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格力再生资源是“绿色”的吗——一个环境伦理案例探析

◆段 涛

郑州格力再生资源是“绿色”的吗
——一个环境伦理案例探析

◆段 涛

本文通过透视该公司废弃电器电子产品回收处理项目及其引发的风波，探讨企业如何妥善履行对环境的社会责任，指出各主体在应对环境问题时扮演正确的角色，是实现和谐环境伦理的充要条件。

再生资源公司；环境伦理；企业社会责任

引言

近年来，我国各类电子电器产品消费数量巨大，使用寿命缩短，更新换代加快，由此产生了大量的电子电器废弃物。这些废弃物如果作为一般垃圾被丢弃，其中含有的重金属等多种有害物质会严重污染土壤和地下水。此外，空调器如果不是专业回收，很容易造成氟利昂泄漏，破坏大气臭氧层。

格力集团是国内较早介入电子电器废弃物回收处理业务的公司之一。自2010年以来，格力先后在长沙、郑州、石家庄和芜湖等地投资设立了再生资源全资子公司，主要从事废弃电脑、洗衣机、电视、冰箱、空调的回收，并对其进行环保处理再利用。其中，郑州格力绿色再生资源有限公司位于郑州市高新区，占地约130亩，投资超过2.5亿元，据称是采用国际上先进、成熟、环保的处理技术，将回收的电子废弃物集中进行无害化拆解及深度处理，实现资源的回收再利用。该项目于2011年3月开工建设，建成后年处理能力达120万台。

尽管在废旧电子电器回收领域难以盈利，许多企业甚至难以为继，格力集团对其仍极其重视，有一个细节足以体现：再生资源是格力诸多项目中为数不多的由董明珠亲自负责管理的项目之一。董明珠说：“我们不仅对生产、销售、售后服务负责，也对它报废以后整个链条负责。我们不仅能设计出绿色产品，还能环保地处理它，这是企业责任的体现。”

不仅对产品的生负责，对产品的死也负责，这是格力将产品责任延伸到环保责任，同时促进循环经济的发展，本应是企业承担社会责任的典范。然而事实真的如此吗？其再生资源项目真的是绿色的吗？

一、一石激起千层浪

对废弃电器电子产品进行物理拆解，可以获得铜、铁、铝和塑料等材料以及电动机、压缩机等零部件，然而拆解企业若仅仅凭借物理拆解是很难实现盈利的。但如果对废弃物采取湿法提取贵金属，则有可能获得可观的利润。以集成电路板为例，每吨电路板中大约含金80克、银3300克。

郑州格力绿色再生资源公司拟在原来一期物理拆解的基础上，二期将新增湿法提取贵金属处理项目。该项目的规划公示引发了巨大争议和抵制，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2014年8月7日，郑州高新区政务在线上发布了一个建设工程规划许可证的批前公示——郑州格力绿色再生资源有限公司建设废弃电器电子产品回收处理项目（提金车间一、提金车间二、厂房二、危化品仓库、剧毒品仓库、连廊一连廊二）的批前公示。该项目位于郑州市高新区西四环祥营村附近，临近美景万科城等大中型社区。

由于提金可能用到氰化物和汞等危化品和剧毒品，公示中又出现了“危化品仓库”和“剧毒品仓库”等令人敏感的词语，众多高新区居民对此感到恐慌。在该公示发布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各种请愿书以及给市（区）领导的信在社交媒体上大肆传播。由于该项目紧邻郑州市西郊的三所大学，一些高校教师也密切关注并运用专业知识分析该项目可能造成的环境影响和危害，使群众的关注点从剧毒品、危化品的扩散风险转移到水银等重金属的污染及二噁英等有害物质的无组织排放，令该项目的敏感度再度升级。

面对群众压力，郑州格力绿色再生资源公司做出迅速反应，于公示发布仅仅三天后即举行“企业开放日”活动，邀请媒体和周边居民代表走进企业生产现场，实地感受该公司安全生产和环境保护工作。该公司称：项目分两期建设，均不涉及废物焚烧处理。同时，项目产生的废水经处理后回用不外排。噪声能够满足达标排放要求，固体废物做到妥善处理。

官方对群众留言，也予以回复：

“该项目产生的废水和废气经采取有效的治理措施，可以做到达标排放，排放量满足当地总量控制指标要求，工程产生的固体废物可以得到有效处置，工程高噪声设备经降噪治理后对周围环境及敏感点影响较小。”

二、质疑和平息

有高校教师发扬学术研究精神，找到该项目的环境影响评价报告书。根据环评报告，该项目“危险固废送焚烧车间进行焚烧处置”，“污染物包括COD、氨氮、烟尘、SO2、粉尘；特征因子为HF、HCl、铅、二噁英。这不仅涉及到焚烧处理，还涉及到剧毒致癌物二噁英等令群众高度关注的污染物。因此，高校教师进一步提出了质疑：

1.该项目到底有没有涉及废物焚烧处理？如果当前规划的本期没有，后期会不会上焚烧处理线？如果项目本身没有，是否交由其他单位就近焚烧处置？

2.据称该项目可以做到达标排放，是达到哪个标准？究竟是《危险废物焚烧污染控制标准》（2001）还是《大气污染物综合排放标准》（1996）？此外，在居民区能否沿用工矿区的标准？虽然我国目前没有电子垃圾处理排放的统一标准，但可否借鉴新发布的《生活垃圾处理标准》？

