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雅迪 (华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 510000)
探析村上春树长篇小说叙事结构之特征
张雅迪 (华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 510000)
村上小说村上春树的长篇小说,风格多样、内涵丰富,叙事方法多种多样,叙事结构独具特色,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双线叙事结构、叙事不连贯的板块结构和碎片化的叙事结构。有时小说的结构皆无逻辑可循、散乱无章,宏观脉络不清,旁枝错杂,有些甚至没有主线,随着主人公零散的意识构成小说情节。
村上十三部长篇小说中,大部分都采用双线结构,总有两个不同的世界,一实一虚,或是同一个世界的不同情境;一阴一阳,双线并行的故事情节。
在《寻羊冒险记》中的现实世界与羊似乎就是一实一虚的双线并行世界,“我”在现实世界中工作生活,寻找羊,然而我所寻找的羊却在另外世界,它们在虚幻中操控着社会的恶势力,利用手中的职权牟利。鼠为了摧毁它们,孤身一人前往羊的世界,最后以牺牲自己来毁灭恶势力。在《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中的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亦是如此,“我”在世界尽头帮助老博士计算数字,却不幸被符号士发现,符号士向我发出进攻,将“我”的家摧毁,划伤“我”的身体,由于计算失误,“我”将在24小时候离开现实的世界,进入那个人们无心无影无情的冷酷小镇。在小镇,“我”和影子计划逃离这里回到现实世界,而“我”却对图书馆的女郎怀有留恋之情而留在了小镇。村上将这两个世界同时放置于读者面前,给读者以一实一虚的时空错落感。同样的还有《海边的卡夫卡》中“我”与佐伯的世界和中田与猫的世界,“我”被预言要弑父爱母,佐伯似乎在一个飘渺的世界,不知何时会出现,但却一直在“我”身边,并且我爱上了她。中田和猫能对话,中田和猫寻找的入口,正是“我”回到现实世界的入口,最后“我”原谅母亲从小离我而去的作为,通过入口回到现实世界。这种虚实的双线结构,作者总能将其巧妙的连接,融现实和虚幻于一体,向读者传达独特的文本寓意。
村上小说中还有一阴一阳的相对世界的存在,也独具特色。在《挪威的森林》中的直子和绿子即是这样。直子是个纯洁,可爱的女孩,但是对生活缺乏激情,没有生活的信念和希望,对生活有种消沉的态度;但是绿子的生活态度却与直子截然相反,活泼大胆,积极向上,对生活充满着激情和希望,即使小时候家里拮据,后来父亲身患重病,心里依旧阳光积极。在《1Q84》中的青豆和天吾,青豆和天吾从小相识相恋,然而因为种种原因两人却不能相见,作者从青豆和天吾两个人的视角分章叙述,他们经历各种磨难在小小人的帮助下两人得以终成眷属。在《斯普特尼克恋人》中的敏和堇,敏是一个具有神秘色彩的人物,成熟稳重,事业有成,而堇则是涉世未深的单纯女孩。人物同在一个世界中却处于不同的情境或不同的时间,犹如黄河的两个支流并行前进,同出于母体却各成一家,亦会纵横相融。
对于板块式叙事结构并没有一个确切的定义,笔者认为可以是在一个故事中的几种叙事方式中感受到其独立性。传统的小说叙事方式都是以开端、发展、高潮、结局等结构要素组成,是“线性结构”,因为故事结构之间有严密的逻辑关系,但是现代或后现代的小说冲破了这种方式,采用“非线性结构”,主要特点就是各部分之间的组合不是基于严密的因果逻辑关系,而是以更复杂、内在、抽象的心里活动为肌理,来表现故事内容。
