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子》农学思想钩沉

2017-04-02 05:13谭清华
关键词:刘安淮南子淮南

谭清华

(中共柳州市委党校 教研部,广西 柳州 545616)

《淮南子》农学思想钩沉

谭清华

(中共柳州市委党校 教研部,广西 柳州 545616)

《淮南子》是一部具有“百科全书性质”的论著,对先秦诸子百家均有所涉及,因字里行间并不直接论及“农道”,所以至今仍无人解读过其中的农学思想。透过其文字的表面,对其内涵稍加哲理性思辨,就不难发现其中颇为浓厚的农学思想。其农学思想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浓厚的重农意识;“时宜、地宜、物宜”的三宜思想;农业灾害观与荒政思想;可持续发展的生态农业观;农产品的加工和消费思想。

《淮南子》;农学思想;钩沉

《淮南子》原名《淮南鸿烈》,后来刘向称之为《淮南》,《隋书·经籍志》始称《淮南子》,是西汉淮南王刘安与其八大门人及“诸儒大山、小山之徒,共言论道德,总统仁义,而著此书”[1],旨在为汉王朝提供治国方略。该书是一部具有“百科全书性质”的论著,对先秦诸子百家均有所涉及,在《汉书·艺文志》中著录为杂家类。但就其总的思想内涵来说,该书应属道家之作,因其旨“近《老子》,淡泊无为,蹈虚守静,出入经道”[2],是汉初黄老道家思想的集中体现,是“黄老学派的集大成者”[3]。因其“道”的意识贯穿全书,处处不忘论道、析道、申道、证道,尤其是其中的神仙黄白方术、重道延命方更显其道家色彩。该书因字里行间并不直接论及“农道”,所以至今仍无人解读过其中的农学思想。但只要我们透过其文字的表面,对其内涵稍加哲理性思辨,就不难发现其中颇为浓厚的农学思想,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浓厚的重农意识

重农意识是我国古代哲学著作和农书思想体系中的共有意识,《淮南子》也概莫能外。它首先阐述重农之因:在它的成书时代,人口急剧增长,物资消费量急剧增加,而此时的生产力水平仍相对落后,农产品出现供不应求的局面,因而重农十分必要。《主术训》强调“食者,民之本也;民者,国之本也”。《诠言训》提出“为治之本,务在于安民;安民之本,在于足用”。《穆称训》也认为“根浅则末短,本伤则枝枯”。

其次,它又阐述了重农的具体措施:统治者要与民休息,使之身体健壮。《人间训》说:“解扁为东封,上计而入三倍。有司请赏之。文侯曰:‘吾土地非益广也,人民非益众也,入何以三倍?’对曰:‘以冬伐木而积之,于春浮之河而鬻之。’文侯曰:‘民春以力耕,暑以强耘,秋以收敛,冬间无事,以伐林而积之,负轭而浮之河。是用民不得休息也,民以敝矣。虽有三倍之入,将焉用之!’此有功而可罪者也。”同时要为耕织等农业生产行为创造良好条件。《齐俗训》说:“故神农之法曰:‘丈夫丁壮而不耕,天下有受其饥者;妇人当年而不织,天下有受其寒者。’故身自耕,妻亲织,以为天下先。是故其耕不强者,无以养生;其织不强者,无以掩形。有余不足,各归其身。”还说:“而欲民之去末反本,由是发其原而壅其流也。夫雕琢刻镂,伤农事者也;锦绣纂组,害女工者也。农事废,女工伤,则饥之本而寒之原也。”《主术训》说:“耕之为事也劳,织之为事也扰,扰劳之事而民不舍者,知其可以衣食也。人之情不能无衣食,衣食之道,必始于耕织,万民之所公见也。物之若耕织者,始初甚劳,终必利也。”还说:“夫水浊则鱼噞,政苛则民乱。”它还强调应该改进农业生产工具,对农民进行农业生产教育,普及农业知识,提高农民的生产技能。《氾论训》说:“古者剡耜而耕,摩蜃而耨,木钩而樵,抱甀而汲,民劳而利薄。后世为之耒耜耰鉏,斧柯而樵,桔槔而汲,民逸而利多焉。古者大川名谷,冲绝道路,不通往来也;乃为窬木方版,以为舟航。故地势有无,得相委输。乃为靻跷而超千里,肩荷负儋之勤也,而作为之楺轮建舆,驾马服牛,民以致远而不劳。为鸷禽猛兽之害伤人,而无以禁御也;而作为之铸金锻铁,以为兵刃,猛兽不能为害。”《主术训》强调“教民养育六畜,以时种树,务修田畴,滋植桑麻,肥墝高下,各因其宜,丘陵阪险不生五谷者,以树竹木。春伐枯槁,夏取果蓏,秋畜疏食,冬伐薪蒸,以为民资。是故生无乏用,死无转尸”。最后,它也阐述了可持续发展的生态农业思想。《泰族训》说:“原蚕一岁再收,非不利也,然而王法禁之者,为其残桑也。离先稻熟,而农夫耨之,不以小利伤大获也。”

