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色风景
角落里的过往
□两色风景
年关将至的时候,家里照例进行了一番大扫除,整理出来一大堆废物。“废物”是老妈给这些物品简单粗暴的命名,我不能完全同意,因为我的书是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可我又不能否认,这些书的大部分除了躺着落灰外,再无他用,有一些甚至让我产生了“咦,我买过这本吗”的生疏感。
我的书分4类:一是自己出的书;二是作家朋友赠的书;三是从小到大买的书,日积月累下数目惊人;四是一种鸡肋而浩瀚的存在—杂志。我发表过2000多篇文章,承载它们的杂志就有2000多本,这还不算那些转载的、节选的、采访的、赠阅的……真是不计其数了。
老妈热衷于处理所有闲置物品,完全没有“将来也许哪天用得上”的顾虑,能卖的卖,该捐的捐,再不然就干脆丢掉。可惜同样的铁腕政策却无法实行在我的书上。卖?废纸不值钱,何况不少书曾是填饱了我内心空洞的精神食粮,怎么舍得。捐?许多年代久远的书早已残破起皱、泛黄发霉,受捐者会有自己被当成垃圾回收站的错觉。丢?还不如卖或捐呢。这么一来,就陷入了死循环。
于是,我花了很多时间来取舍。难看的书丢起来毫不心疼,好看但已十分破旧、就算留下来也未必会再翻的书又如何?杂志则更加磨人,全留下来不可能,就算只把登有自己作品的那几页撕下来保存,也是一项极其繁琐的工程。而这“剪报”的意义在哪里呢?为了向别人证明?为了让自己牢记?我不禁想起了以前写的日记,那时的动机是多年后可以拿来回味,可当我真的在多年后翻开它,却是看了没几页又将其束之高阁。
是啊,就是这样的。重要的事物,你不用做什么,它也永远不会离开;而不重要的,你强行留住,也会很快忽略。可很多时候,我们仍会试图做些什么,仍会贪心地渴望留住一切。就像勤快拍照的人未必会回头细看自己某年某月的作品,可在当时却必然有一种情绪,促使我们按下快门。
我最终留下了大部分书。即便它们无人阅读、徒占空间,但它们拥有时间、回忆和情怀共同颁发的免死金牌。我用几个大箱子将它们尽量装起,套上塑料袋防潮,然后堆在了杂物间里。我知道等待它们的将是漫长的冷落乃至遗忘,这很残酷,但我内心的一角因此永不空缺,就像《美国往事》里说的:“你的存在对我很重要。”
我还发现家之所以是家,就在于永远能为你的回忆腾出一个空间。无根漂泊的人只能沿途舍弃,而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存放过往的地方,随时可以回头温习。
刘小瓷/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