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课》:从炽热到灰烬

2017-04-11 11:34辛西亚
三联生活周刊 2017年7期
关键词:徐悲鸿

辛西亚

徐悲鸿于1924年在法国完成了描摹蒋碧微练琴状态的油画《琴课》。直至蒋碧微去世,此画一直悬挂于她位于台湾的居所。至少在创作这幅画时,徐悲鸿是怀着脉脉温情的。

这是徐悲鸿为他的第二位夫人蒋碧微所画的油画《琴课》。画面上,25岁的蒋碧微柔美而娴雅,她侧身对着画家的视线,微微低头,萦绕着她的是黄色的光线,仿佛晨光,又像夕照。人们无法看到她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的专注和痴迷。画家细腻的笔触使得画上的光影如小提琴的琴声般淙淙流淌,幽静而神秘。

蒋碧微十分钟爱这幅画,她曾在晚年这样说过:“在巴黎的时候,徐先生为我画过一张油画,画的就是我凝神奏琴,这张油画,至今我还悬挂在客厅。”这幅画作后来被收录于廖静文编著的《徐悲鸿一生》中,又于2002年通过拍卖转入收藏家之手。

除了“悲鸿”二字的签名,徐悲鸿似乎并未留下关于此作的只言片语。事实上,徐悲鸿很少公开讲述自己的感情生活,对与蒋碧微那段令人失望的婚姻更是避而不谈。由于他的缄默,人们无法得知那一度如火般炽热,之后又焚烧殆尽的爱情究竟在他心上刻下了何种形状的痕迹。可至少,1924年,在法国创作这幅油画时,徐悲鸿是怀着脉脉温情的。

乡村画师与闺秀的惊世之恋

1895年,徐悲鸿出生在宜兴屺亭桥镇河岸边一间简陋茅屋里。他的父亲是一位乡村画师,收入不足以供儿子上学,便教他画画。13岁起,他便随父亲走遍乡里,卖画为生。

民国的上海,是中国文学、艺术和出版的中心。徐悲鸿早年跟随父亲走街串巷,学会了一定的绘画技法,1915年,他便踏足上海,寻找进一步发展的机会。就是在那里,他得到了仓圣明治大学校长姬觉弥的青睐,结识了仰慕已久的康有为。他们带着徐悲鸿进入北京和上海的名流圈,徐悲鸿后来旅日、旅欧的经历都与这两人有关。可以说,姬觉弥与康有为是他的提携者,也是他事业最初阶段的贵人。

在上海遇见的另一个人同样改变了他的人生,她就是上海大通学院教师蒋道笙的二女儿蒋碧微。因父母与徐悲鸿交情甚笃,蒋碧微自然也从周围人口中听到很多对徐悲鸿的赞誉。在她心目中,徐悲鸿心志高远、才华横溢。这个不满20岁的少女所需要的爱人正是能够令自己崇拜的男人。

在姬觉弥的帮助下,徐悲鸿得到了先去日本學习美术的机会。临走前,徐悲鸿请朋友朱了洲去说服蒋碧微与他私奔,没有经过多少犹豫,蒋碧微当即答应下来。

去往日本之前,徐悲鸿定做了两枚水晶戒指,分别刻上“悲鸿”和“碧微”。徐悲鸿将“碧微”刻在手上,对友人说“那是我未来妻子的名字”。有了蒋碧微跟随其左右,即将远行的徐悲鸿不再惧怕寂寞。

另一边,不见了女儿的蒋家却如热锅上的蚂蚁。与人私奔,这在当时的宜兴大家族来说是十分丢脸的事。更重要的,早在蒋碧微13岁时,家里就已经将她许配给苏州望族之后查紫含。如今女儿不见了,蒋家只得祭出奇招,对外谎称二女儿因病而亡,设下灵堂,在棺木中放上石头,一路吹吹打打,才算把查家瞒过。这件事情在后来的宜兴城也轰动一时,被人引为谈资,津津乐道了好几年。

