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2016年中国马拉松赛事中心脏骤停案例及医学救援分析

许臻晔，段宝华，刘养洲，廖育鲲，诸亦然，何智纯，马宏赟，陆 乐，陆一鸣

• 论著| ORIGINAL ARTICLES •

2012-2016年中国马拉松赛事中心脏骤停案例及医学救援分析

许臻晔1,2，段宝华2,3，刘养洲2,4，廖育鲲2，诸亦然2，何智纯5，马宏赟5，陆 乐2，陆一鸣1,2

目的分析2012-2016年官方公布的国内马拉松相关突发心脏骤停（sudden cardiac arrest, SCA）[含突发心源性猝死（sudden cardiac deaths, SCD）]案例，探讨其发病特点、救援实施情况及效果，为救援保障力量的合理部署提供参考依据。方法 采集并统计5年内国内发生的30起马拉松赛事中心脏骤停案例，对患者相关个人信息、赛事信息、路段信息、患者预后、对应的救援力量部署情况进行统计分析。结果马拉松选手心脏骤停患者的平均年龄为（34.4±10.3）岁，发生SCA倒地的平均位置为（12.1±9.3）km处。发病率为0.8人每10万人，病死率0.47人每10万人。15～20 km赛段及全马最后的2 km赛段是SCA最高发区域。在全马、半马、10 km及5 km等不同赛程中SCA的发病都常见于各自最后的20%路段，其次是40%～60%路段。历年救援成功率（χ2=5.679, P＞0.05）及不同赛程类型SCA患者救援成功率（χ2=1.867, P＞0.05）均无统计学差异。在10例数据完整的救援成功案例中，90%的第一施救者为志愿者，开始实施心肺复苏（cardio pulmonary resuscitation, CPR）的平均时间为0.50（0.31，0.88）min，自动体外除颤仪（automated external defibrillator, AED）的平均到达时间为1.75（0.25，3.00）min。将起点、13、18.5、25、35 km及终点设为风控点可覆盖75%以上的实发案例位置，但在15～20 km段及终点前2 km段应加强救援力量的部署。结论应根据马拉松赛事中SCA的发病特点及规律在高发赛段设置风控点，合理配置固定岗、AED、急救配速员、志愿者等救援力量，且不同赛程类型均应得到相应的重视；对高风险人群还应加强宣教及围赛事期筛查；积极推动相关疾病及救援数据库的建设。

心脏骤停；现场急救；应急医疗保障；马拉松

近年来，马拉松运动在中国受到了普遍欢迎，赛事场次及参与人数迅速增长。2015年，全国举办了134场马拉松赛事，共计150万人参赛，据悉，2016年1-7月在中国田协注册的全国马拉松及相关赛事已达213场，6年内增长逾16倍[1]。随着马拉松赛事举办频率的增加，因马拉松比赛致突发心脏骤停（sudden cardiac arrest, SCA）甚至突发心源性猝死（sudden cardiac deaths, SCD）的案例屡见报道[2-4]。目前，国内对马拉松赛事应急医疗保障及相关研究亦处于起步阶段，因此，研究国内赛事及选手的相关特点、成功及失败案例的救治经验和保障预案的合理性，对推动后续赛事应急医疗保障有着积极的意义。

1 资料与方法

1.1 一般资料收集2012-01至2016-07由中国田协、各马拉松赛事官方媒体及医疗保障机构所公布的马拉松赛事中全部30例心脏骤停案例（表1）。

1.2 方法 对患者相关的个人信息、赛事信息、路段信息及预后进行统计。其中有10例数据完整的救援成功案例。研究组与该10例赛事保障机构取得联络并核对数据信息等事件及时间证据链，采集了现场自动体外除颤仪（automated external defibrillator, AED）使用情况、救援保障人员的配备及部岗情况等与现场急救能力相关的数据进行统计分析。

1.3 统计学处理 数据均以EXCEL 2013及SPSS 13.0建立数据库进行分析，对患者年龄、各赛段发病情况等资料采用描述性统计，对历年救援成功比例、不同赛程类型救援成功比例等计数资料比较采用χ2检验。对心肺复苏（cardio pulmonary resuscitation, CPR）开始时间、CPR现场持续时间及AED到达时间等时间计量资料采用表示，当样本不符合正态分布，则以中位数及四分位间距表示。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 果

