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撞上更年期

王小柔

有一天，我在门外就听见儿子在告状：“妈妈绝对更年期了，答应好给我3块钱，说变卦就变卦。真是太逆反了。”他气急败坏，我都听见拿脚踢桌子腿的声音。我推门先进厕所冷静了一会儿，怎么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答应过给他3块钱。那个夜晚，愣是在谁也没理谁中度过了，还真够难熬的。

我自己也经历过青春期，没觉得那是病，写几首没人看懂的诗就康复了。可现在孩子青春期，二话不说先给我扣上更年期的帽子。

转天几个同学小聚。我在约定地点转来转去，举着手机搜免费WiFi信号。一个男同学急匆匆地从扶梯往上跑，边跑边招了几下手。我们从中学毕业就没见过，他居然还保持着当年的样子。

见面总得寒暄，我说：“还是你们男的好，也不用回家做饭。”男同学转着手腕上的木头珠子：“别说做饭，家都不用回。”他开始自言自语，“孩子自打上初中，老婆就要求我到家不许看电视，我儿子不许我说话，我一说话，他就嫌烦，让我闭嘴。孩子青春期，动不动就犯脾气。”

我顺着他的话：“所以，你离婚了？”男同学一瞪眼：“离婚？我晚上7点到家，不许说话不许看电视，又不能吃完饭就睡觉，我就报名干滴滴了，开到12点再回家。我已经两年没看新闻联了，怪想的。”

我们正说着，两个女同学拎着大包小包来了，其中一位女同学居然把短发染成了金黄色。“你们浑身上下争奇斗艳。”我说着扒开她们拎着的塑料袋，发现每人买了双运动鞋。

女同学豪放地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孩子把我染发膏给换了，洗也洗不掉，就先混弄潮儿队伍吧。”从落座开始，4个人除了吐槽孩子，连菜都没点。金发女同学说：“孩子根本不跟我交流，平时耳朵里塞着耳机，也不知道是听歌，还是听外语。你一问她就急，噎得你一愣一愣的。我气得都离家出走3回了。他爸气得在外屋抽烟叹气。可只要她一出来，大家就得哄着劝着。”

另一个女同学说：“你们都一个孩子，我倆。刚把大的熬到青春期，他那个眼神儿，能把你气死。我背背外语，他斜眼看你。我一赌气把英语六级给拿下来，他才服。熬大一个，还有一个，说多了都是泪。”

说到青春期，每个人几乎都是抢答，看出来在家多憋屈了。男同学吐槽自己的孩子一言不合就拿着10块钱离家出走，弄得他们又报警又开车到处找。所以他宁愿在外边干不挣钱的滴滴，也不回家惹事。

我一边听着，一边下决心，晚上就把3块钱给孩子，保青春期平安。

（摘自《北京晚报》2016年12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