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显祖《南柯记》与洪炳文《后南柯》之比较

2017-03-11 19:06陈田珺
温州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7年2期
关键词:淳于安国汤显祖

陈田珺

(浙江大学 人文学院,杭州 310028)

汤显祖《南柯记》与洪炳文《后南柯》之比较

陈田珺

(浙江大学 人文学院,杭州 310028)

对汤显祖《南柯记》和洪炳文《后南柯》比较分析,可领略其艺术魅力。两部戏剧的本事都来源于李公佐《南柯太守传》,但主题、情节、人物形象取舍却各有不同。因汤显祖和洪炳文所处时代背景、个人经历的不同,《南柯记》 《后南柯》有不同的切入点:前者探讨人生哲学,后者宣扬保家卫国。《南柯记》以《南柯太守传》为基础,却对其主要情节加以扬弃;《后南柯》为满足读者的先在经验,细节上呼应《南柯太守传》 《南柯记》。在刻画人物上,《南柯记》侧重体现“个性” “情性”;《后南柯》注入大量政治说教色彩,着力塑造民族英雄。

汤显祖;洪炳文;《南柯记》;《后南柯》;戏剧;艺术魅力

汤显祖(1550—1616年)《南柯记》分上下二卷,上卷共计二十出戏,下卷共计二十二出戏,完成于明万历二十八年(1600年)庚子月[1]1。洪炳文(1848—1918年)《后南柯》写于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2]645,最早刊载于《小说月报》1~6期,据传共十四出戏,但目前可见仅有十二出戏[2]229。两部戏剧虽本出一事,但其主题、情节、人物形象皆不同。 《后南柯》从某种程度上说是对《南柯记》的改编,反映了南柯故事在洪炳文所处时代的改变。

汤显祖《南柯记》的本事来源于李公佐《南柯太守传》。书生淳于棼于梦中前往寺庙游耍,被槐安国郡主琼英相中,随即被槐安国招为驸马。后出任南柯郡太守。檀萝国入侵,率结拜兄弟周弁、田子文二人保国安宁。因功高盖主,遭朝中右相段功嫉恨,屡屡遭谗。公主病逝,淳于棼与槐安国主嫌隙渐生,被软禁一段时日后,遣返故国。他一梦惊醒,发现睡卧在庭院槐树下,所谓槐安国,不过槐树下一蚁穴而已。汤显祖《南柯记》沿用这一故事,在结尾处加上淳于棼寻高僧契玄禅师参解,最终大彻大悟,立地成佛的情节。《南柯太守传》意在表达“贵极禄位,权倾国都。达人视此,蚁聚何殊。” 《南柯记》承袭这一思想,题词曰:“人间君臣眷属,蝼蚁何殊?一切苦乐兴衰,南柯无二。”[1]182洪炳文《后南柯》以《南柯记》中的槐安国为发生地点,以槐安国和檀萝国的战争为背景,以淳于棼后代淳于毅、周弁后代周子扬、田子文后代田希文为主要人物,讲述三人帮助列强环伺的槐安国打退强敌,保全国土完璧。沈不沉将洪炳文的戏剧分为五类,《后南柯》属“固团体,安君国,保种族”的第一类[2]660。

汤显祖《南柯记》关注儒家之德、佛家之空和心学之情。淳于棼精心治理槐安国南柯郡,将其变为大同世界,体现儒家理想;梦醒后脱度蚁族,领悟世事虚空,反映佛教“慈悲”“虚无”;与公主拳拳深情,生死不可间隔,是谓情由心生[3]。洪炳文《后南柯》体现国民自强的思想:槐安国全民抗击外敌,攘外安内,是先自立之而后可立于外;淳于毅不曾入梦,亦不曾梦醒,梦境的虚幻感被战争的真实感取代;众角色爱国在先,爱人在后,国族之情超越个体之情[4]。《南柯记》写梦幻,《后南柯》写现实;《南柯记》重个体,《后南柯》重民族。两部戏剧虽用一事,主题表达却大不相同。

《南柯记》 《后南柯》都需要处理两个核心问题,即是人与蚁的关系和天、人、蚁三界层级的关系。汤显祖认为,人、蚁的区别仅来自看待角度的不同,人俯视蚁,如天俯视人,天、人、蚁三界因视野大小,有高下之别,天高于人,人高于蚁。 《南柯记》题词[1]1曰:

