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 旭
《孤独》与《莫扎特安魂曲》作为2017北京舞蹈双周的压轴大戏,两部作品均由德国开姆尼茨舞团献演。
《孤独》剧照,摄影:殷鹏
《莫扎特安魂曲》剧照,摄影:殷鹏
《孤独》由中国青年编导许一鸣创作,灵感来自美国表现主义画家爱德华·霍普的绘画,是将欣赏静态绘画时捕获的瞬间感受转化为动态的舞蹈作品;《莫扎特安魂曲》则由德国编导莱纳·菲斯托根据莫扎特的同名音乐创作,是依据宏大音响构思的作品。可见,二者的创作灵感与主题的来源存在显著差异,这种差异在舞乐关系的层面上亦是显而易见的。
在《孤独》中,从音乐的声调与音色、舞台光影的色彩、舞美布景的设计,到舞蹈动作的意象,都契合着“孤独”这一主题。然而,舞蹈的动作语言并未刻意对应音乐的旋律与节奏,在结构上更是难以发觉舞蹈与音乐的对应性,似乎舞蹈与音乐各有分工,然而它们却共同营造着“孤独”这一主题意象。舞蹈的动作语言由“孤独”而出,音乐似乎也如出一辙,但舞蹈与音乐又若即若离,甚至没有受到音乐的丝毫羁绊,呈现出最大的主动性与自由性。
就《莫扎特安魂曲》而言,其舞乐关系直接明了,在舞蹈的宏观结构与动作的微观设计上通常与音乐直接对应。作品用舞蹈展现了音乐在时间中的流淌,也对音乐中的空间形象给予了有力的强调,这突出地表现在对音乐之复调或赋格部分的对应性呈现中。不同层次的音响线条或多声部合唱层层推出,营造出一种流动的立体空间感,舞蹈在现实的舞台空间中,用身体动作语言描摹了多声部音响的交织运动,进而将音乐的听觉意象转化为舞蹈的视觉形象。
进而言之,《孤独》中的音乐仅作为舞蹈作品综合呈现的手段之一,并以形式要素的身份参与舞蹈艺术的创作与呈现。作品中的舞蹈与音乐,虽于抽象意味上归于统一,但于外在形式上并无太多交集。可以说,舞蹈成功地运用了音乐,驾驭了音乐,超越了音乐,自由地通达形式的感性意味,并将多种形式语言融为一体,使其直抵心灵深处,令人无须思索其中深意,亦无须厘清其中缘由,只须在对形式的感性体验中,便能发现那个真实内在的自我。相比之下,《莫扎特安魂曲》则将音乐的听觉形象转化为视觉形象,这不可谓不是一种创造,然而,在这种创造中,音乐是主题,是范本,音乐的主题动机、组织结构、音响的线条运动及抽象的空间感,都成为舞蹈描摹的对象,甚至成为舞蹈创作不堪逾越的藩篱。就此而言,舞蹈似乎成为对音乐的摹写,但是多了些刻意的拘谨,少了些自由的灵动。
言至此,《孤独》与《莫扎特安魂曲》在舞乐关系层面体现出来的差异跃然纸上——前者是对音乐的“超越”,后者是对音乐的“摹写”。无疑,如此界定两部作品中的舞乐关系并非对编导家创作水准高低的评判,因为不同作品对音乐的选择与运用,难免受制于舞蹈的创作动机、题材以及风格等多方面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