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竑《国朝献征录》的图书文献编纂思想刍议

2017-03-12 04:28李美转
陇东学院学报 2017年4期
关键词:历史文献明史文献资料

李美转

(运城学院,山西运城044000)

焦竑《国朝献征录》的图书文献编纂思想刍议

李美转

(运城学院,山西运城044000)

古籍整理与编辑是保护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国朝献征录》是明代重要的文献著作,焦竑在《国朝献征录》的编纂中,广泛收集档案文献,在此基础上分门别类,认真整理档案文献。同时又重视当代档案文献及档案资料的利用。焦竑为保管档案资料倾注了大量心血,不愧是一个优秀的档案文献学者。研究焦竑的图书文献编纂思想,对我们今天的图书编纂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焦竑; 《国朝献征录》; 文献编纂

焦竑(1541—1620),明代泰州学派学者,字弱侯,号漪园、澹园,江宁(今南京)人。明万历十七年(1589)进士第一,授翰林院修撰,历皇长子侍读、福宁州同知、太仆寺丞、南京司业等职。焦竑是王阳明的再传弟子,在心学上,他持现成良知论,倡导“学以复性为宗”,“性”为道德规范,“复性”即知性,知性者,知其性自足,不假外求,而后率性。反对空谈,主张考证经史、躬行践履,将顿悟与渐修、“尊德性”与“道问学”结合起来。在泰州后学中,焦竑不管是道德学问,还是为人处世都是一时楷模,故影响甚大,著有《澹园集》《焦氏笔乘》《国朝献征录》等。

《国朝献征录》,凡一百二十卷,内容丰富,人物众多,“献征”即“征文考献”,是明代历史文献编纂之大成,全书时间跨越元末明初至明万历末年,内容涉传记、墓志铭、行状、神道碑等等,是明代重要的历史文献学著作。对于焦竑《国朝献征录》,从文献学角度进行研究的有杨波《焦竑〈国朝献征录〉的文献价值》(《河南教育学院学报》2007年第5期)一文,该文侧重于讨论其对《明史》的作用及其历史史料价值。在此基础上,本文侧重于《国朝献征录》的文献编纂思想,并以焦竑的文献编辑思想为题,来勾勒《国朝献征录》全书之文献价值,希望对中国古籍整理特别是图书编辑提供参考。

一、重视对历史文献资料的广泛收集

万历年间,以陈于陛为首编修明代国史《明史》,应陈于陛聘请,焦竑参务其中。《国朝献征录》是焦竑在史馆编修明代国史之余,对自己不遗余力收集来的文献资料进行分类加工的产物,是历史文献整理的产物。惜国史未竟,而《国朝献征录》大成。《国朝献征录》为国史的编修保存了原始史料,为清代编修《明史》提供了文献上的支持。

《国朝献征录》是以人物传记、墓志铭、行状、神道碑等为主的历史文献汇编,其最大的特色就是收集极为广泛,里面既有清修《明史》所需的材料,更多的是清修《明史》所不收或漏收的文献资料。据统计,该书收集人物有元末的郭子兴、俞廷玉、花云、徐寿辉、张德胜、耿再成等,亦有万历年间的陈于陛、余继登、沈子木、王锡爵、阮鹗、申时行、李廷机、刘虞夔等,但主要是明洪武至嘉靖年间的历史人物。据统计,全书“计3554 人,跨度之大,数量之多,史无前例。”[1]清人万斯同在对比同类其它文献类著作后说,“惟焦氏之《献征录》一书,搜采之最广,……可备国史之采择者,惟此而已。”[2]具体而言,如以隐逸为例,《明史》列张介福、倪瓒、徐舫、杨恒、陈洄、杨引、吴海、刘闵、杨黼、孙一元、沈周、陈继儒凡十二人,而《国朝献征录》列王冕、龙光等二十五人。其它如儒林、佛道、艺苑等人物数量更是《明史》所不能及。不但是《明史》,其它明代著述也不能望其项背,正如学者所言,“若举—代王侯将相,……巨细毕收,实未有若澹园先生(焦竑)之《献征录》者。盖其目广于《列卿》者什五,其人多于《琬琰》者什七。”[3]从《国朝献征录》的资料来源而言:第一为国史资料和地方志,如《明实录》《忠节录》《曹州志》等为一类文献资料;第二为野史,如郑晓《吾学编》、史旌贤《维风编》《历代小史》《名臣言行录》等为第二类文献资料,虽为野史,但焦竑秉持偏重采用严谨学者的资料,如郑晓等就是这类学者的代表;第三为文集,如杨慎《升庵集》、耿定向《耿恭简集》等。可见,焦竑的资料来源是非常广泛的。据统计,除《明实录》外,“他搜罗到的资料,……还有野史、文集、家谱、碑志等300余部。”[4]