二、“时宜、地宜、物宜”的三宜思想

这种思想以世间万物因禀不同之气所导致的物质差异性,以及宇宙运动的圜道说为其理论基础。就“时宜”来看,它首先阐述守时的必要性,《说林训》说:“冬冰可折,夏木可结,时难得而易失。”《齐俗训》说:“是故世异则事变,时移则俗易。故圣人论世而立法,随时而举事。”阐明“时难得而易失”和“时移则俗易、随时而举事”的道理。再重点论及何为“时”。此处的“时”类似于“机”,它有三层含义:气候季节之时、动植物生长变化之时和社会所造之时。它用了大量篇幅论证气候季节的“时宜”,突出了农业生产为何要恪守季节之时。《天文训》总论人通过气与天感通,告诉人们可以通过观察物候安排农事活动,还可以根据天干地支的方式推算不同年岁适宜种植的物产,这明显受到谶纬神学思想的影响,但对不同年岁的农业种植活动确有十分重要的启示作用。《时则训》则将这种气候季节的“时宜”具体化,先以类似于《月令》体裁的形式界定一年四季的每一月为孟仲季,再以月为序介绍每季每月的天象和物候现象,以此为据,说明每个月的农事活动和农事禁忌。其次分别介绍每个月出现的反常天气现象,及其预防和减灾措施。最后又创造出“五位”地理概念、“六合”“时宜”概念,即每季中的每个月两两相对,两两相合。如两两不合,就很有可能出现灾荒。还提出“六度”标准,即“天为绳,地为准,春为规,夏为衡,秋为矩,冬为权”。《俶真训》提出动植物生长变化的“阶段论”,它认为万物生成均有三个阶段,“有始者,有未始有有始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有始者”,指明动植物本身之“时”,成为农业生产循序渐进的理论基础。《地形训》也论证了各类物种生长过程,认为物种之间可以相互转化。除了指明动植物本身之“时”,《淮南子》还论及社会所造之时,要求统治阶级树立重农意识,轻徭薄赋,勿夺农时,为农业生产创造一个良好的社会环境,因为“时难得而易失”,所以要求生产者抓住有利时机,注重生产效益,做到事半功倍。

