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进
2007年美國爆发了次贷危机,翌年恶性发展为全球性空前严重的金融危机,被世人比拟为“金融海啸”。在全球化的大格局中,不管是同属发达国家的欧盟,还是英国或是日本,抑或是经济尚未开放的非洲,以及坐享“石油美元”的中东,又或者新兴崛起的“金砖四国”,都蒙受了惨重的打击。
转眼间,这轮百年不遇的金融危机,已经过去将近十年了。纵观当下世界经济的发展状况,可以说是虚拟经济恶性膨胀,虚拟经济严重脱离实体经济的弊病,在这十年里并没有多大的改观。这不仅是全球经济内在失衡的总根源,也是全球金融危机频繁爆发的总根源,更是全球真实经济增速持续放缓的总根源,而且是收入差距和贫富悬殊日益恶化的总根源!
其实,美国根本没有从金融危机中走出来,那些所谓经济复苏都只是假象而已。
首先,当人们看见熟悉的杂货店、干洗店和水果蔬菜铺关门了,或者服装店和其他零售商,如百货公司停业了,像是美国老牌百货公司Macy‘s在2017年1月5日宣布,本年度将关闭68家门店,并将降低管理层和其他非工资成本,将减少10100名员工。
据美国国家通货膨胀协会(National Inflation Association,简称NIA)的统计数字,美国零售业(不含汽车)2016年10月的销售增长年同比仅0.54%,而1998~2015年的同比增长率为4.25%,比2001年网络泡沫崩溃的底部更糟糕。现在美国零售业在NIA的“衰退预警区”(Depression Warning Zone)。
其次,美国中产阶层的年收入还不如10年前,而且他们周围有越来越多亲友和曾经的同事被“炒鱿鱼”,失去了工作。他或她的房子变成出租房,每隔几个月换一次新租户,说明工作前景堪忧。事实上,美国所谓的失业率4.6%,只是一种刻意的误读而已。
根据美国劳工部统计局(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的数据,过去多年来,失业率有所改善,从2010年初的10%左右,到2017年1月的4.8%,坦率地说,将失业率减半至4.8%是难以置信的。不幸的是,这不是真实的。比如,美国劳工局2016年11月的报告称,共新增178000个工作岗位,这看上去很神奇。
但是,失业率的计算却不包含那些找不到工作,以及停止寻找工作的失业人员。在2016年11月新增的178000个职位中,只有9000个被视为全职工(每周工作35小时或更多),其余的大部分是低薪兼职工。
因此,美国的失业率数据可能很低,但是并非因为经济强劲创造了安全、高薪的技术工作,而是因为工资增长下降,对低薪、兼职工作的需求上升所致。所谓的经济复苏和强劲的就业增长,其实压根儿还远没有开始。
此外,令人担忧的美国经济崩溃的另一个信号,是通货膨胀。2017年1月18日,美国劳工局的统计数据显示,经季节性调整后,2016年11月所有城市消费者的消费物价指数上升0.2%,12月上升了0.3%。而12月所有食品和能源指数上涨0.2%,与11月相同,总体价格上涨了1.7%。
然而,在新增就业机会和工资增长乏力的背景下,1.7%的通货膨胀似乎微乎其微。但是,这1.7%并不是真正的通货膨胀率,要了解美国人真正的日常支出,最好考虑使用Chapwood Index来衡量。
Chapwood指数是一个另类的非政府衡量指标,它考察了美国50个最大的城市的500个购买项目,包括保险、燃气、咖啡、干洗、电影票等未经调整的成本支出和价格波动,并追踪生活费用的变化,可以看出美国人在同一产品上的付款。例如在纽约、洛杉矶、芝加哥、费城、圣地亚哥、圣荷西、旧金山、西雅图、波士顿和底特律,五年的平均通货膨胀超过10%。
即使是通胀率最低的城市——科罗拉多斯普林斯(Colorado Springs),五年的平均通胀率也在7.5%左右。这些城市的生活成本明显高于官方公布的数据。无论生活在美国的哪一个城市,通货膨胀严重超出工资增长速度,让越来越多的美国人陷入债务危机。
举例来说,美国2016年10月的信用卡债务总额,创下7年新高,与1998~2015年的中位数3.91%相比,同比增长了4.91%,是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首次以较快的速度在增长。而美国零售业增长在“衰退警告区”水平,表明美国消费者使用信用卡,不是因为他们对美国经济有信心,而是为了生存所采用的最后一种手段。要强调的是,当下的美国股市被严重高估!近几年来,华尔街可说是欢欣雀跃,2016年道琼斯指数又飙升了13.5%,标准普尔500指数上涨近10%,而罗素2000小盘股指数上升了20%,美国的基准股票交易达到创纪录水平。
