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勃拉邦之晨

苏葵

凌晨五点，天还很黑，云雀和乌鸦都还没有醒来，湄公河静静地流淌着，河水的微澜像婴儿鼾声一般恬静。

我站在西萨旺冯大街上，远远地就看到几个黑影在晃动，走近才发现是当地的妇女在兜售一种装在竹盒子里的白米饭。

天色微微发亮，我看到不远处街对面的铺子前有位老婆婆，她正守在当街点燃的火炉旁，给一些人的竹盒子里盛饭。再远一点有个小地摊，正在出售热腾腾的当地咖啡和早点。

马路边的人越来越多，有当地人，也有游客，大家都很有秩序地一字排开，安静地翘首西望，默默地等待着……

随着人群的骚动，有一支橙色的队伍向我们走来。我站起身向远处看了看，橙色的队伍见首不见尾。那是一些穿着橙色服装的僧侣，他们来自城里的各个寺庙—— 全城的数百位僧侣每天清早都會来到大街上接受布施。这样盛大的布施仪式不仅传承了这座城市的血脉，也成了这座城市的特征性标志。

僧侣们走过来了，有的僧侣年长些，不过多数还都是些孩子。无论长幼，僧侣们脸上都透出一种淡泊的神情，低眉看着脚下，微微点头答谢所有施主。

僧侣的肩上都斜挎着一个布带子的小筐，沿途的施主们依次往每个僧侣的小筐里放一些米饭或其他食物。更多的游客在忙着拍照或录像，西萨旺冯大街上一下子热闹起来。

我跟多数游客一样，学着当地人的样子，用手抓起一小撮米饭，依次放进经过我面前的僧侣的小筐里。没多久，当一个青年僧侣在我面前稍停片刻等待施舍时，我突然发现米饭没了。我有些尴尬，脸都红了，但就在那一瞬，原本低眉的僧侣忽然抬起眼来，朝我笑了一下。接着，他又随队伍向前走去。一个理解的微笑，正是那一刻我最需要的啊！

米饭施舍完以后，我起身向前走去，发现僧侣的队伍仍然看不到尽头。我注意到有僧侣不断从自己身上的小筐里往外拿东西送给马路上的小孩。僧侣不是在接受布施吗？为什么还要施舍给别人？后来，一个在当地住了多年的加拿大人告诉我，那些接受僧侣施舍的孩子都是穷人家的孩子。

在受施与施舍之间，关爱就这样一代又一代地默默传递下来。

大约一个小时后，最后一队僧侣的身影在大街上消失了。此时天已彻底放亮，街边的店铺陆续卸下门板，准备开门做生意。

古老的大街旁，寺院里的庙宇和亭台都显示出清晰的轮廓，背着书包的学生们正匆匆地赶往学校。湄公河里，一艘艘船儿开始游动……古老的琅勃拉邦的崭新一天，正式开始啦！

（摘自《另一天，另一个地方》山东文艺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