村上小说大多是板块式结构,一章章明快的切分开来,在推进过程中不断翻新,不断给人以意外之感。或者说构思不落俗套,自成一家。村上很善于编织故事,在《远游的房间--致中国读者信》中他说“写小说,我无非是想制作故事”。《挪威的森林中》中村上用回忆的笔调,淡淡的幽情一气流注,笔底生风,写出了“我”对直子刻苦铭心的爱,我和绿子的悄然相会,期间穿插我与木月和永泽的友谊。《舞!舞!舞!》中情节蜿蜒曲折,峰回路转,“我”为找到鼠而来到海豚宾馆,与好友五反田相遇,与喜喜和咪咪两位女郎共度良宵,然而五反田后来却杀死了两位女郎,我追问到两位女郎的死因时五反田驱车投海自尽,六个好友相继死亡,留我在现实世界中不断地思考。《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构思异想天外,妙不可言,“我”受雇于老博士,因为计算失误“我”不得不在二十四小时后离开人世而进入世界尽头。在山川寂寥,居民相安无事的世界尽头,人无身影,无记忆,无心,男女相亲但却不能相爱,影子与“我”计划的逃离,在即将成功时,却因我眷恋图书馆的女孩而留在了世界尽头。
读村上的小说总要有一种宏观视角,才能将分散的旁枝拼凑起来,读者才能将模糊的叙事结构拼凑整合,形成自己的故事线条。或许正是这样的叙事结构促成了文本的多义性,可以给读者更多的想象空间。
村上的小说总感觉摸索不到逻辑关系间的必然联系,故事的内在逻辑被忽略,展现出碎片化的叙事倾向,缺乏显性逻辑的故事情节。或许小说有了这样的叙事结构使作者创作文本的意图得以更好的表达。读者看到这样的叙事方式也有新感觉,加之村上小说内容的与众不同,总能给予读者心灵的共鸣。
《寻羊冒险记》是村上真正意义上的一篇长篇小说,讲述“我”与一位耳朵模特,兼职出版社校对员的应召女郎相识,对见面不到三十分钟的女孩耳边说“我们最好成为朋友”,她之后便经常来“我”宿舍同居。在第三章结尾处耳朵模特突然说:“对了,再过十分钟有个重要电话打来”,就此“我”开始了寻羊冒险。此后在每个关键点上,耳朵模特都会给“我”暗示、引导,使我慢慢接近羊的世界,当“我”要放弃时,她鼓励“我”一定能找到羊,而且要带着她。在北海道决定住处时,她决意要住在海豚宾馆。而就这,“我”遇到了去满洲研究羊回来后不正常的羊博士。随后我走进羊的世界,最后鼠告诉“我”他因羊进入自己身体而决意自杀以免受羊的操控。
耳朵模特的突然出现以及对我的引导、指示,作者写的看似自然,但是细细品读,作者并没有说明耳朵模特的来由,更没有说明为什么会知道“我”一定会找到羊。文本中以第一人称叙事的“我”也没有在文本中提出任何疑问。故事写得如行云流水般自然而然,但是却给读者一种不知所措,却只能如此之感。最后,村上关注的不是向读者交代,而是让“我”进入羊的世界。在我与鼠的对话传达出小说的寓意,羊博士曾去满洲研究羊,离开满洲后羊进入了他体内。羊是明治维新时期从外国引进的,羊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政府推进现代化进程的一种象征,而日本现代化进程是侵略扩张的进程,甲午战争,日俄战争是带有强烈军国主义色彩的战争。羊的世界是黑暗势力和军国主义的象征。“我”消灭了邪恶。村上用缺乏逻辑性的故事情节、散漫的叙事结构,制作了一个寻羊的故事,借此向读者传达了恶势力终将被消灭的深层意蕴。
村上是一个非常会讲故事的作家,对长篇小说的驾驭能力亦是卓越非凡,不仅擅于讲述复杂凌乱,一波三折的故事,还能把握故事的主要线索,胸有成竹般以轻松的笔调将人物情绪的起承转合诉诸语言,善用双线的叙事结构、板块式和碎片化的结构编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