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宁反对官僚主义思想探析

姚元军

（中共湖南省委党校、湖南行政学院，湖南 长沙 410006）

列宁反对官僚主义思想探析

姚元军

（中共湖南省委党校、湖南行政学院，湖南 长沙 410006）

列宁认为：官僚主义热衷于搞形式主义、狂妄自大、办事效率低下，违背了党的宗旨，损害了党的形象，削弱了党执政的群众基础，威胁到党的执政安全；必须从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因素等方面深刻地分析党和政府中官僚主义产生和复活的根源；要消除官僚主义，就必须加强人民群众对苏维埃机关的监督，不断改善国家机关工作效能，充分发挥司法机关在反对官僚主义行为中的功能与作用，还要善于打破常规，使公职人员能上能下。

列宁；官僚主义；根源；执政安全

俄共取得革命胜利后，打碎和改造了资产阶级国家机器，扫除了资产阶级官僚机构，建立了社会主义苏维埃新型人民政权，为消除官僚主义，防止公职人员成为骑在人民头上的官僚者提供了制度保障。但是，经过几年的发展，尤其是随着新经济政策时期的到来，官僚主义在苏维埃机构和党的机构中却得到了复活并呈现出愈演愈烈的发展趋势。列宁认识到官僚主义给党执政带来的危害，多次称官僚主义为“我们内部最可恶的敌人”[1]14，是“祸害”，同时向全党同志提出不能忽视或者逃避这一祸害，而是要引起全党的重视，并且要坚决同官僚主义作斗争[2]219。列宁认为之所以要反对和消除这一祸害，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官僚主义与社会主义本质是相违背的，背离了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混淆和颠倒了执政党与人民群众之间的基本关系，损害了执政党的形象，消解了执政党在社会中的号召力和凝聚力，久而久之必然会导致党执政地位的丧失。因此，列宁在九大报告中指出：“普遍存在于我们的许多管理总局和中央机关中的官僚主义，往往严重地危害人民群众的合法利益，成了对党产生不满的最重要的根源之一，因为人们认为党要为这些管理总局和中央机关负责。”[3]列宁认为：“共产党员成了官僚主义者。如果说有什么东西会把我们毁掉的话，那就是这个。”[4]因此，如果不对官僚主义现象的危害性给予高度的重视并采取措施加以根除的话，党的执政地位将受到严重威胁。

一、官僚主义的表现形式

官僚主义的表现形式是多种多样的，列宁在多种场合多次就官僚主义的表现形式作了形象而深刻的阐述，其中最主要的有以下几种：

其一，不搞实际工作而是热衷于搞形式主义。列宁曾经借用马雅可夫斯基所写的一首讽刺和挖苦那些老是喜欢开会的俄国共产党员的政治题材诗来表达自己对这种苏维埃官僚主义的观点，并说，“我敢担保这是完全正确的。我们确实处于大家没完没了地开会、成立委员会、制定计划的状态之中，应当说，这是很愚蠢的。在俄国生活中曾有过这样的典型，这就是奥勃洛摩夫，整天沉溺于各种会议之中，设立各种机构，夸夸其谈，缺乏实干精神”。[1]12这些“可恶的官僚主义积习使我们陷入滥发文件、讨论法令、乱下指示的境地，生动活泼的工作就淹没在这浩如烟海的公文之中了。聪明的怠工分子故意把我们拖入这个公文的泥潭。大多数人民委员和其他大员却不自觉地‘往绞索套里钻’”[5]387。

其二，对待人民群众狂妄自大、麻木不仁、官气十足。如列宁所说的那样，一些官僚主义者喜欢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高，放不下架子跟老百姓打交道，在办公室里“坐在安乐椅上安闲度日”[6]，更有一些共产党员狂妄自大，自以为了不起，很有本领，高高在上，看不起人民群众的智慧和力量，缺乏向人民群众学习的精神。