人之视蚁,细碎营营,去不知所为,行不知所往,意之,皆为居食事耳。见其怒而酣斗,岂不吷然而笑曰:“何为者耶?”天上有人焉,其视下而笑矣,亦若是而已矣。

洪炳文指出:人、蚁处在两个平行的世界,可以互相比较。《后南柯》前序曰:“人能如蚁,其国未有不能自立者”[5]377-378。《后南柯》中人、蚁两界互为喻体,无高下之别:槐安国被其他种属的诸蚁围攻,正如人之国被列强环伺瓜分;蚁族保护自己的家国种族,正如人为保全疆域子民竭尽全力。至于天界,洪炳文不予涉及。汤显祖虽承认“蝼蚁之威,甚于虎狼”,也描写周弁、田子文二人因蚁族蒙难,淳于棼为蚁所蛊,但仍明确蚁族只是执念的载体,是执念本身陷世人于危险之中。洪炳文却指出在保家卫国方面,人不如蚁。《后南柯》前序曰:“大水将至,蚁尤知避;大祸将至,而人不知惧。可从人而不如蚁乎?”[5]377可见,在保卫国土方面,洪柄文直接将人、蚁进行比较,并得出“蚁比人强”的结论。正如《后南柯》又序所说:“《南柯》以淳于生为主,而以蚁为宾;兹编则以淳于生为宾,而以蚁为主。”[5]377《南柯记》借蚁破人之执,《后南柯》用人衬蚁之强。

主题的差异导致《南柯记》 《后南柯》对相同情节的处理各有侧重。以归附槐安国为例,《南柯记》中淳于棼、周弁、田子文三人自愿加入槐安国,周弁和田子文是劝说淳于棼的主要力量,三人都借助槐安国实现在现实世界中无法实现的理想。出于成就功业的渴望和对公主的情感,淳于棼在槐安国忠君爱民,所作所为完全符合现实世界的道德标准。他们与槐安国的关系由内心而发,深厚、执著。《后南柯》中淳于毅、周子扬、田希文三人最初为个人自由,坚拒槐安国招安,最终为自己所爱的女人方才接受招安。淳于毅爱慕公主,田希文倾慕芙仙,周子扬与宫娥有一段姻缘。正因对槐安国有所求,他们才与东宫太子谈判,提出种种对自己有利的要求。这三人与槐安国的关系建立在实利交换的基础上,非发自内心,仅顺势而为。再以檀萝入侵为例,《南柯记》将其当作推动情节的手段,檀萝国与槐安国不存在根本矛盾,他们同为蚁族,冲突仅限于内部,起因于争强斗胜。檀萝国国主自述:“……同是蚁儿能大多?分土分兵等一窝……,要那槐安安不的,俺征西旗上也写着个大檀萝。”[1]53两国不分优劣,在征战的起初没有正义或非正义之别。另外,汤显祖认为这场战争无任何意义。淳于棼梦醒后,发现所谓的槐安国与檀萝国惨烈的斗争,只不过是两队蚂蚁打架,体现了争名逐利的愚蠢和荒谬。为几寸土地抵死争斗,民不聊生,与蝼蚁何异?《后南柯》以入侵和反入侵为全剧的主题,强调槐安国与檀萝国是世仇,而白义国的加入,使这场战争变为涉及种族存续的外部矛盾。槐安国为正义的一方,受到白义国主导的多国联盟的滋扰,白义国公使的一系列做法,甚至引起同盟各国的惊呼:“如此不止瓜分,直是灭种,如公法何?如天理何?”[5]387洪炳文将槐安国的境况与现实类比,隐喻时事,借此提出对策。他在《例言》中说《宫议》 《分藩》两出戏“隐喻挽回之策,事属可行,意有可取,阅者幸勿以说部小之”[5]378。正是由于两部戏剧对战争态度不同,所用笔墨亦有多少之别:《南柯记》虚写,显其轻; 《后南柯》铺陈,显其重。洪炳文大量描写淳于毅等先用老鸛逼退白义国,再用穿山甲打败檀萝国;取得胜利后,《立约》一出戏成为全剧高潮,详叙槐安国扬眉吐气,要求敌方签下条约。汤显祖对战争本身简略言之,主要描写淳于棼与公主的夫妻深情,以战争为背景为公主后来的离世埋下伏笔。同样,战争也是淳于棼的好友周弁死亡的根本原因,他因酒贻误战机,被槐安国主处死。在汤显祖笔下,战争只是破“执”的一个环节而已。