《淮南子》也具有浓厚的“地宜”思想。“地”有三种含义:土地类型、地域和地势。其宗旨为论述它们对物产和物性的影响,使农民对因地制宜有个详细的了解。《地形训》继承和发扬《禹贡》《管子》的土地思想,详细介绍了全国土地类型。“何谓九州?东南神州曰农土,正南次州曰沃土,西南戎州曰滔土,正西弇州曰并土,正中冀州曰中土,西北台州曰肥土,正北济州曰成土,东北薄州曰隐土,正东阳州曰申土。”这为农业生产因地制宜提供了理论参考。它还认为土地的性质影响人和物的形性,例如:“是故坚土人刚,弱土人肥,垆土人大,沙土人细,息土人美,耗土人丑。”“平土之人,慧而宜五谷。”它还讨论了“土气”与物种性质的关系。“土地各以其类生,是故山气多男,泽气多女,障气多喑,风气多聋,林气多癃,木气多伛,岸下气多肿,石气多力,险阻气多瘿,暑气多夭,寒气多寿,谷气多痹,丘气多狂,衔气多仁,陵气多贪……煖湿生容,暖湿生于毛风,毛风生于湿玄,湿玄生于羽风,羽风生蠕介,蠕介生鳞薄,鳞薄生媛介。”说明物产及其性质具有很强的地域性,同一种物质因其生长在不同的地方,性质也不同,特产因此形成,“北方之美者,有幽都之筋角焉;东北方之美者,有斥山之文皮焉;中央之美者,有岱岳以生五谷桑麻,鱼盐出焉”。强调特产不能跨地域生产,除非能创造出与其原来生长环境相似或相同的条件,所以,人的生产活动必须因地制宜。如《说山训》说:“鲁人身善制冠,妻善织履,往徙于越而大困穷,以其所修而游不用之乡。譬若树荷山上,而畜火井中。操钓上山,揭斧入渊,欲得所求,难也。”就地势而言,它指出,农产品虽同出一地,但由于地势高低导致气温不同,因此,人种植的植物和蓄养的动物种类、性质明显不同。

“物宜”就是根据动植物的特性有选择性地进行生产或使用。其含义有农业生产中的“物宜”和农产品消费中的“物宜”两种。造成各种动植物特性差异的原因为“道”的物质差异性,也即各种动植物产生所禀元气之不同,即不同“时”“气”对物性的作用不同。书中几乎所有章节均有对“道性”和“物性”的分析,如《天文训》说:“毛羽者,飞行之类也,故属于阳;介鳞者,蛰伏之类也,故属于阴。日者,阳之主也,是故春夏则群兽除,日至而麋鹿解。月者,阴之宗也,是以月虚而鱼脑减,月死而蠃蛖膲。火上荨,水下流,故鸟飞而高,鱼动而下。”《地形训》说:“鸟鱼皆生于阴,阴属于阳,故鸟鱼皆卵生。鱼游于水,鸟飞于云,故立冬燕雀入海,化为蛤。万物之生而各异类,蚕食而不饮,蝉饮而不食,蜉蝣不饮不食,介鳞者夏食而冬蛰,龁吞者八窍而卵生,嚼咽者九窍而胎生,四足者无羽翼,戴角者无上齿,无角者膏而无前,有角者指而无后,昼生者类父,夜生者似母,至阴生牝,至阳生牡。夫熊罴蛰藏,飞鸟时移。”“物宜”的实际应用主要体现在《齐俗训》的“柱不可以摘齿,筐不可以持屋,马不可以服重,牛不可以追速,铅不可以为刀,铜不可以为弩,铁不可以为舟,木不可以为釜。各用之于其所适,施之于其所宜,即万物一齐,而无由相过”中,指明了生产生活应因物性而用的道理。《说山训》的“耀蝉者务在明其火,钓鱼者务在芳其饵。明其火者,所以耀而致之也;芳其饵者,所以诱而利之也。欲致鱼者先通水,欲致鸟者先树木。水积而鱼聚,木茂而鸟集。好弋者先具缴与矰,好鱼者先具罟与罘,未有无其具而得其利”也具同样的内涵和目的。