蒋碧微的童年是富裕的,也是十分快乐的。在其晚年自述的开篇,她以细腻的笔触绘声绘色地描摹着家乡风物和生活细节:稻谷、毛竹、紫砂壶与陶器。在她的笔下,家乡秀丽而富饶,还漫布着关于神仙和爱情的传说,仿佛是个造化所钟的桃花源。在她笔下,她的家庭也是煊赫、和睦的。她父亲和母亲的联姻,在当年的宜兴城便是一件盛事,嫁妆之丰厚,婚礼之隆重自然可想而知。这个女子的童年与少年,似乎无忧无虑,享受了太多的美好与宠溺。

同乡徐悲鸿在述及童年往事的时候,却没有用大段笔墨去描摹家乡风物。在《悲鸿自述》中,他也以半文半白的文体,简略描摹了家乡之美:“南山为屏,塘河为带,日月昭临,霜雪益景,渔樵为侣,鸡犬唱答,造化赋予之丰美无尽也。”然而,具体到他的观看处境,却是“居于陋室”“奔走四方”。他的祖父避难到此,辛苦劳作10年才在桥边造起一间小屋子,稍能遮风避雨。居于贫寒之家,无法上学,只能随父亲游艺乡间作画,17岁的徐悲鸿便已经担负起全家人的生计。19岁时,他的父亲因病逝世,家中却一分安葬费都拿不出。年少悲苦,四顾茫然,在借钱安葬父亲之后,这个本名“寿康”的年轻人将自己的名字正式改为“悲鸿”,这是一种自况,也是对自己的要求:负重高飞的状态,于他而言是一种命定,也是一生的志愿。

如今,外人已经无从估量,两人的悬殊家世和迥异的志向在他们的分崩离析中占据多大的权重。仓圣明智大学给徐悲鸿的2000大洋生活费很快被花费在书籍和画作上。半年以后,两人的生活便无以为继,只得再回上海。关于他们的初次磨合,蒋碧微在回忆录中仔仔细细地记录了许多细节。其中,有一段关于在东京买书的内容,这样写道:

于是他经常到各书店去浏览观赏,碰到合意的便毫不考虑地买它下来,有时候他也要我陪他同去,当时我太年轻,对于艺术简直一窍不通,根本就不发生兴趣,往往是坐在一旁等他,一等就是半天,那种滋味实在不太好受。

这个时候,两人的不同志趣就已经展现出来。在其回忆录中,她屡屡流露出因被徐悲鸿忽视而产生的抱怨。

可至少,一开始徐悲鸿对蒋碧微的爱意是真挚的。徐悲鸿在1920至1927年陆陆续续以蒋碧微为模特创作的多幅画作中,呈现一种旖旎、温暖的气氛,其中的蒋碧微都是美丽脱俗的。在日本和法国的8年时间,是徐悲鸿与蒋碧微感情最为浓稠的阶段。飘零在外的寂寞与艰辛反而让他们更紧密地黏合在一起,相互取暖、相互依靠,就像《蜜月》与《抚猫》中所预示的,两人永远在一种温馨的气氛中相互陪伴,而画家自己总是那个居于身后、隐藏于深色背景的中的配角,将所有的专注与爱意献给妻子。

“悲鸿的一颗炽热爱好艺术的心,驱走了我们所应有的幸福和快乐”

自日本回国一年后,徐悲鸿进入了巴黎国立高等艺术学院,开始向他的导师弗拉蒙教授以及法国画坛领袖达仰·布弗莱学习。达仰追摹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风格,这与徐悲鸿的艺术观念正相契合。在他看来,中国画中并不缺乏抽象、写意的元素,而是写实的训练。在徐悲鸿等很多画家看来,后者也正是欧洲会话系统的精髓所在。20世纪初期的法国,只是描写宗教《圣经》故事的古典主义,已经让位于关注人生的现实主义,创作主体完成了由神向人的大转变。写实传统已经登峰造极,西方美术开始有了各种分支,野兽派、立体派、未来派、表现派、抽象派,徐悲鸿没有追逐潮流,他看到,很多现代艺术大师都有着扎实的写实功底,“写实”也正是中国艺术需要向西方借鉴的。作于1924年的几幅画作便是他当时艺术主张的说明。当时的徐悲鸿年近而立,在欧洲学画也已5年,绘画技法日臻成熟。一件著名的作品是《奴隶与狮子》,画面极具力度,其深沉色调反映了极强的北欧油画特色。

