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亚飞
(安徽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安徽芜湖241002)
如果说,科技构建了现代人们的生活,对于任何认可科学体系的一般陈述,大概都可以从实践中获取事物真正的价值。但我们必须在这个前所未有的时代中,取得解构客观世界真相的方法与手段,进而创造人类自身的历史,就只有满足物质生产生活这一前提。在科技跨越发展、知识财富极大充裕的今天,实践所创造的巨大生产力却在限制甚至改变人类自身的生产生活。科技所繁衍出来的新的研究方法,即实证的研究方法逐渐成为这个时代的主题,意识形态却总是被偏见的态度当做虚假的观念。实证的研究方法通过客观规律具象化的成果成为科技的呐喊者,它在某种意义上被直接指代为科学了。可见,实证通过人类各个领域实践知识的汇集,成为被肯定的正义的化身。一旦实证的概念通过人这一媒介转化为一种意识形态,实证是否就必须陷入虚假概念的陷阱?因此,我们首先需要澄明实证意识形态的真正内涵,并通过解析这一概念,走出实证意识形态的困境。
在实证新的发现与具体体系结合起来之前,孔德就已经在他的《实证哲学教程》中把实证作为一种一般精神,并从这些研究中指出了实证的四大优点:“1.实证哲学的研究提供揭示人类心灵的逻辑规律的唯一合理手段;2.实证哲学是教育的再生;3.实证哲学是各门学科与科学的联盟;4.实证哲学为社会改革提供唯一坚实的基础。”[1]312-317实证作为科学的方法论变成了人们研究的根本目的和归宿。另外,我们需要明确的是,实证的概念在俞吾金那里被指代为两个方面,“第一个方面,实证主义哲学把一切科学知识理解为现象和经验范围内的东西……第二个方面实证主义的核心的概念positf(法文),即可解释为‘实证的’,也可解释为‘肯定的’,这表明实证哲学的宗旨乃是对现象或经验世界作肯定的观察、描述和说明,这种哲学缺乏现存世界的力量。”[2]267实证作为科学的方法论从感性的要素中结合了世界的力量,这种力量正存在于马克思所信奉的实践唯物主义学说之中。传统的感性活动并不是当做实践的、人类感性的活动,而是抽象的直接的思维活动,但在马克思实践唯物主义活动中,感性活动的“问题在于改变世界”[3]140,并且在很多人眼中往往被当做意识形态对立面的存在,那么实证意识形态这一概念本身就是矛盾冲突的,从何来认定感性的(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感性属于实践的概念,即客观事物的活动,这里特指人的实践活动)实证意识形态是一个真正值得思考的概念?其实在意识形态提出的最初状态,它被首创者特拉西认为是“观念的科学”,只是在后来的漫长演化中变得复杂甚至颠倒了。曼海姆明确地指出感性的实证意识形态“实际上伴随着马克思而出现,他的深刻的富于启发性的洞察,深入到了事物的本质”[4]315。在这里,他充分的说明了感性的实证意识形态本质上是符合客观事物的原质,实证科学化的概念变成了描述观察到的事物的相对真理,这些一系列科学成果的概括转变成自身的意识形态,成为感性的、客观的、实证的意识形态论。
科学化的实证意识形态以感性的方式进行肯定效应的表述,从人类生产生活中获得根本上的合理性与合法性。实证的研究方法成为感性活动所追求的根基,得到了整个时代知识阶层的肯定,获取了无上的权威与尊严。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就提出了“人的认识的产物究竟能否具有至高无上的意义和无条件的真理权”[5]426的问题,他认为黑格尔给出的实证的认识的道路是值得运用和参考的,由此得出了实证方法论的独立与核心地位。并且这种实证研究方法的倾向被列宁极大的发展了,认识论即整个认识的历史[6]302被实证意识形态化了,成为了科学的唯物主义历史观。感性的实证方法论一开始就包含的纯粹的规律性所隐蔽的要素被揭示出来了,不仅仅被运用到自然界,转变为人化的自然界的意识形态,同时在人类社会中确定了科学的本质,这种知识的概括和总结所形成的科学的方法论体系转变成自身的效应的本能,所有实证方法的运用手段之间的差异被抹煞了,最终都指向了共同的方向,即意识形态的科学化。意识形态在这一刻不再被普遍的指代为虚假的观念,受到世人的偏见,科学的意识形态成为现存世界的主导力量,反而走上了统治的世人的王位,感性的实证意识形态直接跨越了道德的底线,追求极致的生产力,获得了巨大的物质财富,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这个时代人类生存的压力,节约了有限的不可再生的资源,使人们生活的更加安逸。获取既得利益的人类成为感性的实证意识形态的摇旗手,偏向了实证的研究方法。同时承担着感性的实证意识形态的载体,自觉的认同科学的价值。
