方之所以胜出,是因为新教伦理塑造了现代资本主义,尽管亚洲社会、政治、文化具有各自多样性与复杂性,但都缺乏“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韦伯问题的设定中,已包含着问题的回答。儒教中国没有西方的精神,可如果中国具有西方精神,中国岂不就是西方了吗?
黑格尔和马克斯·韦伯的理论如出一辙:他们不是在思考中国,而是思考中国与西方的不同;不是在思考中国如何现代化,而是在思考中国如何西方化。他们为中国的现代化设定的选择是要现代化或者要中华文化,如果要现代化就不能要中华文化,如果要中华文化就不能要现代化。
事实胜于雄辩。中华文化从未停止过它对世界文明的贡献。孟子曰:五百年必有圣者出。孟子认为中国五百年出一圣人,笔者愿将中华文化做千年一个轮回的考察。
(一)秦汉至大唐:整个东亚与东南亚部分地区以中国为中心经历“华夏化”文化同化
纪元前后世界有两个中心:秦汉帝国与罗马帝国。公元前331年,亚历山大东征到兴都库什山,在今天阿富汗建立了“极远的亚历山大城”。此后的希腊化时代,从地中海到伊朗高原,以亚历山大里亚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相对一体化的世界。一个世纪以后,秦始皇统一六国,书同文,车同轨,华夏九州也成了一个政教文物一体化的世界。这两个世界之间,是从小兴安岭一直到喜马拉雅山的一系列横贯中亚、辉煌隆起的大山,是一道由雪峰与高山森林树立的天然长城。只有那些险隘的山口,维持着两个世界间微弱的交通。马其顿帝国瞬间建立又在瞬间破裂,罗马帝国继承了它的西半部,安息骑兵杜绝了他们东扩的幻想。中华帝国延续下来,由秦入汉。大汉帝国的天下向西北扩张,一直到中亚。两个世纪的交通从“丝绸之路”开始,长安到罗马。然后就是漫长的20个世纪。罗马帝国分裂之后,再也没能在旧址上重整。秦汉、隋唐、宋元、明清,期间虽有阶段性的分裂动乱,但广土众民、天下一统,不仅是一贯的思想,也是现实中的常态。从张骞出使西域到马戛尔尼出使中国,这20个世纪是“世界走向中国”的时代。两个帝国都试图在自己的版图上建立共同的价值与信念基础、共同的语言文化传统与统一的政治经济制度,两个帝国都曾创造过稳定的政治、富足的经济与繁荣的文化,两个帝国也都先后陷入分裂和战乱。伟大的笈多王朝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将印度变成世界的中心。正是借着如此强大的国力,他们的高僧来到中国,用佛教武装灾难中的中国人的精神,使中华文化曾一度出现“坐享千古之智”“人耕我获”的佳境。
如果说秦汉帝国只是当时世界的两个中心之一,盛世大唐则是世界的中心。罗马帝国衰败以后,便再也没有复原,秦汉帝国的遗产却被完整地继承下来。三个世纪的战乱之后,隋唐重新统一了中华。在秦汉帝国的版图上重建了一个胡汉混血、梵华同一的世界帝国。长安是世界之都,宫墙御道、街市佛寺,东西10公里,南北8公里,比我们今天看到西安城墙圈出的地界大得多。四邻藩帮归附贡献,万里商贾远来贸易。波斯的流亡公子贵族、大食的药材宝石商人、日本的留学生、东非或爪哇的昆仑奴,居住在同一座都市里;康国、吐蕃的马匹、皮毛,阿拉伯的鸵鸟,天竺的孔雀、白莲花,波斯的铜器、树脂,林邑的大象,爪哇的犀牛,拂林的水晶玻璃,高丽的纸,陈列在同一处市面上;佛教徒、道教徒、景教徒、摩尼教徒、拜火教徒与前来避难的伊斯兰教徒在毗邻的寺庙里礼拜。长安是帝国之都,有世界胸怀与气象。阿富汗人与叙利亚人骑着波斯战马在大唐军队里服役,近10万大食番商则在广州城里居留。广州、扬州是市民的城市。波斯舶、大食舶、昆仑舶,停在城外珠江面上,暖风温润,夹着岸边荔树黄花的芬芳与居家沉醉的人烟味儿;扬州位于长江与运河交接处,比广州更近于帝国中心,也更繁华,歌台舞榭,胡姬当垆。大道如青天,李白仗剑远游的那些年里,中国就是世界。