远在异乡的孤寂,物质生活的窘迫,倒像是一条绳索,将这对男女绑缚在一起,让他们不得不更紧密地依靠对方。游学日本与欧洲期间,徐悲鸿以画笔倾诉着对妻子的爱慕和感激,除了1924年画下的《琴课》,1920年的《持扇女像》,1924年的《蜜月》《远闻》《吹箫》《抚猫人像》,都是其中佳构。其中,《蜜月》与《抚猫人像》描绘的是两人在一起的甜蜜温馨情形。这些画作造型精准,体现了他当时对写实技巧的强调。画中的蒋碧微温婉、妩媚而富诗意,这仿佛也是画家心理状态的折射。生活虽然拮据,内心却十分安宁,画家有美丽温雅的妻子,还有心中孜孜以求的艺术目标。

蒋碧微内心却已经涌起别样的波澜,生活的无聊、琐碎让她对徐悲鸿的态度产生了转变。真正生活在一起,丈夫对艺术的渴求在她眼里不再是一种男性应有的抱负,而是一场灾难。徐悲鸿用大量金钱去购买学习材料,家中经济却日渐拮据。这都使蒋碧微心生怨恨,在对留学生涯的描述中,她总是充满了对窘迫生活的抱怨。她将此归罪于徐悲鸿:“悲鸿的一颗炽热爱好艺术的心,驱走了我们所应有的幸福和快乐。”

如此看来,两人爱情触礁的危险在当时已经悄然埋下。徐悲鸿生而为艺术,他将所有的热情与精力投掷在自己的事业中,爱情于他而言仅仅是人生的支流。无论是蒋碧微還是孙多慈,以及后来的妻子廖静文,都无以扭转其人生走向。“独特偏见,一意孤行”,他后来在南京徐悲鸿公馆中的对联便是他一生性格的写照。

但在《蒋碧微回忆录》中,除了对几件重要作品做了大致描述,她对徐悲鸿的画作几乎不做评价,也鲜少提及艺术。这样的空白,令人遐想,或许是蒋碧微并不很关心丈夫的创作,更大的可能性是,她并不曾有机会真正接近艺术。

徐悲鸿去世那年,香港《新闻天地》周刊发表了一篇追忆徐悲鸿往事的文章,其中就提到一个细节:徐悲鸿曾批评蒋碧微对学习不热心,将他让她买提琴的钱去买了一件皮大衣。《蒋碧微回忆录》指出,此文所述并不属实。在她看来,自己不学习,一方面因为自己受传统观念束缚,因而没有太大进取心,另一方面也是生活所迫。她还抱怨,作为丈夫的徐悲鸿对她的学业不闻不问,一切听之任之。她还以《琴课》来驳斥“买皮大衣”的说法:“在巴黎的时候,徐先生为我画过一张油画,画的就是我凝神奏琴,这张油画,至今我还悬在客厅。”

《琴课》的特殊性也正在于此。在巴黎的5年时间,因为家务和经济的压力,蒋碧微从未进入学校学习。这幅画作记录着蒋碧微在巴黎期间唯一一段与艺术亲近的经历。1922年,一场大病之后,蒋碧微拜巴黎国立歌剧院的提琴手比松为师,学习小提琴。追随比松为师的阶段,蒋碧微一周有6小时沉浸在音乐课程中,这成为她当时难得的放松。

