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志润
(华南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广东广州 510631)
托马斯·库恩的真理观评析
宋志润
(华南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广东广州 510631)
真或真理问题是哲学的核心问题,库恩反对符合论真理观,早期对真理持消极态度。库恩主张科学理论是一种解谜的智力工具,提出知识发展与生物进化之间的类比,科学理论的发展并不是越来越逼近真理。评价一个科学理论的最终标准是其解谜能力。在晚年,库恩基于词汇系统提出一种新的真理理论。可以认为库恩的真理观是融贯论和实用论的结合。
库恩;真理;智力工具;词汇系统
作为哲学研究的核心问题,关于“真”(truth)的探讨①关于真与真理的关系,陈波(1996)做过深入讨论。为方便论述,本文统一称有关“真”的理论为真理理论。历来受到哲学家的广泛重视。自塔斯基提出真的语义学理论以来,真理理论主要的主要形态可归为两类,即收缩论(deflationary theory)和膨胀论(inflationary theory)。收缩论包括冗余论(redundancy theory)和极小论(minimalist theory)等;膨胀论则包括符合论(correspondence theory)、融贯论(coherence theory)、实用论(pragmatic theory)以及近年兴起的语境论(contextual theory)等。托马斯·库恩对真理符合论持反对态度,在其学术生涯后期,库恩基于词汇系统(lexicon)②Lexicon,中文一般译为“词典”,语言学中应用为多,意思与dictionary没有多少差异,不过该词似更专业一点,多指希腊、希伯来、或阿拉伯的词典,也用于人、语言、知识分科等的特殊词汇和专门词汇。在库恩思想的语境里,该词用来描述词项与词项、词项与对象之间形成的整体关系,故本文参考王新力(2004),以“词汇系统”译之。lexicon是描述世界的先决条件,而“词典”一词因人们日常使用稍多,给人的直观感觉是纯语言的,而且有一种词汇按字母顺序排列的印象,因而似未能更有效反映lexicon中词汇与世界、词汇之间的一种内在的结构性关系。或词汇分类学提出一种新的真理理论,笔者认为库恩这种观点融合了实用论和融贯论的特点,颇具特色,值得玩味。
库恩1962年出版的《科学革命的结构》(以下简称《结构》)是20世纪最具影响的学术著作之一,该书讨论科学和科学理论,但很少涉及到真理,如库恩自言,“现在我们该注意到,直到前两页为止,‘真理’一词在本书中只在引自弗兰西斯培根的一句话中出现过。即使在前两页中出现,它也只是作为科学家的一个信念的来源。”[1]153(库恩显然弄错了,《结构》第八、十二、十三章都出现过“真理”一词)库恩对真理持如此态度与当时的公认观点即符合论真理观有关。
库恩研究科学革命的结构,认为科学发展包括常规研究阶段和革命性选择阶段,科学发展无需一个设定好的目标,达尔文进化论表明生物进化适者生存,并不朝向某个目标有目的地进化,科学发展也类似,“我们可能不得不抛弃这么一种不管是明确还是含糊的想法:范式的转变使科学家和向他们学习的人越来越接近真理。”[1]153库恩反对当时占主流地位(主要是逻辑实证主义)的科学累积进步发展观。库恩认为,所谓常规科学是在范式支配下进行的解谜研究,是一种范式支配下的扫尾工作。在现有范式遭遇反常,反常不断积累而导致科学危机并发生科学革命,新的范式形成,进而形成新的常规科学。范式是科学研究的基础,“只要范式提供的工具能继续表现出有能力解决它所规定的问题,通过有信心地使用这些工具,科学就能得到最快和最深入的发展。”[1]70科学理论是一种解谜工具,在通过科学革命实现范式转换的过程中,科学家解决谜题的工具得以更换,变得更加有效。
库恩在《哥白尼革命》(1950)中在谈到牛顿对哥白尼宇宙结构给出的机械论解释时说,“最近两个半世纪已经证明,这场革命中形成的宇宙概念,是一个远比亚里士多德和托勒密的宇宙有用得多的智力工具。”[2]257在库恩看来,尽管哥白尼和牛顿的成就是永久性的,但是使这些成就成为可能的基本概念却并非不可变,虽然“由于牛顿的概念为大量信息提供了一种经济的总结,它们还在使用。但是,它们越来越只是因其经济性而被使用,就像古代的两球宇宙被现代的航海家和测量员使用一样。它们对帮助记忆仍然有用处,但已经不再对未知事物提供可靠的引导。”[2]257科学理论作为一种概念图式,没有什么永恒的体系,一切都会随着人认知视野的拓展而发生改变。作为一种工具,每个时代的概念图式都有相似的经济性的表现,用库恩话说就是“为大量的重要观察材料提供了一个简明的总结”[2]37,可以积累起众多有关自然的详尽信息,以简洁的方式(也即规律)记录之。科学的发展过程有积累(常规科学阶段),也有因突变(科学革命)而重新积累,科学理论不断给人以新的经济性的智力工具来标记自然和解释自然,以及利用自然来满足人的需要,给人以便利。
