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八重樱
所有的记忆中,对味道的记忆最长久,也最令人怀念。“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时刻,故土美食更是容易引起人们的思乡之情。2017年春节前,一个曾在日本、美国、中国香港留下了成长足迹的吃货萌妹子,用一只既彰显了中华美食文化,又年味浓浓的独特礼盒,给许多人的餐桌送上了意想不到的惊喜。这份独一无二的礼物,是她和小伙伴们花费大半年时间,辛苦奔波于大江南北的乡村发掘并精心打造的。不管是来自浙江富阳梓关村的特色红糖,还是来自金华塔石乡的土猪肉香肠,抑或有着“醉生梦死蟹”美誉的江苏醉蟹,都完美地提醒着游子的味觉,勾引着大家归乡的脚步。
迷恋中国美食的吃货
上世纪20年代,鲁迅先生留学日本时,曾写下了脍炙人口的名篇《藤野先生》,记录了他由东京到仙台的旅途片段,以及在仙台的食住情况。其中难以下咽的“芋梗汤”(日本人用一种酱做成的汤,内有芋梗等材料),让人印象深刻。关于这一点,在日本长大,身上却流淌着中国人血液的海归吃货“赵名子”深感认同。沿袭自父母的强大基因,让她有着一副挑剔的中国肠胃,和鲁迅先生一样认为“芋梗汤难以下咽”。
名子出生在名古屋,因此长辈给她取名“名子”。但赵名子的父母都是地道的中国人。名古屋是日本第四大城市,近几十年来汇聚了不少华人。地理位置决定了这座城市的气质位于现代和古典之间。此地的樱花盛景世界有名。每到樱花盛开之时,除了樱花控,无数文人骚客也会云集此地赏樱吟诗。在浸染樱花气息的同时,这些全球游客也给名古屋增添了域外新风,让小城成为时尚之都。这也让没有美艳外表的赵名子,就像是一株长在闹市的樱花,既古典又不乏时尚气息。街头食肆的混搭式美食文化风,也对她的饮食习惯有着潜移默化影响,不过,多方对比下,她最喜爱的,依旧是深受欢迎的中国美食。
赵名子从小就活泼开朗,对各种新鲜事物充满好奇心。家境虽不算多优裕,但喜欢动手打造潮物的手工达人父母还是使名子的童年生活满满都是温馨和乐趣。虽然没有豪宅可住,但家中那只带有滑门的大衣柜、那张能挂在墙上的大床,以及大冬天不用下床也能叫名子窝在被窝里看动画片的“远程遥控器”,都是全家人的得意之作。这种来自中国人骨子里的勤勉和创新,让名子受益匪浅。
受父母影响,名子也有高超的动手能力,从小她的自理能力就很强。年幼时,忙于生计的父母常常丢她一人在家。她知道父母辛苦,于是主动用稚嫩肩膀挑起繁重又繁琐的家务重担,一样样家务事被处理得井井有条。最让她自豪的是,别的女孩还在妈妈怀里摆弄洋娃娃的年纪,她已能变着花样给自己和父母准备饭菜。
由于同是吃货的父母都做得一手好饭,名子的舌头早就变得对美食较为挑剔。在父母指导下,没回过中国老家的名子,也能做出几个拿手的中国好菜。
年少时,名子的志向就是诗和远方。每逢三月,她和父母都会用镜头去纪录樱花的无法言说之美。但樱花的凋零之美也叫她意识到了生命的残酷,她从小就向往让自己走更远的路,去看更大更美的地方。在父母支持下,她去香港和美国念中学,大学又回到日本专攻数字传媒,把视角对准了视觉设计和影视制作。功夫不负有心人,用镜头讲故事成了她的强项。
随着在全球各地游学,见识了中华美食魅力的她,更是在深造学业之余,孤注一掷钻研起迷人的中华美食文化。
爱上中国乡村的味道
走了那么多地方,唯有家乡成了名子心里最温柔的牵挂。这些年中国的发展壮大有目共睹,随着美丽的故国频繁以镜头形式进入视野,中国的一切也让名子身上的思乡之情渐浓。父母讲述过一万遍的中国到底是什么样的呢?就像一个久久萦绕的梦,让名子好奇无比。江南的水乡、塞外的飞雪,和日本的山山水水到底有何不同?去流淌在血液里的神秘故国看看,去父母出生之地瞧瞧,成了名子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个目标。
2016年初,名古屋的樱花还没有开完,名子就迫不及待地踏上了中国的土地,从双脚走下飞机的那一瞬起,名子就深深迷上了这片热土。故乡人淳朴的笑容、悦耳的乡音,无一不让她感恩这种上辈子修来的缘分。吸一口家乡的味道,虽然少了美国的前卫,也缺少了日本小城的古韵,却别有一番热辣和温暖,像是午夜的一道光,暖暖打在她身上。
当她坐在路边摊,吃下第一口家乡的美食,禁不住热泪翻腾:爸爸妈妈,我终于吃到了叫你们赞不绝口的家乡美食,真的太好吃了,好想立刻给你们送回去!