3.格力“企业开放日”当天，负责人称工厂产生的“固体废物做到妥善处理”，请问大规模的固体废物将如何“妥善处理”？是交由其它厂家处理还是格力自己处理？具体措施是什么？

4.该项目所处的地理位置属于人口稠密的居民区，从规划的角度来看是否合适？对高新区的长远发展是否会造成不利影响？

这些质疑进一步将该项目推向群众关注的风口浪尖。

在“批前公示”发布仅仅6天之后，郑州高新区政务在线在该公示正文上方以醒目的大号红字注明：“因有群众反映郑州格力绿色再生资源有限公司废弃电器电子产品回收处理项目的环境污染问题，该项目暂停办理相关规划手续。”两天后略作修改，将“环境污染问题”改为“环境问题”。

由于群众对项目暂停的结果感到满意，这场风波很快平息了下去。

三、风波再起

9个月后的2015年5月28日，该项目的规划竟然又再次公示了，并且是进入高新区规划局的批前公示阶段，只是所用名词有所更改，把 “危化品仓库、剧毒品仓库”中的敏感字眼“危化品”、“剧毒品”去掉，只称“仓库”。

此次公示却引发了更大的质疑声浪。许多郑大老师打电话给新闻媒体反映问题，称他们已经是忍无可忍了。此事件引发新闻媒体争相报道，热度和影响力大大超过了前一年。

很快，该项目再度被叫停。

四、此案例引发的思考

即使在生产技术环节中还存在着一些我们不能确定的因素，郑州格力再生资源项目究竟是不是绿色的，也应该有个界定。

在人口稠密的居民区，任何具有环境影响的工业项目都极易引发关注。郑州格力再生资源项目2010年通过备案，2011年5月通过环评。当时该区域还以农田和村庄为主，项目周边并无大中型居住小区的规划。然而，近几年郑州人口大幅增长，自2010年起五年内人口净流入185万人，与此同时城市建设与新区开发提速，使得短短几年间该项目所在的区域从农田村庄变成将形成10万人规模的社区群。格力再生资源项目在城市巨变的背景下，显得有些突兀甚至格格不入。这一问题在很大程度上源于城市规划既缺乏前瞻性，也缺乏适应性。

近年来国内许多大中城市的扩张速度是令人瞠目结舌的。郑州格力再生资源公司建设于2010年，当时周边主要是农田和村庄，短短四年之后就遍布高楼林立的住宅小区。格力电器郑州产业园是郑州市重点招商引资项目，总投资超过30亿元。格力具有一定话语权是可能的，因此，格力是否可以主动申请将该再生资源项目迁址？

格力的管理层应以战略视野看待这场困局，重新审视郑州再生资源项目的定位和出路。格力多年来对极为重视自身品牌价值与企业形象。面对这场风波，格力首先应当尽力避免将该事件演化成一场危机。尽管举行了“企业开放日”活动，但这显然是不够的，在许多公众看来这不过是一种辩解。如果该公司在面对这场风波时能主动提出暂缓该项目，而不是被动地等到被规划部门叫停，不失为一种上策。

郑州高新区居民理性表达疑问和诉求，政府有关部门也及时回应并作出暂停办理规划的决定，使得矛盾得到解决，而没有被激化。

从本案例中可以看出，各主体在应对环境问题时扮演正确的角色，是实现和谐环境伦理的充要条件。

首先，对政府部门而言，正确的角色应是服务型政府。近年来许多地方政府强烈的投资和发展经济冲动，使得政府目标与公共利益时有矛盾。因此政府应当积极转变职能，减少对经济活动的行政干预，努力维护社会公平正义。

其次，对公众而言，正确的角色应是理性公众。如果公民理性精神缺失，加之网络言论的煽动性，容易造成非理性维权等不良社会影响，近年来多地PX项目引发的争议就是证明。理性精神是实现群众监督的保障，在此次事件中，以高知分子为代表的郑州高新区居民以理性精神表达诉求，取得了积极的效果。

再次，对企业而言，正确的角色应是责任企业。企业应当以高远的战略视野积极履行社会责任，树立并维持良好形象，切忌只顾蝇头小利而自毁形象。

最后，对中介机构如环评单位而言，正确的角色应是独立中介。环境影响评价制度本是预防或减轻不良环境影响的制度，国家为此还专门设立了《环境影响评价法》。然而，现实中我国的许多环评单位丧失了独立性，导致公信力备受质疑。要知道，独立是公正和诚信的保证。

[1]唐爱军，万玲．废弃电器电子产品拆解行业发展透析及趋势分析[J]．再生资源与循环经济，2014（3）

[2]格力深入再生资源领域打造循环经济产业链[J]．上海经济，2014（9）

[3]张小红．格力的烦恼[J]．中国有色金属，2015（6）

[4]武春友，刘岩．城市再生资源利益相关者满意度评价模型及实证[J]． 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2010（3）

[5]周志家．环境保护、群体压力还是利益波及 厦门居民PX环境运动参与行为的动机分析[J]． 社会． 2011(1)

[6]陶鹏,童星．邻避型群体性事件及其治理[J]． 南京社会科学．2010(08)

[7]范履冰,俞祖成．公共危机中的非政府组织功能分析——以“厦门PX事件”为例[J]． 理论探索． 2008(5)

（作者单位：河南工业大学管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