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秋菊
大众文化泛娱乐化的价值危机及对策分析*
杨秋菊
娱乐是大众文化所承载的主要功能之一,但是过度追求娱乐效果所造成的泛娱乐化倾向,却潜藏着文化价值危机。大众文化的娱乐化在消解权威的同时又为新的权威所支配,大众文化的泛娱乐化导致了个体自我价值的迷失以及娱乐聚合背后个体间的疏离。应明确并规范大众文化的娱乐功能,加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对大众文化的引导,促进文化生产者和接受者的良性互动,以技术和法律手段管控泛娱乐化现象,促进大众文化的健康繁荣发展。
大众文化;泛娱乐化;价值危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古语有云:“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其强调的是文化对人的教化和培育功能。反观当今社会之大众文化,其教化功能日渐式微,而娱乐功能却大行其道。美国学者尼尔·波兹曼曾一针见血地指出:这是一个“娱乐至死”[1]4“除了娱乐业没有其他行业”[1]128的时代。当今时代,大众文化越来越趋向娱乐化,呈现出泛娱乐化倾向。大众文化的泛娱乐化表现为一切以娱乐为目的,过度强调文化作品的娱乐效果而忽视对思想内涵和价值意义的追求。娱乐本是大众文化所承载的主要功能之一,即满足大众放松身心、确证自我、群体聚合的需要。但是大众文化在满足大众娱乐诉求的同时,却也因资本的支配日益呈现出泛娱乐化的趋势,导致自我价值的迷失以及娱乐聚合背后个体间的疏离等,当前大众文化的泛娱乐化倾向在偏离文化娱乐功能的道路上愈走愈远。
人的自由本性和超越性决定了人要不断打破既定力量的束缚,但人在超越中却又不断地被既定力量羁绊,正如卢梭所言:“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2]人类创造的文化,一方面是人的自我价值或力量的外在体现,另一方面又独立于人而成为人类活动的权威指向和规范。大众文化的泛娱乐化,一方面表征了大众对传统固有权威的抵制和反抗,彰显了人的自由追求;另一方面却又以资本为权威,受其支配。
对于人类来说,权威是一种对人类行动具有规范和约束作用的力量。文化权威表现为一种文化传统或者文化习惯对人类活动的限制以及人类对它的认同和接受。启蒙运动前,人们总是在自身之外寻找权威力量,无论是古希腊对自然的推崇抑或是中世纪对上帝的崇拜,都试图以外力来操控自我。经过启蒙运动,人们充分认识到了理性的力量,并运用理性创造出科学技术以挣脱自然的桎梏,克服对上帝的蒙昧信仰,人由原来处于自然和上帝的从属地位转而进入世界的中心,成为万物的主宰。以自然科学为载体的技术理性一路高歌猛进,伴随着培根的“知识就是力量”和康德的“给我物质,我将用它造出一个宇宙来”[3]的响亮口号,彻底颠覆了传统,改变了人类的生存环境,使人类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随着科学技术的进一步发展,人们发现,技术作为人本身具备的能力正逐渐摆脱人的控制,成为失控并且自律的独立力量,并反过来统治人,强迫人按照它的尺度去改造自我和社会。正如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所分析指出的:“这个曾经仿佛用法术创造了如此庞大的生产资料和交换手段的现代资产阶级社会,现在像一个魔法师一样不能再支配自己用法术呼唤出来的魔鬼了。”[4]人类理性的自由伴随着技术理性的日益独立而逐渐消失,科学技术成为主宰人类命运的“新神”。