和其他人喜欢热闹的大都市不同,名子更热爱中国的乡村,青山、绿水、竹林、灰瓦、白墙……好似诗中的世外桃源。她在江南水乡行走,边旅行边工作,探索着这片对她来说既陌生又熟悉的土地。
2016年的夏天,名子旅行中走到了浙江金华南端的塔石乡,这是一个鲜为人知的小村子,一条美丽清澈的小河流过美丽而安静的村庄。由于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村里剩下的多是老人和孩子。那晚,他们一行人在村里留宿,碰巧住在了刘慧芬阿姨家。刘阿姨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如今已经年过五旬。热情的刘阿姨拿出了自己亲手做的香肠招待他们,没想香肠的味道让吃遍世界美食的名子大呼“惊艳”。
原来,由于塔石乡地处山区,村民们养殖的家畜就这样在山上山下随意放养,没想到家里的土猪竟与山上的野猪孕育出了“混血儿”,这些“混血儿”天性放荡不羁,喝着山泉水,吃着周边的草根,整天在山間追逐打闹。到了傍晚,它们则会陆陆续续下山回家休息。村民们投放的玉米粉它们也吃的很少,因为在山上都吃饱了。所以,成年的猪也不过一百斤出头,精瘦的身体看不见一丝的赘肉,村民们给它们起了个形象的名字——百草猪。而刘阿姨的香肠就是用这百草猪的猪肉做的。
由于孩子们外出打拼,刘阿姨每年最大的念想就是用村里的百草猪猪肉,给家人做最好吃的香肠。如此的美味,名子怎么可能放过,她缠着刘阿姨告诉她香肠的做法。刘阿姨告诉她说,除了猪肉讲究,制作过程也很讲究。用机器切会破坏肉的纤维,为了保证口感,只能靠人工把猪肉切成小丁,除了加一些盐,更关键的秘诀是打开酒坛,往小鲜肉上浇上一勺纯天然的玉米酒,那种“100斤玉米才能酿40斤的烈性酒”。灌装好的香肠,要放在木桶里烘烤72小时,木炭与香肠的距离也要适度,中间还要把香肠翻转一次。制作完成的香肠一般白天挂在屋外,在蓝天下享受太阳光的沐浴,晚上则在屋内烟熏,灶台上,袅袅炊烟里满是香肠的香味和家的温暖。
刘阿姨的香肠可以称得上是隐世美味,这给了名子很多启示——相信在全中国的其他乡村角落里,同样存在着不少这样不为人知的美味特产。那一晚,名子立下了宏愿,要把这些乡村里隐藏的中国味道,统统找出来与大家分享。
打造传统年味美食
就这样,名子走走吃吃,吃吃走走,每咬一口中国小吃,都仿佛是中华五千年的历史凝聚而成。热的汤、浓的馅,全都唤醒她久藏心里想要寻找的梦。神秘而古老的国度,在一个个不知名的时刻,溶入她的血脉,不着一言就打动了生于异乡、长于异乡的她。
遗憾也有,那就是在全球一体化的大趋势下,中国的节日,尤其在亿万华人心中分量最重的春节,也越来越西化,少了些中国味道。于是,一个寻找消失的中国年味的计划渐渐在赵名子心里生成。
