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定一报纸规范化工作的历史意义及启示——以解放初期《人民日报》规范化改革为参照

施 欣

( 湖南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湖南长沙410081)

陆定一报纸规范化工作的历史意义及启示
——以解放初期《人民日报》规范化改革为参照

施 欣

( 湖南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湖南长沙410081)

就解放初期我党报刊新闻宣传出现的偏差、误导及工作中暴露的不足与缺陷，陆定一有针对性地提出了报纸规范化思路。并适时指出在规避办报误区与谬误的基础上如何加强和改进党报工作的有效途径。无容置疑，他的报纸规范化思想与办报实践对当前的新闻事业仍具有借鉴意义与启示作用。

陆定一；解放初期；报纸规范化

陆定一是解放后党的新闻事业及宣传工作的奠基人、开拓者，是宣传、文化及教育战线上的领导者和实践者，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党新闻战线与舆论引导上懂宣传、会宣传的“老宣传”和业务精湛、理论水平高的政治宣传与思想舆论理论家。基于陆定一主管意识形态的业绩，他被舆论界视为“我国老一辈的无产阶级革命家，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宣传家，卓越的新闻工作者”[1]148和“我国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当中最有代表性的新闻工作者”[2]139。

陆定一从青年时代便投身报业，与大众传媒结下深透缘分，一生与新闻事业紧密相连，与报刊文章须臾不离。事实上，他不仅长时间从事宣传工作或主管新闻部门，而且本身还是一位多产的“报人”(集作者、编辑、评论家等角色于一身)。他既主编、指导过当时许多著名的报纸、期刊(杂志)，又亲自撰写了很多有份量的新闻稿(通讯、评论等)。

由上可知，陆定一长期负责和领导党的宣传文教工作，为宣传和贯彻党的路线、方针与政策，建设和发展党的宣传文化及教育事业，推动和助力社会主义革命及现代化建设，做出了杰出贡献。此外，由于管理与领导党的新闻宣传工作的现实需要，陆定一不仅要作政策说明、经验总结，还必须进行理论探索和理论阐释，这反过来又极大地推动了新闻思想、报刊理论的不断升华。所以，陆定一富有创见的新闻理论和极具创新的宣传理念，对于党报党刊理论的构建、发展与完善贡献颇多，这在解放初期《人民日报》版面改进与编辑革新方面尤为显著。并且，他丰膄而精彩的办刊宗旨、编辑方针、办报思路与管理学说值得奋力挖掘和深入研究。

在漫长的革命生涯与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陆定一长期在党和军队中担任宣传部门和报刊的领导职务，为报刊等印刷出版物撰写过大量的社论、专论、通讯及其他文章，留下了厚重深邃、烛照当下的诸多新闻理论与经验。有人诚恳评价说：“如果谈到对建国后思想领域和文化教育事业的贡献、对知识界尤其大学师生的影响，恐怕要首推陆定一了”[3]192。总之，陆定一的办报活动与报务实践以及由此产生与沉淀的新闻思想，既对当时党报党刊的理论和实践产生了巨大而深远的影响，又是时下报刊理论的宝贵财富和新闻思想的进步素材。

一、解放初期我国报业的历史背景与社会环境

解放初期，国内报纸一如民国甫立时的状况：一时间泥沙俱下、鱼龙混杂，呈现纷繁众多、杂乱无章且犬牙相错、各自为政的态势，有的互相诋毁、有的前后矛盾、有的左右摇摆、有的毫无操守。造成这种混乱不堪的局面，是许多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而接收了不少国民党阵营投诚或接管过来的旧报纸(包括外国资本家投资或主办的报纸)，保留了许多旧社会、旧时代及“旧式”报人的陈腐、窳败的作风是其中重要原因。这一乱象丛生、琴瑟各鸣的局面，造成两方面不良后果：一是原国民党阵营的报刊言论及编辑思想还停留在旧时代，以同人自称，以小骂帮大忙自居，尚未转化到人民群众的新闻阵线和无产阶级政党的舆论阵地上来；二是致使报纸从业人员新闻素质层次不齐、办报水平良莠并存、言论质量不容乐观、宣传理念有所偏差。而这些，不仅没有壮大我党的新闻队伍与力量，反而造成泥沙俱下、鱼龙混杂的乱象，是当时中共报刊面临的棘手难题，导致这一时期的报纸不能很好地宣传党和政府的方针政策、工作重心、不能反映人民群众的呼声与需求，也没能很好地承担起政府和人民的“耳目喉舌”“桥梁纽带”作用。