技术权威对人类的宰制让人无力突破,但是人类所具有的挣脱束缚的本性决定了这种无法满足的诉求会通过其他方式释放出来。当前,娱乐成为人类展现颠覆性和反叛性的主要方式。大众越来越渴望以游戏的心态对待和批判固有秩序,渴求随机发生的机遇,崇尚破坏权威的快感。这是因为,娱乐提供了宽松的环境,大众可以在娱乐的旗号下肆无忌惮地消解权威和传统。以当前的影视作品为例,各类穿越剧、历史剧迭出,采用戏说、娱乐的方式消解历史的厚重感和权威感,大众看到的是一幕幕粗制滥造的情节、油头粉面的帅哥靓妹、嬉笑怒骂的表演方式,历史的深刻主题被娱乐遮蔽或者被大众遗忘。不仅影视作品如此,语言文字也呈现出泛娱乐化倾向。为追求新鲜和奇特而随意组合文字,不讲究语言规则只为标新立异,“酱紫”“酱油党”“蓝瘦香菇”等词无不凸显出当前语言文字使用中的泛娱乐化。网络上出现的各种流行语,如“如果有钱有错,我愿意一错再错”“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反正明天也一样”“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等,既是打破传统的反叛性话语表达,也以揶揄的形式体现了对正常社会秩序的不满,长此以往,不能不影响人们对正常社会秩序的认知。
大众文化的泛娱乐化看似削弱了权威,实际上却在不知不觉中受制于新的权威——资本。在资本逻辑支配下的大众文化,只为追求经济效益而忽视社会效益,只为大众娱乐而弱化深度思考。首先,文化工业凭借广播、电视、网络等现代媒介吸引大众的注意力,琳琅满目的娱乐产品、五花八门的娱乐节目吸引着人们的眼球,使人们在目不暇接中被迫接受其价值影响。其次,文化工业通过有序的机制把大众的关注点控制在自己的规则内,娱乐什么、怎样娱乐都受制于资本。同质化的电视剧剧情、各种克隆的娱乐节目固化了人的选择和自由,夸张煽情的广告限制了人的选择范围。最后,文化工业的标准化和同质化强调展示的技巧,而弱化了文化的质量和用途。电影、电视剧不注重剧情的深度意义,只强调修饰和美化效果;综艺节目不考虑寓教于乐,不为丰富和提高人的鉴赏能力,只追求通过冲撞感和新鲜感来吸引感官,只为从大众手中赚取收益。在资本逻辑下,大众文化已成为以资本增殖为目的的文化,其娱乐功能成为吸引大众眼球、追求轰动效应进而提高资本收益的手段。由资本支配的大众文化悄无声息地影响和控制着大众的娱乐习惯和娱乐心态,以各种娱乐性产品限制了大众的理性思考及其对主流文化的思考权和知情权,弱化了大众对人生意义的追求和对人生价值的认知。
在现实生活中,人人都希望自己的能力和成就能够得到社会的认可和接受,同时也希望社会能够提供更多的机会和平台以实现个体的理想和抱负,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积极性和创造性。因此人在社会中的一切活动都指向自我实现、自我彰显,这既是获得社会认同的需要,也是实现人的自我价值的需要。然而现代化的快速发展、技术水平的日益提高在凸显人的能动性的同时,也使人失去了自我。技术理性把现实的个人嵌入庞大的机器,使人沦为机器的一个零件或一个环节,劳动者越来越工具化、实物化、刻板化。因缺失自由自觉的劳动,人也日渐失去了人之为人的意义,找不到自我存在感,只是被自动化的程序裹挟向前。亨利·福特在开始制造廉价汽车时曾指出:“我们发现,有六百七十种可以由缺腿的男人干,有二千六百三十七种可以由一条腿的人去干,有两种可由没有胳膊的男人干,有七百一十五种可由一条胳膊的男工和十名男瞎子来干。”[5]人在机器生产中找不到自我存在感,就一定会在其他方面求索,而证明自我存在无外乎两种方式:一种是通过对象确证自我,一种是通过他人确证自我。
就自我确证而言,身体是感知世界变化的先锋。现代化的高效生产大大缩短了人的劳动时间,延长了人的休闲时间,人的身体首先从劳作状态中解放出来。身体最先感触周围环境的变化,也最容易获得即时感受,所以体感代替沉思。因此,影视作品惯于以暴力、性、死亡、疯狂、贪婪等冲击性强的题材夺人眼球,“气氛紧张刺激、场面血腥恐怖、细节放大渲染,无不挑战感官和心理极限”[6],让观众在这些能够引起身心共振的场景下强化自我存在。同时,人作为对象性存在,外在对象也是其展示自我本质的方式。在现代化进程中,越来越多的物质财富被创造出来,物被视为证明人的本质力量的最佳表现。人在机器面前的无力感通过对物质的占有和使用得到弥补,个体能力大小通过拥有物的数量得到确证。对奢侈品的狂热、对金钱的推崇、对财富的炫耀,都是为了肯定自我、表现能力,所以“我娱乐故我在”“我消费故我在”为人所乐道。个体还通过他人的认同来获得存在感。网络文化的兴起使每个人都拥有话语权和展示权,个性得到张扬,个体价值被凸显。在网络中,个体存在感的建立以他人的关注为前提,因此一些人在网络上发布信息只为吸引更多人的关注,而不去考虑信息内容本身的合理性或合法性。比如,大众文化中各种“秀”的诞生,“秀”的内容包括语言、文字、图像等,可以是语出惊人的话语,可以是惊骇世俗的文字,也可以是公开大胆的具体形象。个体通过各类惊奇的“秀”,吸引他人的眼球,获得他人的关注。以娱乐确证自我的方式必然导致人对娱乐的盲目崇拜和追求。娱乐展现的自我不过是虚幻的自我,是在娱乐笼罩下的自我亵渎,实际上个体在泛娱乐化中已经日渐迷失了真正的自我。
