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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基层就业已经成为大学生就业的重要途径,而基层就业认知失调的有效缓解关乎到大学生群体的基层融合与自我实现,也会直接影响个体职业生涯规划与决策。本文基于认知失调理论,采取以叙事访谈法为导向的质性研究方法探讨来自体制内基层岗位的大学毕业生,从认知失调的产生、发展以及缓解机制等三个方面展开全过程研究。研究发现,基层就业者认知失调普遍存在,且会伴随工作经历潜在期、萌芽期和外顯期等三个阶段。同时,对基层就业者从认知失调到协调的过程,根据助力来源、协调方向以及缓解效果,本研究提出了“四象限”缓解模型,即被动协调、虚假协调、认可协调和积极协调。并基于上述结论对大学生基层就业提出了相关政策建议。
关键词:认知失调;大学生;基层就业
一、引言
长期以来,国家一直鼓励并引导具有一定知识技能的青年人到经济落后、地势偏远的地区去工作。特别是从2003年开始,中央基层就业政策经历了由笼统到细化、由零散到系统的演变过程,鼓励高校毕业生进村、进社区工作的系列政策(如就业准入侦测、招考录用政策等)和引导高校毕业生基层就业的重点项目政策(如“大学生村官”、“特岗教师”等)密集出台。在此背景下,高校毕业生基层就业的比例大幅增加。然而,由于高校毕业生普遍缺乏基层生活经验、对未来发展路径模糊、专业技能欠缺等原因,其基层的适应性较差。来到基层之后,众多毕业生普遍会产生一些心理和行为失调的现象,主要表现在对工作内容失望、对自我价值的贬低以及对所受教育的怀疑等等,甚至出现消极怠工、频繁离岗、二次择业的现象,不免造成人才和政策的双重浪费。
本研究发现,这些现象主要源于大学生心理和行为上的失调,即认知失调。认知失调理论表明个体认知与行为间的冲突会产生不愉快感,而不愉快感会驱使个体寻找缓解失调的方法。因此,尽管失调现象在基层就业中普遍存在,但作为一种激励和内在动机,减少失调也是必然的。针对这个问题,本文尝试以认知失调理论为基础,来探讨基层就业大学生如何走出失调,从而实现个人与基层的良好融合,更好地恢复和发展其社会功能。
二、问题提出:从认知视角理解基层就业
“认知失调”(the cognitive dissonance)理论由Leon Festinger在20世纪50年代首次提出,尽管早期内容和理论假设十分简单,但是在心理学领域开拓了一个新的领域,并逐步得到完善。Festinger的认知失调理论最早关注人们经常在生活中面临的“什么是失调”、“失调产生的原因”以及“失调的反应与缓解”等态度和行为之间发生冲突的一系列问题。他认为,认知是关于自己或他人行为的知识、观点、信念和情感。认知失调就是当个人的一种认知或行为与另一种认知或行为冲突时产生的一种不愉快体验。同时Festinger指出这种不愉快感作为内在驱动力会驱使人们从以下三个方面缓解失调:(1)改变行为,与认知相符;(2)改变认知,与行为相符;(3)增加新认知或接触新信息。[1]
在理论与方法论上,国外主要是在实验情景的研究范式上,集中在认知失调产生的背景和条件、减少认知失调的方法和途径上做研究。[2]1968年Aronson等人引入了“自我”概念,认为人们有保持积极自我概念的动机(如认为自己是有能力的,道德的,并且给自己较高的心理预期),当“自我”概念受到威胁时,可以预见认知失调的出现。进一步的,降低认知失调涉及到个人承诺与自我卷入度,引发对“降低重要性”这一策略的关注。国内认知失调理论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对认知失调理论的简单介绍,另一类是对认知失调理论可能的应用范围简单阐述。国内认知失调理论研究涉及的应用领域主要包括心理学、管理学、广告、罪犯改造、投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等。