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祖天然禅寺与丹霞天然禅师

王政芳

(黄冈职业技术学院 思政课部，湖北 黄冈 438002)



三祖天然禅寺与丹霞天然禅师

王政芳

(黄冈职业技术学院 思政课部，湖北 黄冈 438002)

以史料为依据，全面介绍浠水三祖天然禅寺的创建及其演变过程，揭示其在鄂东禅宗文化乃至中国禅宗文化史上的重要地位。通过对三祖天然禅寺创建者——丹霞天然禅师的介绍及其著名公案的评述，从三个方面，即：继承和发扬禅宗“人人自有佛性”的经典教义，反对一切形式的对佛执迷崇拜，强调内求自心觉悟的禅法实践，阐明丹霞禅师的禅学思想。

三祖天然寺； 丹霞天然禅师； 禅学思想

在黄冈众多的禅宗文化遗存中，一般都会首推黄梅的四祖寺、五祖寺，因为这是四祖道信、五祖弘忍的道场。但是今天我们研究黄冈的禅宗文化，有一处遗存是绕不开的，那就是浠水县的三祖天然禅寺。三祖天然禅寺不仅历史更悠久，而且其在禅宗文化中的地位及影响丝毫不亚于四祖寺和五祖寺。尤其是三祖天然禅寺的实际创建者——丹霞天然禅师，被公认是一位在禅宗思想文化史上有代表性的人物。更值得称道的是三祖天然禅寺在近代半个多世纪的发展中，秉承“庄严国土，利乐有情”的利他思想，爱国护教，广济众生，得到张体学等老一辈革命家和各级政府的关怀。禅宗文化和红色文化有机融合在一起，乃黄冈区域文化的一大亮点。从这个角度说，研究三祖天然禅寺的文化内蕴，对推进黄冈文化旅游事业发展善莫大焉。

一、三祖天然禅寺概述

在距湖北省浠水县城以南20公里的泰春山(又称青狮山)上，座落着一处千年古刹——三祖天然禅寺。因为该寺是中国禅宗三祖僧璨大师得法之后开山弘法的，遂成为禅宗重要祖庭之一。另据该寺出土的“三祖殿”石碑佐证，中国佛教禅宗第三代祖师僧璨，当是此千年古刹的开山祖师，时间大约在公元586-590年之间。因为据《中国禅宗三祖寺志》记载，“隋文帝开皇十年(即公元590年)，僧璨正式驻锡山谷寺(今安徽潜山县天柱山“三祖寺”)，公开传经布法[1]5。又据《中国禅宗佛祖全传》[2]257-261记载：

隋文帝开皇六年(公元586年)，僧璨大师看到天下大定，四海升平，……即手托盂钵，脚蹬芒鞋，离开山谷寺，往长江一带的蕲州(注：今天的浠水县古称蕲水县，属当时的蕲州管辖)云游而去。……他来到蕲西的一座奇异的山峰，一看，才知此山名泰春山，乃蕲西一大名胜。如此胜境，僧璨大师不忍离开，于是就在山洞里住了下来。四山寺院的僧徒闻泰春山来了一位高僧，纷纷前来拜谒，僧璨大师一一接待，不厌其烦与之说禅，更引起四方弟子奔趋礼拜。…… 四年后，僧璨大师离开了泰春山，临走前，他交付一位名叫善辩的和尚在这里建寺住持。

至唐代中期僧璨六传弟子丹霞天然禅师云游至此，始创禅林[1]7。因三祖僧璨在此处开山结茅，丹霞天然建寺，故后世遂取名为“三祖天然禅寺”。

三祖天然禅寺自建寺之后，历经唐、宋、元、明、清等朝代，至民国，一直香火旺盛。尤其在明朝万历年间，重修大雄宝殿，规模浩大，能容千人，庙宇增至5栋，大小堂室99间，庙田100余担，竹林数十亩，僧尼数十人。佛誉隆大，远播全国乃至海外。

1927年大革命时期，鄂东掀起群众打菩萨运动，而三祖天然禅寺的佛像依然保存完好。特别是在抗日时期，由于国民党鄂东行署主任李石樵，是天然寺山脚下福主庙人，曾亲批“禅堂重地，禁止驻军”，使当时的国民党游击队不敢进入寺内。而当时天然寺方丈悟性法师，俗姓游，人称“游和尚”，蕲春县人，早年毕业于黄埔军校，因他不愿为腐败政权卖命而愤然出家为僧，其时，悟性法师广结善缘，暗中资助和支持共产党及地下工作者。