首先,泛娱乐化加速了大众的同质化。信息化时代,娱乐的实现和获得都日益便捷,在无处不娱乐的情境下,个体把自己的存在消解在他人的存在方式中,造成自我与他人的同质化。海德格尔认为,每个个体的行为都分化了“平均化状态”,于是“常人怎样享乐,我们就怎样享乐;常人对文学艺术怎样阅读怎样判断,我们就怎样阅读怎样判断;竟至常人怎样从大众抽身,我们也就怎样抽身;常人对什么东西愤怒,我们就对什么东西愤怒。这个常人不是任何确定的人,一切人——却不是作为总和——倒都是这个常人,就是这个常人指定着日常生活的存在方式”[7]。个体只是在进行着他人的娱乐,自我的生存意义被忽视或无视。其次,泛娱乐化遮蔽了自我。大众文化的重要生成机制之一就是模仿,模仿带来模仿者和原本之间的互动,模仿者不会凭空创造,而是以原本为基础,通过各种方式再现原本,再以接龙的方式续写改造,形成形色各异的变种,看似细节不同,实际上却都没有超出原型,只是在细节的差异中重复着原本的故事,如网络恶搞、流行歌谣等文化形式背后都有其固定的原型摹本。最后,泛娱乐化掩盖了自我的真正追求。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人的独特性不在于肤浅的娱乐而在于深度的思考。文化的目的不在于能够给我们带来多少娱乐,而在于帮助我们寻找“真正的自己”,追求正确的生存价值,“丰富人的精神世界,增强人的幸福体验,培育人的终极关怀”[8]。人可以通过娱乐更好地追求生存价值,但绝不能把追求娱乐当成生存价值。所以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人们每天制造各种各样的狂欢形式并尽情其中,但狂欢过后却感受到更大的空虚。精神无所依归,人迷失在大众的荒原上,只好用“活在当下”的乏力语言聊以慰藉。所以,“其实快乐也是一种逃避,但并非如人们认为的那样,是对残酷现实的逃避,而是要逃避最后一丝反抗观念。娱乐所承诺的自由,不过是摆脱了思想和否定作用的自由”[9]。大众文化的泛娱乐化,通过个体自我选择的方式突出“我娱乐故我在”,但实际上却是缺少自我体悟和反思、单纯渴求表象和浅层快感的娱乐,不但没有把自我从娱乐狂潮中打捞出来,反而使其淹没在芸芸众生中。
马克思指出:“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10]个体都是处于一定社会关系中的现实的个人,因此人不能脱离社会关系而孤立存在,人总要找准自己的关系定位才能正确地开展实践。大众文化的泛娱乐化完全以娱乐为目的催生了众多临时性的不稳定的关系,大众聚合在特定的群体中享受着集体狂欢,但是群体链条上的个体在疯狂过后却不过仍是更加孤独的原子。
大众文化的泛娱乐化营造的是一种让人们被动认同的气氛。一方面,大众文化遵循商业逻辑,文化生产者需要不停地推陈出新,创设一种无序的环境,因为只有在无序状态下人的思想才具有盲目性和跟从性,也才容易被操控。在当今社会中,早已超出人们所需的海量信息、层出不穷的娱乐形式,外加各种炫目包装和宏大叙事,正在扰乱人们生存的文化情境,使人们丧失理性判断和选择能力,最终形成依附于资本的感觉主义,“跟着感觉走”就是跟着资本的步调走。例如,当前时尚的千变万化,不仅让人眼花缭乱,也使很多消费者丧失了理性判断能力,对时尚的态度是不考虑是否适合而只图一时快乐,一味地追赶潮流。另一方面,文化生产者通过娱乐文本聚集大众,诱惑更多参与者陷入其中,造成参与者的集体无意识。以娱乐明星为例,娱乐明星通过资本包装进入市场,吸引众多粉丝,不同的娱乐明星有不同的粉丝群体。对于个体来说,“选择文本也就是选择社会效忠从属关系,而大众文化迷比标榜为高雅艺术欣赏者的中产阶级更加清楚自发地将自己归属为某一共同体”[11],明星把具有相同爱好和兴趣的人绑定在一起。个体通过“迷”的原本找到身份认同感和群体归属感,且只和自己气味相投者交往。追逐和认同明星就是认同资本创造的神话,所以文化生产者热衷于制造一个又一个娱乐明星、娱乐主题,通过各种宣传手段让大众在选择中丧失判断力,进而控制无意识的大众并实现资本增殖,这是泛娱乐化聚合大众的真谛。