其三，机构臃肿、办事效率低下、无人负责。1922年，针对当时机构改革的结果，列宁指出，“我们的机关缺点很多，膨胀了一倍有余，往往不是为我们工作，而是反对我们”[5]247，其中在机构的设置上是极不科学的，很多机构都是基于部门利益而设置的，也是不必要的。在这种背景下，机构职能相互重叠、臃肿，且形同虚设、办事效率低下的现象很严重。列宁以莫斯科消费合作社要购买罐头食品为例，严厉批评了对外人民委员部办事拖拉，效率低下。为了解决苏维埃机构和公职人员办事拖拉的问题，列宁写了无数个便条、信以及批示用以督促相关部门，如解决粮食问题、电话线的修复问题、大楼装防火设施问题等等。

二、官僚主义产生的根源

官僚主义是一种反复出现并且难以根除的社会现象。列宁从以下几个方面分析了官僚主义产生的根本原因，这也为我们正确认识和最终消除官僚主义提供了深刻的启示。

其一，官僚主义产生的经济根源在于“小生产者的分散性和涣散性，他们的贫困、不开化，交通的闭塞，文盲现象的存在，缺乏农工业之间的流转，缺乏两者之间的联系和协作”[2]218。列宁认为由于战争致使我们不得不采取战时共产主义政策，禁止一切形式的商业流转，这也使得小生产遭受了严重损害，加之大工业又尚未恢复，“于是，官僚主义作为‘包围状态’的后果，作为小生产者涣散性和受压制状态的上层建筑，就充分暴露了出来”[2]218—219。

其二，沙俄旧社会遗留下来的官僚主义传统是苏维埃和党官僚主义产生、复活的社会根源。革命前的俄国封建色彩浓厚，官僚主义传统根深蒂固，高度集权和残暴统治是沙皇俄国最显著的特征。强大的官僚集团在人民群众面前作威作福，不受任何约束，正如列宁所说的那样，“他们好像是一个骑在公民头上的特殊等级。官吏的为所欲为、横行霸道和人民本身的毫无发言权，使这些官吏穷凶极恶地滥用职权和侵犯平民百姓的权利达到了任何一个欧洲国家几乎都不可能有的地步”[7]。这种深厚的官僚主义传统不可避免地会成为贻害新社会的遗毒。关于这种影响，列宁在1919年就指出，“沙皇时代的官僚渐渐转入苏维埃机关，实行官僚主义，装成共产主义者，并且为了更便于往上爬而设法取得俄国共产党的党证。结果，把他们赶出门外，他们又从窗口飞进来”[5]426。

其三，文化水平低下是官僚主义产生的文化认识根源。列宁指出，文盲是存在于政治之外的，俄国人民文化水平的低下极大地限制了人民群众参加国家管理工作的可能性，而且也制约了人民群众监督国家权力机关运行的能力。这样，由于缺乏必要的人民检查和监督，就给某些代表人民群众从事国家管理工作的人员的官僚主义行为提供了机会和空间。

最后，列宁还认为官僚主义的产生与党对行政管理的过分干预也有一定的关系。列宁指出，由于战时共产主义体制形成的高度集中的政治经济体制造成了党对行政的不正当的、过分的、琐碎的干预，加上农民和工人群众的文化水平不能适应这一任务，“我们几乎99%的人都已习惯于军事政治任务”[8]，这种对行政手段的过度依赖必然会造成机构膨胀、人员剧增，从而导致办事效率低下、敷衍塞责的现象大量发生。

三、反对官僚主义的基本措施

对于如何铲除官僚主义，列宁提醒我们首先要认识到这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任务。在列宁看来，正因为官僚主义的产生是经济、社会和文化多种因素共同造成的，那么要改造并消除官僚主义就决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切忌急于求成，必须采用多种手段，从加强权力监督、改善机关工作效能、发挥司法机关的作用和功能以及打破官僚常规等几个方面来努力，以彻底消除官僚主义及其危害。