[3]比如,张煕凤等在认知失调语境下探求大学毕业生群体在就业过程中所发生违约失信行为的影响因素,从而建立高校、企业用人单位和相关部门有效的制约机制。[4]李仁照发现认知失调理论探究大学生学习困难成因及其对策的新视角,并进一步把认知失调的产生分为潜在期、萌芽期和外显期三个阶段。[5]陶蕴芳进行了认知失调与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的有效性研究,强调重视学生的差异化特征和分类引导来消除其认知失调。[6]肖思依等探析了大学生就业焦虑中的认知失调问题,发现缓解大学生就业焦虑,就是要协调其“知”与“行”不统一。[7]目前,基层就业群体规模逐步扩大,高校毕业生基层就业的比例大幅增加,但是对大学生基层就业群体的关注不够,特别是从认知失调的视角来讨论基层就业大学生群体的学术研究更是鲜见。
·教师与学生·大学生基层就业中的认知失调现象研究
基层工作岗位大多具有挑战性,导致大多数基层就业大学生对工作环境、人际关系、工作内容、工作待遇等产生强烈的不适感,一些学生甚至因不能适应而心生倦怠,选择离职。比如,马婷发现大学生目前的基层就业心理存在重环境、重待遇的问题,缺乏主动性和积极性。[8]同时,认知失调理论表明,当个体的一种认知或行为与其另一种认知或行为不一致时,相互矛盾的因素会引起人心理上紧张、压力等不适,但这种不适感不是终极状态,只是个体经历的中间状态,相冲突的认知作为一种原动力,会驱使个体在态度或行为上的改变缓解心理不适,消除内在冲突以恢复平衡。[9]如果将认知失调理论的研究成果用于基层就业者的心理疏导和职业教育工作,则会促使他们主动改变引起认知失调的错误认知和行为,帮助他们保持健康的心理水平和积极的工作状态。因此本文采取以叙事访谈法为导向的质性研究方法来探究基层就业中的认知失调的产生以及缓解机制和途径。
三、研究对象与研究方法
(一)研究对象
根据M.米德的观点,研究结果的效度不在于样本数,而在于该样本是否能够作为一个典型的、能够代表本文完整经验的个案进行准确的研究。陈向明对后一部分观点进一步表述为“该样本是否可以比较完整地、相对准确地回答研究者的研究问题”。质的研究中更多采用的是“非概率抽样”方式中的“目的性抽样”。[10]以此原则,本文根据研究目的抽取能够为研究问题提供最大信息量的研究对象。基层就业政策更多涉及体制内基层岗位,因此,在本研究所访谈的8个研究对象中,包含了教师、医生、公务员等体制内工作岗位;既有男性,也有女性;既有已婚,也有未婚;既有较长工龄,也有较短工龄。被访者的基本情况见表1。
(二)研究方法
本研究采用质性研究的访谈法,通过面对面访谈从受访者那里建构第一手资料。访谈提纲围绕着基层就业认知失调的产生、发展以及缓解途径展开,兼顾Festinger等提出的认知失调基本理论及其三种缓解方式。在访谈过程中,访谈者按照上述维度,根据实际情况灵活提问,并以开放和批判的态度做好“问”“听”“回应”“追问”等环节,与受访者积极互动以引导受访者尽可能精细地描述他们的体验感受,情景事件以及背后的原因。对访谈资料的分析主要按照扎根理论的操作程序进行,严格做好逐级编码工作。[11]
四、表现过程:就业认知失调的“三阶段”特征
总体而论,大学生基层就业目前呈现“供小于求”的局面,且由于大学生基层就业认知偏差、薪酬预期差距、未来发展模糊等自身因素,以及学科专业设置和课程教学脱离基层就业实际等制度因素,综合导致大学生基层就业存在落差。本研究發现,在大学生基层就业过程中,其认知失调存在潜在期、萌芽期和外显期三个阶段。进入正式工作最初的阶段,自我对基层就业条件、发展机会等方面的认识与实际情况之间的“落差”造成了大学生在基层工作时普遍的认知失调,也就是说这种认知失调的起因在就业那一刻是普遍存在的,但也正是因为普遍存在,而容易被习惯性忽略或无视。但是起因一致不代表认知失调的结果在每一个大学生身上表现相同,随着工作经历,自我概念动机(Aronson认为每个人都会对自己保持积极的心理预期)的强弱和变化都会使得个性化认知失调从共性中衍生出来。例如有明确职业规划和抱负的大学生在面对基层就业发展机会少、信息匮乏的局面时可能会比听从家长安排追求稳定的大学生的失调感更为显著。这种长时间或突出的心理压力会逐渐使其认识到认知失调并开始自我反思,更有一些循环往复的失调会突破意识阶段,直接消极反映在工作行为中。可见基层就业者认知失调情况繁杂难辨,且基层就业的认知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工作走向正常化,基层就业“落差”大的认知失调将会伴随工作经历若干阶段。[12]以下对基层就业大学生认识失调的三个阶段逐一进行阐述。