泛娱乐化聚合大众只是利益推动的结果,而非人与人的真正聚合。利益框架的建立与坍塌让众多个体在仓皇中不停地加入各种群体,然后不停地被甩出,最终成为孤独的原子。首先,不稳定而且多变的娱乐文本是维系大众的纽带,群体的共同语境是娱乐文本,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与交流建立在娱乐文本这一基础之上,只是在特定的场景里煽情调侃、尽情狂欢,缺少心灵沟通。一旦失去情境,个体就会成为孤独的个人而变得惴惴不安。如大众追剧、追星等,都只是在特定背景下产生的特殊行为,当聚合于共同语境时,大家可以侃侃而谈,一旦语境结束,则一拍众散。其次,泛娱乐化聚合的大众仅仅存在于虚拟的情境中,这种聚合是脱离现实的。大众的现实交往以身体在场为前提,身体和身份是主体间彼此交流的真实有效的确证。同时语言作为一种交往媒介,“用于沟通,行为者通过沟通现实行为的协调一致,追求各自的目标”[12]。但是在泛娱乐化背景下,媒介成为人与人交流的中介,并将大众纳入既定的关系框架内,大众彼此之间并不发生直接的现实联系,不需要现实语言的有效交流,因为媒介已经把所有需要交往的要素都通过娱乐呈现出来。因此,个体间通过现代媒介的转述而获得一种彼此都不在场的交往体验,这种交往不带有任何目的,不需要产生任何结果,实际上是一种虚幻和无意义的交往。最后,泛娱乐化使大众关注娱乐本身,把娱乐当成获得幸福的主要目的,使每个人都愿意去追求娱乐,并且随时准备为了个体娱乐去牺牲他人利益。媒体为了提高收视率和点击率,不惜以牺牲此个体的利益来满足彼个体的利益。如窥私文化的盛行,媒体热衷于对娱乐明星进行深度挖掘和大尺度曝光,以迎合大众的猎奇心和求私欲;各种恶搞的层出不穷,媒体不但不控制,反而推波助澜、加大宣传,这就在无形中助长了个体之间互相愚弄欺骗的行为,强化了大众之间的防范和疏离感。所以泛娱乐化背景下的文化聚合不过是迷幻之景,看似亲近实则疏远。
从社会层面看,对于大众文化的泛娱乐化问题,不能任之由之,而必须采取相应对策,以规范引导大众文化,为人民群众提供精神食粮。
在当前的社会环境下,追求娱乐和享受是缓解紧张生活和心理压力、摆脱精神困境的有效途径。所以,任何因娱乐泛滥给大众和社会带来不良后果而力图弱化或者消灭娱乐的因噎废食的做法都是无益而且徒劳的。蒙田认为,娱乐、游戏和消遣是多么有意思的事情,娱乐化提供了悠闲自得的生活方式,有助于劳动力的恢复和提升。[13]娱乐有着特定的积极作用。大众文化除了娱乐功能外,还具有政治功能、道德教化功能和认知功能,因此娱乐绝不是大众文化的落脚点和最终目的,大众文化最终要通过娱乐实现其他功能。那种以娱乐至上为宗旨的泛娱乐化,显然是错把手段当成了目的,忽视了娱乐应该承担的育人功能和价值塑造功能,使大众文化的娱乐功能浅薄化、庸俗化。从这一点上说,无论是中国传统文化一直强调的“寓教于乐”,还是当今社会提倡的“娱以载道”,都明确了娱乐的定位。单纯有趣而无益的娱乐不能给人带来思想素质与精神境界的提升,只为娱乐而娱乐的行为更是扭曲了人的心灵。
大众文化的多样性决定了人们选择的多重性和差异性,社会多样化的价值取向必须以某一价值为主导,否则就会造成文化、价值选择上的混乱和危机。主导价值观规范引导着大众的行为走向,因此,当前应该增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大众文化领域的主导权和话语权,既要体现对个人选择权益的尊重,又要以积极健康的价值观引导具有不同特点与需求的差异性个体,在文化发展上坚持主导和多样的统一。同时,主流文化要自觉承担起帮助大众树立科学、正确价值观的责任,营造提升大众文化品位的氛围。这就要求主流文化在多元文化的比较中彰显吸引力和影响力。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坚守主流文化的价值阵地,充分发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对大众文化的规范和约束作用,使大众文化在满足民众文化需求的同时提升品位。此外,主流文化也要走精品建设之路,通过开拓市场、打造品牌、保障质量赢得大众的认可,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增强主流文化的魅力,凝聚广泛的社会认同。