解放初期报刊界的混乱无序，除了面对新情况的茫然无措，面对新问题的进退失据，更多的是党报及其工作者未能转变思想、统一认识和迅速调整心态及措施。说白了，这是一种不负责任、蒙混头脑的“不作为”，是没有很好地把握党报的角色与地位的错位与失职；严重地说，则是一种丧失党领导言论战线、松懈党管控宣传阵地的恶劣行为。回顾历史、鉴衡既往，当时的报纸存在的普遍问题为：密切联系群众、联系实际不够，存在浮于表面、高高在上、浅尝辄止现象；批评与自我批评不够，存在错误、激烈、过分乃至上纲上线批评现象；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理论学习和宣传重视不够(有时还显得相当薄弱)，存在导向问题出现误区现象；生活和经济宣传不够，存在党组织建设和经济报道没有引起新闻界、新闻工作者足够重视现象；国际问题宣传力度不够，存在对外宣传常常被忽视省略现象；新闻评论不够(有的报纸甚至没有评论，或者出于懒惰、只是简单照抄照搬其他报刊及其言论)，存在着评论成了没有评论、传播成了没有观点、报道成了没有立场的“传声筒”“复印机”现象。此外，新闻报道在手法和技巧上亦有较大不足与欠缺，存在采写迟缓、行文冗长、评论粗糙、叙述呆板、版面僵化现象。

面对解放初期新闻宣传、舆论引导及报纸言论工作的上述突出问题，引起了党的领导高层及宣传主管部门的高度重视。由此，探讨其产生根源、发生环境，找出行之有效对策与措施——陆定一便是其中的主要政策制定者与具体执行者。在陆定一主持下，彼时的中共中央宣传部起草了改进报纸工作的决议草案，后经中央召开的第三次全国宣传工作会议讨论并通过，以中央名义向全国公布实施。在该决定中，陆定一提出并强调报纸应该而且必须规范化的工作原则与办报方向，对报纸进入社会主义建设初期总的工作原则、方向做了科学指导；同时，该决定还在指导方针、组织领导、业务分工、制度建设等方面，作了具体且详细的规定。

二、对我党新闻理论宣传的历史回顾与总结

首先，陆定一简要回顾与追溯了我党新闻工作历程，他明确指出，我党建立初期创办的刊物是1919年陈独秀创办的《新青年》杂志，大力宣传和积极引进了马克思主义学说；1923年，中共中央在上海创办了《向导》周刊，以其思想性与时效性影响了一大批进步知识分子和寻求救国救民的先进青年；苏维埃政权时期，红军在江西瑞金创办了《红色中华》，作为中央苏区和红色根据地的机关报，成为“红色中华”的思想导航和价值指南；长征途中，邓小平主编和出版了油印的小型《红星报》，传播了红军军纪严明、英勇顽强、艰苦斗争的事迹，团结和鼓舞红军斗志；延安时期，我党创办了《新中华报》，作为陕甘宁边区机关报，不仅改变了党和军队落后的文化现状，而且成为根据地人民的精神食粮；抗战时期，又创办了《新华日报》，宣传抗战政策，鼓舞和激励抗日军民，揭露国民党反动派妥协退让、顽固派反共亲日的行径。上述种种，都是我党优良的办报传统，有许多地方值得深思，有不少经验可以借鉴。陆定一在全面探寻、系统梳理我党各时期创办的报纸后，总结出一个共同点：报纸是党强有力的宣传工具，是党和群众之间的桥梁和纽带。这是共产党舆论导向和新闻宣传的“传家宝”和舆论阵线的“法宝”，共产党之所以能团结和带领全国人民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走上辉煌的、远大的治国理政道路，与她正确的宣传路线与踏实的新闻作风密不可分，理应将这种精神和气魄承继与弘扬。

中国共产党是非常重视新闻宣传和报纸工作的政党。她自诞生之日起，便创办了许多报纸或期刊，传播马克思主义思想，宣扬共产主义学说，教育广大劳苦大众。根据我党既往办报经验，归纳总结起来，有以下两点。