与此同时,人类却丝毫没有意识到科学化的感性的实证方法论早已通过人类自身的本能转化为新的意识形态了,没有一定知识储备和思考深度的人是不会想象到人类今天的意志已然被异化和物化了。理性的实证意识形态登上了时代的舞台,成为新的统治者了。
理性从来都是客观的代名词,资本所创造的巨大生产力,不仅在人文科学,更在自然科学中体现的淋漓精致。人们自以为获得解蔽和改造客观真实世界的方法与手段,却没有认清其性质已经发生根本性的变化。理性的实证意识形态却被掌握科学的实证研究方法的人异化了,人们通过主观想象的虚构概念选择科技未来发展的道路,相应的实证研究方法既有的发展轨道就会发生偏向。马克思认为:“自然界没有制造出任何机器,没有制造出机车、铁路、电报、走锭精纺机等等。它们是人类劳动的产物,是变成了人类意志驾驭自然的器官或人类在自然界活动的器官的自然物质。”[7]208在他看来,人类意志的主观概念通过实证的研究方法所表现出的现象的规律,并不是自然界单纯的固有的产物,一定需要有人的参与才会有意义。正因为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因而它的研究方法即实证的研究方法才会在历史上总是起积极的作用。但在这里,马克思其实更加倾向于实证的研究方法通过人所转化成的意识形态是为革命所服务的,他认为实证意识形态中的每一个新发明和新发现都应被他者去了解和宣传。工人捣毁机器的现象虽然是不够理智和客观的行为,但实证研究所创造的科技工具最主要的是大机器,它们本质上是给人类服务的。理性的实证意识形态本身制定的规则却在影响人类真正的行为,机器自身设定的规则使得人类不得不服从甚至服务于机器这一工具。例如,卓别林的代表作《摩登时代》中,人类就被机器所异化,成为机器的奴仆。
理性的实证方法经过长时间的发展成为了科学体系的基础,被各个领域的人们奉若神明。俞吾金认为“即从近代以来,人们一直试图以科学技术和理性对抗迷信和信仰,结果却突然发现,科学技术与理性本身也成了迷信,而蕴含在科学技术的合理性则成了当代人的普遍的信仰。”[8]387理性的实证方法被固化成新的意识形态,成为当代人的信仰,这种新的意识形态通过学院化的教育一代一代的进行传承,甚至几百年都不曾改变,很多僵硬化的科学理论早已不再适合现今人类文明社会的发展,却依然被保留和使用。人类从教育中传承到的知识论限制了人类自身思维的发展,感性的实践活动却被理性的实证意识形态所取代,变成了教育的引导作用。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内,人们以为原子就是最小的单位,被确定为正确的规律,科学的方法论,以至于那个时期整个人类教育的基础都是以此来开展的。后来事实证明还存在更小的单位,推翻了之前的一切,但原子论形成的理论却转化成一种意识形态了,所谓客观的科学的方法论却引导人们走向了歧途。人类不再敏感的对对象化的实证方法提出质疑,使用实证方法研究事物的本质的人类却被意识形态化的理性实证所笼罩了。“在这里,意识形态的性质已经悄悄地发生了变化,重要的不再在于:它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而是在于:它是统治人、支配人的观念性的力量,还是解放人、促进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的精神性的力量。答案是不言自明的,即现代意识形态的实质在于它是一种统治人的观念的力量。”[8]理性的实证意识形态成为解决问题的决定性力量,任何普适性的社会发展被公式化了,社会历史前进的动力受到人类自身思想前提的制约,导致整个社会都被异化了,自然界的资源成为重复方法利用的现实损益。因此,想要走出意识形态的困境,就必须走出一条不同以往的出路。