1946年“中原突围”时，时任新四军第五师十四旅(亦称鄂东独立第二旅)政委的张体学，率部突围后，只身潜至天然寺，悟性法师将他藏在暗室三天三夜，后又亲自护送张体学到江边，终致脱险。

1949年至1966年，天然寺得到政府与僧众的保护与修缮，1962年和1964年，湖北省政府共拨款3万元修复天然寺，时任湖北省省长的张体学先后两次视察天然寺。1966年至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由于“文革”影响，天然寺的佛像全部被毁，僧尼被赶出寺门，许多建筑如大雄宝殿、三祖殿等被拆，只保留了钟鼓楼、张体学避难房。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随着党的宗教政策逐步得到落实，天然寺又迎来了发展机会。1982年，原省政协主席林少南来天然寺视察，对重建天然寺给予关心。1996年，原湖北省佛协会长、武汉归元寺方丈昌明大师派高足隆可法师为天然寺住持，率众重建天然寺。1998年，原全国政协副主席、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先生亲笔为天然寺题写了寺名“天然禅寺”。如今，三祖天然禅寺庙堂齐备，庄严国土，规模初具，四方僧众络绎不绝，日臻昔日重辉。值得一提的是，鄂东乃至湖北近代第一尊“肉身菩萨”——妙安法师的真身供奉于此，供游人香客驻足膜拜。

浠水三祖天然禅寺，因禅宗三祖僧璨于此开山弘法，至今已1400余年，及至僧璨下传第六世丹霞天然禅师(即六祖慧能大师下传青原行思、二传石头希迁、三传丹霞天然)始创禅林，至今亦有1200余年。这里不仅是三祖僧璨正式驻锡山谷寺之前的唯一道场，也是中国禅宗的发祥地之一，具有与黄梅四祖寺、五祖寺同等重要的地位，并且其开山时间比黄梅四祖道信驻锡之地——双峰山(亦称破额山、破头山)还早近40年(“唐武德甲申岁师却返蕲春，往破头山，学侣云臻[3]60。武德甲申岁，即公元624年”)。同时，也是慧能“南禅宗”(相对于神秀“北禅宗”言)由江西、湖南北传至鄂东地区的第一处承接道场。按禅宗“五宗七家”之分，浠水三祖天然禅寺应属曹洞宗道场。

二、丹霞天然禅师的禅学思想

(一)丹霞天然禅师生平

丹霞天然禅师(739-824)，河南邓州人。唐代著名高僧，禅宗大匠之一，法号天然，因晚年驻锡南阳丹霞山(今河南南召县内)，故称丹霞天然。其生平行谊，禅宗重要典籍《景德传灯录》是这样记载的[3]389-391：

初习儒学，将入长安应举，方宿于逆旅，忽梦白光满室。占者曰：“解空之祥也。”偶一禅客问曰：“仁者何往？”曰：“选官去。”禅客曰：“选官何如选佛？”曰：“选佛当往何所？”禅客曰：“今江西马大师出世，是选佛之场，仁者可往。”遂直造江西。才见马大师，以手托幞头额，马顾视良久，曰：“南岳石头是汝师也。” 遽抵南岳，还以前意投之，石头曰：“着槽厂去。”师礼谢，入行者房。随次执爨，役凡三年。…… 便往江西，再谒马师。未参礼便入僧堂内，骑圣僧颈而坐，时大众惊愕，遽报马师。马躬入堂视之，曰：“我子天然。”师即下地礼拜，曰：“谢师赐法号。”因名“天然”。马师问：“从什么处来？”师云：“石头。”马云：“石头路滑，还跶倒汝么？”师曰：“若跶倒即不来。”乃杖锡观方，居天台华顶峰三年，往余杭径山礼国一禅师。

唐元和中，至洛京龙门香山，与伏牛和尚为莫逆之友。…… 至十五年春，告门人言：“吾思林泉终老之所。”时门人令齐静方卜南阳丹霞山结庵以奉事。三年间，玄学者至盈三百众，构成大院。……