大唐中国是世界文明的中心,其文治武功,影响西到印度,东及朝鲜、日本。西北天然屏障的大山被超越,征战、和亲、贡纳、贸易曾经将大唐势力远播到吐蕃与波斯,直到“安史之乱”,才中断了大唐国力向西北的扩张。
中华文化在东亚传播并同化当地文化,由中国向朝鲜、日本传播,由越南向南洋诸岛远扬,华夏文化圈到唐代已基本形成。越南很久以来就接受了中华文化的影响,大唐疆域的南界已经深入扩展,北越基本上是汉化地区。越南李朝建立,尊崇儒学,开科取士,以汉文为通用语言文字,将中国的制度与法律、文字与文学全盘搬到越南。曾经的“华夏化”与目前的“西化”或“现代化”,是个同类概念,它包括语言、思想、制度、器物不同层次同化过程,一体化的文言文、儒家思想、家族与政治伦理、太学与科举制度、货币土地制度与税制等等。
公元第一个千年,整个东亚与东南亚部分地区都经历了一个“华夏化”的文化同化过程,以中国文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超越政治国家与民族、超越战争与敌意的“华夏文化圈”。礼制天下、世界大同的儒家思想,为这个文化圈奠定了共同的价值观;汉字为这个文化共同体提供了语言基础,建立在儒学科举、唐朝律令、汉传佛教基础上的共同的政教制度,为这个文明类型创立了统一的制度体系。此阶段中华文化对世界最大的贡献,是创立了一个代表着当时最先进文化的“华夏文化圈”。
(二)唐到宋元:中国文化国力影响超出东亚“华夏文化圈”,启发西方的现代化运动并影响到全世界
汉唐中国,从世界的中心之一到世界的中心。千年帝国持久的文化影响,不仅在东亚塑造了一个地域广阔的华夏文化圈,而且将文明的种子远播到连当时的中国人都无法想象的地方。怛罗斯战役(751年)之后,中国工匠流落到中亚西亚,造纸术就由西亚传播到西班牙。1150年,西班牙出现欧洲第一家造纸厂。宋人毕昇发明了活字印刷术,至少在十三世纪朝鲜已学会用金属活字印刷朝文书籍。又过了两个世纪,德国人古滕堡才用活字印刷出欧洲的第一本书《古滕堡圣经》。宋朝军队曾用火药打败金人;蒙古军队围攻开封,守城金军所用的“震天雷”可能是原始的火炮。十三世纪的英国哲学家罗杰斯·培根曾将火药的秘密配方用暗码记在自己的书里。1326年,佛罗伦萨市政会宣布了造炮的命令。同年,德·米勒梅特做的爱德华三世画像上就出现一门金光闪闪的铜炮。《梦溪笔谈》详细说明指南针在风水术中的应用,《萍洲可谈》《梦梁录》中记载“舟师识地理,夜则观星,昼则观日,隐晦则观指南针”。三个多世纪以后,葡萄牙亨利王子的舰队装上了磁罗盘与船尾舵。地理大发现开始,西方进入现代文明时代。英国著名哲学家弗朗西斯科·培根在《新工具》中写道:“……印刷术、火药和磁铁。因为这三大发明首先在文学方面,其次在战争方面,第三在航海方面,改变了整个世界许多事物的面貌和状态,并由此产生无数变化,以致似乎没有任何帝国、任何派别、任何星球,能比这些技术发明对人类事务产生更大的动力和影响。”
唐强宋富。如果说盛世大唐是世界文明的中心,宋元中国则是转动世界的轴心。大唐衰败之后,阿巴斯王朝曾经一度独领世界风骚,《一千零一夜》里著名的哈里发哈伦·赖世德统治下的巴格达变成世界之都。但是,很快中华帝国又在故土上复兴了。在西方的现代化之前,宋代中国是世界上最“现代”的国家。宋代中国是世界上人口最多、人民生活水平最高的国家,它有最完善、最有效的文官制度,有最大的城市与最大规模的贸易,有世界上最先进的科学技术。十七世纪最博学的英国人培根对那些改变世界的发明的起源“模糊不清”,二十世纪他的同胞李约瑟用毕生的精力研究中国科技史,证明那些伟大的发明都来自宋代中国。然而,幸福到苦难的转化往往在一瞬之间。蒙古征服对西方来说是个发展的机会,对中国却是灾难。随着蒙古大军不断地攻城略地,从中亚到南欧的冒险家、商人、传教士或赶着骆驼骑着马,或乘季风航船,涌向大汉的国土—中国。中国是世界财富的源头,人源源不断地流向中国,洗劫或贸易,或洗劫式贸易,财富又源源不断地从中国流出,丝绸之路海上与陆上的那些商镇,在蒙古劫难后迅速恢复繁荣,中国是它们的财富的源头。