易言之,纵观社会的发展,实证和意识形态的结合,本身就是一个历史性的事件,不管实证的科学概念是否被划入意识形态之中,实证方法的使用与证明的每一次进步都创造了巨大的生产力,人们在发明创新中探寻外部事物的规律,从而获得理解和战胜事物本质抽象性,“人类理智不能达到绝对知识的信念已慢慢地为人们广泛接受。”[9]355按照斯宾塞的话理解,人们对不可理解性的模糊意识已经通过理性得到相应的证实,使得实证意识形态地位的提升,奠定了学科体系前结构的科学化的基础,人类的主体地位反而被实证化的原理所压倒了。这一刻,人们不再反抗科技本身制定的规则,追求物质财富的动机却被生活的过程所遮蔽了。于是我们便有了对客观实在的坚定信念,以人为主体的世界,迫使整个世界的物质服务于自身的需要,自然界的作用被放大了,人类的精神世界反而变得失落了。通过对实证意识形态概念的分析,是为了找寻实证研究方法的真正出路,同时也避免人类对实证研究方法的神圣化,使得新的研究方法的发明与发现变得极为困难。为此,我们需要强调创新的作用,对实证的研究方法进行创新和运用实证方法研究事物本质的人的观念创新。需要做到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创新实证的研究方法。那种建立体系的自我本能效应,总会依据和满足一定的原则与前提条件。任一实践的独立性都会最终走向形而上学,实证意识形态这一概念也不例外,实证的研究方法本身并不具有意识形态性,最初也只是满足人类创造巨大的物质财富,但实证所创造的新的生产力还远远不够满足现存世界全部人类的需要。伯格森认为“生物意识对所面临的生存环境日益精密、日益复杂、日益灵活的适应”[10]80就是创新与进化。知识和生命的进程是如此息息相关,不论实证的前结构框架被设置的是否封闭,我们都应该不断创新实证这一研究方法的本身,以观察法、实验法、调查法为基础,交叉选择不同的侧重点,以文献的方式记录重要的知识,用于人类解决切身实际的问题。
第二,创新运用实证研究方法的人的观念。人类才是社会发展的根本性力量,人类整体观念的进步才是社会创新的本质要求。阿多诺在他的《否定的辩证法》一书中“提出不靠体系而把论证结合的要求也就是提出思想模式的要求”[1]207,人类的思想模式所打造出的现实社会,无论在什么条件背景中,实证意识形态的功能最终都应是为人类服务的,是为了人的整体性存在而自动适应和改变的,因而保证人的主体性地位极为重要。人们不应为实证研究中所获取的生产力而沾沾自喜,应该清醒的认知自己的所作所为。“一切伪装都被撕去,人人都知其虚假无力,但人人都在卖力地维护着它,争先恐后地从中捞取最后的好处。”[11]15-16理性的实证研究被道德危机所影响,外部环境形成的普遍状况,威胁着人类整体的安全性,观念的创新也应该以道德为基础,以法律为准绳。
第三,创新整体性教育为本。以人为主,实证方法服务于人为辅这一根本准则。阿多诺认为“体系是静态特性和动态特性,尽管这样相互盘绕,也出现了冲突”[1]205,两者应该相互协调,互相促进。避免教育体系的僵化,使得学院派受到更多的非议。“环境正是由人来改变的,而教育者本人一定是受教育的。”[3]138马克思指出,教育是人类文明传承的根本,应以道德和责任为落脚点,肯定创新对人类的再教育作用。
实证的概念通过人的媒介演化成了意识形态。但只有掌握统治一切前提的人,才是意识形态的主体力量,强调创新和教育的作用,最终要回归于人的道德和责任。通过实证方法论的创新,不仅仅是创新实证本身,更是对运用实证方法研究事物本质的人的观念创新,通过教育的革新,得出实证意识形态真正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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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列宁.列宁全集(第 5 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
[7]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
[8]俞吾金.意识形态论[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9]俞吾金,吴晓明.二十世纪哲学经典文本:序卷[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99.
[10]俞吾金,吴晓明.二十世纪哲学经典文本:欧洲大陆卷[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99.
[11]齐泽克.意识形态的崇高客体[M].季广茂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