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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有句古话,叫父母在,不远游。因为交通设施和资讯匮乏等客观条件的限制,我们的古人很少出百里以外,以家为核心,方圆几十里地儿就是他们的全世界。浪迹天涯的基本都是文人墨客,贬官游侠。而今,高速公路、高铁机场遍布全球,日行百里千里万里只等闲,世界已经变成了一个村落,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古时候是因为客观条件的限制无法远游,但是从古到今人们对于远方的想象与渴望从来没有改变过。现在尽管交通与科技发达便利到登上月球都成为可能,但是大部分人还是停留在到此一游。这个陌生的地方与你没有发生关系,你来过,走过,留下二氧化碳。带走几帧照片,证明的不过是你有这份消费能力。
当我经过35个小时的跨洋飞行,再加上38个小时的海峡横渡,终于踏上南极半岛那片白色大陆之时,一个问题就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那就是,我为何要来这里?“人,为什么需要旅行?”这个问题和"人,为什么需要读诗?"一样,似乎成为我们思考人生的终极命题了。
人生很长,很容易将日子过得莫名空白。但是总有一些时刻,会让人从心中燃起某种冲动,很想将真真实实、可以触碰到的有生之日掌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踏上漫长的旅途似乎能够帮助自己做到这一点。
在我心目中,旅行就与诗歌一样,是自己的一种梦想的形式,在自己的精神花园里潜滋暗长,散发芬芳,让人愉悦。也许这个社会已经不需要诗人,也不需要远方。有时间写诗旅行,还不如谈几个客户签两个合同拿回一沓人民币的好。
曾经有一句话非常流行,就是你连世界都没有观过哪来的世界观?我们赚钱是为了更好地活着,但活着肯定不是为了钱。当我们读诗远行的时候,活着才是有意义的。
现在社会物质的确是进步了,但我们的精神却越加颓废,开口便是钱、车、房,陈丹青曾一针见血地说过:“这个社会有自己的信仰,就是去他妈的活下去最要紧。”活着与生活本质的区别就是在于前者永远是把事物都用有限的消费主义价值观来衡量,包括时间。
在这个社会,没有钱你就没办法实现理想,所有的事情都需要金钱来支撑,所以实际一些也是理所当然。为了弄明白活着的意义,卡夫卡也曾努力从时间裂缝中钻出,他希望可以找到自己的意义,纵然前往世界的边缘、时间的尽头,他也毫无畏惧,他就是乌鸦口中所说的最顽强的十五岁的少年,但在最终,他发现自己恐怕逃不出时间,和宿命为他笼罩的空间。他从家出发到四国的这段旅途,并没能让他前往世界的边缘,也无法让他真正理解活着的意义,他只是一个被牵引而行的灵魂,仿佛在梦中看到了一丝渴求的光亮,但最终清醒之后,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大部分人旅行也是如此,只不过是出去换了一口气。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旅行教会我们从无字处读书,教会我们谦卑,让我们意识到自己的无知,教会我们成长。一个人的远游和诗歌一样,在物质层面上也许是无用的,而在精神层面上是有用的。而这种“无用之用”或“无用之大用”,却是我们活着并成为有用之人的根基之所在。
我们为什么要花时间与金钱来一个陌生的地方,是因为我们的心底还是存在着对远方的未知的想象,相比大地山川,人类用有限的智商来想象这个世界是多么可笑。当你在书本上读过无数遍,熟悉每一条肌理的走向,但是直面时还是有泪流满面或会心一笑的时刻,而这一时刻就是你出走的最好理由。这些看起来在你的日常生活中对三餐与温饱并没有什么作用,但是少了这些活着的意义在哪?
你可以有很体面的工作,但你未必有时間。你可以有很多的钱,但你未必有好的身体。趁现在我们足够年轻,又有好的身体,为什么不去旅行呢?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旅行,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