科学理论是智力工具,其发展并非在不断逼近真理,“我们可能不得不抛弃这么一种不管是明确还是含糊的想法:范式的转变使科学家和向他们学习的人越来越接近真理。……本书所描述的发展过程是对一个从原始开端出发的演化过程,其各个相继阶段的特征是对自然界的理解越来越详尽,越来越精致。但是这一进化过程不朝向任何目标。”[1]153库恩认为我们可以把科学看作是从某一时刻科学共同体的知识状态出发的演化过程,“如果我们能够学会用‘按我们确实知道的去演进’取代‘我们希望知道的去演进’,许多令人烦恼的问题就会在这过程中消失。”[1]153这里所谓“按我们确实知道的”,指我们目前已经取得的能够解决目前问题的认识,“我们希望知道的”,指自然的真相,或者真理。笔者赞同库恩的观点,人类知识的发展,就是不断把我们的认识概念之网结构化、具体化、信息化,并通过科学的内部冲突,选择出科学活动最适宜的路径,通过积累和更替的过程,形成越来越更严密的概念网,来解决各种问题。这与生物进化非常类似,生物进化论表明,生物进化不是一个有目的的过程,而是有机体在和环境的相互作用之中选择和适应的过程。科学发展也不是要朝向真理。利兹大学的梅内尔(H. Meynell)不同意库恩关于学知识发展与生物进化的类比,认为“我们可以通过调制(concoct)有关的理论,通过寻找目前可以得到的此类证实或否证这些理论的证据,而越来越逼近地发现过去实际上发生了什么,这是毫无疑问的,否认这一点是荒谬的。既然在历史理论和考古学理论方面我们可以通过探询过去得到真理,那在物理和化学方面研究世界过去和现在的结构方面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得到真理呢?”[3]梅内尔主张科学研究有其不断逼近的真理,但是忽略了库恩提出理论所依据的丰富科学史案例;退一步讲正如休谟所指出的,即便过去的科学研究发现了真理,也并不能保证未来我们一定能发现真理。由于基本立场的差异,梅内尔很难真正把握库恩思想,某种意义上这也印证了库恩关于范式不可通约的思想。
科学合理性问题历来是科学哲学研究的重点,从《哥白尼革命》、《结构》等文献来看,库恩这个时期持一种实用合理性立场。库恩在《结构》中提出科学理论评价标准内在于范式的主张(这实质上已经具有融贯论特征),认为不存在一种中立的评价程序和规则。新旧范式之评价,其指标主要是解题能力,甚至包括美感甚至说服的技巧。库恩进一步提出一些次级标准,包括精确性、一致性、广泛性、简单性和有效性,它们“是评价一个理论是否充分的标准准则。……当科学家必须在已有理论与后起竞争者之间进行选择时,这五种特征具有关键作用。它们连同其他类似的特征,提供了理论则的全部共同基础。”[4]316不过,这些标准并不具有规定或强制性,科学家在选择过程中对不同准则有不同程度的偏爱,一些标准之间甚至互相抵牾,“科学家如果必须在两种相互竞争的理论中选择一种,即使两个人都采用同一张选择准则表,仍然可以得出不同的结论。”[4]318另外的因素则与选择者的个人特征有关,比如学术地位、从业时间、哲学观念、性格等,“每个人在相互竞争的理论之间进行选择,都取决于客观因素和主观因素的混合,或者说共有准则和个人准则的混合。”[4]319库恩诉诸学术地位、个性等因素无疑会妨害其论证的严肃性,解题能力这个标准是重要的,属于工具主义,这是在科学史上分判理论的一个重要指标。
科学理论不是因为它逼近了真理而为人所接受,新范式战胜旧范式要经历艰难的过程,“一个范式真的要胜利,它必须得到最初的一批支持者,这些人会去发展它以期能产生和增殖有力的论据,……科学家是理性的人,他们中的大部分最终会为这个或那个论证所说服。”[1]143在得到一些支持者的响应之后,在发展出新的论证过程中,逐渐会有更多的科学家发生转变,对范式的研究力度加大,有关该范式的实验、仪器、论文和著作都成倍地增加,吸引了越来越广泛的注意,新范式深入人心,直到最后只剩下极少数的死硬派未改变。哥白尼日心说刚刚提出时,其精确度远不如托勒密体系,但是个别天文学家出于个人直觉到的美感或适宜感选择了它,以其进行观察和研究,最终到18世纪完全转变,经历了几个世纪。而这个时候,哥白尼体系除了其基本的地球围绕太阳旋转等,其他已经与其最初的形式已经大相径庭了。