师以长庆四年六月二十三日告门人曰：“备汤沐，吾欲行矣。”乃戴笠策杖授屦，垂一足，未及地而化，寿八十六。

从上述这段史料看，丹霞天然禅师的生平脉络可以梳理为这样：1.丹霞开始是学儒学的，并且精通儒、道。否则怎会“入长安应举”、“锡杖观方”呢？观方，即是看风水地理；2.在应举途中，丹霞遇到一禅僧，禅僧告诉他：选官不如选佛，并且说：当今江西出了一个很有名的叫马祖道一的高僧，你可以去找他；3.丹霞见了马祖道一后，马祖却说：湖南衡山的石头希迁是你的师父；4.丹霞到南岳后，石头希迁并没有马上收他为徒，而是叫他到伙房去烧火做饭干杂活，一干就是三年；5.三年后，丹霞又去江西拜谒马祖道一，但没有直接去见马祖，而是来到佛堂，骑在了菩萨像的颈上。这一骇俗之举让众人大惊失色，而马祖进来见到后，却欣然暗许，亲切地说“我子天然”。丹霞不愧为一代慧僧，立马下跪感谢马祖收他为徒，且受“天然”法号。

丹霞离开马祖道一后云游四方，当来到浙江天台山时，看到这里山川形胜妙好，于是在这里的华顶峰住了下来。三年后又到余杭的径山礼拜唐朝代宗皇帝李豫赐号“国一”的、四祖道信之旁出七世法嗣道钦禅师[3]79。“元和”乃唐宪宗年号，即公元806-820年。此处“元和中”，笔者以为，按《景德传灯录》的记事以年代顺序为主线的习惯和体例，应作“元和初”之解，也就是公元806-807年[1]7。此间，丹霞来到东京洛阳香山，与伏牛自在禅师说禅论经，结为莫逆之交。

公元820年，丹霞已年逾八旬，想觅一处终老之地，于是率徒众齐赴南阳丹霞山，历时三年，终建梵宇大寺，并且跟他学禅的人超过三百。长庆四年，即公元824年，丹霞已知天命，叫徒弟备水沐浴。当他戴上斗笠，手持锡杖，穿上麻鞋，一只脚还未着地就仙然而逝，终年86岁。

(二)丹霞禅师的著名公案

丹霞禅师是一位境界高超、个性鲜明的禅宗大师，他在中国佛教史上留下了许多著名公案，最有代表性的是下列三则。

1.丹霞烧木佛。《景德传灯录》载：“后于慧林寺遇天大寒，师取木佛焚之，人或讥之。师曰：“吾烧取舍利。”人曰：“木头何有？”师曰：“若尔者，何责我乎？”[3]390”

天冷，丹霞禅师居然把人人敬畏、膜拜的佛像当柴烧了取暖，还说要烧出舍利子。这则公案，不仅说明丹霞十分聪慧机敏，更说明他早已悟出了佛法真谛——明心见性，直了成佛，岂是参禅膜拜就能得道成佛了的？

2、丹霞铲草。《景德传灯录》又载：“忽一日石头告众曰：“来日刬佛殿前草。”至来日，大众诸童行各备锹刬草，独师以盆盛水净头，于和尚前胡跪。石头见而笑之，便与剃发。又为说戒法，师乃掩耳而出。”[3]389

石头希迁明说来日铲草，可丹霞似有当年五祖弘忍潜入碓坊杖击三下、六祖慧能三鼓入室受法的妙慧，言为“刬草”，意为“落发”。在丹霞看来，“草”与“发”均为法外之物，早该去之，以净本身，以归本心，以心印心。

3、丹霞无事僧。《景德传灯录》亦载：“元和三年，师于天津桥横卧，会留守郑公出，呵之不起。吏问其故，师徐曰：“无事僧”。留守异之，奉束素及衣两袭，日给米面。洛下翕然归信[3]390。”这则发生于唐元和三年即公元808年东京洛阳的公案，看似平淡，实则突现了丹霞禅师众生平等、法外皆无的南禅空观思想。同时，也表明他想借此惊世之举引起当地舆论重视，吸引洛阳百姓归信。