《南柯记》承袭《南柯太守传》,但又不受《南柯太守传》的束缚,丰富主题加以改写。淳于棼的每段遭遇,都是执着凡情的一种表现,或蛊于色,或蛊于情,或蛊于名利,或蛊于世情,都是“迷”,“迷”后方有“破”。色被别离破,情被生死破,名利被世情破。每破一次,就令他离最后的梦醒、顿悟更近一步。他离开槐安国,仍未破除烦恼,寄希望于祈求诸天脱度众人,自己甘受皮肉之苦,燃指为顶,没想到却白白脱度檀萝国,契玄禅师点化他:“则你有那答里冤,这答里缘,那蠢诸天他有何分辨?”[1]163此时他意识到,哪怕所谓诸天,也不过是“虚无”的一种表现,领悟又更深一层。最后,阻碍他彻底了悟的是汤显祖最重之“情”。他与公主情感深厚,却被迫分开两途,不得团聚。公主所言“此外便只是离恨天了”[1]169。他痛苦不堪,经禅师点化,才连人间之情亦看破,感慨曰:“求众生身不可得,求天身不可得,便是求佛身也不可得,一切皆空了。”[1]170-171

《后南柯》脱离《南柯太守传》本事,另立主题,加入大量战争场面。但为建构读者的先在经验,继续因袭南柯本事和《南柯记》的关键细节,甚至为了保留这些细节,牺牲部分立意的表达。如选择主角时,洪炳文仍将淳于毅设定为淳于棼的后人,以显示与《南柯记》的因袭关系。槐安国主招安淳于毅前,曾错选淳于棼的另一位后人淳于溜。他虽是淳于棼的后人,却游手好闲,全无建树。洪炳文本想借此说明“凡事以名下求人,不免有失实之弊”,最后槐安国主选中的救国之士,若是非淳于氏的英雄,这层立意才能明白晓畅。但为呼应《南柯记》,淳于毅仍是如假包换的淳于棼后人,他的杰出更说明这一身份的优越性。不仅如此,他的好友周子扬和田希文,也是《南柯记》中周弁和田子文的后代。淳于毅得以与槐安国主相见,也是建立在使者听到淳于毅三人的谈话,认为他们对“《南柯记》中事都能言之”的基础上。显然,洪炳文想表达的重才不重出身、重人不重名望的观念,未得到清晰的阐明。再如淳于毅与公主在寺庙相见,老禅师度脱淳于棼与公主的前缘等,皆为呼应《南柯记》,尽管占据大量篇幅笔墨,却收效甚微。淳于毅与公主结局不明,老禅师公案未了,就连“南柯”也只成为一个抽象的地名,没有真正出现。沈不沉指出《后南柯》应有十四出戏,只是目前仅可见十二出戏,故洪炳文是否在剩余两出戏中将这些交代清楚,不得而知[2]229。可以确定的是,因为《后南柯》的主题是国族问题,这些内容即使得到交代,也不会成为洪炳文摹写的关键。

两部戏剧的人物形象由于主题、情节的不同而有所差异:《南柯记》中男女主角符合儒家道德标准,《后南柯》强调实利主义和进取精神。

从人物形象看,《南柯记》中淳于棼是始终不遇、盼望赏识的儒生,成为南柯太守后,他戒除多年的饮酒嗜好,实行儒家惠政,南柯郡因此被建设成桃花源式的乌托邦,“行乡约,制雅歌,家尊五伦人四科”[1]84。因为淳于棼勤于政事,对爱妻疏于照料,让妻子独居瑶台,乃至遇险,充分体现他以国为家的情怀。尽管槐安国主只是中庸之君,淳于棼恪守忠君之道,被陷构依然没有怨言,反而一心脱度槐安国众人升天。《后南柯》中淳于毅则更多考虑个人利益,有极强的自我保护意识。与先祖淳于棼不同,淳于毅不再将介入政治作为最高人生目标,甘于啸傲山林,寄情烟霞。他第一次被槐安国主招安时,不为富贵所动,也不接受驸马的名分。他说:“素性权奇,素性权奇,当不起官场历练。仕路升沉,人情幻变,加膝无端转坠渊。持手版,入班联,怎叫我鞅掌驰驱,鞅掌驰驱,才博得一门宠眷。”[5]396除天性向往自由,他还考虑到先祖在槐安国的不幸遭遇,避免重蹈覆辙,以求自保,与东宫太子谈判一节,充分展现了其精明。他心里明明想成为驸马,却同太子虚与委蛇,反复试探,最后求得丹书铁券为护身符。可见,淳于毅比淳于棼更重视利益,更考虑现实,不再是忠君爱国并将自我置之度外的儒生形象。