(一)潜在性认知失调阶段
处于这个阶段不适应的基层就业大学生,对立的认知要素繁杂,却没有一种占有压倒性地位,容易被个体或群体选择性忽略。[13]这种失调可以以“落差”的形式反映在工作相关的内容、环境和人际关系上,同时也有情绪、状态、表现等多重认知的失调。可现有的基层就业大学生心理并不能及时得到关注,有关就业者认知失调的现实被有意无意忽略。大学生所能接触到的来自两个方面的支持——工作层面与家庭层面,大都以经验被告知“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所以,在工作和家庭层面的抑制下,大学生很难在该阶段认识到潜在性认知失调已经发生,但是大学生既不能完全认同这样的经验说法,又不能接受自己矛盾的行为认知。除此之外,由于不愿让家人担心或不想打击自信心等原因,基层就业认知虽然失调,但大学生不想提及、不想面对,往往会选择回避或是知道而讳莫如深。因此,在这个阶段基层就业者的认知失调没有在自我意识中形成稳定的表征。但最终,用工作效果或奖金成绩来评定其能力高低,优劣得失与先前个人认识判断严重不符,就会带来强烈的心理不适,从而引发更高阶段的认知失调。在以下访谈中得到充分体现。
笔者:“家人在工作不适应的时候会给建议吗?”
C:“跟家里人说,他们也都是说我们那个时候也都是这个样子过来的。”
笔者:“那你有跟朋友或家人倾诉吗?”
L:“我好像没有怎么跟其他人说。就是不高兴的时候,和家人说说工作哪里不顺了。从来没有跟我爸妈说是因为跑到农村去了,因为他们也肯定不希望我去那的落差那么大。”
(二)萌芽性认知失调阶段
萌芽期的认知失调随着时间的发展,有些一时的情绪波动得以缓和或消除,而有些却从量变到质变格外凸显出来,基层就业者开始发现并承认认知失调,这是认知失调进入了第二个阶段——萌芽性认知失调阶段。
这一阶段具有强烈的个性化失调倾向,某一方面的主要对立认知已经凸显出来。这些失调可能有工作热情高涨与实际工作清闲的落差,自身竞争力与社会潜规则之间的矛盾,追求时尚个性与生活环境恶劣之间的不适等。但是这个层面上的失调一时无法调和,像环境设施、工资薪酬、工作专业并非个人可以控制,在与他人比较和自我思考中容易心生迷茫、无所适从,努力方向的不明确、努力效果的不直接且不显著,更容易造成心理紧张、压力过大、不愉快的失调感。在这一阶段,基层就业大学生的认知失调更多地反映在“想”的心理体验而非“做”的行为冲突,在反复地问自己“为什么心里有落差”,或者“落差的的症结是什么”,基层就业大学生已经开始发现并承认认知失调的存在。
L:“那个时候想的是,毕竟是本科出来的,学了四年,想着不会分到农村的,结果被分到农村,落差比较大。在浙江那个时候接触那种层次上的人和事,猛一下,叫你到农村工作,周围的环境包括待遇肯定都不一样,所以就会有落差。”
C:“主要是交通问题。因为道路不熟悉,经常找不到上班的路,一直在适应。刚去的时候是秋天还好,后来到了冬天,一直在克服这个寒冷问题。因为在农村,在庄里面,要走很多山路。路上会遇到很多情况,比如刮风下雨下雪,电动车经常坏,路非常不好,车子带经常没气。还有电动车坏了,没电,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导致困在路上。因为地处偏僻,还找不到修车的地方。”