施工过程是影响整个施工项目的重要环节,施工进度是施工过程质量的直观体现。施工进度的实施体现了设计方案的合理性,也为建筑质量的提高奠定了基础。为了保证施工顺利进行,需要在施工前对当地环境进行彻底的调查研究,以确保施工过程中不会出现会阻碍施工进度的意外问题。在具体的施工过程中,根据实际出现的问题,合理调整施工方案,保证施工进度。在加快施工进度的同时,还要保证施工质量。我们不能因为进步而忽视质量。
宋元时代开始,中国的文化国力的影响,开始超出东亚华夏文化圈,通过启发西方的现代化运动,最后影响到全世界。中华文化对现代西方的影响,经历了从器物到制度到思想的三个阶段,“东学西渐”与“西学东渐”的过程上基本相同。首先是中国的科技发明促成了文艺复兴与地理大发现,然后是启蒙思想家塑造的中国开明君主制度与孔夫子哲学的典范影响到西方政教改革与革命。
(三)十六世纪末至二十一世纪伊始:中华文化从强势文化转变为弱势文化,随着中国国力的不断增强,中华文化逐步迎来现代化复兴
从十六世纪末开始,世界进入资本主义时代后,中华文化由于封建统治者抱残守缺和封闭自守,才落后于快速发展的西方科技文明,从一种强势文化转变为弱势文化。十八世纪二十年代以后,清朝政府长期奉行闭关自守,拒绝学习外国先进文明,也拒绝改变自己的政策,结果导致政治腐败、科技落后、经济凋敝、国势衰微,在外国侵略者面前割地赔款,丧权辱国,使曾经是世界上先进国家的中国落伍了。
中国从转动世界的轴心逐渐变成被西方中心冲击带动的边缘,不仅降低了中国的国力,也一度动摇了华夏文化的价值与世界影响。康乾盛世之后,中国开始衰落,主要原因除了中国内部的问题,如人口膨胀超出农业经济的限度、帝制周期性的政治腐败等因素外,还有就是西方的工业革命打破了世界平衡。
东西消长,大国沉浮。鸦片战争以后,中国的文化国力基本上停止了它两千年持续不断的世界影响,衰落在屈辱与抗争中到来。但是,中华文化的生命力却没有就此完结,它已经经历了许多劫难,迎来过一次又一次的光荣复兴。这一次衰落终将证明的不是中华文化的沉寂与败落,而是中华文化的生机与活力。
中华文化的复兴从华夏文化圈的边缘开始。十九世纪中叶西方资本主义扩张达到高峰的时候,世界格局发生了一系列将改变未来的事件。欧洲内部出现了《共产党宣言》,预示着一个世纪以后世界范围内对抗西方资本主义阵营的出现;印度爆发了雇佣军起义,印度一个世纪的独立运动从此开始;中国的太平天国起义,是中国现代革命的起点,最终将在帝制废墟上建立一个共和国;日本“明治维新”也在世纪中叶开始,日本迅速变成一个现代化的国家。东方现代化运动中最初成功的,不是与西方对抗的东方国家,而是主张“脱亚入欧”的日本。
华夏文化圈内的现代化的第一波是日本的现代化,第二波在“亚洲四小龙”的崛起中到来。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新加坡、台湾、香港、韩国的人均收入已与西方发达国家不相上下。全世界除了西方文化圈(包括西欧、北美、澳大利亚与新西兰)外,只有华夏文化圈内的国家,它们不仅成功地完成了现代化,而且开辟了另一种现代化模式。东亚现代化在几个华夏化的国家相继获得成功,使世界开始关注这种成功的文化基础及其个性。只有华夏文化中的儒家传统,才可以为这些崛起的东亚与东南亚国家提供共同的文化基础与解释性理由。华夏文化不仅可以完成现代化而且可以开创不同于西方的另一种现代化模式。华夏文化的复兴不仅在历史中挑战了西方在世界现代化运动中的权力中心地位,而且在理论上挑战了从黑格尔到韦伯形成的西方中心主义的现代文化理论。
