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莉媛
(桂林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4)
民族独立后初期中国与挪威语言规划与政策对比研究
刘莉媛
(桂林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4)
语言是民族身份的体现,语言规划与政策是国家重要的政治行为,是该国统治阶级的意志体现,实行合乎国情的语言规划与政策制定对繁荣国家文化,增强民族凝聚力具有重要作用。中国与挪威都曾受外国压迫,为统一普通话,彰显民族独立与国家统一的事实,都进行了语言规划与政策制定的工作。在民族独立背景下,从历史、社会、地理等角度入手,对比研究中国与挪威的语言规划与政策,对我国当前的语言规划与政策制定有一定的参考意义。
中国; 挪威; 民族独立初期; 语言规划与政策; 对比
语言是民族的外衣,是民族身份和民族认同的标志,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经久的血液和不息的生命,语言规划与政策是关系国家兴旺和发展的大事。语言规划是国家层面自上而下的行为,体现了国家和政府的意志。综观中外,语言规划与政策在任何一个历史时期、任何一个国家都有极其重要的现实意义。中国与挪威都曾遭受外来侵略和压迫,争取民族独立,赢得国家解放,是历史的必然,也是时代不可逆转的潮流。有鉴于此,本文拟对中挪独立后初期的语言规划与政策进行对比研究,探讨二者相似与差异的根源,为我国当前语言规划与政策制定提供参考。
1.1 语言规划与政策的含义
语言规划是一种针对语言使用的人为干预,是社会性的活动,包括拼写法改革,语言的政治倾向,白话文的倡导,少数民族语言在教育、法庭译员训练中的角色,国际术语发展及官方语言选择等内容。
1.2 语言规划的分类
语言规划包括语言地位规划(status planning)和语言本体规划(corpus planning)。语言地位规划(status planning)是指在某一社会中,为改变某种语言或语言变体使用与功能的努力,具体包括:制定语言政策,官方语言选择,采取语言协调措施。语言本体规划(corpus planning)是指对语言内部结构所做的一切努力,具体包括:确立书写体系、拼写法改革、创造新词和出版语法书。本体规划及语言规划的中心问题是语言标准化。语言政策有时被视为语言规划的同义词,准确地说,语言政策是指实际语言规划过程中更为宽泛的语言、政治和社会的目标。
十九世纪中期挪威两种标准语的发展是语言规划研究的最好案例。挪威的语言规划开始于挪威摆脱丹麦长达四个世纪的统治之后。在将近四百余年的统治期间,丹麦语是挪威人日常生活使用的语言。独立后,挪威本土没有统一的标准语。城市中多数受过教育的人使用丹麦语的变体,并将这种语言作为标准口语。这种语言变体受到挪威语发音、词汇和语法的影响,且发音影响最甚。而工人阶级则使用一种十分接近乡村方言的语言变体,但这种语言变体受到了丹麦语的影响。农民阶级使用的方言未受丹麦语的影响,与之完全不同。挪威的民族主义者很快意识到本国语言不统一的问题,并将统一普通话提上日程。在19世纪50年代,关于统一普通话的问题出现了两派:革命派和改良派。方言学家Lvar Aasen提出应与乡村方言结合,创制一种新的挪威语,而教师出身的Knud Knudsen提出语言应朝着城市知识分子阶级所使用的语言变体方向改革和发展。
之后,Aasen和Knudsen迅速投入到语法研究和书籍出版的工作中。Aasen将他的语言规划设定为全国性的,称为“Landsmal”,而Knudsen的是区域性或州一级的,谓之“Dansk-Norsk”和Riksmal。尽管二者在各自所适用的社会阶级方面有差异(乡村农民阶级与城市知识分子阶级),但二者都反映了民族独立后强烈的爱国主义情感。在1885年,挪威议会承认两种语言皆为挪威官方语言,这为Landsmal和Riksmal在管理机构和教育体系中的推广和使用奠定了基础,自此,两种语言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Landsmal自1929年起被称为Nynorsk,即New Norwegian,而Riksmal被称为Bokmal,即Book Language。两种语言在结构上相似,且能相互理解,但在语言形态上存在差异。
从19世纪80年代起,在挪威语言规划中,政府的重要性愈加重要和突出,为了解决两种标准语的现代化与二者同时推广使用的问题,国家语委会因此而设立。20世纪初,两种标准语并行令挪威人略觉尴尬,合二为一的呼声日高。在1917至1981年间,政府始终致力于推动将两种语言融合为一种语言(Samnorsk,即United Norwegian)的语言政策。具体而言就是将Nynorsk的语言形式融合到Bokmal之中,用时下方言的现代语言形式替代Nynorsk中陈旧过时的方言体。然而,Jahr与Janicki的社会语言学实验表明:在这一过程中,工人阶级的语言与乡村方言不得不被融入公认的标准语Bokmal之中。在意识形态方面,政府一直朝着适用于全民的方向推动这些改革。之后形成的新标准语被称为“Folkemalet”(People’s Language),这种语言跨越了阶层,覆盖了全体挪威人。然而,由于Bokmal使用者的抵制过于强烈,改革未能成功。在1981年,一个新的关于Bokmal的官方改革计划引起了保守的非Nynorsk语言形式向Bokmal的回归认同。
1971年,挪威语言委员会——Norsk Sprakrad成立,担任政府的语言规划顾问。由于推行文化多元政策,Nynorsk与Bokmal合二为一的计划中止了。语委会同时也对语言使用等一般问题提出建议,例如语言中的性别歧视问题。政府没有强制要求企业和个人遵循语委会的决定,但是关于语言的意见和建议在政府和教育出版物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和落实。