另外,焦竑特别重视当代文献的收集。明嘉靖中后期之后,皇帝怠政、宦官专政、宫廷争斗、流民起义等不断,社会政治问题日趋严重。为了继往开来、警示时政、经世致用,当代史的编纂成为一时之趋,陈建《皇明资治通纪》、雷礼《皇明大政记》、彭韶《国朝名臣录》、郑晓《吾学编》等为其杰出代表。焦竑反对空疏学风,更是提出“学不知经世,非学也”[5]的观点。而《国朝献征录》的编纂正是焦竑重视当代档案文献、重视当代史的产物。就当代史的特点而言,当代史离编纂者的年代最近,人民对其历史事实探知的兴趣最高,历史事实、规律的总结最具有可借鉴性,故政治影响最大、震撼性最强。同时,焦竑认为“古天子诸侯必有国史以纪是事”[5],并列举孔子、司马迁、班固等为例予以说明编纂当代史的意义,而《国朝献征录》正是焦竑自己对当代史,即当代历史文献重视的体现。《国朝献征录》以“国朝”即“明朝”的历史为背景,以“献征”即“征文考献”历史事实、规律为目的,以“录”即“编纂”为手段,“试图通过在《献征录》中对本朝人物事迹的详实记载和描述,宣扬封建纲常中忠君、仁义、孝悌等价值观念。……以达到警世、昭世和醒世的目的。”[6]焦竑以本朝历史为基础,宣扬忠君、仁义、孝悌等价值观念在《国朝献征录》的内容上可谓比比皆是,如方孝孺、于谦、薛瑄、叶伯巨、钱瑛、丘铎等。

另外,从《国朝献征录》人物分布看,在所录的3554人中,除了元末明初的郭子兴、俞廷玉、花云、徐寿辉、张德胜、耿再成等,《国朝献征录》基本上均为同时代人所作,其重视当代史的理念可想而知。明末黄尊素在临终之前,曾嘱咐其子黄宗羲说:“学者不可不通知史事,可读《献征录》,”[7]这也可以从侧面证明《国朝献征录》的现代史价值。

二、分门别类, 注重整理历史文献

历史文献多是原始性文献资料,虽不是杂乱无章,但对使用者而言,尽快找到门径依然不是容易之事。为了梳理历史文献,让使用者方便入门,分类就成了必不可少之事。分类对历史文献整理非常重要,分类可以使历史内容同异互分、条理分明,更能给使用者提供方便。分类既是历史文献编纂的基础性工作,又是考验历史文献编纂者水平的试金石,其地位和作用极为重要。

从《国朝献征录》的分类而言,该书基本分为以官爵为主、以身份(特征性身份)为主两类。其中,以官爵为主的主要有宗室、戚畹、勋爵、内阁、六卿以下各官等,分类标目在111卷之前(含111卷);以身份(特征性身份)为主的主要有孝子、儒林、义人、艺苑、寺人、隐佚、释道、四夷等,分类标目在112卷之后(含112卷)。单卷细分而言(如公一、公二卷属于一门,侯一、侯二卷属于一门等。),全书以68门分类。从各类的人数而言,宗室勋戚类294人,南北二京中央机构类1843人,顺天、应天二府及各直省类926人,其他文武官员类209人,无爵位者类234人,胜国群雄类20人,四夷类28人。

可以说,焦竑对《国朝献征录》内容的分类是非常有条理的,也是非常具体的,这一切都源于焦竑胸中自有成书的韬略和前瞻性的规划:“先生胸中实自有成书,……大抵皆发端于先生者也。门分类别,采而辑之,自禁中之副、名山之藏、通都大邑之传,……一代史材,犁然大备,兹录固其一尔。”[3]焦竑能把博杂的内容分门别类,“毕登于简”,的确是需要一定的史才的,就连对《国朝献征录》颇为不满的四库馆臣对此也稍有赞许:“是书采明一代名人事迹,……其体例以宗室、戚碗、勋爵、内阁、六卿以下各官分类标目。”[8]可以说,四库馆臣对《国朝献征录》分类与体例的评价是客观的,这足以说明焦竑一代史才的学识。

在古代,由于没有现代化的工具,读书习文非常不易,整理历史资料尤其困难,其具体困难除了资料的收集、整理外,还要大量的时间、精力,故整理者需要投入大量的感情与心血。《国朝献征录》亦是如此,为了编纂《国朝献征录》,焦竑倾注了大量的感情与心血,表现为以下两点:

首先,在人物资料的收集上。焦竑是万历年间之人,对于万历以前的历史文献收集是《国朝献征录》的重点,同时,焦竑还把万历年间陈于陛、余继登、沈子木、王锡爵、阮鹗、申时行、李廷机、刘虞夔等人物的资料进行系统的收集,可见焦竑想尽量保全历史文献资料的苦心。

