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冰心
河南大学艺术学院 河南开封 475000
探讨披帛的起源
郭冰心
河南大学艺术学院 河南开封 475000
在中国历史上披帛是一种重要的服装修饰品,虽然形式几经改变,但却几乎未断代流传,而是一直延续至明清时期。披帛形式与挽式的变化直接反映着当时社会生活的面貌和社会的审美趋向,因此研究披帛的变化发展有很大价值。有种关于披帛起源的说法,说是受丝绸之路的影响,来源于西亚文化,这种说法稍显片面,所给资料并无明确指向,值得我们继续进行探究。
披帛;起源;中国文化
据史料记载,早在秦汉就有了类似于“披帛”的服装装饰形式,汉代刘熙《释名疏证补》卷五,清光绪二十二年刊本记载到:“帔,披也,披之肩背不及下也。叶德炯曰:潜确类书引二仪实录云:三代无帔说,秦有披帛,以缣帛爲之。汉即以罗,晋永嘉中,制缝晕帔子,是披帛始于秦,帔始于晋也。愚按说文帔宏农谓裙帔也,非此物此云,披之肩背则是今之披肩矣,然则帔实始于汉末不得云,始于晋。”[1]可见披帛在秦汉时代便有了,并且不同时代的材质和形式也有所不同,其在中国存在的历史很久远,不一定是外来引入的装饰物。接下来,本文从以下三个方面对披帛进行溯源研究。
大多时候披帛是一种女性的服装装饰物,是一条幅窄而长或者幅宽而短以及其他形式,类似于现今的丝质围巾,古人常腕于两臂弯间,披于背后,或者搭于肩上,类似飘带一般,走起路来披帛两端飘飘然于身子两侧,颇有仙气,凸显女性的魅力。披帛的发展也受到丝织品发展的影响,每个朝代的都有披帛形式的服装装饰制式,但是形式却不甚相同,都会受到当时朝代审美、社会状态、经济发展、礼制、材质制造业发展状况等情况的影响。一般我们目前所能看到的只是古书中对披帛制式的记载,以及直观的从绘画中所看到的披帛制式,由于披帛是布料制作,想看到出土的完整披帛也不大可能。仅从我们所能掌握的资料来看,披帛在秦汉时代便已经存在,而运用的鼎盛时期是唐朝,在元明清的时候披帛便日渐衰落,但后来又有新的形式变化和新的名称,比如说现在的围巾,披肩,丝巾等,笔者认为这些装饰物的产生便源于披帛,只是随着社会审美和经济发展等情况的变化,其形式也发生了变化,但仍然是挽在臂弯,搭在肩背,甚至围在脖子上的布制品,只是其自身形式和使用方式发生了一些变化。
但这样的装饰在古代也并不是只归女性所使用,男性也有类似于披帛的装饰,但一般不是丝或沙罗所制,形式也不类似于女性长长温婉的飘带,仅是搭在背上的质感相对厚重的布料装饰物。
披帛这个名字在晚唐之后才出现,之前大多称之领巾,披帛在各历史朝代的发展中还有几种称谓,比如:帔子,帔帛,被子,帛巾,帔,披巾,霞帔等。虽然名字多种,但是其实质还是布料制成的与衣物相搭配,具有实用和审美功能为一体的披帛。
有一种说法称披帛来源于西亚,属于西亚文化。承认披帛的制式出现在秦汉,也罗列出各个朝代披帛形式的不同,但同时引用了西亚同时期出土的文物,以及中国出土的来自西域的文物,以及受到印度佛教服饰的影响等,从这里证明披帛是来源于西亚的外来的一种服装装饰形式。披帛从表面上看有晋仕女杂裾垂的传统风格,也有西亚国家比如说罗马,印度等,围裹式衣裙的影响,根据《旧唐书·西戎传》记载:“波斯国……妇人亦巾帔裙衫,辫发垂后,饰以金银。”[2]我们仅能从此看出西亚国家也有类似披帛的这种服装装饰制式,但并不能看出是由西亚传入中国。
丝绸之路始于西汉时期,是公元前202年—8年,由张赛出使西域而开辟的东起洛阳或者长安,经过甘肃,新疆,到中亚,西亚,以及联合地中海各国的路上交通要到,由于这条交通要道运送的货物中丝绸的影响最大,因此称为丝绸之路。但文献中记载的“三代无帔子之说,秦有帔帛,以缣帛爲之。汉既以罗,晋永嘉中,制绦晕帔子。”[3]明显的向大家揭示披帛在秦时已有,而秦的存在时间早于汉,在丝绸之路开辟之前,因此并不能说披帛是由西域传入中国的外来装饰物。笔者更倾向于披帛是中国本土的一种服装装饰品,在发展的过程中可能是受到了其他国家服装制式的影响而有所变化,但仍是中国本土的服装装饰制式。
再者,佛教传入中国在两汉之际,与丝绸之路的开辟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即便是佛教的服饰,像袈裟这样的服饰类似于披帛的前身,但在中国出现时间的问题也否掉了是佛教服饰影响中国披帛的说法。反倒是丝绸之路的开辟影响到了西域各国的服饰制式变化,丝绸在当时是中国特有的一种布料,质地轻盈具有垂感,我们可以从传入中国的一些西域文化的图示中和佛教雕塑中看到,西域的服饰受到了丝绸的影响,进而也是受到了中国的影响,而变得更加具有垂感,更加轻巧,层次丰富而多变。
古文献记载披帛在秦汉时期已经存在,由于史料的局限性,我们只能追溯到秦汉,但是不妨可以探讨一下披帛的形成原因,有说是源于实用功能防风保暖而出现,经过社会需求的演变成为审美性大于实用性的披帛。
