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安妮宝贝

于璋璠

喜欢上安妮宝贝，是因为《素年锦时》。

以前她的文字冷艳诡异，以前她是一个不断旅行、流浪的女子；而写完《素年锦时》的她，似已抵达大海，不再需要频繁的季风、阵雨、落日，而是在“所有物品风尘仆仆”的地方安家，晚上睡在有阳光气味的白棉布床单上，把头埋进枕头里。

听一位编辑说，安妮宝贝已经有了孩子。虽然她自己说：“生育也许会使女人变得世俗琐碎。”但也因为如此，她的文字才有了烟火气味，才有了寻常女子就可以感受到的情趣、温暖。

看她的《莲花》，感觉她喜欢的是苏内河，那个如浪迹玫瑰，永不知归宿，使男子无法解脱、一生沦陷的女子。她自己也说，那是一本属于独自一人的小说：“（内河）此刻出现在我身边，我的生命因此被分成一個个段落，看起来如此清晰。因为写作，使我知道了自己该如何度过一生。”

就像林语堂终爱姚木兰，安妮宝贝也是如此珍视苏内河，甚至把苏内河当成了另一半的自己，因而慢慢写，慢慢等，不计时日，敞开心扉。

但无论是苏内河，还是现在的安妮宝贝，她们的生活都不是我所追求的。虽然前者自由自在，后者敦厚温暖，但我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有独立人格的不诡异不暴烈的女子，有广博的才学做底子，因岁月而日益自信沉着，因事业而聪慧笃定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不是玫瑰，不是蔷薇，不疏离也不依附，她该像苦楝花一样“簌簌清香细，梅雨过，萍风起”，即使“人散后”，也是“一钩淡月天如水”，她不蔓不枝，自有一份清逸与大气。

还是更喜欢做了妈妈的安妮宝贝，从此良人归家，渐渐归于平淡，成为“内贤”，成为一个温顺有着甜美心意的小女子。

过马路时有人牵着她的手；在饭桌边坐下的时候，知道对面的他会为她准备好一切。

傍晚时分，老式家具发出暗泽，她领着她小小的孩子散步，看瓦缸里红艳艳的荷花，听树枝间传出的清脆鸟鸣，给她（他）讲自己曾生活过的温暖的南方，讲自己儿时爱吃的艾草青团，告诉她（他）那是如何甜润清香。

当然，没有人会意识到这个牵着孩子、说话温柔的女子，曾经只身浪迹天涯。

她将所有的往事都扔在身后，顺手带上身后的门，轻轻地，唯恐吓着她小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