(一)不能全盘接受、机械照抄

中国有着自身的特殊国情，我党新闻宣传事业亦有着特殊发展规律，没有现成的“样板”可以依循，没有一成不变“套路”可以参酌。因而，不能生搬硬套、机械模仿、死学苏联经验；不能照搬照抄、剿袭延续资产阶级、西方国家老一套做法；不能沿袭主观主义、教条主义、党八股、客里空的极端错误的办报理念。任何一种理论或学说，一旦被教条化、机械化、绝对化，便会失去本来的科学性、教育性、创新性以及生命力、创造力、指导力，会由真理走向荒谬、从正确变为错误，进而丧失理论的先进性。

(二)要坚持实事求是

办报创刊，进行宣传，要根据当时革命、建设的实际情况，从实际出发、从国情出发、从军事形势和政治态势出发，因地制宜、因势利导地办出符合共产党领导下的党报党刊特色。与时俱进，绝不裹足不前；立足实际，绝不浮光掠影。总而言之，唯有与中国革命和建设实际相结合、唯有和中国国情相结合、唯有和计划经济相结合，才能真正发挥报刊的战斗堡垒作用和指导思想价值。因此，要反映党的主张、立场和人民的声音，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理论传播和思想工作，任何时期都要侧重我党政策的传达解释和中心工作的辅助宣传。

一般而言，“规范化”是指“在经济、技术和科学及管理等社会实践中，对重复性事物和概念，通过制定、发布和实施标准(规范、规程和制度等)达到统一，以获得最佳秩序和社会效益”。它既是一种理念，也是一种方法论；既是一种手段，也一种目标，在实践中可以达到一致。具体而言，陆定一主要从以下方面入手。

三、改进报刊工作的措施与对策

(一)加强新闻理论宣传

1.陆定一对新闻理论的贡献。在党的新闻史上，陆定一对新闻理论的重大贡献是：论证并阐述了新闻的本源和新闻的定义。较之其他林林总总的定义或释义，他所论证的观点更加透辟，因而被新闻界及民众普遍接受与认同，直至今日仍被学界认可。在《我们对于新闻学的基本观点》(该文最早正式发表于1948年9月1日的《解放日报》，是陆定一新闻思想与办报观念的代表作之一，集中反映了陆定一对新闻本质的看法与关于社会主义新闻事业性质的主张，之后被不少新闻著述大量引用与借鉴)一文中，陆定一确切指出：“新闻的本源乃是物质的东西，乃是事实，就是人类在与自然斗争中和在社会斗争中所发生的事实。因此，新闻的定义，就是新近发生的事实的报道”[4]32。他的这一提法更加接近和反映新闻的本质属性(当然，该定义也存在着一定缺陷与不足，并不是绝对的完美无暇。也有不少学者提出了一些质疑)，一经提出即在当时获得公认，被人们普遍接受和广泛引用。“新闻是新近发生的事实的报道”这个定义，“在我国新闻学教科书、新闻学理论专著和报章中，已经被广泛引用”[5]27。该定义强调，事实是新闻存在的必要基础，新闻报道来源于真实事实，而新闻报道则是主体(新闻工作者)对客体(事实)的反映。他进一步强调说：“事实是第一性的，新闻是第二性的，新闻工作者在采写中，必须尊重客观事实”[6]664。由此可见，那些鼓吹“新闻就是政治性本身”“有闻必录”“绝对中立”等诸多观点是极其错误且危险的，只会像打开潘多拉盒子一样让“造谣曲解、夸大吹牛”等“新闻恶魔”飞了出来，不可避免地造成歪曲事实、掩盖真相的严重后果，很容易产生脱离实际、向壁虚构、无病呻吟、夸夸其谈的“客里空”式的各种弊端，成为“假大空”新闻的病灶与源头。前苏联浮夸宣传、国民党虚假宣传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我党新闻宣传与舆论传播切莫重蹈覆辙。陆定一的贴切定位与精辟论述启迪了当时的新闻工作者，既廓清了新闻概念的内涵与外延，又明晰了新闻的本质属性；既明确了新闻的根本属性，又对当时乃至现在新闻界起到了指示作用与指导意义。