华夏文化圈开始了它的现代化复兴,从边缘逐渐走向中心。日本的经济发展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出现停滞,“亚洲四小龙”也受到金融风暴的冲击。但这既不能阻碍华夏文化复兴的大潮,也不能动摇人们对华夏文化现代化的信念,因为中国的现代化复兴最终开始了。近40年来,中国经济一直保持着高速增长,如果按照日本与“亚洲四小龙”的经验,这种经济高速增长可以维持近半个世纪。那么,到二十一世纪中叶,中国的综合国力有望重新成为世界之强。日本成功了,“亚洲四小龙”成功了,中国正在以更大的力量、更大的规模崛起,它将最有力地证明华夏文化的创造力。中国崛起是一个自我转变的内在过程,立足于自身的历史,立足于几千年根深蒂固的文明所传承的价值,且融合了西方的经验,接续了全球市场经济的历史脉络,因此中国崛起更具可持续性。
也只有中国的崛起,才能最终证明华夏文化圈在世界文化格局中的复兴及其永恒活力。如果相信韦伯文化传统决定现代化的观点,那么华夏文化决定了中国独特的现代化。如果相信马克思的观点,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现代化的中国将使中华文化越发强盛,中国不断加强的国力正在复兴着中华文化,并重新开始影响世界。中国曾经创建了华夏文化,这种文化为东亚国家的现代化准备了必要的文化基础或底蕴,这是中华文化传统的活力所在。华夏文化圈的复兴从边缘向中心,中国的现代化将开辟不同于西方的华夏文化模式,这是中华文化的创造力的体现。中华文化从未停止过它对世界文明的贡献。在公元第三个一千年到来的时候,中华文化将以现代化的方式影响世界。
复兴中华文化,实现中国梦,是历史赋予我们这一代和后几代人的一项重要历史使命。习近平总书记讲,中华民族创造了源远流长的中华文化,也一定能够创造出中华文化新的辉煌。既要在社会和经济发展水平上赶上世界先进水平,也要在文化上保持自己的独特性,使中华文化继续保持世界主流文化之一的地位,能长期与西方文化并行发展。要达到此双重目标,烛照着我们前行的依然是鲁迅先生所倡导的中国文化发展的基本思路—“明哲之士,必洞达世界之大势,权衡较量,去其偏颇,得其神明,施之国中,翕合无间。外之既不后于世界之思潮,内之仍弗失固有之血脉,取今复古,别立新宗”。
习近平总书记在参加纪念孔子诞辰2565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开幕会上强调,不忘历史才能开辟未来,善于继承才能善于创新。只有坚持从历史走向未来,从延续民族文化血脉中开拓前进,我们才能做好今天的事业。中华文化积淀着中华民族最深沉的精神追求,包含着中华民族最根本的精神基因,代表着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标识,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发展壮大的丰厚滋养。中华传统文化是我们民族的“根”和“魂”,如果抛弃传统、丢掉根本,就等于割断了自己的精神命脉。
中国共产党人不是历史虚无主义者,也不是文化虚无主义者。中国共产党人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忠实继承者和弘扬者。可从以下三个方面对中华文化与中国模式进行现实考量:
(一)执政党层面:从优秀传统文化中汲取治国理政智慧
历代政权在社会稳定、经济有所发展之后,都面临着重新凝聚人心、增强政权合法性的问题。现在中国已经成为世界上排名靠前的主要经济体之一,而经济发展也进入一个新的阶段。更重要的是,经济、社会的急速转型也给中国带来了一系列社会问题,而这些问题的解决直接挑战着党的执政能力。在这种情况下,执政党该拿什么凝聚人心,达成新的社会共识呢?这时候我们党提出要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继承和弘扬优秀传统文化。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中丰富的哲学思想、人文精神、教化思想、道德理念等,可以为人们认识和改造世界提供有益启迪,可以为治国理政提供有益启示,也可以为道德建设提供有益启发。