然而量化宽松和人为接近于“零”的低利率,使得富人赚了更多的钱,但伤害了以固定收益投资获取稳定收入的族群,如存款、债券和国债的人们的退休计划。随着收益率在零附近徘徊,股市就是他们把退休金投入的唯一的地方。
在过去的九年里,尽管收益和工资收入增长疲弱,投资者把股市越推越高。从表面上来看,这对股票持有者是一个好消息。但也推动股票的估值,到了血崩的高度。这里蕴含着令人担忧的金融系统性风险。
所谓的“金融系统性风险”,是指整个金融系统或整个市场崩溃的风险,可以被定义为“金融系统不稳定、潜在灾难性的、由特殊事件或金融中介机构引发的”,特指在系统或市场中的相互联系和相互依赖所造成的风险,其中单个实体或实体集群的故障可能产生级联故障,从而导致整个系统或市场破产或倒闭。
2008年的金融危机,淋漓尽致地体现了这一特点。通常来说,推演系统性风险的模型,虽然能做到每个模型都很精准,但事实是所有模型都使用相同的理论基础,而金融市场与经济之间未知的关系,会加剧和导致系统性风险。
在金融市场交易中使用的定价模型没有考虑流动性风险,所以,使用这种模型的非流动性市场的所有参与者,都将面临系统性风险。
舉例来说,贝尔斯登表现最突出的两只对冲基金——Bear Stearns High-Grade Structured Credit Fund,和它的The Bear Stearns Grade Structured credit Enhanced Leveraged Fund,是今次金融震荡的催化剂,两只贝尔对冲基金投资的AAA级CDOs抵押贷款证券,都使用了极高的金融杠杆,即使采用抵消风险的对冲——ABX指数,也挽救不了走向死亡之路。
这看上去是一个成功的模型:购买债务的成本来自于CDOs所收取的利息,以信用保险的成本做对冲。两只基金最终呈现出高额的回报率。然而,随着抵押贷款违约率上升,一切都被破坏了。投资次级抵押贷款证券的基金大幅缩水,基金经理没有做足对冲,来涵盖其杠杆作用下扩大的巨大亏损。
而借钱给基金的银行面对次级抵押债券的蒸发,这种突发性的亏损使银行异常紧张。于是银行要求贝尔基金以更多的资金作抵押,迫使贝尔出售债券筹集现金;销售使得次级债券的价格下降得更快,银行就更加不安,便要求更多的资金担保,从而造成贝尔斯登更多的债券销售。如此恶性循环,没多久贝尔对冲基金便分文不剩,噩梦就此开始。
2008年3月,摩根大通以每股10美元的价格,正式完成了对贝尔斯登的收购。而2007年1月,贝尔斯登的股价曾高达每股170美元。贝尔斯登全球员工约一万四千多人,公司历来鼓励员工持有本公司股票,员工持股量达到总股本的三分之一。股价大跌,使贝尔斯登的员工遭遇了巨大的损失,当然受损的还有广大的投资者。
2008年金融危机已然过去十年,美国尚未完全走出危机,其根源就像爱因斯坦说过的:“我们不能用产生问题的方法去解决问题。”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人类近三十年的经济发展,似乎超越了过去百年才能完成的进程。
然而纵观全球,经济发达国家几乎都出现了财政赤字,其中美国、日本和英国的预算赤字规模最大,德国、意大利、法国和加拿大等工业国也出现巨额财政赤字。特别是欧元区的公共债务问题,拖累了全球经济复苏的步伐,却充分说明:糟糕的经济理论,将导致自我毁灭之路。
自2008年爆发金融危机后,信贷萎缩,实体经济难以获得所需资金,为了应对信用紧缩的状况,美欧各国都向金融体系注入大量的流动性和低成本借款,采取了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尽管这一货币政策短时间缓解了企业的债务问题,却令债务转移到政府的资产负债表上,将企业的违约升级到了政府违约。总之,美国是否正处在下一次的金融危机的前夜让人不得不思量。
中美经济的互动影响日益加深,对其带来的外来风险的防范,同样需要仔细思量。其实,中国具有后发优势,日本、美国、欧洲等发达国家走过的路,长处我们可以借鉴,危机我们可以避免。中国目前的问题主要就是产能过剩,可通过“一带一路”释放;房地产问题,决策者已经明确指出了,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炒的,只要调控得当,就能释放金融危机的风险。将资金引入实体,促进企业升级,同时,还要加强金融监管,把这几点内功练好,中国金融稳定整体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