《南柯记》中瑶芳公主是符合儒家理想的完美女性。深谙三从四德,择婿不出闺门,婚姻大事全取决于父母之令。直到新婚之夜,方与丈夫相见。婚后,恪守妇道,面对檀萝王子的调戏,严词拒绝。《后南柯》中的公主,与瑶芳的温柔顺从相反,不仅亲自出宫选中淳于毅,还由于抛头露面,被喝醉的周子扬撞上,导致丫鬟宫娥在寺庙闹成一团。相中淳于毅后,公主主动使巧计,借助东宫太子向其提亲。对个人幸福的实现,在这里展现出极强的自主独立精神。

从主题和情节看,《南柯记》中淳于棼越光明磊落,越显出君王误解和小人进谗的不公,让他最后的大彻大悟来得更为彻底。同时,作者亦表达了对世道沦丧、儒家道德式微的惋惜之意。通过淳于棼与公主之间的美好感情,作品反讽现实的污浊不堪。《后南柯》中淳于毅等三人有勇有谋,在西方实用主义的基础上,为自己的国家尽心出力。淳于毅的瞻前顾后,公主的兰心蕙质,都是在努力衔接个人利益和国家利益,追求个人幸福和国家完整的共同实现。借用东宫太子的宽容,洪炳文也试图说明,国难当头,居上位者应如槐安太子一样,为网罗人才不遗余力,维护和保障人才的利益,让他们能全心全意投入到保家卫国的大局中去。

《南柯记》 《后南柯》对奸臣段功的谴责力度有差异。《南柯记》将他当作情节的构成要素之一;《后南柯》把他塑造成最大的反面角色,亦是形成全剧主要矛盾的直接原因。《南柯记》中段功除嫉妒淳于棼,反复离间君臣关系外,并没有真正损害国家的行为。汤显祖把段功作为帮助淳于棼觉悟的步骤,他的行径只为说明人世的污浊和追名逐利的虚无。最后,在脱度众人升天时,段功与淳于棼相见,感叹道:“是同朝几年,是同朝几年,苦留恩怨,也只似南柯功德和那檀萝战。弄精灵鬼缠,弄精灵鬼缠,识破枉徒然,有何善非善?”[1]167两人不仅一笑泯恩仇,还将过去的矛盾看破,意识到如同“南柯功德”和“檀萝战”一样,这些恩恩怨怨如同浮云,转瞬即逝。 《后南柯》中段功里通外国,损害国家利益,真正可称为“奸臣”。洪炳文甚至把《南柯记》中檀萝国的入侵,也解释成段功的过错,说他始终与敌国里应外合,故意离间君臣,造成朝廷混乱。如此安排,一方面为衬托淳于毅的正直;另一方面为隐喻现实中国家外部的危难由内部的分裂而生。正因为内部有为一己私利而置国家安危于不顾的乱臣贼子,有被蒙蔽的昏庸上级,方造成国家的薄弱,令外敌有机可乘。

