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轮回图

◎朱闻麟

四季轮回图

◎朱闻麟

自打做了市文保办主任后，徐毅就在城里买了房，锦溪镇上的老宅就空置了起来，三年前政府收购了所有的老房子实施修复工程。

接到锦溪镇老宅修缮竣工仪式的邀请函，徐毅踏进从小居住的老宅，感觉很亲切。然而一个意外的发现让他连呼：“糟了！糟了！雕花板被调包了！”

江南民宅正厅大门一般是由四扇木门构成的，徐家的这套老宅大门是老红木做成的，自然是价格不菲。更让它锦上添花的是，门的下半部还嵌着四块雕花板，是用优质紫檀木雕刻的四季轮回图，那是祖辈用十锭金子请人定做的。

徐毅立马找到镇古建筑保护开发公司总经理马明，把自己发现的问题提了出来，马总听后也是一愣。

从规划到整体完工，前前后后用去了近三年的时间，参与修复的工人不在少数，还是报警为好。

接到所里的指令后，李警官以最快速度赶到马明身边。听马明说明情况后，李警官说还是先从仓库查起。

仓库保管员是个在锦溪镇土生土长的孤老，这三年一直吃住在仓库里。老人虽说没有文化，可记性特别好，进进出出的东西都在他脑子里，做事也很刻板，一是一，二是二，从不含糊。

听马总提起木门的事，老人想了想说，那四扇大门是三个月前被朱木匠领出去的，记得当时门上还沾着不少墙灰。

朱木匠还在工地上做着扫尾工程，看到总经理领着一个警官来找自己，吓得手里的斧头都掉了，差点砍到了自己的脚板上。没等李警官发问，朱木匠立马交代偷换床上的老红木做了只推刨。

一看有戏，李警官直奔主题：“徐家大门你是怎么修的？”一听徐家大门，朱木匠头一低：“那几扇大门我没修，只是拿回去后用水清洗了一遍就装上去了。”

“你没对门上的雕花板动手脚？”“雕花板，噢，那上面涂了好多的墙灰，我怕用工具会弄坏了，特地借了把高压水枪冲干净的。”

又一次听到门上有墙灰，马明呼地一下直起身来：“我的电脑里有照片。”

原来，老房子上拆卸下来的东西特别多，为了防止回装时出差错，不仅每一件老物品上都用铅笔做了记号，当时还用数码相机给拍了下来。

回到马明的办公室，俩人盯着电脑看了大半天，终于看到了还没拆卸下来的大门照片。放大后发现，门下面的雕花板上真的涂满了厚厚的墙灰。

面对这个结果，李警官是百思不得其解，说：“还是问问徐毅吧。”

听到电话中提到门上的墙灰，徐毅想了下说：“对对，门上是涂过墙灰的，那是我父亲涂的，怎么，这也有问题吗？”“现在还不清楚。”李警官如实说道。

已过古稀之年的父亲是随自己一起进城的，由于腿脚不方便，已有好多年没有回老宅看看了。想到这，徐毅说：“这样吧，我带父亲回一趟老宅。”

听到儿子要带自己回去看看，老人自然乐意。车子停在巷口，在徐毅的搀扶下，老人小心翼翼地迈着碎步，走进了修缮一新的老宅，时不时地摸摸这摸摸那。当老人要经过大门时，站在老人身边的李警官指了指大门，轻声问道：“老伯，这门上的雕花板……”还没等李警官说完，老人就接了口：“雕花板，我刻的！”

听老人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怎么会是这个结果呢？“爸，这真是你刻的？”“当然了，要不是这样，还能保住那些宝贝啊！来，你帮我找个凳子，我坐下慢慢跟你们聊。”

事情还得回到“破四旧”的时代，为响应这次浩浩荡荡的革命运动，还很年轻的徐父借来一把凿子，想把家里那些雕花板上的头像给凿掉。等凿掉了床头雕花板上的头像后，准备去凿四扇大门上的那些头像时，不知为什么就是下不了手。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他突然发现这些雕花板是靠活络榫头给嵌上去的。徐父花了不少工夫，终于把四块雕花板给卸了下来。

为了避人耳目，徐父借来了锯子斧头等工具，连夜把一块床顶板锯成四块跟雕花板一般大小的木板，对照着卸下来的模板做起了雕刻生活。

毕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活，所以刻出来的东西是一般般，很难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没办法，等全部完工后，徐父想出一个好办法，和了点墙灰，涂到了四块自己刻的雕花板上，总算是蒙混过关了。

“那四块正宗的雕花板呢？”听儿子这么一问，徐爸尴尬地笑了笑：“你看，年纪大了真的不值钱，要不是这位警察提起，我早把这事给忘了，再不说怕是要被我带到棺材里了。来来，我领你们去找。”

在儿子的搀扶下，徐父回到正厅里，走到最里面时，指了指地上四十厘米见方的大方砖说：“我记得就藏在这几块方砖下面。”

在修缮过程中，看到这些方砖都完好无损，所以没有翻动过。李警官与马明找来泥刀和撬棒，小心翼翼地撬起其中的一块方砖。正如徐爸所说，四块方砖下面各躺着一块用塑料纸包着的木板。

几个人拿着刚取出的四块雕花板来到院中，在阳光下打开层层包裹着的塑料纸，一束紫光从里面泛射出来，正是要找的紫檀木雕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