2.1 赛事赛程中总体发病情况 30名SCA患者中选手29名，观众1名，发病率0.8人每10万人；其中男26名，女4名；平均年龄（34.4±10.3）岁；发生SCA倒地的平均位置为（22.1±9.3）km。全部患者中存活13例（43.3%），死亡17例（56.7%），病死率0.47人每10万人。各赛段29名选手发病比例见图1。历年救援成功率（图2）的差异无统计学意义（χ2=5.679, P＞0.05）。其中过终点线后于放松区域内发病3例（10.0%），选手于各自赛程（全马、半马、10 km、5 km）终点前500 m内发病8例（26.7%）。发病时29名选手所处各自赛程的进度百分比见图3。不同赛程类型的发病与救援情况如图4所示，其救援成功率的差异无统计学意义（χ2=1.867, P＞0.05）。

图1 2012-2016年中国马拉松赛事中各赛段心脏骤停发病情况比例

图2 2012-2016年中国马拉松赛事中发病情况及救援结果

表1 2012-2016年中国马拉松赛事中30例心脏骤停案例的基本情况

图3 2012-2016年中国马拉松赛事中选手发病时所处各自赛程的进度情况

图4 2012-2016年中国马拉松赛事中各赛程类型发病情况及救援结果

2.2 10例完整赛事救援信息的数据统计 在30起案例中，可以从事发现场、官方院前救援机构到院内救援机构追溯完整时间数据链及救援详情的仅有10起，且均为救援成功案例，现对该10起案例进行分析研究。

2.2.1 SCA患者的现场急救及预后随访 在患者发病倒地后，7例由救援固定岗或急救配速员发现，2例由其他选手发现，1例由安保警务人员发现。10名均由第一施救者及后续救援人员实施CPR。9名第一施救者为志愿者，其中仅2名有专业医疗背景。在10例案例涉及的全部28名现场施救人员（不包含后续场外120救援人员）中仅50%（14人）为专业医务人员。患者自发病倒地至第一施救者到达并开始CPR的平均时间为0.50（0.31，0.88）min，在被转运或高级生命支持人员到场之前现场CPR的平均持续时间为3.50（1.00，7.75）min，80%的患者（8人）使用了AED或车载除颤器，AED平均到达时间为1.75（0.25，3.00）min，其中50%（4人）进行了电除颤。

在对10例的随访中发现，所有患者发病后均入院检查，且目前一般情况良好未见明显并发症。但10人中仅2人进行了冠脉造影检查。

2.2.2 救援力量部署 根据以往研究及赛事经验[5,6]，将0、13、18.5、25、35 km及终点共6处设置为风控点，中间4处的前后各1 km设置为风控段。风控点需根据坡道、弯道、路况、周围水体、周围景物等多种影响因素作出适当调整。赛道中每500 m（风控段为250 m）设固定岗一个，以确保救援人员在心肺复苏黄金4 min内能够及时覆盖全赛道。每个固定岗设1～2名急救志愿者，并配备与急救指挥中心联络的通讯设备、随身急救包及AED。除固定岗外，成功复苏的案例赛事中，均配备急救配速员（半马40名，全马60～100名），其为具备较高参赛能力及赛事经验，掌握基本急救技能并从指定位置开始参与比赛的志愿者，他们以观察、保障周围选手并在必要时给予救助为主要任务，而不以完赛为优先目标。其出发点位置及医疗资源投入数量一般为:起点60%、13 km处15%、18.5 km处10%、25 km处10%、35 km处5%。本次研究中的实发案例点与救援力量部署情况，见图5。

