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竹
芥末:
见字如晤。
寒假里匆匆约见,听你讲起关于漫画大赛的奇遇。未及细问,我就动身去了海南,参加环海南岛骑行赛。宋学长酷爱山地车运动,他发起并组建一支“狂飙队”,为了迎接本次挑战,他曾带领队员三番五次地横穿京城,甚至夜骑凤凰岭。一段时间的拉练后,我们几乎能在山地车上安家了。
长途骑行环境恶劣,我和队友无数次遇到海南的暴雨,衣裤浸透也无处躲避。一行人遇到滩涂便高兴得像是捡了宝,赶紧停下来刷鞋洗脸。
十几天下来,肤色变得同当地人一般黝黑,心里却很舒畅,像吃了清补凉似的。
开学返校,还惦记着海南的清补凉。你肯定没吃过吧,清补凉里食材丰富,红豆绿豆、薏米、红枣、鹌鹑蛋,加点糖水或椰奶,回味无穷。
有机会去海南,别忘了吃上一碗清补凉。
说到运动,高校的体育课可比中学的有趣得多。我除了修习马术,周日还选修了国标舞。国标舞是跨校选修的,不同高校学生集体上课,每次3课时。闲不住的我这学期又在咖啡馆找了份兼职,工作与舞蹈课时间有些冲突,常常连舞鞋都来不及脱,便匆匆忙忙赶去上班,所幸距离并不远。
兼职内容起初是端杯子、倒水,之后操作点单机,学习各种花式咖啡的制作。我很喜欢这份工作,清闲时便趴在柜台上发呆,打量商场玻璃窗外形形色色的顾客,看他们试穿衣物、挑选首饰、聚餐、喝咖啡。有时恍惚感觉自己是一条安安静静的鱼,很想嘟起嘴,朝空气中吐个泡泡。
店长有时会把卖剩下的糕点送给我,都是些包裹着奶油的精致甜食。我吃不完,常把它们带回寝室,给曼威、卢雨等一帮室友分食。姑娘们谁能抵挡甜点的诱惑,每次都围在宿舍门口,巴望着我早点下班。
大学室友课程不同,往往各忙各的,连难得一次的聚会也常有人缺席。而我在咖啡馆打工的这段日子,下班回去却总是人员齐整。
我在咖啡馆遇到了阿典学长,有次我刚脱掉舞鞋,抬头就看见了他。
他盯着我的鞋看了一会儿,自我介绍是舞蹈课的教学助理,也是B大的研究生。他说一直很疑惑我为什么一下课就离场,这次便一路跟我到了这儿。他知道我的名字,问我高中语文老师是否姓柯——世上还有这等巧合,阿典学长是柯老师的堂弟,他说听柯老师提起过我。
阿典要去海德堡读博士,手续都办妥了,只差德国APS审核。他舞技精湛,便申请做国标助教挣点外快。那之后,阿典经常来咖啡馆闲坐,读书,处理出国材料,或仅仅是陪我发呆。
有次他过来,递给我一个盒子,是一双贝蒂的舞鞋。他说我的摆荡动作始终不正确,原因在于鞋子太高,重心撑不住。
阿典学长亲自指导,我这跌跌撞撞的国标舞,总算有救了……国标舞考核的曲目是《月亮河》,一支静谧曼妙的老歌。中学时我曾听柯老师谈到过,而如今,竟在北京与他的弟弟搭肩共舞,生活真是神奇。
可以说,阿典学长和宋学长一样,是我的贵人。说到知遇之缘,芥末,我还结识了一位漂亮的马术女教练NANA。
记得小时候去郊区农庄,大人们忙着钓鱼,咱俩就在旁边和散养的小驹玩耍。大学里我骑到了真正的賽马,羡慕吗?
选修马术课程要经历多番考核,为此我训练了半年的体能,雷打不动蹲守学校健身房,跑步、举铁、拉伸。健身效果很不错。
马术修习很不易,但我坚持下来了,幸亏有NANA的帮助。
NANA在海军战队当过女兵,看她马背上威风凛凛的身段,当年在部队肯定是军中之花。马工和教员们待在脏兮兮的马厩,经常灰头土脸,唯独NANA永远清爽整洁,走到哪儿都是惹眼的目标。NANA教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姿态”,无论在怎样的境遇下,都要有个良好的气场。
NANA的气场富有感染力,跟她训练,如同随身携带一支强心剂。从海军战士到马术教练,挺胸昂头的姿态已经成为她的个人标志。
她教你正确上鞍,也教你优雅摔落——失败时更要注重你的仪态。
芥末,舞台从不向失败者投去灯光,但失败者就不需体面谢幕吗?你大概也有这种体验,无法释怀的不是失败本身,而是那一瞬间的难堪。事已至此,何不把狼狈转化为另一种姿态呢?
最初我连简易的地栏也跨不过,常在马背上羞愧难当。NANA告诉我,与其惊慌失措,不如诙谐地在原地打跳两圈,轻触帽檐示意观众。没人会揪着失误不放,却会有无数人笑话你的局促反应。自信与勇气无关年龄,甚至无关成败。
和你说这些,盼你不惧风险,无畏将来。
上次见面,你说起学业和未来规划的烦恼,简直与我当年如出一辙。我也曾纠结万分,如今熬过来了,大学不算光鲜夺目,却能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有人忙着规划考证、考研或出国,我却喜欢在风中骑行,牵着马在厩外溜圈,把自己的感悟写下来投稿。
而这一切,你也可以做到。
这都是个人选择问题,决定好了,稳妥完成便是。
小时候爱翻看字典,一个例句耐人寻味:“张华考上了北京大学,李萍进了中等技术学校,我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我喜欢那样的说法,在我看来,光明不仅是外在的,更是内心的。内心光明,人生之路怎么走都是光明的。
所以,一定要追随你的内心。
祝好。问候柯老师。
饺子
201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