2．新闻理论宣传需要强化两个方面。大力宣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大力宣传党的各项方针、政策和决议，积极宣传党在建国初期的总路线总方针是当时党报党刊的中心任务与核心工作，也是作为党的新闻阵地与思想战线所必须承荷的职责。这一点，就当下而言仍不过时。马克思主义新闻观告诉我们，社会主义新闻报道与舆论引导，必须坚持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而且永远不会过时，亦不会落伍。为此，陆定一提倡要从两方面入手：一方面，注重理论联系实际，理论从实践中来却高于实践、指导实践，用马列主义的新闻宣传观(理论)指导社会主义新闻宣传实践，无疑是极其关键的要素。但必须注意的是，理论决不能脱离实际，否则便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也不能拘泥于理论，否则蜕变成了机械主义、本本主义和教条主义。同时，马列主义是一个系统有机整体，宣传马列主义要按照系统化、专业化、程序化要求进行，不能割裂开来、毫无次序、一盘散沙地宣传；否则不仅没有任何效果，徒劳无益，甚或产生反面作用、负能量。另一方面，努力做到“两个注重”，即注重同实际问题和干部群众的思想密切结合，注重同干部的理论教育工作密切结合，党所创办、主持的报纸言论，必然要承担起组织引导人民群众、团结教育干部的作用。具体地说，从属于党的报纸，所反映的情况是广大人民群众共同关心的事情和信息，所代表的言论是干部群众行动的指南和思想的指针，所阐述的观念、看法是党和政府的工作目的和政策方向，与时事政治、新闻宣传紧密联系。

(二)加强党的生活宣传

党获得全国解放事业的胜利，其工作重心必须由农村转到城市，党报应该随之适时调整报道主题与新闻内容。有必要“根据政治需求和社会实际以确定报纸内容及版面安排”[7]63。其中，一个极其重要的方面是将“党的建设”列为报纸的一项重要政治任务，努力从各方面、视角及渠道，采取积极且富有成效的措施予以实施。由于“党建”至关重要，要“加强对党的思想建设和组织建设的宣传，反映党对各项工作的集中统一领导”和“大力报道广大党员在各项建设工作中的先锋模范作用，向全党和人民群众进行共产主义思想和党的基本知识的宣传教育”[8]423，以确保党在思想上的领导地位和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的主导作用。

循此，陆定一进一步提出加强党的生活宣传必须做到“四个强化”，从而系统地说明党的生活中的重大问题和同党内各种不良思想倾向做坚决斗争：一是强化党在各个时期、各项建设中的政治领导主体地位，造就正确的宣传形势，营造先进的舆论氛围，确保党的各项政策得以顺利实施，保证党的领导得以实现；二是强化党对广大人民群众的政治工作和组织工作的宣传，确保党的方针、路线与组织原则能够顺利贯彻与切实落实，最终实现党的宣传核心作用与思想中心角色，实现全国宣传力量“一盘棋”；三是强化党在整个国家经济社会建设事业中的领导作用，摒除各种非党思潮错误影响，反击各种敌对势力的蛊惑煽动，确保党在解放初期领导力量的巩固，保障社会主义建设领导者地位；四是强化党的组织堡垒和党员先锋模范作用，确保党的核心指导作用得到落实，宣传工作跟着党走，宣传为了党的事业而奋斗。

一言以蔽之，党领导下的报刊(杂志)姓“党”、姓“社”、姓“公”，党的生活、建设和工作作风始终是党自身建设的重要内容和中心工作，报纸等媒介须臾不能离开党的组织生活、民主生活。诚然，军事斗争、经济建设、社会建设都要齐头并进，但不能成为取消和削弱党的生活新闻报道的借口和理由。党组织建设，是保证党的发展壮大和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的组织、思想及政治保障，不仅不能减弱，反而还要加强。所以，报纸这一强有力的新闻工具对党的生活的宣传报道一刻也不能松懈。

