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邦民
将贫困地区融入全国大市场,更有机地纳入国家整体发展体系中。
按照精准扶贫战略要求,我国扶贫开发工作处于啃“硬骨头”的关键期。《财经国家周刊》在吉林、山东、河北、广西、贵州、湖南、福建、山西、陕西、甘肃、青海等东中西十多个省份的贫困地区调研发现,作为“生产和就业发展一批”的重要抓手,电商扶贫被不少地区引入攻坚战取得不小成效。
以电商为代表的“互联网+”模式,拓宽了开放式扶贫的渠道,在推进精准扶贫中存在巨大空间。“互联网+”扶贫模式,也给我国扶贫格局带来变革,为将贫困地区融入全国大市场、更有机地纳入国家整体发展体系中以确保脱贫的可持续性提供了巨大机遇。
激活贫困地区农产品资源
地方扶贫难度大,重要原因之一是“卖”的问题。因为本地市场狭小、需求不大,加上地方的资源有限和产业结构趋同,一些贫困地区的丰富农产品大多藏在深闺无人知。而偏远贫困地区的优质农产品能通过互联网卖出好价钱,电子商务从一开始就突破本地市场的局限,对接到大市场,给贫困地区带来从未有过的机遇。
一是电商平台打通贫困地区农产品销售渠道。
四川省苍溪县中国红心猕猴桃之乡,从2015年开始,尝试与京东生鲜部门建立直采合作。借助京东联通全国的物流系统和先进的生鲜冷链系统,苍溪猕猴桃可以保证高品质、低损耗、高效配送至全国市场。
在2015年首届线上“红心猕猴桃节”上,仅仅用了36秒的时间内,5000件猕猴桃就在京东商城的掌上秒杀页面中被一抢而空,猕猴桃节期间线上独立访客达100余万人,总销售量接近500余万元。
苍溪县商务局局长李奎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苍溪红心猕猴桃上线之后,平均价格比此前的线下销售价格高出40%,“很多种植猕猴桃的贫困户都已脱贫。”
吕梁山连片特困地区是国家扶贫开发攻坚的14个主战场之一。这里地处偏远山区,区域经济结构单一,扶贫攻坚工作难度大,但片区内生态环境优良,农特产品品质优良、无污染。长期以来,由于农产品信息不畅,销售渠道单一,导致大量农产品滞销,严重制约着贫困户脱贫致富。
在陕西省扶贫办指导下,永和、隰县、吉县、临县、神池等五个国家级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联合起来发起了“吕梁山区特色农产品网上展销活动”,重点推出永和核桃、隰县香梨、临县红枣、吉县苹果、神池胡麻油等约20个特色山货,农民家里此前采摘期总积压的农产品几天内就销售一空。
甘肃省陇南市尚有贫困人口63.94万人,贫困发生率26%。该市出产核桃、花椒、油橄榄等大批特色优质农产品,其中油橄榄、花椒产量位列全国地级市首位,核桃产量位列全国第二,有11个产品通过地理标志产品认证,但因为山大沟深、信息闭塞,这些优质特色农产品难以转化为群众收入。
2013年底,陇南将以农特产品交易为主的电子商务确定为扶贫对接点。经过一年多发展,目前,陇南市已开办网店6000多家,其山野特产、农副产品热销全国甚至供不应求,有效解决了农特产品“卖难”问题,农产品网上的年销售额超过10亿元。
贵州省铜仁市印江县郎溪镇昔蒲村地处武陵山区腹地。2015年9月,村里电商服务点成立,让当地农特产品销售增加了新渠道。该村种植的香柚、金香橘在网上销售后一直比较受欢迎。昔蒲村两委还与全村81户贫困户签订了网上代销协议。广西百色市通过电商平台销售芒果的店铺达3700多家,去年网络销售芒果7.4万吨,占全年销售量的22.6%。
二是打破“地头压价”模式,直接拉升贫困农民收入。
通過互联网平台,“消费品下乡、农村产品进城”的良性循环正在形成。
通榆县的小米、高粱、绿豆品质好,在当地却卖不上好价钱,网上尽管竞争很激烈,却变得“值钱了”,平时60元一箱的杂粮杂豆农产品,放网上能卖90元。
由于在网上大受欢迎,自去年开始,陇南甘肃市的核桃、花椒、橄榄油和中草药等特色农产品不仅销量大增,而且价格提升,直接带动贫困群众人均增收240多元。
该市成县鸡峰镇草滩村贫困户王兴依靠生产土蜂蜜谋生,此前主要到县城提篮销售,最多卖15元一斤。去年冬天在驻村干部帮助下上网销售,家里积存的1000多斤蜂蜜不到10天销售一空,每斤售价近30元,仅此一项收入就让一家六口人摆脱了贫困。
通过互联网平台,现在许多农民已开始在家门口“网络赶集”,和城市市民一样通过网络购买生产和生活物资。“消费品下乡、农村产品进城”的良性循环正在形成。
调动贫困地区人力资源
除了打通渠道,电商普及应用还激发了贫困地区的新活力,农民的积极性被调动起来,外地打工人员返乡创业积极性增加。