自二战结束之后,Nynorsk在挪威逐渐丧失了以前的强势地位,在1944年,学校中超过三分之一的孩子使用Nynorsk接受教育,而如今只有17%。因为它只在挪威少数民族中使用,Nynorsk偶尔被认为是一种与Bokmal一样在核心区域(挪威西北部的乡村)享有同等地位的少数民族语言。尽管法律已明确指出Nynorsk与Bokmal地位平等,但鲜有实际行动真正落实该条文。
1949年新中国成立,长达百年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正式结束,赢得民族独立之时,新中国的语言规划工作也随即展开。1949年,中国文字改革协会成立,1952年,中国文字改革研究委员会成立。1955年10月教育部和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联合召开了大型全国文字改革会议,随后中国科学院召开了现代汉语规范问题的学术会议。1958年1月,周恩来总理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上作《当前文字改革的任务》的报告,明确提出语文规划工作的三大任务:简化汉字;推广普通话;制定和推行《汉语拼音方案》,实现汉语规范化。之后的语文规划工作基本上都是围绕这些任务进行的。
在汉字规范方面,主要工作是整理异体字和制定有关汉字的各种标准。1955年,国家公布了第一批《异体字整理表》,经过整理后淘汰了异体字1 055个。
在汉字改革方面,新中国成立后有两次汉字简化的工作,其中,一次成功,一次失败。先后颁布了《汉字简化方案》《简化字总表》等语言规划文件,其中1964年的《总表》改简化字2 236个,简化掉1 264个繁体字,1977文改会又颁布了《第二次汉字简化方案(草案)》,由于《二简》简化的字数过多(853个),使用要求过急,有些字简化得不够合理,受到很多人的批评反对。
在推广普通话方面,现代汉语规范问题学术会议于1955年与1956年国务院《关于推广普通话的指示》正式提出普通话的标准,即: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以北方话为基础方言,以典型的现代白话文著作为语法规范。随后,各地也相继成立了普通话推广工作委员会。1982年,第五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五次会议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中写进了“国家推广全国通用的普通话”,推广普通话成为我国的一项基本国策。
在制定和推行《汉语拼音方案》方面,新中国成立后,文改会在清末切音字方案的基础上开展研究。1958年,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五次会议正式批准、颁布《汉语拼音方案》,并在全国推行。
4.1 共同之处
4.1.1 相似的语言规划历史背景 挪威民族独立后初期的语言政策开始于丹麦对其结束长达四百年的统治后,而我国是在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开始的,中挪语言规划与政策产生的历史背景相似,即:民族独立,国家初成。十四世纪中叶,黑死病肆虐欧洲,挪威受过教育的人中有2/3不幸丧生,挪威从此一蹶不振,1380年挪威被迫与丹麦结盟,成为丹麦的附庸,自此,挪威主权丧失,听命于人的漫长历史正式开始,直到1814年脱离丹麦,挪威开始走上民族独立、本国自治之路。中国自1840年第一次鸦片战争以后,开始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此后外国侵略者步步紧逼,1856年再次重创风雨飘摇的中国,发动了第二次鸦片战争,1901年八国联军再次侵华,签订《辛丑条约》,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局面正式形成,直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中国历史翻开新的篇章,民族独立,人民当家做主。因两国自身社会环境和阶级基础不同,中挪赢得民族独立后实施的语言规划与政策也有不同,但两国实施语言规划与政策的历史背景相同。
4.1.2 方言众多的语言规划基础 中国与挪威在独立前都存在多种方言,这为两国统一各自普通话和进行语言本体规划提供了先决条件,为制定语言政策奠定了坚实基础,中国的普通话是以北方方言为基础发展而来,挪威语言学家Aasen以各地方言为基础创立了Landsaml。中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各地方都有本地的方言,方言种类多样,发音各异,如粤语和闽南话,是典型的区域方言,通用两广与闽南。中国人口散布,疆域甚广,大到南北,小至县市,乡音有别。挪威是欧洲南北跨度最长的国家,且海湾和谷地遍布,各地区相互隔离,导致方言和土语众多,这成为独立后的挪威考虑创立普通话的重要原因,也是挪威进行语言规划的前提条件。
4.2 不同之处
4.2.1 语言规划前有无外语背景 在民族独立前中国不存在任何一门通用全国的外语,独立后有统一的普通话,而挪威还有丹麦语,独立后没有统一的普通话,之后的语言政策深受其影响,从而推行双语政策,而中国无此顾虑,这是两国的历史造成的。自1840年中国开始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到1949年完全取得民族独立,在这一百年间,中国虽屡遭帝国主义侵略,人民饱受外来势力奴役,但是普通话的地位依旧稳固,未曾撼动。晚晴的洋务运动虽提出“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思想,其间译著纷涌,并派留学生远赴海外,外国侵略者用坚船利炮打开了中国的大门,但外语仍只在新兴的民族资产阶级和少数知识分子中学习与使用,广大人民群众与外语少有“瓜葛”。而挪威不同,自1380年挪威与丹麦订立城下之盟后,挪威人先前使用的萨加语(saga)便深受丹麦语的影响,并逐渐在音素和语法等方面发生巨大变化,早已不是原先的萨加语(saga),1536年丹麦废除挪威王国后,挪威变成丹麦的一个行省,丹麦语便在挪威“大行其道”,被视为社会上等语言,是挪威人生存发展的必修语种,政府将此作为工作用语,不会丹麦语则不予录用。所以,不同的历史造就了不同的社会语言状况,不同的语言现状影响了一国的语言政策,可以这样认为:语言是历史的一面镜子,语言与历史相伴相生。