(三)加强经济新闻宣传

陆定一认为，建设新中国的伟大事业，一刻也不能放松经济新闻的宣传报道，要全力营造保发展、保民生、保稳定的舆论氛围，“为经济平稳较快增长和加快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提供强大的舆论支持”[9]233。正因为报纸是动员千百万群众开展劳动竞赛、提高劳动生产率的重要途径与渠道，所以，要鼓舞人民群众争取在工农业方面完成任务和超额完成国家“一五计划”建设目标，要激励各行各业、各条战线上的广大群众投入经济建设，逐步完成对农业、手工业、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必须把经济新闻放在与政治宣传同等重要的地位上来宣传，必须改变过去长期“重政治宣传、轻经济宣传”的思想与做法。他强调，要把经济宣传放到重要的位置上来，把经济工作报道与政治工作宣传视为同等重要：第一，无论是全国性报纸还是地方性报纸，均要宣传经济信息和经济建设成就，有利于凝固人心、鼓舞民心，营造追求美好生活的舆论氛围，人民群众的生活质量上升了才能更加拥护中国共产党、拥护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第二，在解放初期热火朝天的社会主义经济建设中，对于有重大经济意义和现实指导意义的先进经验和生产技术，应着重凸显其实用价值和应用价值，促进科学技术与实际生产相结合转化为现实生产力，科学技术对生产力的解放具有重大促进作用，对经济发展、社会繁荣也有促进作用；第三，在报纸版面安排与设计上，必须通盘考量、整体施行、科学谋划，逐步改变过去只重视政治宣传与思想灌输的模式，使经济信息与商务宣传所占版面与比例(内容)得到逐步提高，尤其要报道反映人民群众经济收入与生活水平逐渐提高的新闻信息，改变当时经济领域的宣传常常被人们忽略的弊端(直到现在，除了财经专业人士之外，经济新闻也存在不太受普通人重视的现象)。一谈到新闻，大家一般会想起社会新闻、政治新闻、文化新闻等，往往忽视了经济新闻及其重要性，这与人们掌握的经济知识少(本身也高深)、存在思维惯性有着莫大关系。

(四)加强国际问题宣传

为反击、遏制中国的外国敌对势力，发出自己的声音，创造优良的国际环境，树立我国的良好对外形象，加强国际问题宣传在解放初期显得尤为迫切——它要求“全国性的报纸应经常发表国际问题的各种评论和述评，经常解释我国的对外政策，经常向广大人民进行国际主义教育，帮助人民了解国际形势和问题”[10]118。陆定一同时指出，争取世界永久和平、发展友好同盟国家、营造良好国际大环境是解放初期党的总路线的组成部分，必须通过新闻宣传构建起良好的国际形象和对外传播环境，加强国与国之间的新闻宣传与文化交流，创造一个稳定、和谐的国际气候。为此，我国的对外传播或言国际传播一刻也不能忽视。他主张，报纸的外宣重点是搞好传播党和人民建设社会主义国家的成就，塑造好我国良好的国家形象，掌握好国际上的话语权，赢得负责任大国地位，发出属于我们自己的声音，以促进国内建设和世界和平事业。值得一提的是，他还特别关注国际贸易的新闻，主张进口先进的机器设备和引进海外高科技人才，其引介利用外资与技术来搞好国内建设的思想，在彼时是一种先见。

(五)组织好新闻评论

新闻评论是报纸的思想旗帜与灵魂，也是报刊安身立命的根本所在，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其重要性不言而喻，甚至可以说没有评论的报纸不能称之为完整的、合格的报纸。人民群众可以通过阅读新闻报道和评论，看出报纸的姿态，读出报纸的导向，感受报纸的立场。但如果报纸“经常没有新闻评论，或者办报人员不精心撰写、组织新闻评论，那就会弄得报纸无精打采，无所作为，或有眼无珠，形同盲人”[11]275了。因而要高度重视新闻评论工作，时刻抓在手上、放在心里，既强调质量，又强化水准，既提升思想内涵，又挖掘评论深度。陆定一认为，首先，新闻评论要以事实为依据。新闻评论要求揭露事实真相、揭示事务本质、揭示事物真理，既要立足客观实际，又要追求事实本来面目。可以说，真相有时候比事实更重要，有时候它离事实很近，但却离真相很远。在新闻报道中，了解事实比较简单，但是真正接触真相、揭示其背后真理，困难就要大得多。所以，掌握新闻事实，了解事情真相，发现新闻背后的新闻，洞悉事实背后的事实，是一切新闻评论的前提与基础。其次，新闻评论要深刻到位。如果新闻评论是假话、空话、大话，泛泛而谈、无关宏旨、不痛不痒，那么宁可少评论、甚至不评论。因为这样的评论，不仅起不到应有作用，反而会适得其反。评论要认真谨慎、深透肯綮。而要做到入木三分、鞭辟入里，则非得下苦功夫不可。再次，新闻评论要有新意、有针对性。如果新闻评论仅仅是浮光掠影、隔靴搔痒，那么这样的评论就失去了原本意义和存在价值。所以报纸新闻评论必须杜绝泛泛而谈、空发议论，而是一针见血的发论、切中肯綮地评价，充分发挥好报纸批评的思想指导性、文化批判性、社会战斗性以及精神风气上的激励与鼓舞作用。