Y:“我也整天在想,何必呢,什么都学不到,做的行政性的东西我也不说了,另外还有很多工作说要做调查……反正各种调查,都是完全没有意义的,我觉得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做了好多无用功。”
J:“但是到我进去之后我才发现幼儿园非编教师的待遇真的是蛮低的,像我第一个月就才拿到一千块钱的工资。后来我们进行了工资改革,由原来一千块钱涨到了2400块钱一个月,但是结合年终奖这样全部加起来的话也没有到五万一年,比起我那些考上编制的同学,就是会少了很多。”
(三)外显性认知失调
在这个阶段,基层就业认知失调已经表现在个体的日常行为中,如消极怠工、得过且过、被动等待等有悖积极工作的行为;或者是个人的目标受限于基层可以提供的成长环境,在自身发展上出现了较大的不能解决的冲突;或者由于某些因素如家庭、晋升等较为突出的矛盾对现有工作极度不满,意欲跳槽离开基层。这种冲突认知行为的涌现,会加剧基层就业大学生内心的失调感,从而反映在工作上状态上的不适,而不适的行为又会加剧认知失调,如此循环往复,就突破外显性认知失调的阀值而爆发出来。
C:“很失望,很多人分到这里受不了就不干了。我也一直积极不起来,一直都是被动的。努力的意义不是很大,只要对得起自己就行了,就是做完自己份内的工作,也没有必要要求积极进步。”
L:“肯定是觉得这个地方比较闭塞,毕竟是农村,在这个地方呆得久了,还是想回来,毕竟是学了这个专业,想按这个专业去发展,起码说上了个大学不能白上,现在小地方专业都用不上,你都施展不开。现在想先在这干着,尽快找关系调回来。”
T:“你想想就是现在的年轻人或者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他到乡镇尤其是农村工作之后,他除非离家很近,他才不愿意调动。但他如果想有更好的发展,他肯定会跳槽,因为这一是生活条件不太好,二是离家远,然后工资又不如市里的高,他肯定干上几年之后,只要有机会基本上就走,就跳槽。”
五、化解方式:“四象限”缓解模型
Festinger 的认知失调理论基本假设表明,失调的存在会引起人们心理上的不适,进而会激发人们努力减少失调,尽量获取协调。可见,失调并不是最终状态,在认知失调的压力下,通过各种途径不断调整走向协调,才是自我发展的一个完整过程。在Festinger的三大缓解失调的方法的基础上,Aronson(1974)提出了自我辩解的需要,Simon等人(1995)指出当个体的态度和认知已经十分明确时,弱化引起失调的认知的重要性是减少认知失调的有效方法。除此之外,个体将认知失调的产生归因于外界环境(Zanna,1974),或者可以通过将行为合理化来降低认知失调程度(Joule,1998)。[14]然而大学生从认知失调达到认知协调的过程,不仅涉及方法问题,也有方向问题;不仅有从个体角度出发的自主缓解,同时也有来自所在群体的影响。对于基层就业大学生缓解失调的效果和有效性评估中,缓解方法、影响来源以及协调方向三者缺一不可。综合考虑到“良性”或“不良”的协调方向,以及 “个体”或“群体”的影响来源,可以用以下四象限来表示。其中认可协调和积极协调可获得更为持久稳定的协调水平,对于基层就业大学生缓解失调的效果和有效性评估优于被动和虚假协调。见图1。
图1就业认知失调“四象限”缓解模型
(一)认可协调
认知改变必然与行为有互动,认知取向分两类(良性与不良),行为取向分两类(去做与不做)。[15]若受到外界群体的影响,在社会支持下获取新的认知信息,激发个体主动放弃相冲突的认知而认可另一组认知,使得个体进行“去做”和“良性”的最优选择,即可促进个体获得更高水平上的认可协调,在工作上能找到更多的职业价值和幸福感。例如,基层就业者的职业抱负在受到基层欠发达现状的制约时,容易心生迷茫,并自我质疑,往往心生“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失调。此时外界群体对于其行为的肯定和认同意义重大,会帮助个体从平凡工作中看到个人价值——留守儿童家长的嘱托和信任会让幼师感受到她的工作与价值就是为这些特殊人群带来了希望。此外,随着社会支持下的福利制度和激励制度逐步完善,对基层就业中相冲突的认知和行为起到一定的补偿作用。当个体从外界获取对工作新的认识和希望,先前的失调就会得到缓解,这种认可协调的状态就会更坚定其留在基层的意义和决心,也提升了其工作积极性和幸福感。