三、农业灾害观与荒政思想

农业生产对外部环境有很大的依赖性,自然条件和社会环境均对其有严重的制约作用,可以说,农业生产只有在风调雨顺的条件下才能获得高产,但就全国范围来说,风调雨顺几乎不可能。所以《淮南子》中的农业灾害观就包含自然灾害观和人为灾害观。它认为自然灾害因气、时两因素而成。从气的角度看,任何灾害均为阴阳二气失调的结果,阴阳五行之气的性质各不相同,如果某一种气占据五行中的绝对优势,就会为灾。如《天文训》以干支冲犯造成的阴阳失调对不同动植物影响为例,介绍了干支冲犯之灾的表现。《时则训》则更加详细说明一年四季反时之气之灾。认为只有《十二纪》中的每一个月两两相合,即出现“六合”时才风调雨顺,否则就是反时之灾。在人为灾害中,因为天人同构,人与天通过气相互感应,所以人正则天顺,否则就会出现人为之灾,如《原道训》说:“今夫徙树者,失其阴阳之性,则莫不枯槁。故橘树之江北,则化而为枳;鸲鹆不过济;豹渡汶而死;形性不可易,势居不可移也。”统治者的失政主要体现在对“六合”的不良影响中,因此,该书具体分析了每个月失政所带来的恶果:“故正月失政,七月凉风不至;二月失政,八月雷不藏;三月失政,九月不下霜;四月失政,十月不冻;五月失政,十一月蛰虫冬出其乡;六月失政,十二月草木不脱;七月失政,正月大寒不解;八月失政,二月雷不发;九月失政,三月春风不济;十月失政,四月草木不实;十一月失政,五月下雹霜;十二月失政,六月五谷疾狂。”

在人为灾害中,尤以人破坏自然界所造成的灾害为甚。《本经训》说:“逮至衰世,镌山石,锲金玉,擿蚌蜃,消铜铁,而万物不滋,刳胎杀夭,麒麟不游,覆巢毁卵,凤凰不翔,钻燧取火,构木为台,焚林而田,竭泽而渔。人械不足,畜藏有余,而万物不繁兆,萌芽卵胎而不成者,处之太半矣。积壤而丘处,粪田而种谷,掘地而井饮,疏川而为利,筑城而为固,拘兽以为畜,则阴阳缪戾,四时失叙,雷霆毁折,電霰降虐,气雾霜雪不霁,而万物燋夭。菑榛秽,聚埒亩,芟野菼,长苗秀,草木之句萌、衔华、戴实而死者,不可胜数。”在阐述灾害原因之后,为了应对这些严重而又频繁的农业灾害,《淮南子》阐述了其浓重的荒政思想。首先要求统治阶级视农为本,重本轻末,切勿本末倒置。其次要求劳动人民积极认识各种时机,以勤为本,积极为社会创造财富,有备无患,“槁竹有火,弗钻不燃,土中有水,弗掘无泉……钓者静之,罛者扣舟,罩者抑之,罣者举之,为之异,得鱼一也……土壤布在田,能者以为富……清醠之美,始于耒耜;黼黻之美,在于杼轴”。最后,他反对奢侈和浪费,要求国民厉行节约,重视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的积累。《主训术》说:“夫天地之大,计三年耕而余一年之食,率九年而有三年之畜,十八年而有六年之积,二十七年而有九年之储,虽涔旱灾害之殃,民莫困穷流亡也。故国无九年之畜,谓之不足;无六年之积,谓之悯急;无三年之畜,谓之穷乏。故有仁君明王,其取下有节,自养有度,则得承受于天地,而不离饥寒之患矣。若贪主暴君,挠于其下,侵渔其民,以适无穷之欲,则百姓无以被天和而履地德矣。”