(六)加强新闻报道工作

陆定一历来认为，“新闻第一性、报道第二性”，他非常看重媒体“敢讲真话、能讲真话”的品质。新闻报道要准确详实、生动及时、全面客观、公正公道，要以事实为基础，成为传播党的政策、方针、路线的工具，成为组织宣传群众的锐利武器。他深切认为，“我们的报纸有没有讲真话，老百姓是能看出来的”，进而指出：“报纸没有老百姓的信任，是很可怕的。”报纸首先文风要端正、要尊重事实，其次要杜绝虚假新闻、夸大宣传，才能赢得公信力——而公信力是媒体至关重要的生命线。反之，如果报纸丧失公信力，那么它实质上是在读者心目中已经死了。关于这一点，刘少奇同志也有相似观点：“新闻报道是客观的、真实的、公正的、全面的，这就能在世界上建立威信。我们如果不敢强调客观的、真实的报道，只强调立场，那么，我们的报道就有主观主义，有片面性。……如果有了片面性，就会丧失一切，对自己不利，对人民不利”[12]361。所以说，不能单纯地追求新闻的刺激性、好奇性、轰动性，任意添枝加叶、添油加醋，甚至无中生有、向壁虚构，与新闻真实性原则背道而驰，最终丧失的是党的新闻宣传阵地与思想战线。新闻报道中不搞固定模式，不作刻板模式，戒除八股腔浓，摒弃不切实际、空泛议论，避免贫乏无味、兴趣索然。至于文字不通、语句陈腐等低级错误则更加不行。这些观点，与中央要求的新闻工作“三贴近”(中央号召新闻媒体应该践行“贴近生活、贴近实际、贴近群众”的原则，重心下移，关口前置。各级各类媒体及其工作者，应该努力做到眼睛在基层、情感在群众、脚步在大地，绝不高高在上、也不居高临下)是一脉相承的。这是我们在新一轮新闻体制改革与创新中，报界始终要坚持和坚守的。不管时代如何变迁，不管新闻事业如何创新，陆定一所阐述的报纸规范化思想都没有落伍，未来仍要铭记“坚持正确的立场、走群众路线”的思想，这是广大新闻工作者搞好新闻宣传工作，加强自身修养的思想准则与行动指南。

(七)做好批评与自我批评

陆定一多次强调，批评与自我批评是我党的优良传统与作风，也是党领导下的报刊解决社会问题或自身矛盾的有效方法，是揭露和克服矛盾的重要方式方法。报纸是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有力武器，同时也是尖锐的武器，弄不好就会弄伤自己。所以，在报纸上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来不得半点虚假与夸大，要做到几个“必须”：第一，事实必须完全正确，不能以“基本正确”为借口取代“完全正确”的要求，这样会造成挂一漏万的谬误，以偏概全的漏卮，而要做到这一点就要充分地调查研究，了解事实的确凿真相；第二，必须有利于实际工作，有利于团结。要本着对党和人民负责的态度，不能打击报复、公报私仇，批评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搞好工作，维护团结；第三，必须态度正确，对敌人坏人与对自己同志，要区别对待、分清主次。对敌人或顽固不化的坏人要坚决打击，对犯了错误但愿意改正的同志，则秉持“治病求人、惩前毖后”的态度，不能一棍子打死、踩在脚下不得翻身。总之，批评力求准确到位，自我批评力争真诚恳切，批评不是目的，而是以有利于事业和团结为依归。

(八)反对宣传中的形式主义

人们常说，“形式主义要不得、害死人”。形式主义是腐蚀党的肌体的一颗“毒瘤”，也是葬送党的新闻事业的一颗“炸弹”。陆定一同志历来反对形式主义的东西，对其深恶痛绝。他反复重申，宣传工作要讲求实效(绩)，新闻报道要讲究真理，强烈指斥那些表面看上去轰轰烈烈而实际上效果很差的新闻宣传，极力纠正这种带有“副作用”的形式主义。他认为宣传工作中的形式主义如不尽快加以纠正，大的方面讲会妨碍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不仅起不到促进作用反而会恰得其反；小的方面讲使得新闻宣传(报纸)面目可憎、令人生厌，越来越远离群众、脱离群众。