(三)丹霞天然禅师的禅学思想

关于丹霞天然的禅学思想，《景德传灯录》里记载了他最重要的一段开示[3]390-391：

师上堂曰：“阿你浑家切须保护，一灵之物，不是你造作名邈得，更说什么荐与不荐？吾往日见石头和尚，亦只教切须自保护，此事不是你谭话得。阿你浑家各有一坐具地，更疑什么？禅可是你解底物？岂有佛可成？佛之一字，永不喜闻。阿你自看，善巧方便、慈悲喜舍，不从外得，不着方寸。善巧是文殊，方便是普贤，你更拟趁逐什么物？不用经，不落空去。今时学者纷纷扰扰，皆是参禅问道。吾此间无道可修，无法可证。一饮一啄，各自有分，不用疑虑，在在处处有恁么底。若识得，释迦即老凡夫是，阿你须自看取。莫一盲引众盲，相将入火坑。夜里暗双陆，赛彩若为生。无事，珍重。”

从上述这段文字并结合前述公案，笔者以为丹霞天然禅师的禅学思想可以概括为以下三个方面：

1、继承和发扬了禅宗“人人自有佛性”的经典教义。丹霞尤其强调要“保护”人人都有的“一灵之物”，他所说的“一灵之物”即为本心、自性、佛性，这是先天的，不是能“造作”、“谈话”得到的；若能明心见自本性，则直了成佛。正如丹霞云“若识得，释迦即老(“老”，《大正藏》作“者”[3]391)凡夫是。”

2、反对一切形式的对佛执迷崇拜。丹霞烧木佛的公案，是他以惊世骇俗的方式来破除禅人对佛的执迷，是一种破邪显正的激烈手段。在丹霞看来，木佛是用木头雕成的，它只是信仰的象征，本身不是佛[4]76，而一味的对着佛像求拜，只增徒劳，难以见到真正的佛性。事实上，禅宗是反对偶像崇拜的，释迦牟尼在世时，从没有教人崇拜偶像，他临终时只要求弟子“依法不依人”，即根据他留下的教导行事。佛像雕刻是在释迦牟尼去世数百年后才出现的，这与原始佛教的无神教义是相悖的。因此，丹霞是从般若空观的角度来看待佛像的[4]77，他认为用木佛烧火取暖无损于成就佛道。

3、强调内求自心觉悟的禅法实践。丹霞认为，对禅的顿悟是不能用语言、意识来表述的，虽然他也常常向禅友僧众解说禅法，但他只是借助语言等工具，传递禅观禅意而已。实际上，他更强调的是自心生出般若，把外在的“善巧”、“方便”内化为自身的觉悟与智慧[5]16。因此，丹霞的这种禅学思想进一步丰富和发展了禅宗的理论体系和方法论。

[1]王政芳.三祖得法驻锡及天然禅寺建立年代考[J].黄冈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6(2).

[2]吴洪激.中国禅宗佛祖全传[M].岳麓书社,2001.

[3](宋)道元,辑;朱俊红,点校.景德传灯录(点校本)[M].海南出版社,2011.

[4]潘桂明.佛教小百科:禅宗[M].大象出版社,2005.

[5]袁朝伟.丹霞天然禅师禅宗思想浅探[J].西安社会科学,2011(2).

[责任编辑：郭杏芳]

The Natural Temple Sanzu and Danxia Natural Zen Master

Wang Zhengfang

(HuanggangPolytechnicCollege，Huanggang438002Hubei)

Based on the historical data, the author made a comprehensive introduction of the establishment and its evolution process for Xishui natural Temple Sanzu, revealing its important position in the Eastern Zen culture and Chinese Zen culture history. Through the introduction and the case evaluation of the natural Temple founder - Danxia natural zen master, from the following three aspects, inheriting and developing the classic doctrine of Buddha nature “everyone has the nature of Buddha, opposing all forms of worship Buddha obsession, and emphasizing the Zen practice from the heart consciousness, the author expounded the Zen Buddhism of Danxia Buddhists.

The natural Temple Sanzu; Danxia natural zen master; Zen Buddhism

2017-03-15

王政芳，男，湖北黄梅人，副教授，思政课部总支书记兼主任。研究方向：农业经济、高职教育、禅宗文化。

B941.5

A

1672-1047(2017)02-0001-04

10.3969/j.issn.1672-1047.2017.0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