传媒和大众之间的作用并非此消彼长,而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泛娱乐化的背景下,文化生产者、传播者以满足大众需求为口号,不断放大大众文化的娱乐功能,使大众在无对抗条件下,按照规定的方式日渐接受其带来的享乐主义、个人主义、物质主义的心理暗示与影响,降低了大众的文化品位,弱化了大众的思考能力,导致大众在娱乐态度上的集体走偏。这又进一步刺激了生产者和传播者制造和传播娱乐的欲望,造成娱乐泛化在生产者、传播者和大众间的恶性循环,因此,必须增强三者间的良性互动和科学对话。一方面,文化生产者和传播者要积极承担自身的社会责任,以提升大众的文化品位为目的,积极挖掘和传播优秀文化,同时深入研究大众的接受心理和审美取向,生产和传播更具艺术性、思想性、观赏性的文化产品,使文化产品不肤浅、有深度,不流俗、有品位。另一方面,大众要增强自我意识,坚决克服慵懒的娱乐心理,抑制安于现状、毫不进取的观念,积极提升自我认知和理性判断能力;坚决同低级趣味的娱乐产品划清界限,果断抵制和抗议不良内容的制造和传播;还应贡献点滴之力,积极传播对他人和周围文化氛围有益的文化内容。
以新媒体为媒介的大众文化让每一个人都成为文化的制造者和接收者,人人都是媒体。大众文化的泛娱乐化凸显了大众对自由的过度追求,无论媒体还是大众都凭借“一己之趣”去制造和接收彼此的文化内容。同时新媒体的技术手段又使娱乐内容能够在短时间内迅速蔓延和扩充,达到较强的影响效果。既然技术是新媒体传播的主要工具,那么就应该充分运用技术手段的优势,控制或减少大众文化泛娱乐化的蔓延,如对一些低俗化的娱乐内容进行屏蔽、删除或者检举。同时,还可以运用技术手段建立公众交流信息平台,发挥公众互相监督的作用,通过公众的舆论攻势规范、限制大众文化的泛娱乐化倾向,使其在传播中坚守道德底线。此外,在信息传播终端严格把关,过滤非法和违背道德的内容。最后,运用法律手段严惩不良文化内容的制造者和传播者,以法之强力规范、引导大众的文化习惯,营造清新向上的文化氛围。
娱乐是大众文化功能的正当体现,也会带来暂时性失控,造成泛娱乐化现象。在对待大众文化的娱乐性上,既要防止对其视而不见、放任自流,也要防止矫枉过正。这就要求我们辩证地看待大众文化的娱乐性,既要看到娱乐的积极性,大力推广正向意义的娱乐内容、娱乐方式;同时也要看到娱乐的消极性,坚决抵制具有负面影响的娱乐内容、娱乐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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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马丁·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M].陈嘉映,王庆杰,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4:147.
[8]邹广文.论文化活动的目的性指向[J].辽宁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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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尤尔根·哈贝马斯.交往行为理论[M].曹卫东,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101.
[13]蒙田.蒙田随笔全集(下卷)[M].潘丽珍,译.南京:译林出版社,1996:34.
(编辑:朱效梅)
杨秋菊,哈尔滨医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
* 本文系2014年黑龙江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娱乐泛化时代价值危机的文化反思研究”(项目批准号:14C014)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