画下《琴课》后的一年,也即1925年,孙中山逝世,国内政局进一步陷入混乱,留学生的公费也停发了。这意味着徐悲鸿夫妇在欧洲赖以生存的生活来源断绝。此前,官费时断时续之时,徐悲鸿用大量钱财购买作画材料以及书籍,家里就经常是饥一顿饱一顿。现在,公费完全断绝,生活便陷入了极端困窘之中。徐悲鸿只得为书店绘制插画,蒋碧微也不得不为时装店缝补衣服,以补家用。即便在这样困窘情况下,徐悲鸿依然画下了一件重要作品《凭桌》。据蒋碧微在《回忆录》中的说法,此画是在巴黎郊外麦浪避暑时所作。画中,《琴课》中显露的淑女气息已经不复再现,《凭桌》中的蒋碧微成熟、丰腴、雍容华贵。她身着一件水绿色丝绸连衣裙,头戴大红发卡,面色红润,凭桌读书神情稍显冷傲。一旁的大红花与黄墙、绿裙交相辉映,构成极其明丽的色调。

在许多人看来,徐悲鸿的油画作品中,以蒋碧微为模特的人物画是最为精彩的。画家在其中投入的激情与时间,也只有自己才最清楚。这样的作品无法复制,这段经历也无法重复。徐悲鸿因此格外珍视它们。他的同窗好友章伯钧曾这样回忆:“他身边的那位太太,在留德留法学生的老婆当中,是最漂亮的,也是最有风韵的,令许多的光棍学生暗羡不已。现在悲鸿的马,被认为是他最拿手的。而我始终认为徐悲鸿的油画,特别是裸体女人画,是他最好的作品。有一次在任公(李济深)家中,他对我说:‘伯钧,我送你一匹马吧。我说:‘我不要你的马,我要你的女人。悲鸿听了,摇头说:‘那些画,是不能送的。”

直到徐悲鸿回国接受骤然而至的名利之前,蒋碧微依旧是他笔下的主角,是启迪他灵感的缪斯女神。

被焚烧的100棵枫树苗

颠沛流离的生活没有让徐悲鸿与蒋碧微分离,反而是国内复杂多变的情势,将他们推向不可挽回的境地。

1927年,徐悲鸿与蒋碧微回到上海,住进了淮海路的霞飞坊。南京国立中央大学邀请徐悲鸿担任艺术系教授,月薪300块大洋,这足以让徐悲鸿一家生活富足。此时,蒋碧微也诞下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徐伯阳。当时的霞飞坊,友人云集,爱热闹的蒋碧微也是极为快乐的,她记得当年那场满月酒的很多细节,比如,负责为大家摄影的“摄影记者”是艺术家郎静山。一切看似苦尽甘来。

徐悲鸿的弟媳任佑春是蒋碧微的表妹。一段时间里,两对夫妻一起住在霞飞坊。她曾这样回忆徐悲鸿与蒋碧微在生活中的相处模式:“蒋碧微凶一点,徐悲鸿软一点。两个人一道,蒋碧微说得再难听,徐悲鸿不太出声。蒋碧微处处都要徐悲鸿听她的。”

蒋碧微反对徐悲鸿与田汉等左翼人士来往,也反对他加入上海的“南国社”。她的这种反对在田汉入狱,徐悲鸿奔走营救时达到了顶峰。女儿徐静斐记得母亲这样对父亲说:“你整天和危险分子在一起,和穷朋友在一起,会影响你的前途。你要救他们,最后连你自己也保不住!”随后,蒋碧微趁着徐悲鸿到南京讲课的时机,亲自去往南国社拿走了徐悲鸿的所有用具,并正告他们,自己一家将要迁往南京居住。不久,徐悲鸿从南京回来,听闻此事,也不好意思再回到南国社,但对蒋碧微的独断极为不满。

是孙多慈的出现,将徐悲鸿从落寞中解放了出来。他不可抑制地被女弟子的才华所吸引。也就是在1930年后,徐悲鸿笔下的女主角变成了孙多慈。蒋碧微曾在中央大学的徐悲鸿画室见过这样两幅画:一幅是徐悲鸿为孙多慈画的肖像;另一幅则是描绘徐悲鸿与孙多慈在南京台城共赏月夜的浪漫情景,名为《台城夜月》。蒋碧微当即将两幅画拿回家中藏起来。此后,眼见徐悲鸿在家中数次寻觅,蒋碧微都一声不吭,视若无睹。夫妻两人的冷战就此展开。