库恩认为,虽然范式产生之初,科学家因不同的个人因素接受新范式,但长期来看,理论的效力最终会在解谜能力上表现出来。“对一个科学团体的大部分成员来说,居主导地位的标准,仍然是那种业已证明的确立和解决自然界提出的谜题的能力。”[1]184解谜能力的评价包括:预言的精确性,特别是定量的精确性;解决不同种类问题的数量等。库恩以学科演化树为例,现代各门学科像树由树根、树干、树枝到树梢那样不可逆地生长,各门学科内部也一样。不同的理论根据其与起点的距离,可以就上述的标准进行评价其解谜能力,后期的科学理论在一个较前期更为宽广的范围内发展和应用,表现出了更好的解谜能力,“这并非一个相对主义的立场,在它所显示的意义上,我是一个科学进步的真正信仰者”。[1]184
库恩反对真理符合论,否认科学理论的发展是不断逼近真理,主张科学理论是智力工具,并以范式的解谜能力作为范式评价的最终指标,实际上是从实用合理性角度出发。就科学合理性观点而言,库恩主张的是实用合理性而非真理合理性。库恩确实在《结构》中较多地谈到范式产生之初难以有决定性的判断依据,认为科学家选择范式类似于宗教皈依或改宗,而对于范式的解谜能力没有多加强调,这招致许多批评,与其在《结构》中的论述也有一定责任。
1980年代,在完成黑体理论研究项目之后,经过多年间反思谢弗勒、奇彻、戴维森、普特南等人对他的批评,库恩不再满足于科学理论评价标准的模糊性表述,提出了一个基于词汇系统的比较性的真评价理论,笔者认为库恩这个标准融合了实用性和融贯性的特征。
(一)信念与信念的变化
库恩认为,对于一个科学理论来说,对其进行评估的,不是其与外部实在的符合程度,也不是信念①信念和知识的关系在葛梯尔(Gettier)“确证的真信念是不是知识”发表以来,受到广泛的讨论,库恩自然也受到一定影响。本身如何,“要加以评价的是一个特殊的信念-的-变化(change-of-belief)的合意性(desirability)”[5]96,所谓信念变化的合意性,有三个意思:其一是评价的基础,即提出某个或某些特殊信念之前的知识体状况,它也是这些信念产生的基础;其二,评价的焦点是该信念相对于原知识体形成的变化;其三是该变化与依据原知识体形成的预期是否吻合。在库恩看来,评价一个科学陈述或理论,不是以一个永恒的阿基米德平台,而只能从一个具有历史定位的、因不同时代不同共同体而有不同的阿基米德平台来进行评价,即某个时期公认的知识体。至于说评价的结果是否合理,与知识体本身是真是假没有关系。正如历史学家的研究总是由系列事件的开端,当场发生的事情的状态开始,这构成舞台背景。历史学家研究历史事件就必须回到该事件发生的时代,使用当时的词汇系统,陈述当时关于现象的信念,并描述随时间流逝信念发生变化,讲述信念变化发生于其中的语境的变化,这也是所谓的信念变化的合意性。历史学家的任务就是去理解为什么人们会改变那些信念。
信念变化的合理性和信念的合理性二者有所不同。传统的科学哲学注重评价信念的合理性,认为中立观察就是评价信念是否合理的最好证据,可以用来确定要求评价的特定信念、定律或理论的真或成真的概率。库恩则反对中立观察,主张观察渗透理论,不可能存在纯粹的观察。传统的阿基米德平台无法为信念的合理评价提供一个充分的基础。而谈论信念的变化,则无须诉诸绝对的中立观察,而只要所援引的观察对于做决策的团体成员来说是中立的,或为他们所共有,就行了。因而观察不再需要独立于所有的在先信念,而只要独立于那些作为变化结果的信念即可。“未受变化影响的那个非常大的信念体提供了一个基础供我们讨论变化的合意性(desirability),至于将来的时间里这些信念的某些或全部会被弃置一旁,这就没有什么紧要了。”[5]113基于它就可以对某个共同体当前的信念体中发生的变化进行理性讨论和评价。第二个不同,信念变化只有在一个阶段之后进行回溯时才表现出来,其本身变化幅度往往很小,所以对信念变化是否合意进行评价不能在当时,而只能在变化一段时间之后。第三,库恩认为知识不能直接与现实进行比较,只能进行间接的比较性评价,即以目前被接受的知识体为基础,用一系列的次级标准如精确性、一致性、可应用性的范围、简单性等来评价,一个新的知识体可以更精确、更一致、应用范围更广,而无须因其真。
(二)基于词汇系统的真理理论
1990年10月,库恩在美国科学哲学联合会双年会议上发表了以“结构之后的路”为题的讲演,提出一种基于词汇系统的比较性的真评价观点[5]99:
从那时起,我已经逐渐意识到(正在进行重新表述),如果不把陈述说成本身为真或为假的话,我的一些核心观点可以得到更好得多的表述。这样对于假定的科学陈述进行评价就应该被看作包含两个很少分开的部分,其一,确定陈述的状态:它是否具有真/假?对这个问题,如大家很快就看到的那样,答案是依赖于词汇系统的(lexicon-dependent)。其二,假定该陈述具有真值,它是否可以合理地断定?对这个问题,给定了词汇系统,我们就完全可以借助于常规的证据规则找到答案。
要评价一个陈述有两个步骤,首先,根据词汇系统,确定其是否具有真值;如具有真值,它是否可以合理地断定。所谓确定一个陈述的状态,就是基于所在语言共同体的词汇系统,是否符合该语言共同体语言游戏的规则。第二步,基于该语言共同体的词汇系统,根据一般的证据规则判断这个陈述是否可以成立。例如记录历史事件的文献总是由当时的词汇系统所决定的,这些文献对于历史学家现在的词汇系统来说,不具有真值。历史学家要判断其真假,就必须学习过去的词汇系统。“真假游戏的规则对于全人类共同体来说就是普遍的。但是应用这些规则的结果则因共同体不同而异,具有不同结构的词汇系统的共同体的成员之间进行讨论,可断言性和证据对于双方而言就只在两个词汇系统的重叠的区域(总会有相当多这样的区域)起着相同的作用。”[5]100不同语言共同体的人在对话时,由于不同的词汇系统,即使是由相同的词语组成的同一个陈述,其意义也会有不同,在一个词汇系统中,可以确定其真值,在另一个中则不能(王新力称之为“真值间隔”)。这样两个理论不可通约,导致双方在理解上发生偏差,使得沟通难以继续。词汇系统为使用它的语言共同体给出了一个通向特定集合的可能世界的概念性路径,词汇系统本身没有真假可言,可以辨认真假的是基于词汇系统形成的命题。库恩说,“每一个词汇系统都使一种相应的生活方式成为可能,在这种生活形式中,命题的真或假都可以断言,并合理地得到辩护,但是为词汇系统或词汇系统的变化进行辩护,则只能是实用主义的。”[6]330
一个词汇系统可以描述无数同系可能世界,“科学进步表现为越来越接近于一个单一世界(实际的或真实)的说明。”[6]76不同的词汇系统通达的可能世界也不一样,科学发展不仅通过逐渐减少同系的可能世界,而且也会通过改变词汇系统,向另一个词汇系统所描绘的世界转变。先前描述可能世界的那些陈述,在以后的科学术语中就不能进行翻译。要理解那些不可翻译的陈述,就只有学会它的词汇系统,“对一个陈述的真值进行评价,简言之,就是一种只能以一个已经存在的词汇系统为依据才能进行的行动,其结果依赖于词汇系统。”[6]77王新力对库恩关于不同科学理论判断语句之真的观点进行了总结,不过他认为“承认彼此交流中使用的语句具有真值是实现任何有效的语言交流之基本要素。若两种语言之间存在真值间隔,则任何语言游戏所必须遵守的起码逻辑规则就会被打破。”[7]这种说法值得商榷,无论对什么样的语言共同体,无论是自然语言,还是科学语言,词汇系统虽然有所不同,但所遵守的逻辑规则基本相同。出现真值间隔,并不是逻辑规则被打破,而是推理所依据的前提发生了变化,这前提中,词汇系统是最为基本的。
库恩早期对真理的态度是消极的,后期他的真理观念实质上具有实用论和融贯论的特色。一方面,库恩认为科学理论是以范式为基础解决谜题的智力工具,否认科学理论的发展是在不断逼近真理,在新旧范式的抉择上主张最终的评价标准在于解谜能力,这无疑是实用论的;另一方面库恩后期提出以科学共同体共享的词汇系统为基础的真理理论,判断一个命题的真假的标准内在于词汇系统,而非外在的以客观事物状态或其关系为标准的,这又具有融贯论色彩。库恩甚至认为科学研究就是科学共同体依据词汇系统进行的语言游戏,科学没有什么既定的本质模式,因而不存在符合论式的外在于科学共同体的真理。科学史上不断发生的理论更迭,就物理学而言,从亚里士多德到伽利略、牛顿,再到爱因斯坦的理论,很难说是累积发展不断逼近什么真理的结果。“科学发展必须被看作是一个从后面推动的过程,而不是受到前面拉动的过程——就象生物进化是从过去物种进化而来,而不是向什么物种进化而去。”[5]96库恩这个类比确属精当。无论如何,对于一个理论是否为真进行考察必须涉及到判定标准,这个判定标准最终必定如同生物体适者生存适应环境那样适应这个世界,因而是实用主义的。
成素梅、郭贵春主张真理的多元性,他们认为符合论、融贯论、实用论、紧缩论等都没有跳出真理符合论的思维框架,一方面它们都把真理理解为是科学研究的结果,另一方面都假设科学研究的结果一定是纯客观的,排除了主观性,然后再为这种纯客观性寻找方法论与认识论根据,“在这点上,培根、笛卡儿、莱布尼兹、穆勒等,与波普尔、库恩、拉卡托斯、费耶阿本德、劳丹、范·弗拉森等人之间,并没有本质性的差别,或者说,他们的事业是相同的,他们都运用着同样的思维方式,支持着共同的基本假设。”[8]单就库恩真理思想而言,此观点有一定可商榷之处。无论如何,中国社会虽然“祛魅化”程度很高,但科学和真理这二者向来受到国人尊崇,在大多科学工作者那里,亦复如是。库恩否认“神目观”的真理,主张科学理论不过是解谜的智力工具,这种关于科学理论和真理的观点确实令人有耳目一新之感,值得我们深思。