四、可持续发展的生态农业观

《淮南子》作为政治哲学著作,尤重人与自然的和谐。认为道乃万物之源,道存在于万物之中,认为人事必须合道,人们须遵道而行,显示出浓厚的道家色彩。它阐述了何为遵道:“所谓人者,偶暛智故,曲巧伪诈,所以俯仰于世人而与俗交者也。故牛岐蹄而戴角,马被髦而全足者,天也;络马之口,穿盾之牛者,人也。循天者,与道游者也;随人者,与俗交者也。”文中对农业灾害的这种分析,不乏注重保护自然资源的可持续发展的生态农业思想。它认为道生万物,因此,人和其他动植物同出一源,自然人与其他物种齐平,它们构成一个互动整体,谁也不可或缺。所以,它强调劳动者在农业生产过程中应“因其可”或“因其自然”。《泰族训》又具体解释了何为“因其可”或“因其自然”,它说:“埏埴而为器,窬木而为舟,铄铁而为刃,铸金而为钟,因其可也。驾马服牛,令鸡司夜,令狗守门,因其自然也。”人不能凭借主观想象、借助于工具胡乱开采、种植、狩猎。所以,“因其可”或“因其自然”才是生态农业的本质。文中甚至直接劝告统治阶级和劳动人民注重可持续发展和农业生态性,如《主术训》说:“故先王之法,畋不掩群,不取麋夭。不涸泽而渔,不焚林而猎。豺未祭兽,罝罦不得布于野;獭未祭鱼,网罟不得入于水;鹰隼未挚,罗网不得张于溪谷;草木未落,斤斧不得入山林;昆虫未蛰,不得以火烧田。孕育不得杀,鷇卵不得探,鱼不长尺不得取,彘不期年不得食。是故草木之发若蒸气,禽兽之归若流泉,飞鸟之归若烟云,有所以致之也。故先王之政,四海之云至,而修封疆;虾蟆鸣燕降,而达路除道;阴降百泉,则修桥梁;昏张中则务种谷;大火中则种黍菽;虚中,则种宿麦;昴中,则收敛畜积,伐薪木。”

五、农产品的加工和消费思想

论及《淮南子》,就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起刘安与“豆腐”的关系,“豆腐”的发明也算道家思想对后来农业和农学的具体影响。其实,在刘安之前,我国早有加工黄豆的记载,已用原始自淀法创制出了“膏”。《山海经·海内经》记载:“西南黑水之间,有都广之野,后稷葬焉。爰有膏菽、膏稻、膏黍,百谷自生,冬夏播琴。”这说明当时的人们已能用“菽、稻、黍”做“膏”。所谓“膏菽、膏稻、膏黍”,对于“膏菽”之“膏”的解释至关重要。《说文解字》解“膏”为:“肥,从肉。”段玉裁注曰:“肥当作脂。”朱骏声的《通训定声》解得更为细致:“凝者曰‘脂’,释者曰‘膏’。”菽即黄豆,由此看来,“膏”就是用黄豆做成的像肥肉或像凝脂一样的东西,此“释”应为分解、磨碎之意。这与黄豆加工成豆腐需要分解、磨碎的过程吻合,看来今天“豆腐”之“腐”就是“释”的结果,与“膏菽”之“膏”完全同义。《山海经》一向被认为是“小说最古者”,先秦时期的诸子著作中无人提及它,这又说明它在春秋战国时期尚未刊行,直到郭璞之前,司马迁在《史记·大宛列传》中才提到此书,其言曰:“《禹本记》《山海经》所有怪物,余不敢言之也。”司马迁出生晚于淮南王刘安35年,生活在汉武帝时期,《史记》成书于汉武帝末世,依这句话可以看出,《山海经》在西汉中期才刊行于世。这就意味着《山海经》大致是西汉前期的产物,我们由此可以说早在两千一百多年前,中国确实已创制出了类似于今天豆腐之类的“膏”。但绝不是现代意义上的“豆腐”,现代豆腐的做法则为刘安所发明,据《汉书》卷四十四《淮南衡山济北王传第十四》中记载,此发明也非刘安有意为之,而是其在炼丹过程中巧遇所致。“淮南王安为人好书,鼓琴,不喜戈猎狗马驰骋,亦欲以行阴德拊循百姓,流名誉。招致宾客方术之士数千人,作为《内书》二十一篇,《外书》甚众,又有《中篇》八卷,言神仙黄白之术,亦二十余万言。”由此可知,刘安好道学,不惜重金广招方士,以求长生不老之术,所招方士之中较有名气者有苏非、李尚、田由、雷波、伍波、晋昌、毛被、左昊八人,号称“八公”。刘安与八公相伴,登北山而造炉,炼仙丹以求寿。他们炼丹时须取山中“珍珠”“大泉”“马跑”三泉清冽之水磨制黄豆汁,又欲以黄豆汁培育丹苗,不料炼丹未成,洒在地上的豆汁与盐卤化合成一片芳香诱人、白白嫩嫩的东西。当地一胆大农夫取而食之,竟然美味可口,便将此事告知刘安,刘安于是为其取名“豆腐”。北山也因此更名“八公山”,刘安也因此成豆腐的老祖宗,于是“刘安做豆腐——因错而成”的歇后语在淮南民间流传至今。考古发现也证实了刘安发明豆腐的史实。据《寿州志》记载:“淮南王庙在五株山巅,遗址尚可考寻。”另据《水经注》记载,刘安庙内有刘安和八公的塑像。从出土文物看,豆腐发明于汉代的时间、地点可确信无疑。古城寿县1965年4月,在茶庵乡瓦房村汉墓中出土一灰陶水磨,该磨与现代八公山下豆腐坊用的水磨形状基本相同,现收藏在寿县城博物馆。