(二)国家层面:确立文化自信,实现文化重建
全球化使得世界变得越来越小,世界成了“地球村”。但同时也强化了各个国家和民族对自己文化的认同。面对全球化,文化最根本、也是最深层的问题就是确立文化自信。文化自信除了有维护和实现自己利益的功能之外,还有在全球范围内展示和实现自己的文化价值和内在价值、确立自己形象和地位的作用。文化自信不仅是一种精神产品和精神观念,也是作为积淀下来的人的行为规范、行为模式和生存方式,人们对各自文明和文化有着根深蒂固的认同。
(三)世界层面:世界和平需要东方智慧
在全球化的历史背景下,由于各种文明之间的冲突似乎越来越明显,所以人们广泛地意识到,要想在不同的族群、语言、宗教、国家间解决好紧张、争论、矛盾和对抗,最好的、也是必要的文明手段就是对话。现代社会的一个基本特征是见物不见人、重外不重内、工具理性消解价值理性。这必然导致对“心”或精神的漠视,对本源或存在完整性的遗忘,以及心灵的压抑与人性的扭曲。加之传统宗教与人文精神的失落,最终导致人类精神家园的残破—精神流浪,心灵漂泊,无家可归,神圣感、意义感、敬畏感和归属感沦丧。这是导致现代社会各种冲突与危机的主要原因,也是现代主流文化与中国传统文化的根本差异。从这个意义上讲,中国文化在应对现代社会的各种挑战尤其是在重建人类精神家园的过程中理应发挥更大的作用。
基于上述思考,习近平总书记在系列重要讲话中广泛引用中华传统文化经典,指出“文化是民族的血脉,是人民的精神家园”,这充分体现了中国领导人重构话语体系的强烈自觉意识。他讲现在国际舆论格局总体是西强我弱,我们往往有理说不出,或者说了传不开。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着力打造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增强在国际上的话语权。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95周年大会上的重要讲话中明确提出:“中国共产党人和中国人民完全有信心为人类对更好社会制度的探索提供中国方案。”“中国方案”来源于我们对发展道路、理论、制度和文化的自信,而文化自信是更基础、更广泛、更深厚的自信。我们对道路、理论和制度的实践也会慢慢内化为文化基因。这个方案,是一个区别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传统发展模式,体现中国智慧的创新方案,以推进人类对更加美好制度的探索。
中国模式不同于西方模式,它本身就是独立自足的价值模式。中国是文明核心国家,拥有独立自足的文明体系。中国模式的背后是文明底蕴的支撑,中国崛起自然地越出经济与政治领域,在自身文明的复兴中得到了最终表达。中国在近200年的国家生存斗争与文明窘境中,在西方持续的政治歧视与文化挤压下,以中国模式实现了自身文明的再生,这一成功标志着中国与西方接轨改革的终结,是中国发展与西方观念脱钩的分水岭,意味着中国自近代以来第一次摆脱了西方困扰,进入了脱胎换骨的独立自足发展阶段。中国模式浮现是继中国政治秩序重建、改革开放实现经济复兴以来第三次最伟大的国家远征,它摆脱了近代以来国家发展面临的重大困扰之一,即在固守传统与全盘西化之间的两难困境,为漫长而悠久的华夏文明重光奠定了一个坚实的基点。其终极意义,是为人类打开了新的文明进步的通途,中国开始拥有力量和机会重新阐释文明的含义并重建人类精神秩序。
彭彦华,女,中国孔子基金会学术部主任、研究员,研究方向为儒家哲学与中国思想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