迁往南京4年后,徐悲鸿在傅厚岗6号建起了无比气派的大公馆。当时南京城中总共仅有3棵白杨,徐悲鸿的院子就圈进了两棵。人们一到南京火车站便能远远望见徐公馆高高的白杨。蒋碧微喜爱花木,她怀着极大的热情在花园中亲手种上梅、桃、蔷薇、碧桃,又在通往正屋的水泥路上栽种垂柳,在围墙边种上梧桐和洋槐。她享受着这种姹紫嫣红、桃李芬芳的气氛。徐公馆也很快闻名南京文艺界,成为上流社会聚会之所,主持着一场场宴会和沙龙的正是蒋碧微。

就在徐悲鸿举家搬入新公馆时,孙多慈以学生之禮送来100株枫树苗。蒋碧微竟然命仆人把树苗当作柴火焚烧。这把火给徐悲鸿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它近乎烧毁了徐悲鸿对这段婚姻所有的耐心与希望。可徐悲鸿没有像蒋碧微那样大发雷霆,而是以婉转的方式进行反抗。他刻下一枚“无枫堂”印章,并将公馆称为“无枫堂”。这座煊赫的房屋在徐悲鸿眼里就此成了一堆焦炭。

在这种情形下搬入高堂大屋的徐悲鸿,内心是失望的。大房子里烈火烹油的繁华落在徐悲鸿眼中却是围困自己的桎梏。艺术家应在颠簸与放逐中才能找到自我,他惧怕安逸奢侈的环境会使人枯萎。在《危巢小记》中,他以黄山之松比喻自己:“黄山之松生危崖之上,营养不足,而生命力极强,与风霜战,奇态百出。好事者命石工凿之,置于庭园,长垣缭绕,灌溉以时,曲者日伸瘦着日肥,奇态尽失,与常松等,悲鸿有居,毋乃类是。”此时,联想到他的家庭生活,不得不说,围困他的毋宁说是这栋大房子,倒不如说是与女主人已经残破的感情。

徐悲鸿不管不顾地争取与孙多慈在一起的机会。但因为孙家父母的反对,这场持续8年的苦恋,最终以女孩另嫁他人告终。1938年7月31日,或许是为了打掉孙家的顾虑,徐悲鸿在广西报纸刊登了一则两行小字的广告:“鄙人与蒋碧微女士久已脱离同居关系,彼在社会上一切事业概由其个人负责,特此声明。”这却深深伤害了蒋碧微。徐悲鸿将两人关系定义为“同居”,这在蒋碧微看来,无异于是“欺人太甚”。她如此记录当时的心情:“当时我便这样想,这一件事即使将来我睡到了棺材板上,我也不能忘记!他算是做尽做绝了。”

1944年,与廖静文订婚前的三天,徐悲鸿第二次登报发表声明:“悲鸿与蒋碧微女士因意志不和,断绝同居关系已历八年,中经亲友调解,蒋女士坚持己见,破镜已难重圆,此后悲鸿一切与蒋女士毫不相涉,兹恐社会未尽深知,特此声明。”

看到徐悲鸿居然两次公开发表断绝关系的声明,蒋碧微也终于决定结束这场持续15年的纠缠。1945年12月,两人在重庆大学教授宿舍签字离婚。名律师沈钧儒、画家吕斯百均在场见证。来到签字仪式的徐悲鸿神情沮丧、脸色惨白,手里拎着一个粗布口袋,里面装着100万元钱以及一卷画作,那是他许诺给蒋碧微的离婚赔偿,其中就包括那张她深爱的《琴课》。

与徐悲鸿正式分手3年后,蒋碧微跟随老友、国民党高官张道藩去了台湾,从被人猜测纷纷的隐秘关系成为公开同居的情人。直至1958年,张道藩原本在法国的妻女又回到台湾,两人关系逐渐疏远。蒋碧微再一次选择了放手,开始一个人在台湾的孤苦生活。暮年的蒋碧微时时能在家中看到这张一直跟随她的油画,小提琴上流淌出的乐章依然会拨动她的心,它记录着她最美好的时光一一那时候,她全身心沉浸于音乐,而她那才气逼人的爱侣则站在一旁,手执画笔,满怀温情地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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