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与画画有关的记忆

2017-04-06 08:57杨继刚
小演奏家 2017年1期
关键词:特长班小人书画册

杨继刚

小时候,爸爸常给我买一些小人书看。那时候,文字我是看不懂的,但书上用简单线条和明暗塑造出的人物和景象却深深吸引了我,至今我依然能回忆起那生动的画面,尽管我已记不起上面写了什么。每过几天我都会看到新的书,新的画面,看看还不过瘾,于是就动手依样画葫芦。这应该是每个热爱画画的朋友都经历过的难忘时期,多年以后回想起自己的学画经历,感觉那破旧的小人书是最神奇的老师。

读书以后,爸爸怕我学习分心,就不再给我买小人书了,他不知道绘画的种子已经深深扎进了我心里。从此,课本上面没有印字的空白处就跑着兔子、爬着乌龟、蹲着小猫、游着小鱼……只要一上课,我就开始奇思妙想。高二那年,学校招进来一个美术老师。他到每个班找喜欢画画的学生,组织了一个特长班。于是,班主任极力推荐我学特长,我便回家把情况告诉了父母,最后他们拗不过我,我顺利地进了特长班。

第一次看到白石膏像时,我很不习惯。老师要铅笔横着拿,不横着拿就会被批评。于是我认真学习画画,半个月后我的专业成绩有很大提高。接着又过了半个月,老师就不再修改我的画了,我还能帮助同学,美术老师对我很是赞。

高考前,我和一个同学一起来到长沙参加集训。当时湖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有很多画室,这里就成了全省美术生的聚集区,背画板的考生熙熙攘攘。学费太贵,我们一开始没有进画室,两个人合租了间房子,白天泡书店,晚上回家临摹。在长沙待了将近三个月就开始高考了,一切都太匆忙,我和同学心志高远,把高考目标定在央美、国美等国内一流美术院校上,虽然考试时间已经逼近,但两人豪气不减,在学习上十分拼命,每天至少有十个小时在画画。因为学习时间太短,我专业考广美刚刚过线,南艺也是刚好上线,基本上不会被录取。

后来,我从朋友那里借来一本陈老师的畫册,打开画册便被陈老师粗狂不羁的线条、质朴的造型深深吸引,吃饭睡觉都捧着他的画册。三天后,我背上行李直奔邵阳找陈老师。陈老师是一位老者,七十来岁、坐在藤椅上,室内光线正如他手中大茶杯里的浓茶一样厚重、透亮、深沉。我道明来由,他很是欣喜,话却很少,简单问了我情况后,就安排我住下。第二天我便开始画画,陈老师要我画些自己喜欢的比较基础的东西。半个月后,画室陆续来了些学生,都是以前在这学画的师兄,画室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但大家学习很是刻苦,从不需要老师来督促,每天都画到晚上十二点,回寝室又拿出各自珍藏的画册欣赏、讨论。后来一些很多年没考上学的师兄也回到画室来画画,他们都很尊重陈老师,都叫他师父。我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叫老师时,他只是点点头。我第一次大着胆子叫陈老师师父时,他先是严肃地看着我然后大笑着摸摸我的头说:“这个伢子知道叫师父了。”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才深深体会到一声“师父”的分量。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师父一直这样教导我们。我们都是穷孩子,却一个个怀有雄心壮志。画笔一端是穷困青涩,另一头指向是人生的辉煌、艺术的极致。虽然我们还不知道前路如何,但绝不做泛泛之辈的思想已经深入骨髓。

一个晴朗的下午,师父匆匆走进画室,大声对我们说:“你们的大师兄、著名旅美油画家李自健今天下午要回来讲学,请大家准备准备。”大家很惊喜,欢呼起来。李自健老师已经是享誉中外的大画家,挂在联合国大厅的安南的画像就出自他手,还有他那震惊中外巨作《南京大屠杀》以及他的环球巡回画展,欧洲封爵等等,都是我们茶余饭后必谈的话题。

于是我下定决心,就算考不上美院,这画我也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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