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延
马灯魂
□陈青延
我农村老家杂屋的墙壁上,挂着一盏已经锈迹斑斑的马灯。马灯的玻璃罩上布满了一层灰尘。这盏被锈蚀闲置的马灯,如今,人们一见,便可知道它是一种已经久远的用具了。
马灯,是三四十年以前农人一种防风防雨,在室内外照明的煤油灯。这种马灯,承载过岁月的风尘,送给过农人打拼的光明,见证过人类历史的沧桑。马灯,已经定格在我的脑海里,在我的灵魂深处留下了挥之不去的烙印。
上个世纪,农村实行大集体运作的年代,生产队里农事繁忙,农人每年都有在夜间提着马灯出去,在机耕道和田埂上,薅草皮,搞“三面光”的时候。“春插”和“双抢”的季节,农人在夜间,还经常要提着马灯外出,扯夜秧和扯早秧。有的时候,还会提着马灯到田间和沟渠边照鳝鱼。遇上风雨天,马灯在田野里,忽明忽暗,闪烁不定。点点灯火,照亮了贫穷落后与漆黑一片的乡村。
忆往昔,我老家杂屋的墙壁上,挂着的那盏马灯,给我家的生产、生活带来过希望与光明,功不可没,令人回味!
农村实施集体运作时期,生产队里号召每家农户送一盏灯到田间做诱蛾灯,捕杀蛾子。每天清早,生产队长都要到田间里,给每家农户的诱蛾灯,统计捕杀蛾子的数量,计录工分。我家的那盏马灯,每晚一过,诱捕的蛾子居多,为家里挣来过不少工分。
记得在我十一二岁那年一个夏日的傍晚,农户把自家的诱蛾灯点亮的时候,玩皮捣蛋的我,想让自家的诱蛾灯捕杀到更多的蛾子,便悄悄地溜到田野里,将附近几家送去的诱蛾吹熄了,让大批的蛾子飞到我家诱蛾灯下盛有油水的盆内。后来,隔壁家的张大伯发现几家的诱蛾灯不亮的情况,不一会儿就赶到了田间,将我吹灭过的那几盏诱蛾马灯重新点燃了。张大伯在回家的路上,不幸踩在一条毒蛇身上,被毒蛇咬伤,没来得到及抢救,离开了人世。那时节,我尽管感到十分的愧疚,但一直不敢说出自己那次吹灭诱蛾灯的事情。
结束了生产队集体运作的历史,分田到户以后,马灯为我父亲在夜间,浸泡秧谷、点播豆子、酿酒、喂猪搓草绳和打草鞋,驱黑照明,壮胆暖心,发挥了重要作用。后来,我父亲成为了农村老家一条小河上的摆渡工,夜间,有人喊他摆渡的时候,父亲都是在船上挂着我家那盏马灯,荡起双桨,不辞辛劳地给人摆渡。几年之后,父亲在夜间的一次摆渡中,因帮人去救一个落水的姑娘遇难。不久,子承父业,生产队安排我大哥接替父亲,当上了摆渡工。
大哥更加敬业了。过渡的乘客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是随喊随到,有求必应。在风雨交加的夜晚,大哥在渡船上挂着的马灯,被风吹得摇来晃去,灯光闪烁不定,但不管周围的气候环境如何差,马灯还是显得很光亮。我觉得,那光亮的灯光,是张大伯和我父亲以及老家乡亲闪亮的魂!
至今,每当看见农村老家杂屋墙壁上挂着的那盏马灯时,便会涌起我无尽的感怀,仿佛重新点亮了一盏明灯,照亮了我的人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