为打造浓郁的中国年味,她鼓动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和她走进云贵川藏江浙沪等地上百个村庄。在一行人看来,只有高原上的蓝天碧水、远离尘世的风物,才能孕育出浓郁的汤头,只有原生态植物,才有着最原始的醇厚,只有不厌其烦的古老手法,一招一式,才能发掘出历史的味道。
无心的发现最动人。途经浙江富阳梓关村的素云家时,女主人捧出土法制作的红糖,红糖厚重的颜色,像是一块上等玛瑙。那种用甘蔗古法熬制的甜水,喝上一口,就感觉到富春江在体内流动,阿哥阿妹们的甜言蜜语,也在耳畔喧嚣。
途经江苏兴化中堡镇的玉兰家,风景秀丽的水乡风景同样叫人震撼。中堡镇湖泊环绕,是著名的鱼米之乡。伴随着透明的湖泊中,是闻名天下的江苏醉蟹。醉蟹的制作工序极其复杂,须经过21道工序。江苏醉蟹在历史上多有记载。清朝的书画名家郑板桥,及最后一任状元张骞都有诗词盛赞。这也让江苏醉蟹与其他食材不同,除了味美,更具有深厚文化底蕴。掀开蟹壳,看着晶莹的蟹肉,赵名子瞬间懂了那种“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的邀约。
脚步走遍祖国的鱼米之乡和边陲,遇到的人和事,也不断在名子的舌尖和内心里震荡。中华大地的确地大物博,自己有义务把这些美食文化进一步发扬光大!绝不能让这些健康味美的食材终老深山。
让更多的人享受美好生活。这本是名子当初学习视觉设计和影视制作的初衷。现在,她拿出设计师的眼光,开始重新审视带给自己美好瞬间的食物,慢慢地回想着带给自己感动的片刻。脑中突觉灵光一现:何不用自己在海外学习的设计理念,打造出既蕴含浓浓年味又简朴环保的礼盒?这样的年礼,既健康美味又能推广中华文化。
一番“头脑风暴”后,名子和小伙伴们开始着手设计起礼盒。画设计图时,名子眼里总闪现出祖孙几代人团坐在圆桌前,准备打开礼盒分享正宗的故乡美食的一幕……让每个人都能从一份食物里感受到浓浓亲情、乡土情,是名子的首要设计理念。她打造的礼盒,不光要好吃、好看,还要有故事,让家人团聚一起时,除了品尝美食,还忍不住就想分享这一年间的酸甜苦辣经历。
几番酝酿,名子和小伙伴们给礼盒取名为:“圆的味道”,年货也细分为唐风扑面的“皓首”、“结发”、“垂髫”等三部分。就像是一对青年男女,在樱花初放的季节相遇,许下一生一世的誓言,在皓月当空時节共赋诗词,最后在垂垂老矣时相视而笑,看儿孙绕膝。而这一切可高度概括为一句话:团团圆圆、美美满满。为突出人文情怀,名子还在礼盒的夹层里放置了精心制作的新年书签和利市封。利市封打开后,就变成一个喜庆的吊坠,可以挂在自己喜欢的地方。
名子不知道自己的设计有多少人会喜欢,又能勾起多少人思乡情怀,但看着那些走遍千山万水才精挑细选出的食材,总叫她想起藏在这些食材后面的故事。她希望吃着这些中国乡村“隐世美味”的人,也能像她一样,时时忆起故乡的味道,故乡的人。
编辑/贺长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