L:“他爸妈来了,流着眼泪跟你说,老师,我们这个孩子你多照顾,要是你,你舍得不去管他们吗?看着个别家长,你都能联想到其他家长。这些孩子们,家长不在身边,爷爷奶奶也管不了,爸妈期望也都高。所以说有些时候,你工作也不是给别人干的,而都是给自己良心干的。其实为什么说现在好一点,就是说那个平衡点在家长身上,因为他们是留守儿童,这个点对我触动特别大,这就是你在这里的价值。”
X:“除了我们外地来的这种本科以上的,剩下的就是大专、中专。怎么说呢?跟他们交流起来很困难。如果说补贴得更多,让我们的待遇能提高得很多,我还是特别愿意留在这儿的,因为我留在这儿的话,升迁也是很快的。再者这个政策的问题,你看今年出了一个新政策,就是说对于我们社区医院这块,原来是全额拨款,以后就差额了。原来的话,不管你今天看一百个病人,还是十个病人,都是一样的效果,是三千块钱那就是三千块钱,没有区别的,所以大家来了病人不看,都不看。我希望以后有一个激励机制,大家抢着干,这樣一个环境就是特别好的,我就会更愿意留下来。”
(二)积极协调
除了社会支持下的外界群体影响,个体在自我向良性发展方向上的努力,也决定了协调的效果与有效性。如自主理性情绪疗法可以进行自我认知重构,使个体更加理性地认识现实中的问题;自主技能的培训可以提高处理工作的能力,使个体减少来自工作内容的失调。个体通过努力构建新的积极认知,并通过态度改变行为,行为又会反过来验证并强化新的认知,从而可获得更为持久的协调状态就是积极协调。例如,大学生专业课程设置与基层就业实际所需不符带来的失调普遍存在,个体通过正确的自我认识找到差距所在,不漠视,不逃避,并以积极的态度对待差距,用实际行动来缩小差距,是一种有效缓解失调的方式。亦或者在面对期望工作和基层工作差距的认知失调,个体通过认知重构,注重在基层能力的锻炼,以积极踏实的工作状态来缓解失调。
J:“我也知道我不是专业的,我还要学习很多。包括当时我知道自己考上之后我就马上去学习了钢琴,因为弹钢琴在幼儿园是必备的技能。我画画不好,我也必须要面对这个事实,然后一点一点地练起来。然后还有其他各方面吧。虽然说学的都是些很小的东西,但是你也得会,也得去学起来。”
M:“以前心比较高,会想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去律所打拼,不满嘛。后来发现也没必要,多说也没用,有自己的能力的话,也能做得很好,也能有机会。因为我们案件审理的话,要接触到最基层的群众,文化水平不高,所以一年工作下来,觉得和普通百姓交流方面,的确是有提升的。先做好自己的工作,专业得扎实,以后有机会了反而能够把握住。”
(三)被动协调
個体在外显性认知失调强烈的冲突下,自我减少认知失调向良性发展有一定难度,往往会选取较为“安逸”的做法。他们从拥有相同经历的社会群体中获取对自己消极观点和行为的认同和支持,为自己的不作为找到借口,从而将失调的产生归因于外界环境来合理化自己的行为,这种缓解方式带来的状态为被动协调。然而这种协调只是一种被动迎合自己行为的协调,没有进行本质的行为改变,更助长了基层就业困难,这种表现在如今的基层就业大学生中较为普遍。例如大学生抱着为亟待发展的基层贡献自己的力量这样的畅想来到基层,但由于基层就业某一方面的落差如环境设施落后达到外显性认知失调,呈现不思进取、消极怠工的表现,但是他们不主动从自身改变,反而因为和自己同样状态的人有很多,从相关群体中获得了这种消极行为存在的认同感,把原因归结于外界环境,缓解了之前与消极行为相冲突的认知失调。但这种被动协调是低效率、低水平的,它并不能改变基层就业消极工作的现状,仅仅使个体的认知被动迎合消极行为以获得某一程度上的协调。
