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倩
1991年,导演米拉·奈尔拍摄了《密西西比风情画》,年轻的丹泽尔·华盛顿出演主角,当时的他刚刚凭借《光荣》拿下第一座奥斯卡小金人。25年后,奈尔59岁了,坐在他身边的正是以导演身份出席圆桌会议的华盛顿。今年,包括这二位曾经的搭档在内,坐在圆桌旁的有令人尊敬的熟面孔,比如梅尔·吉布森和奥利佛·斯通;也有导编俱佳的新人面孔,比如达米恩·查泽雷和巴里·詹金斯。
这六位电影人有些一直从事导演行业,有些是演而优则导,他们是与电影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在经过几十年的沉浮后,有没有与电影“相看两相厌”的时候?
《好莱坞报道》:你们什么时候、在哪里爱上电影的?
奈尔:在印度西部的一个蚊帐里。我在那里长大,当地一位爷爷会带我和其他孩子去附近小镇上唯一一家电影院,那家电影院每周日都放《日瓦戈医生》。片中西伯利亚的寒冷与印度的热带气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也是在那个时候,就希望能做一份“讲故事”的职业。
华盛顿:我父亲是牧师,所以我小时候只能看《十诫》和《万王之王》这类的宗教题材电影,我对电影没太大兴趣。上大学后我开始表演戏剧,想着以后到百老汇每天挣650美元。但那时我也正式接触到电影,比如《出租车司机》《穷街陋巷》等等。
《好莱坞报道》:你的第一份或者最糟的工作是什么?
华盛顿:我当过清洁工,和《藩篱》的男主角一样。说是工作8小时,但其实3个小时就能完成,只要干完活就可以回家,所以我还蛮喜欢的。
斯通:我当过兵,当过海员,在亚洲做过英文老师,然后回纽约做临时工,每天都是不同的工作,后来还当过邮差,做过几次制片助理,那段真是很艰苦。
詹金斯:我的第一份工作是除草小工,搬去洛杉矶后做过导演助理,然后是市场发展助理,我那时觉得自己在荒废人生,离最初的电影梦想越来越远,特别难受。
查泽雷:我做过不少奇怪的工作,比如在餐吧做三明治之类的,还当过搬家小工。后来做电影配乐挣了点钱。我正式接触电影圈是从写剧本开始的,当时是给恐怖片写非常拙略和愚蠢的续集,不过想到我能靠写剧本养活自己,还挺不可思议的。
吉布森:我最糟的工作是在工厂做铝合金门窗,具体要干的事就是用锤子敲紧橡胶垫。
《好莱坞报道》:有没有过厌恶电影圈的时候?
斯通:当然,有好几次。其实这条路很难很长,会碰到许多失败和挫折。虽然偶尔会成功,但总感觉受挫的次数更多。
吉布森:其实有点像打仗,自己是将军,手下有士兵,有时是好兵,有时差一些,会给你带来麻烦,甚至让你很恼火。
华盛顿:我有一次很惨痛的失败,之后真的想过就此退出这个行业。我之前也根本没计划要当导演,但有人给了我一个剧本,“硬赶”着我上了马。我还记得正式开拍前跟摄影师聊天,我问他,“摄影机该放哪里?”他跟我开玩笑着回答:“放前面。”我第一次拿起导筒的时候真是怕得要命。
《好莱坞报道》:比第一次演戏时还怕?
华盛顿:不是一种感觉,因为有200个人等着你告诉他们要做什么。拍《冲出逆境》的时候,有一幕戏是在圣迭哥的海军造船厂,当时剧组调遣了好几艘船,还有三四千名群众演员。我完全慌掉了,简直不敢走下拖车,躲在车里自己念叨“我不行,我给自己惹上大麻烦了”。最后是导演助理把我劝出来的,我当时恨不得自己拿钱把所有人都请回家。
吉布森:有时会感觉真坚持不下去了,要考虑的事太多太复杂,简直想找个洞躲起来。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像被扔进大海里,要应对后勤问题、摄影机位和各种人员协调,大事小情像海水一样涌现,要把我淹没。唯一的方法是让自己坚持向一个方向前进,慢慢总会“上岸”。一旦真的开拍,其实倒没太多时间想这想那。而且现如今对效率的要求更高,拍任何片子感觉都跟独立制作似的,这就是新常态。《血战钢锯岭》我拍了59天,而20年前我拍《勇敢的心》,拍摄时间多两倍,预算也更宽裕。
奈尔:导演一部电影的过程就像凝视着风暴之眼,全神贯注地只想着一件事,其实心理感受已经就单纯地只剩下……
吉布森:亢奋。
奈尔:对,亢奋,还有绝对专注。你知道你要的是什么,就告诉自己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在此过程中希望能有所突破,但大多数情况下并没有。
《好莱坞报道》:达米恩,《爱乐之城》的演员对于唱歌跳舞有畏惧心理吗?
查雷澤:我们都挺紧张的,因为如果音乐剧拍不对路子会非常难看。但他们就能做到不让自己的紧张情绪影响到表演,这一点我真是不行。
《好莱坞报道》:导戏的过程哪一部分是你们最喜欢的?
奈尔:拍摄过程,因为拍摄时的最大挑战是如何捕捉到生命中的亮点。我会大量采用实景拍摄,这种真实是找到亮点的重要因素。我们曾经在乌干达最底层的卡推贫民窟拍摄过,住在那附近的人都出来看我们,猪在路上乱穿,虫子到底都是,满地稀泥,小砖厂冒着黑烟,特别真实。我还喜欢让表演经验丰富的演员,与首次演戏的“菜鸟”搭戏。
《好莱坞报道》:有没有不喜欢的地方?
奈尔:赶时间,与时间赛跑的感觉很不好。另外我也不喜欢给孩子拍戏。
吉布森:我不太喜欢和以前从未演过戏的演员共事,比如《启示录》里就有很多。要付出数倍的时间,虽然回报也是巨大的。我还发现自己其实在表演教学上还挺有潜力的,比如我会跟他们说:“念台词主要就是要注意呼吸节奏。”结果他们都信了,也做得不错,之后他们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可棒了。(大笑)
詹金斯:我喜欢拍电影,喜欢在片场的感觉,很美妙,让我全年一直拍也没问题,但我特别不喜欢后期工作,节奏太慢,而且所有细节都要考虑得很清楚。
《好莱坞报道》:评价电影的好坏是否应该和电影人的个人生活分开来看?
斯通:我的电影事业一直伴随着这个争议,因为我最初拍过一部与越南战争有关的片子,人们就认为我是个士兵。然后我在《萨尔瓦多》中对女性有些负面台词,外界就直接把我定性为性别歧视者。现在过了30年了,他人对我的评论还是会出乎我的意料。
吉布森:有些认知无法改变。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不公平,但确实是不对的。
《好莱坞报道》:有没有一门心思想做却一直没做的项目?
吉布森:我在策划一个发生在15世纪有关美第奇家族的故事,本来我想片名就叫“The Magnificent”,不过可能要改名,因为丹泽尔主演的上一部电影《豪勇七蛟龙》(Magnificent Seven)已经把这个词占上了。
华盛顿:我当演员的时候就没有什么一门心思想扮演的角色。我更倾向于想做什么就去做,但有一件事我是确定的,未来一段时间我都不想再做导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