其次,在对材料质量的把握上。对历史文献整理而言,资料收集是基础,历史资料的校勘、考订是提升档案文献编纂质量的关键,对此,焦竑“至折衷是非,综校名实,……斥似而采其真,……先生于此实有独鉴,异乎徒事网罗,靡所澄汰,爱奇好异,或滥情实者矣。”[3]可见,求真是焦竑对历史资料的最基本要求,也是最高要求,更是焦竑对历史资料质量把握的具体体现。对此,黄汝亨也毫不讳言:“其迹该,其幽阐,其是非辨,而折衷严。……明主所与,文武将吏行事之实,庶几无缺。……名山副之,金匮藏之,则良史之材也。不其盛哉。”[9]正是焦竑对《国朝献征录》的内容要求“庶几无缺”(全),对资料做到“是非辨”“折衷严”(严),正是在“全”“严”的基础上,才有“犁然而具”的效果,才有“良史之材”的赞誉。

三、尤其注重对历史资料的利用

历史资料是原始文献的汇总,编纂历史资料是对原始文献的梳理、整理,其作用既有文献依据的基本功能,又有对政治、经济、文化等社会影响的间接作用。没有作用的历史资料编纂也就失去了历史文献的存在意义,对此,焦竑也不否认。

焦竑认为,“古之良史,多资故典会粹成书,未有无因而作者。”[5]那么,焦竑编纂《国朝献征录》的作用是什么呢?我们可以从以下两点来探讨:

首先,对文献学而言,是对明代《实录》不满,“累朝《实录》,禀于总裁,苟非其人,是非多谬。……如谓方正学(方孝儒)乞哀,……褒贬出之胸臆,美恶系其爱憎。此类实繁,难以枚举。”[5]正是因为对明代《实录》的不满,焦竑编纂《国朝献征录》存一代文献之实,从而为未来明代历史的编修提供文献上的依据。

其次,从历史文献对政治、经济、文化等社会影响而言,就是经世致用。焦竑认为,“余惟学者患不能读书。……夫学不知经世,非学也。”[5]焦竑认为,“不知考古以合变”,非经世也。即考察前代历史,为今天的时政提供规律性的建议。在前代历史中,焦竑又特别关注当代史,“古天子诸侯必有国史以纪是事”[9],并认为当代史的编纂意义在于“一代兴衰,赖以考见”[5],可以说,焦竑编纂《国朝献征录》正是基于经世致用的必然。

综上所述,《国朝献征录》是焦竑在编修国史《明史》时苦心积累的历史文献资料,具有原始性、权威性,作为明代第一手历史文献,对《明史》的编修、补充、考订等有重要作用。从现代学术分类而言,《国朝献征录》亦是焦竑对文献资料编辑的产物。而“编辑活动的特征是选择性与加工性,而选择性是其第一功能。”[10]《国朝献征录》之所以成功,也体现了焦竑选择文献资料的重要能力,未来从编辑的角度研究焦竑对文献资料选择也是非常有必要的。同时,《国朝献征录》也有一些不足之处,如一人在书中有两传,“又于引据之书或注或不注,亦不免疎略”[8]等问题,但瑕不掩瑜,作为原始性的明代历史文献资料,《国朝献征录》将是当时乃至以后明代历史所不可或缺的重要文献资料。

[1]展龙.论焦竑《献征录》的史料价值[J].史学史研究.2007(1):9-17.

[2]万斯同.与范笔山书[A].石园文集(卷7).四明丛书本:126.

[3]顾起元.《国朝献征录》卷首顾起元序[A].明万历四十四年徐象枟刻本:3.

[4]杨波.焦竑《国朝献征录》的文献价值[J].河南教育学院学报.2007(5):86-90.

[5]焦竑.澹园集[M].北京:中华书局,1999:141,304,30,30,141,304,304.

[6]姚家全.焦竑的编纂活动考略[D].华东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10:31.

[7]全祖望撰,朱铸禹汇校集注.全祖望集汇校集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214.

[8]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提要[M].海口:海南出版社,1999:349,349.

[9]黄汝亨.《国朝献征录》卷首黄汝亨序[A].明万历四十四年徐象枟刻本:2.

[10]王明云.从《明文海》看黄宗羲的编辑思想[J].延安大学学报.2012(3):126-128.

【责任编辑 朱世广】

Archival Document Compilation Thoughts in Jiao Hong’sGuoChaoXianZhengLu

LI Mei- zhuan

(Yuncheng Institute,Yuncheng 044000,Shanxi)

The sorting and editing of ancient books is an important part of traditional culture protection.In Jiao Hong’s compilation ofGuoChaoXianZhengLu,an important literature work in Ming Dynasty,he extensively collected and sorted archival documents,placed attention to the utilization of archives and archives.Jiao Hong was an excellent archival scholar.A study on Jiao Hong’s literature compilation thoughts has important reference value on current book compilation.

Jiao Hong;GuoChaoXianZhengLu;literature compilation

K248

A

1674- 1730(2017)04- 0046- 03

2016- 11- 01

山西省社科联2016年项目《河东大儒薛瑄廉政思想研究》(SSKLZDKT2016134)

李美转(1985—),女,山西运城人,硕士,主要从事教育管理方向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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