C:“就是跟自己同样考上这种学校的老师同事倾诉交流时会互相发泄一下自己的怨气,不好的情绪。之前想换到其他学校,可能环境条件会好一点,但听其他老师说,在其他学校可能会有其他的情况出现,可能更加偏远,你根本都不能回家,你要住在学校,甚至是村民家。…… 而且大家都是这个样子,可能就是外界环境设施不太让人满意,没什么工作积极性,也没有成就感,所以做好自己份内的事,稳定下来就可以了,没必要要求那么多。”
(四)虚假协调
消极减少认知失调的方法有很多,除了被动接受相关群体的影响外,个体因素也需要被考量。面对已经表现在行为中的认知失调,个体通过主动忽略相冲突的认知和行为的关联性、降低失调认知的重要性,或者强化自己的另一认知等来达到表面上的协调,尽管此时个体的内心与实际表现可能是相反的。这是一种不予深究、回避失调问题而产生的一种无意识的虚假协调。
例如,在基层就业晋升这个普遍问题上 ,“年轻人努力工作应该有回报”和“评职称排资论辈,年轻人没有名额”的认知冲突一直存在(T:“评职称有名额限制,每一年只有几个,老教师不退,年轻人就没法进,没法进工资就没法涨,老师们都很努力,但是名额很少。”),然而个体通过强化自己“没追求”有意无意忽略和逃避这种认知失调问题(T:“原因很简单,没大追求,就想当个稳定的老师。其实说白了就是俺没大闯劲,就喜欢稳定。没想过成功,平淡就好。”)。但这只能在个体没有较大冲突时获得短暂的协调,一旦有其他因素扰乱如个体间分配成果的比较,就会再次触发更严重的认知失调(T:“刚参加工作的那时候真的是充满了热情,都不想放假,现在不那样了,还是看到了一些不好的现象啊,时间长了觉得干得多不一定就得到的多,干活多,但是啥也得不到,反而啥都不干的证件一大堆。”)。除此之外,在基层就业自我提升的问题上,“大学生在工作中应该自我严格要求有所成长”难免会与“基层就业工作内容要求低”产生认知冲突。基层岗位上人员素质不足和管理制度的不规范,工作态度、方法、标准、氛围和价值观中存在矛盾,有远大理想、对自己严格要求的年轻基层就业者无法在这样的环境里取得业务水平的进步(Z:“以前我有领导,有老师,什么不会都可以去请教,哪儿做得不好都有人指正。但是你一来这,你就得去作决定,去决策,做任何事情都是一个人,有的时候特别无助,但是没有办法。没有人再去给你提意见说你这儿做得不好,或者是那儿你需要改正,很多人都在糊弄,这对我来说,其实挺大的一个损失。”)。个人可能通过强化自己“追求上进”的一些认知来回避这种失调(Z:“我做事情相对比较认真,比较负责任的那种,我希望能把这种做事准则坚持下去。”)。但是随着工作时间增长,工作量增大,不想向环境妥协,但又无力改变现状,认知失调会再次被激发出来(Z:“一方面领导对你没要求,而且还告诉你怎么省时间,怎么去糊弄,然后我自己心里面就会在做斗争,但是如果说每一件事情我都特别细致地去做的话,我真的会加班加点。在这个环境里面,我不知道到底是要降低我的要求去附和他们呢,还是坚持自己,基本上都不可能,我真的是没有办法。”)。
六、结论与建议
本文通过对8位目标受访者进行访谈构建一手材料,主要发现在我国大学生基层就业政策逐步推进的背景下,基层就业大学生正处于认知失调之困,主要贡献有如下三点:首先,从理论贡献来看,本文创新性地选取“认知失调”为理论基础,力图通过探讨大学生基层就业者认知失调的产生、发展以及缓解途径,阐释目前大学生基层就业现状存在的适应性差、消极怠工、频繁离岗、二次择业等问题,并对基层就业大学生如何走出失调,从而实现个人与基层的良好融合,更好地恢复和发展其社会功能提出合理化建议。第二,从实证贡献来看,本文采用质性研究的访谈法,通过面对面访谈从受访者那里建构第一手资料,并通过对访谈资料的分析和逐级编码工作,尽可能从受访者的体验感受、情景事件的描述中发现问题,从而对基层就业领域进行案例分析。最后,从研究方法来看,本文最具创新点地针对基层就业大学生存在明显的认知失调三阶段特征,构建了四象限缓解模型,在此基础上讨论其存在的原因和解决办法,得到如下主要研究结论。