[1] 库恩. 科学革命的结构[M]. 金吾伦,胡新和,译.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2] 库恩. 哥白尼革命[M]. 吴国盛,张东林,李立,译.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3] Meynell H. Science, the Truth, and Thomas Kuhn [J]. Mind, New Series, 1975, 84(333): 79-93.
[4] 库恩. 必要的张力[M]. 纪树立,范岱年,罗慧生,译. 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87.
[5] KUHN. Road Since Structure [M]. Chicago: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2000.
[6] Horwich P. World Chanes [M]. Cambridge : The MIT Press, 1993.
[7] 王新力. 语言分类系统、真值间隔和不可通约性[J]. 世界哲学,2004(5):41-57.
[8] 成素梅,郭贵春. 语境论的真理观[J]. 哲学研究,2007(5):73-76,128.
The Evaluation and Analysis of Thomas Kuhn’s View of Truth
SONG Zhirun
(Schoo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South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Guangzhou, China 510006)
The issue of true or truth is a core philosophical problem. Thomas Kuhn, used to hold a negative attitude to the truth, objects to the view of truth of correspondence theory. He maintains that scientific theory is a kind of intellectual tool to do puzzles and raises that the development of scientific theory is analogous to biological evolution. He insists that the development of scientific theory is not more and more nearing the truth and the final standard to evaluate a scientific theory lies in its capability of puzzle-solving. In his later life, Thomas Kuhn puts forward a new theory of truth based on lexical system. It can be assumed that Kuhn’s view of truth is an incorporation of pragmatism and coherence theory.
Thomas Kuhn; Truth; Intellectual Tool; Lexical System
B712.59
A
1674-3555(2017)01-0048-06
10.3875/j.issn.1674-3555.2017.01.007 本文的PDF文件可以从xuebao.wzu.edu.cn获得
(编辑:朱选华)
2015-10-25
宋志润(1968- ),男,山西昔阳人,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科学哲学,中西哲学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