陆定一对改进宣传工作的形式主义，提出的具体措施如下：第一，继续与资产阶级唯心主义作斗争，从实际出发，端正学风，不能生搬硬套，要多做调查研究，具体分析具体对待；第二，发展文艺和科学事业，尤其是科学要优先发展，文艺科学方面要贯彻“双百方针”，坚持“两为”原则；第三，提高宣传工作的质量与宣传工作者的水平。宣传工作者的水平是决定宣传质量高低的重要方面，要老老实实研究学问，努力提高自身素养和知识水平。

(九)加强与人民群众的联系

陆定一认为，报纸不但要有专业的记者、编辑队伍，更为重要的是还要有与广大群众血肉相连的或来自于读者的“非专业记者”，只有坚持为人民服务、与人民密切联系的办报思想，才能得到“非专业记者”的大力支持，然后获得真正真实而且重要的新闻。正如毛泽东同志所强调的：“要把这件事看成是共产党和人民政府加强和人民联系的一种方法，不要采取掉以轻心置之不理的官僚主义的态度”[13]497，这样才能搞好搞活报纸。陆定一指出：“一方面，发动组织和教育那广大的与人民血肉相连的非专业记者，积极地为报纸工作，向报纸报道他自己亲自参与的事实，因为他们亲自参与这些事实，而且与人民血肉相连，因此他们会报道真实的新闻；另一方面，要教育专业的记者，做人民的公仆，先做群众的小学生再做群众的先生，也就是说，要恭敬勤劳地去向他们请教事实真相，来检查新闻的真实性。”新闻记者及报刊编辑不能自认为“老子天下第一，群众愚昧无知”，在群众面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把自己吹捧为“无冕之王”“民众老师”，自以为“先知先觉”而孤芳自赏、自视甚高，片面追求文采文辞，过分矫揉造作，喜欢搞“关门写稿”、时常做主观臆断。恰恰相反，新闻记者及编辑人员要俯下身子、放下身段和眼光向下，脚踏实地，关心民瘼民愿，同情民生疾苦，对人民群众普遍关心的、切身相关的重大问题予以充分理解和足够重视，以饱满的热情服务群众，以极大的热心帮助群众，最终做到：让人民与党同呼吸、共命运，让群众与报纸息息相通、心心相连，唯有如此他们才会把党的新闻事业放在心上，落实于行动。

四、余论

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报纸规范化是报业增强自身实力的必然选择，是报社实现质量兴业的不二法门，以此实现报业集团内部结构、部门、人才的优化组合，才能保证报刊传播的效率与效果，以质量取胜，以品位赢得市场与占据先机。根据我国新闻事业的内在规律与前进轨迹研判，党领导下的报纸及其所属事业，必须走上规范化道路；并且成为“当前媒体市场竞争面临的一项不可避免的战略选择”[14]50。所谓“规范化”，本意是指在经济、技术、科学及管理等社会实践中，通过制定、发布和实施标准(规范、规程和制度等)使得事物和概念、形式和内容最终达到统一，以期获得最佳秩序和社会效益。所谓“报纸规范化”，是指要逐步消除新闻不新、错字病句、栏目不清、版式呆板、主次不分、文体难辨以及图文搭配比例失调、版权标识缺乏统一、署名不规范等诸多“不规范”现象，上述低端、初级、肤浅的失误，不应该发生在人民喉舌、社会监督的党报党刊身上。在此基础上，还要提高要求：秉持“史家精神”的职业理念，坚守“精益求精”的办报原则。

反观我国报业竞争日益激烈的今天，各类报纸不约而同地利用自己优势，发挥自己的长处，彰显自己的特色去摄取新闻资源和进行新闻报道。无论是党报党刊等主流媒体，还是都市报、晚报、晨报等“清新”媒体，都以强烈的危机感和高度的责任感参与日渐惨酷的报业竞争和市场争夺。而要实现报纸规范化是提高报纸新闻质量和进行报纸新闻质量控制的关键所在，也是报纸发展壮大、进步繁荣的前提和基础，更是报刊面对市场竞争的必然战略选择。报纸出版及传播是否符合“规范化”，不仅“关系到报纸本身的形象，而且关系到读者能否方便、及时、有效地从中获取知识与信息、满足各自的需求”[15]33。要致力于报纸规范化，非得狠下决心与功夫不可，务必落实：其一是机构设置、人员匹配的规范化；其二是加强在岗人员培训，使之专业能力实现规范化；其三是版面风格、编辑方针、图文设计、美术印刷、文字雠校等一应保持规范化；四是审核、监督、把关等环节均应步入规范化路径。