一是基层就业者认知失调普遍存在。比如,工作抱负热情与实际工作单调之间的失调,自我期望评价与社会残酷现实之间的失调,追求时尚个性与生活环境恶劣之间的失调等。而且,基层就业认知失调会伴随工作经历潜在期、萌芽期和外显期。潜在期就业者不知道或对认知失调讳莫如深,萌芽期就业者开始发现并承认认知失调,外显期就业者的认知与行为矛盾迭起,严重影响生活或工作状态。当然,基层就业大学生认知失调的产生不一定严格遵循上述演化顺序,可能存在跳跃发展,也可能存在反复。
二是基层就业者的失调会作为内在驱动力驱使个体减少失调,然而在大学生从认知失调达到认知协调的过程中,缓解方法、助力来源以及协调方向三者缺一不可。根据协调方向和助力来源,可分为被动协调、虚假协调、认可协调和积极协调。其中认可协调和积极协调可获得更为持久稳定的协调水平,对于基层就业大學生缓解失调的效果和有效性评估优于被动和虚假协调。
针对上述研究发现和结论,我们提出以下几点建议,以期为缓解基层就业大学生认知失调提供启示。
首先,基层就业大学生应注重早期认知失调的识别,促使认知失调由隐性走向显性,并及时调整。大学生基层就业产生认知失调并不可怕,相比对认知失调潜在期的无视或否认,能否以有效的方式促使认知失调由隐性走向显性更为关键。因为认知失调本身就是动力,可促使大学生进行自我调整,以最佳的心态和行为对待工作。通过不断引导基层就业大学生拓展认知的空间,不断将认识引向深入,让大学生自主调整适应工作内容、坚定基层就业的决心和信念,是识别和调整基层就业大学生认知失调的最佳方法。
其次,基层就业大学生应自我引导认知由失调向良性发展,提高其缓解的效果和有效性。在认知失调的压力下,通过各种途径不断调整,最终走向协调,是自我发展的一个完整过程,然而协调方向是决定缓解效果和有效性一个重要的维度。鉴于个体在认知失调强烈的冲突下,个体由认知失调向良性发展有一定难度,往往会选取较为“安逸”的做法。特别是处于认知失调潜在期的基层就业大学生,因其无视或否认失调,更容易受到群体意识的影响,甚至从周围人身上找到自己消极观点和行为的认同和支持,为自己的不作为找到合理解释。因此,重视群体的影响,警惕其在安逸区的消极影响,发挥其积极效应给予个体工作和价值的肯定。
第三,基层就业单位作为大学生的直接需求方,更容易识别其认知失调,对于不同的基层就业认知失调的大学生应该分类引导,缓解认知失调。比如,基层就业单位创设宽松的成长环境,帮助制定职业成长规划,加上积极绿色的评价方式等多种方式来调整大学生认知失调。除此之外,根据认知失调产生过程特征,尤其注重在到岗初期的适应性指导讲座、交流会,以及中期做好困难探访、经验交流等活动的开展,从而引领他们专业的发展,从而达到认知调整的目的。同时,由于每一个大学生不同,在基层就业认知失调产生的具体原因又有其特殊性。例如,其家庭背景、个性习惯、个人的成长经历以及地域的文化习俗等,都可能形成其个性化的认知体系。这就要求分析这些不同类型与群体基层就业大学生的认知特点和认知个性,针对每个基层就业者认知的不同特点,实行差异化的认知失调缓解途径以契合每一个基层就业者的不同特征。
最后,基层就业大学生原高校对大学生基层就业工作应采取“扶上马、送一程”的方针。对于在校学生,尤其是低年级,要以宣传基层就业政策为主,随着学生年级的增高,不仅加强其职业生涯规划的指导,提高其职业生涯的实用性,还要通过多种指导形式帮助他们逐步树立起去基层干事创业的就业观,克服不良心理影响;对于那些已经在基层就业的学生则要定期随访,组织基层就业校友会,通过谈心、榜样示范、经验交流等活动,帮助他们尽快适应基层工作。此外,高校可邀请基层就业单位和基层就业的大学生走进校园,现身说法,帮助大学生正确解读基层就业政策,为大学生提供充足的基层就业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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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钟嘉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