侯登林是苍溪县板庙村二组村民,全家六口人,妻子患心脏病长期吃药,儿子腰间盘突出不能从事重体力劳动,还有两个孙子在读书。2014年全家人均纯收入不足1500元,是建档立卡贫困户。
得益于电商介入和当地猕猴桃产业的发展壮大,侯登林的儿子和儿媳安都被安排入猕猴桃产业园工作,2015年,侯登林一家的务工收入达到3.8万元,一举摘掉贫困帽子,并建起自己的新房子。
去年开始,受经济下行压力影响,东部沿海一些企业用工数量减少,外出打工返乡的人数开始增加,其中不少返乡创业者通过电商实现了“在家再就业”。
以陇南市成县为例,发展电商解决当地1.7万人的就业问题,其中大部分是农村返乡青年、毕业后未继续深造的初高中学生。成县县委书记李祥认为,阻断农村贫困的代际传播,必须要打破农村留不住人的困境,而互联网电商是帮助西部贫困地区解决这一问题的新途径。
在东北也不乏这样的典型案例。李宝山是黑龙江饶河县饶河镇人,今年63岁,2000年原本在石油公司上班的李宝山下了岗,两个孩子都要上学,家里一下子窘迫起来。为了养家,李宝山两口子常年在外打零工,天天为生计操劳。
2008年,“北纯新合东北黑蜂养殖合作社”成立,李宝山加入了合作社。从2011年开始与京东合作,北纯打造的“北大荒”东北黑蜂蜂蜜,目前已入驻京东自营平台,优质的产品再加上京东遍布全国的高效物流网络,为消费者带来最好的购物体验,使饶河东北黑蜂产品在网上获得极佳的口碑。
合作社负责人杨少武介绍,北纯对合作社的蜂蜜产品集中收储,为李宝山这样的蜂农提供稳定的收购价保障,真正解除了蜂农的后顾之忧。蜂产品养殖合作社优先雇佣贫困人口,并为贫困人口多种帮扶,很多贫困家庭得以脱贫,并逐步开始获得可观的收入。
在电商发展较早的地方,一些以种植、手艺为主的传统行业,也再次焕发新生机。
福建省安溪县尚卿乡灶美村以藤条工艺闻名全国,距离县城50多公里,地理位置毫无优势,而短短两三年内,这个只有308户1650人的小村庄,开出了上千家网店,年销售额超过50万元的就有20多家。许多农民在参与电子商务的过程中逐渐开启了市场化思维。陕西成县农民在通过电商销售核桃一年后,考虑给核桃注册商标,把“产品变成商品,把商品卖成品牌”。
将贫困地区纳入全国市场体系
以农村电商为代表的互联网技术的应用,正慢慢渗透、改变着农村农民的生活方式,改变着贫困地区干部群众的一些传统观念,增加了发展自信,“富”起了脑袋。
通过电商和互联网的发展,城乡之间的“信息鸿沟”被迅速拉平,许多贫困地区干部群众的思想得到解放,其他方式的“互联网+扶贫”模式也更容易得到民众的接受。
例如,紧随电商扶贫,“线上众筹、线下扶贫”的互联网金融扶贫模式在不少地方逐渐升温。
河北省围场满族蒙古族自治县2009年成立的“宜农贷”网站越来越受到贫困民众的认可,其中“爱心资助网站”中,可以通过互联网P2P方式,在北京、上海等东部沿海地区找资金,通过在陕西、青海、甘肃等地的当地小额贷款机构,把这些钱借贷给当地贫困借款人,让他们能够获得资金发展生产。
据介绍,平台自成立以来,已累计有14.6万余名爱心人士出借1.43亿元,帮助20多个贫困地區的1.6万户贫困家庭改善生产生活条件。
河北省武邑县的“扶贫跑步鸡”也是一项为贫困地区民众所接受的创新模式。2016年5月,京东在河北省武邑县针对自身不具劳动力,因病、因残、因老致贫的贫困户实施京农贷项目——“跑步鸡”,京东与当地政府合作,建立扶贫产业园,合作社统一散养方式,协助农户脱贫,京东金融为贫困户提供免息贷款,由农户资金入股。
参与该项目的52个贫困户,平均每户有100只鸡的养殖指标,京东平均为每户提供4500元的免息贷款作为养殖基金,贫困户们将买来的鸡苗和饲料放到合作社,由合作社集中饲养,最后由京东商城包销。据京东生鲜事业部项目经理刘潇文介绍,根据测算,每只“扶贫跑步鸡”的收益在30-40元,每个贫困户的收益在3000-4000元。
《财经国家周刊》在调研中发现,互联网技术的发展,使得城市与乡村的连接与信息交流更为便捷,为扶贫模式的创新奠定了重要基础。从整体上看,电商平台把边远地区的发展更密切的联系到国家的整体发展进程中,对扶贫可能带来革命性改变。
在“互联网+”时代,电商通过互联网相关技术整合资源,把社会资源的供给和需求有效衔接起来,用品牌拉动农产品的价值。这些地区的原生态因素变成优势,原来的“资源限制”变成“经济优势”。
电商扶贫不仅推动了农产品供需双方直接对接,沟通了生产者与消费者之间的共享纽带,也逐渐改变了农民农村农业的面貌。“互联网+”带来的不仅是商品买卖,更有观念的快速碰撞和对接,犹如给扶贫开发插上了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