3 讨 论

3.1 赛事赛程中的总体发病特点 从此次研究数据来看，目前，国内马拉松相关SCA的发生率（0.8人每10万人）低于国外（1.75～4.55人每10万人）[6,7]，而病死率（0.47人每10万人）亦接近国外文献[3,8]数据（0.45～3人每10万人）的下限 。然而国内马拉松赛事保障较国外较为成熟的运作机制而言尚处起步阶段，因此，需考虑存在发病及救援数据记录遗漏或公布缺失的可能，缺乏统一数据库的建立、管理与维护，需要建立由救援机构或专职保障部门的数据记录及监管职责制度，这将有利于对马拉松及类似大型赛事活动中SCA发病及救援情况的研究。近几年的救援成功率从统计学角度显示无明显差异，因此，如何进一步提高救援能力和成效及优化资源配置等急救相关因素仍是亟待解决的问题。虽然马拉松相关SCA仍属小概率事件且总体的安全性是被认可的[8,9]，但马拉松运动仍被认为在短时间内有增加心肌损伤和心源性猝死的相对危险性[10,11]，且是导致年轻运动员死亡的主要原因[12]。

图5 2012-2016年中国马拉松赛事中实发案例点与救援力量部署情况

本研究中发病选手的平均年龄为34.4岁，低于国外文献[6,13,14]报道的马拉松高危人群，这可能与国内马拉松参与人群的年龄结构有关，应加强对该年龄及以上参赛人群的赛前宣教及赛事中的关注度。除29名选手患者外另有1名为观众，因此，在制定赛事应急预案时，观众、赛场工作人员等相关人群的应急医疗保障也应被纳入考虑范畴。

从各赛程的发病比例情况来看，15～20 km赛段及全马最后的2 km赛段是SCA最高发的区域，其次为20～25 km赛段和最初10 km赛段。虽然发病与赛道情况、选手竞技水平、身体状况及基础病史等多项因素有关，但统计中高发路段的保障仍应被重点关注。另外，研究也发现，虽然目前马拉松赛事中常包括全马、半马、10 km及5 km等多种不同赛程，但从发病特点来看，SCA的发病在不同赛程中往往都集中于不同赛程各自最后的20%路段，其次是40%～60%路段。因此，该路段的保障及资源部署工作应被重视，同时可考虑在选手平时的训练及赛前宣教中增加相关内容的教育。

3.2 10例成功救援案例的经验分析 在5 km及10 km赛程类型中往往较半马和全马集中了更多的业余选手、普通民众或爱好者，而其竞技水平和运动能力可能会存在较大的组内差异性。从研究数据中可以看到，全马、半马、10 km、5 km不同赛程类型SCA发病患者的救援成功率无统计学差异，因此在赛事保障方面，不同赛程均应得到相应的重视且急救力量的配备应均匀覆盖各赛程类型。

从10起数据完整的成功救援案例中也可以看到，尽早实施高质量的CPR和获得并使用AED是成功复苏SCA患者的关键因素[12]。这些案例中CPR的平均启动时间和AED平均到达时间都达到或优于目前国际上不少赛事的现况或专家意见[6,12]，这在一定程度上反应了救援力量部署的合理性。同时，AED50%的放电比例进一步证实了其在马拉松相关SCA救治中的重要作用[12,15]，但也看到在现场的CPR持续时间较长，这可能反应出，在马拉松比赛中与院前急救转运部门的沟通协作及赛道与应急车道的合理设置等问题仍存在一定的改进空间。此外，10起案例中90%的第一施救者为志愿者也表明了对志愿者进行急救培训的必要性和可行性。

从研究数据可看到目前设置的风控点方案覆盖了75%以上的实发案例位置。当然由于存在路段等环境因素变量对选手可能带来的影响，加之案例数的限制，风控点设置的优化可做后续进一步的研究。另一方面可以看出，目前急救固定岗、AED等救援力量的常规部署情况与实发案例的位置尚不完全匹配，特别是15～25 km及终点前2 km的高发赛段应着重加强相关人员及物资等救援力量的部署。

急救配速员作为急救志愿者中的特殊群体，其机动性为固定岗提供了良好的补充。由于马拉松赛事中存在风险后压的可能性，出于对急救配速员工作特点及其自身安全性的考虑，合理部署逐步投放也是成功实施救援的重要因素之一。