《南柯记》 《后南柯》对女性角色的描述亦有差异。 《南柯记》中对女性的刻画细致入微; 《后南柯》中女性角色众多,却几乎个个是“巾帼英雄”,有单一化、脸谱化之弊。《南柯记》中瑶芳公主虽温良恭俭,却也有喜怒哀乐,眼见夫君淳于棼孜孜于政务,自己只能独居瑶台,难免有怨叹:“他政事羁身,何暇到此?”[1]94体现了公主对淳于棼的缠绵深情。檀萝国兵临城下,她披挂上阵,当檀萝国王子出言调戏时,她敢于当众揉碎花蕊抛掷于泥,疾言厉色怒斥道:“哎,原来土查儿生扭做檀郎卖,女丝萝倒被你臭缠歪,小觑我玉叶金枝胡踹。”[1]104眼见夫君的到来,她却花容失色,露出小女儿情态,反复感叹:“奴本是怯生生病容娇态,蚤战兢兢破胆惊骸。怎虞姬独困在楚心垓,为莺莺把定了河桥外。射中金钗,吓破莲腮。咱瞭高台是做望夫台……”[1]105这里不仅将公主与这些历史上有名的美人并置,说明她才貌双全,还体现了她在夫君面前惹人怜惜的女性气质。 《后南柯》中女性角色皆以国家利益为重,公主因淳于毅有能力拯救槐安国而与其结合;周子扬的妻子,一个小小宫娥,尚在新婚之夜嘱咐丈夫谨言慎行,为国出力。周子扬的妹妹周芙仙,更取代公主成为全剧主角,武艺高强,见识高卓,一心为国。出嫁当晚,周芙仙当即对田希文询问考察,得知他确为有志之士方喜,说明他欣赏的不是在朝堂赚取虚名的普通官员,而是有勇有谋、能为国族立定功业的真英雄[5]420;婚后,周芙仙积极参与对抗侵略者,当她最先得知白义国等国联盟的阴谋,告知田希文,田希文表示应暂时按兵不动,周芙仙立刻反驳道:“哎,官人,你只知纸上谈兵,哪晓得几先策应?近来军国大事,多是误于拘牵濡缓一班文人。官人亦未脱得此种习气,其余不足言矣。”[5]423这种雷厉风行的态度,一洗腐儒习气,可谓巾帼不让须眉。随后,周芙仙更亲自上阵,巧妙策应,打退敌军。洪炳文对她赞誉极高:“强邻密谋,约分祖国,槐安君臣,全然不觉。睡狮其未醒耶?而发其聩者,乃在一女子。”[5]428在洪炳文看来,周芙仙的所作所为是为保存国土完整,她的眼界远远高于槐安国须眉君臣。洪炳文借此强调,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果一个纤纤女子,尚有如此勇气襟怀,现实生活中的青年们,又怎能在国难当头时不挺身而出?

综上所述,《南柯记》细究人生,阐释儒、释二家哲学思想;《后南柯》激励国民,反映清末民初救国、自强思潮。两部戏剧取材相同,但主题、情节、人物形象取舍各有不同。洪炳文指出,《后南柯》与《南柯记》“虽取譬同,而主意则处处不同,事事反对”[5]377。洪炳文颠覆《南柯记》主题,从“虚无”转为“入世”,人物形象也反映了洪炳文所处社会语境的审美要求。对《南柯记》 《后南柯》进行比较分析,可加深对两部戏剧的理解,更好地领略其艺术魅力。

[1] 汤显祖.南柯梦记[M].钱南扬,校注.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

[2] 洪炳文.洪炳文集[M].沈不沉,编.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4.

[3] 徐宏.曲肱禅呓—汤显祖《南柯记》禅宗思想杂谈[J].戏曲艺术,2005(1):33.

[4] 周真甲,刘水云.若教警醒黄民梦,待谱新声入管弦—洪炳文寓言剧初探[J].浙江艺术职业学院学报,2010(2):12.

[5] 阿英.晚清文学丛钞:传奇杂剧卷[M].北京:中华书局,1962.

[责任编辑:陈 凯]

A Com parative Study of TANG Xianzu’s The Dream of Nanke and HONG Bingwen’s After The Dream of Nanke

CHEN Tianjun
(School of Humanities, Zhejiang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28, China)

A comparative study of TANG Xianzu’s The Dream of Nanke and HONG Bingwen’s After The Dream of Nanke can help to appreciate the artistic appeal of both works. Both works originate from Li Gongzuo’s The Biography of The Commander of Nanke, but they differ in their themes, plots and images. Due to the two authors’different historical contexts and personal experience, the two works have different focuses: the former deals w ith life philosophy, while the latter is a patriotic pla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lots, The Dream of Nanke inherits Li Gongzuo’s main content, but gets rid of Li Gongzuo’s themes and structure; to satisfy readers’ previous experience, After The Dream of Nanke echoes both The Biography of The Commander of Nanke and The Dream of Nanke in narrative details. In terms of characterization, The Dream of Nanke lays emphasis on “individuality” and “sluggishness”, while After The Dream of Nanke is imbued w ith the tone of political didacticism in order to frame a national hero.

TANG Xianzu; HONG Bingwen; The Dream of Nanke; After The Dream of Nanke; Play; Artistic appeal

I237

A

1671-4326 (2017) 02-0063-05

DO I: 10.13669/j.cnki.33-1276/z.2017.037

2017-03-10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12BZW 049);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15ZDB074)

陈田珺(1992—),女,湖北武汉人,浙江大学人文学院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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