刘安发明豆腐后,“豆腐”一词的最早文字记载当为宋初陶毂的《清异录》。它说青阳丞时戢“洁己勤民,肉味不给,日市豆腐数个”[4]。此后,关于豆腐的诗文轶事层出不穷,据考证,记载刘安发明豆腐的古代典籍达45种之多。如《辞源》载曰:“以豆为之。造法,水浸磨浆,去渣滓,煎成淀以盐卤汁,就釜收之。又有人缸内以石膏末收者。相传为汉淮南王刘安所造。”南宋大理学家朱熹也有八首素食诗,其中一首就提及到豆腐:“种豆豆苗稀,力竭心已腐。早知淮南术,安坐获泉布。”[5]这是现存文献中最早视豆腐为“淮南术”者。明朝苏平写的《咏豆腐》诗说:“传得淮南术最佳,皮肤退尽见精华。”叶子奇的《草木子·杂制篇》说:“豆腐始于汉淮南王刘安,方士之术也。”明代著名药物学家李时珍,在其巨著《本草纲目》中,引《淮南子》《淮南万毕术》《淮南八公相鹤经》,对豆腐做了详细记载:“豆腐之法,始于汉淮南王刘安。”

豆腐的问世,虽无直接的农学思想意义,但它既影响了当时人的饮食结构和饮食习惯,也为后人改善食物结构提供物质基础,使豆制品加工行业日趋发达,甚至深入到了寻常百姓家,为充分开发利用豆类植物提供了强大动力。因此,从农产品加工和消费的角度看,《淮南子》也不乏其农学意义。

[1]何宁.淮南子集释[M].北京:中华书局,1998:1.

[2]刘文典撰,冯逸等点校.淮南鸿烈集解[M].北京:中华书局,1989:1-2.

[3]詹石窗.新编中国哲学史[M].北京:中国书店,2002:186.

[4]陶毂.清异录[M].北京:中华书局,1991:579.

[5]李诩.戒庵老人漫笔[M].北京:中华书局,1982:303.

(编辑:程俐萍)

Research on agronomy ideology inHuainanzi

Tan Qinghua

(TheTeachingandResearchSection,LiuzhouMunicipalPartyCommitteePartySchool,Liuzhou545616,China)

Huainanziis a book with the nature of encyclopedia, which involves different philosophers' thoughts of Pre-Qin Dynasty. Since it didn't deal with agriculture directly, the agronomy ideology has not been interpreted so far. With philosophical thinking on the connotation of words while reading, the author found that the agronomy ideology is manifested in the following aspects: strong consciousness of agriculture, appropriate “time, land and crop”, agricultural disaster and famine, concept of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ecological agriculture and concept of agricultural products processing and consumption.

Huainanzi; Agronomy ideology; Research

2017-01-21

谭清华(1969-),男(汉),江西九江人,副教授,硕士,主要从事中国哲学史、道教科技史方面的研究。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10XZJ0007)

B234.4

A

1671-816X(2017)05-004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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