作为毕生从事新闻事业的新闻人，在“长期的办报实践中，一定会形成独有的一系列新闻观点和办报思想”[16]2——陆定一也不例外。他深以为然的是，报纸作为新闻宣传工作中影响最广泛、效果最突出、作用最明显的新闻形式与宣传工具，是“党在全国范围内宣传和贯彻党的路线、方针和政策，指导实际工作，联系和教育广大人民群众的有力武器”。可喜的是，自陆定一提出报纸规范化思想以来，我国报业按照其精神继续发展，报纸的经营、管理与运行不仅越来越规范化，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的举措，与此同时，还在法制化、科学化、制度化方面不断取得进步。

陆定一同志主编过《红星报》、担任过《解放日报》总编辑，解放后又担任我党多年的宣传部长，长期从事、主管和把关党的新闻事业与舆论宣传工作。可以说，丰富的新闻理论和工作经验，为其新闻思想的形成奠定了基础；而科学的新闻思想的形成，又成为他思想实践的指南[17]68。他的言论理所当然地体现了党的意图和党报党刊的志趣与宗旨，他的新闻观点、新闻思想、新闻主张也肯定随着历史而沉淀为党的新闻理论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毋庸置疑，陆定一熟悉办报工作和操作流程，悉知熟稔新闻报道与舆论宣传工作的特点，对新闻事业的理解比较深刻与透彻，对办报理念与报业发展规律掌握得比较明晰与准确，对宣传战线的各种方法、途径或渠道把握得比较到位与贴切。不难看出，陆定一的新闻思想既有理论又有实践，既有理性思考又有实践总结。那么，他提出“报纸不仅应当关注传播什么更要关注怎样传播”的理念，强调报纸必须具有“党性、群众性、战斗性和组织性”，这些都是顺理成章的。陆定一的报纸规范化思想中肯、具体、到位和指导性、操作性强，对解放初期全国的报纸规范化工作起到了很好的指导、规范作用，其影响延续至今。

综观陆定一的新闻观点及其阐述，对于如何办好有水准、有特色、有市场、有读者的质量优、影响力大的党报，有着巨大的理论价值与实践意义。就这个层面来说，他的新闻宣传思想和报纸规范化实践，至今仍闪烁着智慧光芒，对新时期报纸宣传工作和推进新闻理论建设仍具有学习意义和镜鉴作用，对报纸当前进行的“三贴近”“走转改”和“群众教育路线实践活动”不无裨益。除此之外，陆定一同志的报纸规范化工作及其报业改进、历史尝试，亦契合了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新闻舆论工作座谈会”上提出的“提高党的新闻舆论传播力、引导力、影响力、公信力”的指示精神，在融媒体不断强化和国际传播日益紧密联系的时代背景下，真正将党的新闻舆论工作“高举旗帜、引领导向，围绕中心、服务大局，团结人民、鼓舞士气，成风化人、凝心聚力，澄清谬误、明辨是非，联接中外、沟通世界”[18]的职责和使命落到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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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习近平.习近平在党的新闻舆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2016-02-20(1).

(责任编辑 鲁守博)

On the Historical Significance and Enlightenment of Lu Dingyi’s Work about Newspaper Standardization——Taking the Standardization Innovation ofPeople’sDailyin the Early Liberation Period as an Example

Shi Xin

(SchoolofJournalismandCommunication,HunanNormalUniversity,Changsha410081,China)

Concerning the deviations, misguides and serious problems and defects in the party newspaper and the press of CPC in the early time of liberation, Lu Dingyi, Propaganda Minister then, raised the issue of newspaper standardization, and put forward ways to effectively run the party paper and avoid the mistakes and errors, so as to strengthen and improve the propaganda effects. Undoubtedly, the concept of standardization he raised and his practice to run the party newspaper is still of great significance and enlightenment for journalism nowadays.

Lu Dingyi; the early liberation period; newspaper standardization

2016-09-23

施欣，男，江西宜春人，湖南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博士研究生。

G210

A

1672-0040(2017)01-007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