有研究表明，肥厚性心肌病、冠状动脉异常、高龄、过长的比赛时间是SCA和SCD的危险因素[16,17]，对于高龄或有冠脉疾病史的选手在赛前进行医疗评估或干预，或能避免或降低马拉松赛事中致命性心血管事件的发生风险[18]。但在本研究中发现，患者即使已发生SCA，冠脉检查的实施率仍然较低，因此，应加强高危人群的宣教并在赛前和赛后短时间内筛查部分敏感指标，对相关患者应督促随访。当然，也存在由于各医疗机构数据库并非开放性数据库而产生随访记录采集不全的可能，各医疗机构与公共数据库并无良好的沟通及数据共享，而一体化的数据库建设将有益于相关研究和救援保障的发展。

目前，马拉松运动发展迅速，参与人群激增，相对于促进健康的作用而言，很多人追求马拉松所带来的精神上的满足和随之而来生活质量的提高[10,19]，但往往缺少对自身竞技水平和运动能力的正确评估，从而增加了发生运动伤害甚至运动相关SCA的可能。因此，应从公众教育着手，建立从赛事保障到伤害预防的体系保障链，促进社会对于马拉松运动全面、理性的认知，积极推动相关疾病及救援数据库的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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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6收稿2017-01-25修回）

（本文编辑 潘奕婷）

Analysis of sudden cardiac arrest and the medical assistance in China marathon races from 2012-2016

XU Zhenye1,2, DUAN Baohua2,3, LIU Yangzhou2,4, LIAO Yukun2, ZHU Yiran2, HE Zhichun5, MA Hongbin5, LU Le2, and LU Yiming1,2.
1. Department of Emergency, Ruijin Hospital Affiliated to School of Medicine, Shanghai Jiaotong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25, China；2. Institute of Marathon Sports Medicine, Shanghai 200011, China；3. Clinical Medicine Training Center, School of Medicine, Shanghai Jiaotong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25, China；4. Department of Emergency Surgery, Shanghai East Hospital Affiliated to Tongji University, Shanghai 200120, China；5. Office of Emergency Management, Shanghai Municipal Commission of Health and Family Planning, Shanghai 200125, China
Corresponding author: LU Yiming, E-mail: luyiming@rjh.com.cn

ObjectiveThe study objective was to analyze the data from cases of marathon-related sudden cardiac arrests (SCA) including sudden cardiac deaths (SCD) in China in the past 5 years, to identify the characteristics, the situation and the effect of the medical rescue, in an effort to highlight the importance of the deployment of rescue support force at marathon races.MethodsInformation regarding personal details, race-related and road information, prognosis and details of the resuscitation team from 30 patients who suffered cardiac arrest during marathon races from 2012 to 2016 were collected and analyzed.ResultsThe mean age of the patients with SCA was (34.4±10.3) years, the average stage of the race for the onset of SCA was (12.1±9.3) km. The incidence and mortality were 0.8 and 0.47 per one hundred thousand people. The 15-20 km stage and the final 2 km of the race were the two areas with the highest incidence of SCA. Successful resuscitation rates over the years（χ2=5.679, P＞0.05）and success rates of in different kinds of marathon races（χ2=1.867, P＞0.05）have no statistically significant difference. In 90% of cases the first resuscitation efforts were provided by volunteers, the averagetime to start CPR was 0.50 (0.31, 0.88) minutes and the mean time of arrival of the AED was 1.75 (0.25, 3.00) minutes. By establishing the high-risk control points at starting point, 13 km, 18.5 km, 25 km, 35 km and the finish where 75% of real cases of SCA occur would be covered. The deployment of medical rescue force should be strengthened in the segments of 15-25 km and the final 2 km.ConclusionsEstablishing high-risk control areas based on incidence of occurrence areas in marathon races, rapid access to AED, the rescue forces including pacers and trained volunteers should be taken seriously in marathon races, education and screening should be strengthened in the high-risk population during the whole race and the development of database to record incidence of marathon related SCA and details of medical assistance team should be actively promoted.

sudden cardiac arrest; field first aid; emergency medical support; marathon

R129

10.13919/j.issn.2095-6274.2017.03.001

江苏省体育局重大体育科研课题项目（ST160103）

1. 200025，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急诊科；2. 200011 上海，马拉松运动医学研究所；3. 200025，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临床实训中心；4. 200120 上海，同济大学附属东方医院急诊外科；5. 200125，上海市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应急管理办公室

陆一鸣，E-mail:luyiming@rjh.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