图像资料比文字资料更直接也更真实,图像中大量出现的一定是当时社会较为普遍的观念,很多形式和细节我们能很直观的看到,但是文字资料就要看出处了,有的文字资料是在掌权人的笔下,是有选择性的记录,并且这样的研究需要结合研究者的想象,这样所形成的研究结果也不一定具有代表性和真实性。通过西魏的莫高窟第285窟北壁东起第四铺女供养人像列可看到,当时的平凡人身着披帛,也就是表明西魏这个朝代已经有了披帛这样的装饰物。再如十六国北周时期的索氏女供养人像,可以看出十六国北周时期的披帛形式感更强,成为女性服装上的重要装饰物,甚至可以拿出做单独的审美。以及唐朝开元天宝年间的都督夫人太原王氏供养像,这张图是修复处理后的壁画,可以十分清楚的看到这个时代的披帛形式更加多样化,花式繁多,注重装饰效果,穿戴方式更多样化。
不仅从壁画中有披帛,也可以从古代绘画中看到披帛的身影。台北故宫博物院藏的《唐代仕女图》,其中的披帛形式让人感叹,每个仕女都身着披帛,鲜艳夺目,与自身的服装相辅相成,披帛成为了具有独立审美趣味的装饰物。五代时期的《韩熙载夜宴图》中也有披帛,虽然没有了繁杂和丰富的色彩,但好像依然延续着唐朝时候的习惯,把披帛作为衣着装饰物,仍是十分流行。接下来发展的宋代的披帛制式更加的朴素,以素色和单色为流行,如《四美图》,图中的四位美女都披着披帛,但颜色都是很雅致的素色,披帛的穿戴形式仍是多种多样,可以分析出这是社会审美趣味的改变,原有的制式还仍保留着。到了元明清的时候,披帛已经渐渐走出生活,着披帛的人也由人人着披帛至偶尔有人着披帛,当然披帛的形式也仍旧在不停的发展变化着,为了适应社会审美和实用的需求,披帛的形式也发生了变化,穿戴方式也有了变化,如元代的《杜秋图》。披帛的两端不是整齐的平头,也不是长方形的形状,而是尖头和周身不规则的式样。明代的《故宫春晓图》中依稀还能见到披帛的身影,可以看到披帛的纹饰有了变化,形式也繁多,但更多的是与服装配合,而不是具有单独的审美趣味。可见唐朝之后,披帛的发展便走向了衰落,由十分重要的装饰形式,可以作为单独的审美存在的形式变成了服装装饰品,仅是配合的作用,普及度降低,穿戴方式更加随意,逐渐走向衰落。
唐代之前对披帛的记载不多,唐代记载较多,且有“风俗奢靡,不依格令,绮罗锦绣,随所好尚。上自宫掖,下至匹庶,递相仿效,贵贱无别。[4]”这段文字可以看到唐代披帛的流行程度,是一种上行下效的方式,唐朝是极度开放的社会,人们对新事物的包容度和接纳度空前的高,一般情况下宫廷是流行的源流和向导,然后社会里开始效仿宫廷的时尚潮流。由《唐代仕女图》可以看到唐朝宫殿里的仕女都着披帛,并且是具有节日性和场合性,种类繁多,不同的场景要着不同制式的披帛,影响到民间对披帛的追捧,也促使披帛不断发展。唐代的审美偏向丰满、雍容华贵、色彩饱满,因此披帛在当时代的形式也是色彩大胆、饱满,色调华贵,形式繁多。然而到了五代和宋朝,社会的审美趣味逐渐变得雅致起来,追捧素色甚至病弱感的色调,清淡、雅致、宁静,由于与唐代是相连的,披帛的发展也有继承,继承了唐代的多种形式,但是披帛本身的式样随着社会审美趣味而变得素雅,披在身上自然也就不抢眼,逐渐的也演化为一种服装装饰形式。
在接下来的朝代更迭中,社会审美趣味不断变化发展,外来的文化影响越来越大,服装形式变化也很大,元素更加多元化,人人着披帛的时代已经过去,换来的是更加多元化的服装形式,和逐渐没落的披帛文化。值得一提的是,披帛在后期的发展并不是消失了,而是换了种形式适应了当代社会的发展,比如像如今的围巾、丝巾、披肩等,有稍许的实用性,也有相当的装饰性,我们不能讲这是西域传过来的一种文化,更多的是回归到了披帛发展之根本,就是实用性的防寒保暖。
随着社会的发展,经济水平的提高,人自然就开始关注审美,把具有实用性的物品修饰的更加美观,使其具有实用功能和审美功能为一体,社会发展更高水平的时候,人们便对审美功能的关注更高,使披帛发展成单独的审美物,既然达到高峰,必然会有衰落,这种形式走向了循环状态,又发展为实用审美为一体的物品,但不变的是仍旧附和社会的发展。就如同艺术的起源并不是人类受什么影响或启发,仅仅是人满足了实用性需求之后开始关注精神需求,进而有了审美需求。披帛的发展亦是如此。
[1](五代)刘昫.《旧唐书》卷一百九十八列传第一百四十八[M].清乾隆武英殿刻本.
[2](明)王圻.《稗史彙编》稗史彚编卷之一百三十[M].明万曆刻本记.
[3](汉)刘熙.《释名疏证补》卷五[M].清光绪二十二年刊本.
[4](五代)刘昫.《旧唐书》卷四十五志第二十五[M].清乾隆武英殿刻本.
[5] 卢秀文,徐会贞.披帛与丝绸之路文化交流[J].敦煌研究,2015(151):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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