4.2.2 本体规划中的外来词数量 与挪威的语言本体规划相比,中国在本体规划中引入的外来词要少得多。中国的语言本体规划始终围绕汉语这一单一语种进行,帝国主义虽打开了中国的大门,攫取高额利润,但始终没能将其语言植入这片土地,没有在华夏大地留下语言殖民的痕迹,外语未能在中国留下遗根,所以建国初期的语言本体规划中少有外来词的引入,即使是普通话,也是以北方方言为基础发展而来的。挪威标准语之一Riksmal的形成基础是丹麦语。挪威与丹麦结盟后,丹麦语便逐渐融入挪威人的生活中,1536年,丹麦废除挪威王国,将挪威变成丹麦的一个行省,哥本哈根成为挪威首都之后,丹麦语在挪威的地位与受重视程度远高于其本土语言,虽然Riksmal在本体规划过程中增加了大量的挪威词,亦可说是本土词,但是其构成基础仍然是丹麦语,所以挪威语言规划中Riksmal的外来词数量比汉语更多。
民族独立后初期中国的语言规划与政策与挪威相比,主要有历史背景、方言众多的规划基础相似这两方面,而差异主要体现在外语背景、外来词数量两个方面,相似源于两国在历史、地理等方面存在共通之处,而差异主要是因两国在社会、历史和国情等方面的不同造成的。
两国历史虽有相似,地理虽有雷同,社会阶级虽有共通,但任何一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特殊性,都有区别于他国的独特性,国情必不相同,一国的语言规划和政策如同一剂良方,只有对症下药才能见其疗效,同理,一国的语言要想顺应历史潮流,为凝聚民族力贡献绵力,为繁荣民族文化释放潜力,为国家现代化发展助一臂之力,就只有依照自己的国情“吃对药”,制定适合本国社会、历史、地理等诸方面的语言规划与语言政策,才能成为国家软实力的时代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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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陈桂梅
A Contrastive Studies in Language Planning and Policy between China and Norway during the Early Years after National Independence
LIULiyuan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 Guili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Guilin 541004, China)
Language is a demonstration of a country’s ethnic identity. Language planning and policy is a country’s important political action and the reflection of its ruling class. Language planning and policy is in keeping with a country’s condition. It is very important for rejuvenating culture and enhancing its national cohesion. Both China and Norway were ruled by foreign invaders in the past. In order to unify their national languages, manifest the fact that they are independent and united, both China and Norway have initiated its language planning and policy. In the context of national independenc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history, society and geography, comparing language planning and policy between China and Norway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the current language planning and policy in China.
China; Norway; early years after national independence; language planning and policy; contrast
2017-03-19
刘莉媛(1991— ),女,湖北枝江人,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英语教学研究。
10.13750/j.cnki.issn.1671-7880.2017.03.020
H 0-5
A
1671-7880(2017)03-007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