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丹
人们一听说歌剧,顿觉阳春白雪,是神坛上的高雅艺术。而唱歌剧的人,就是高雅艺术的代表,好像不食人间烟火,有别于芸芸众生。对于张怡来说,她既是高雅艺术的演绎者,也是沧海一粟的平凡人。若在舞台上,她便把灵魂都灌注在了角色里,彼時她就是那个人物本身;而在舞台下,一头小波浪卷短发,时刻都挂着笑脸,讲话大声不拘小节,那是她自己。问及她除了唱歌之外的其他爱好,她想了许久,惟有她养在家里的那些花了吧。
张怡讲话时,爽朗不羁,甚至有些大大咧咧。也许听到张怡讲话时的声音,你不会觉得她像一个音乐艺术家。但当她展开歌喉轻声唱起,你会感觉好像有无数股藤蔓从下到上温柔蜿蜒上来,轻轻将你缠绕。唱至高音,或者用花腔炫技时,如同冲破云霄,俯瞰苍茫大地;低回吟唱,仿佛越过山川,静观一泓清涧;不论高音低音,声音过处,如春风拂过树枝的空隙,一片片嫩绿悄然绽放,又如溪水浸润青湿的草地。
张怡出生于1979年,从小就喜欢自己编些小曲子唱,还边唱边跳,每当家里来客人,她都会主动要求给他们唱一个,客人要走了,就拉着他们:“叔叔阿姨我再给你们唱一首。”
9岁时,家里给她买了一台钢琴,于是她便开始了每天四个小时的练习。觉得很苦很累时对母亲说:“妈妈整个学校都没有一个弹的,我弹有什么用?”母亲说:“钢琴可是个很好的东西,现在你要认真学,长大后你就知道它有多好了。”
在成都市东城区(现锦江区)的一场儿童比赛中,张怡用电子琴自弹自唱了一首《雨花石》,因为声音嘹亮清晰,她被少年宫的万明真老师看上了。小学6年中,她每个星期都来少年宫排练,领唱、独唱,跟着老师演出。弹钢琴的伴奏老师偶尔不在,张怡就会代替他去弹钢琴,在那段时间里,她的钢琴水平得到了长足的锻炼。
“钢琴对我的艺术和发展影响简直太大了。在少年宫弹琴伴奏的时候,我就能凭感觉自己给合唱团配乐。到现在,演唱歌剧的时候,一定会看钢琴谱,而且三行谱子同时看,这对我把握歌剧的节奏和演唱的情感非常有价值。直到现在我都保持着唱歌剧必先熟钢琴谱的习惯,比如斯特劳斯小夜曲的钢琴伴奏,我足足练了一个月。”
小学快毕业的时候,万老师建议张怡找一个专业的老师学习声乐。几经辗转找到了四川音乐学院的朱梅玲老师,朱老师听了张怡唱了几首歌后,当即便同意收她。张怡看到的第一部歌剧是朱老师给她看的光碟《费加罗的婚礼》,然后老师再拿着书讲,她脑海里对歌剧便有了意识,就这样正式接触了古典音乐。朱老师在语言方面非常严谨细致,张怡在跟随朱老师学习期间,在语言、节奏上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24岁的时,张怡参加了第四届中国音乐金钟奖全国声乐比赛,决赛时候,彭丽媛、宋祖英、廖昌勇都来担任评委。最终,拿到银奖,四川音乐学院的敖昌群院长也打电话来向她道贺。
之后,张怡开始参加国家大剧院、中央音乐学院、中山音乐堂等大型演出,并应邀赴美国、意大利、古巴、哥斯达黎加、韩国、新加坡、新西兰进行友好访问演出。这期间她接触了不同国家和地区各种流派的表演和技巧,获益良多。
艺术的提升,需要在艺术里触类旁通,相辅相成,但艺术的升华,或许只是智者的一句话。一位法师曾对张怡说道:“歌唱家好当,老师不好当。”令她醍醐灌顶,反思了许多她在声乐教学上的东西。
张怡曾选了17首歌打算做一张专辑,但总是让她不满意。经过不断地实践与思索,让她领悟到了一些技巧之外的东西,于是便一口气修改了里面的11首,立刻觉得整张专辑提升了许多。原来,艺术的高峰,远不止在艺术的世界里。
对话张怡:
GRACE:声乐演唱有哪些技巧和误区?
“学音乐讲吹、拉、弹、唱,很多人都知道吹拉弹要靠眼睛,其实学习唱歌,同样需要用眼睛,需要看到自己演唱时的状态——表情、咬字、唇齿喉舌四声五呼,这都是有讲究的。”
GRACE:技巧之外的东西有哪些呢?
“比如说,情感。虽然作曲家在谱子上对应着标注了很多符号,但每个人对情感的理解和把握都是不同的,所以唱出来的东西就会有差别。普通人对于音调的强弱,可能用音色或者音高来区分,而我更倾向于用情感来表达语气的强弱。在不同的场合下,唱歌的情感是不一样的,比如在录音棚里用歌剧厅里演唱的状态和情感来唱,戏剧化的声线会把录音棚的话筒唱爆的,所以,适时适地收敛和调整情绪很重要。”
GRACE:现在国内外看歌剧演出的氛围是什么样的?
“不管国内还是国外,看歌剧的人都很多。目前国外没有过去那么辉煌。国外大制作的歌剧,演出票价也很贵。我们在意大利维罗纳住了四天看了三场演出,分别是《阿伊那》、《茶花女》、《卡门》,每一场的票价都在1000多元人民币的样子,但那是在是30000多人的厅啊,一个露天的场馆里,人们身着晚礼服观看演出,制作非常好,舞台非常小,而且没有话筒,没有音响,这令我很震撼。声音非常小,却又听得很清楚,在国内听惯了话筒里发出的声音,一开始对这种100%原味的演唱还有些不适应,但仔细一听,我惊异地发现,这的确是‘音乐!”
GRACE:演出歌剧是什么感觉?
“我演了四部歌剧了,都担任女主角。演出的时候,看到舞台前后全是人,只觉得可以尽情释放,全身心地投入到剧情和人物中。对于声乐表演来说,能够在一部完整的歌剧里演绎角色,是一种非常重要的经历。”
GRACE:你是如何去看待艺术的提升呢?
“我们在学习东西的时候,经常会讲‘科学的方法。科技、科学,当然很好,但也不应盲从于科学,因为科学并不是万能的。我以前老跟学生说用科学的方法唱歌,科学地发声。渐渐才发现,过于注重技巧,会让我们失去情感、理解上的支撑。即便把科学的方法做到极致,也成就不了一个歌唱家,需要结合的更多在技巧之外。这一点,国外在培养年轻音乐人才时体现得很明显。一开始他们并不一定就像我们这样过于强调技术,而是更注重引导学生如何去发掘出自己最好的状态。也许在初期我们的学生显得要强一点,但越往后走,他们对艺术的理解能力,再结合自身把控出来的作品就会与我们培养出来的学生显出一些差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