其一，加强人民群众对苏维埃机关的监督。列宁强调要充分发挥人民群众在反对官僚主义行为中的功能与作用，尤其是要重视工人参与国家政权建设，通过工农监督来铲除官僚主义。早在革命胜利初期，列宁就指出“苏维埃同‘人民’之间，即同被剥削劳动者之间的联系的牢固性，以及这种联系的灵活性和伸缩性，是消除苏维埃组织的官僚主义弊病的保证”[9]185，“现在我们愈是要坚决主张有绝对强硬的政权，主张在一定的工作过程中，在履行纯粹执行的职能的一定时期实行个人独裁，就愈是要有多种多样的自下而上的监督形式和方法，以便消除苏维埃政权的一切可能发生的弊病，反复不倦地铲除官僚主义的莠草”[9]186。在这里，自下而上的监督形式和方法指的就是人民群众对苏维埃政权的罢免和监督。在后来的工作中列宁又进一步提出：“应当使工人进入一切国家机关，让他们监督整个国家机构，……我们一定要把这项工作抓起来，把它做好，把官僚主义赶出我们的机关。”[10]140列宁不仅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比如他在一位叫库图佐夫的普通群众实事求是地指出了苏维埃机关中的官僚主义现象之后，就向相关部门提出要更多地吸收这样的同志来参加苏维埃政权，并且将其放在一些重要的岗位上来加以锻炼。列宁还重视通过信访渠道实现人民群众对党政机关的监督，从各个方面做出规定使信访形式制度化，保障了人民群众的监督权，对消除官僚主义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其二，改善国家机关工作效能，建立个人负责制。列宁指出旧社会的官僚机构已经被我们消除，但是官僚主义却在苏维埃政权机关中得以复活。据此，鉴于苏维埃国家机关办事拖拉、效率低下的表现，列宁多次提出要改善国家机关尤其是人民委员会的工作效能，以消除官僚主义。列宁在1922年给当时人民委员会负责人翟鲁巴的信中就对消除人民委员会的官僚主义提出了明确要求，列宁要翟鲁巴“无论如何从忙乱中、从各种委员会的纠缠中、从讨论和起草文件中摆脱出来，周密地考虑一下工作制度，作一番彻底的改革”，要“改革我们的令人厌恶的官僚主义的工作，同官僚主义和拖拉作风进行斗争，检查执行情况，这正应该是您的工作的重点”。[5]387—388为此，列宁要求人民委员会应该侧重于督促和检查，要有一位能力很强的办公厅主任善于把关，尽量少开会并且开短会，撤销多余的委员会，同时还要建立起个人负责制，坚决避免和消除上层机关即各人民委员部及其各部门存在的根本无人负责的现象，使各人民委员部习惯于自己解决各种琐事并对这些事情严格负责。最后，列宁总结指出：“不信任法令、机构、‘改组’和大员，特别是共产党员中的大员；通过对人的考核和对实际工作的检查同腐败的官僚主义和拖拉作风作斗争；毫不留情地赶走多余的官员，压缩编制，撤换不认真学习管理工作的共产党员，——人民委员和人民委员会，人民委员会主席和副主席的工作方针就应该是这样。”[5]395

其三，发挥司法机关在反对官僚主义行为中的功能与作用。列宁还特别注重发挥法院和监察部以及工农检察院等司法机关在反对官僚主义行为中的功能与作用。1919年，针对在粮食和运输工作中突出存在的官僚主义问题，列宁就大胆地提出要敢于吸收优秀的工人和农民来参加国家监察工作，充分发挥国家监察机关在反对官僚主义中的地位和作用。1920年，为了进一步反对官僚主义，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作出了“关于把我们的国家监察部这一机构改组为工农监察机构或工人检查机构的决定”[10]140。1921年，列宁在探索关于如何同官僚主义和拖拉作风作斗争的方法时又指出，要通过“改组工农检查院；通过工农检查院或者用其他办法吸收非党人员参加检查工作；司法追究”[2]274等方法来同官僚主义作斗争。新经济政策实行后，为了适应新经济的发展要求，苏维埃政权制定了一批法律以满足社会发展的需要，法院在司法机关中的功能越来越突出。因此，列宁提出：“要让人民法院加倍注意对官僚主义、拖拉作风和经济工作上的指挥失当进行司法追究。审判这类案件是必要的，这样可以提高人们过问这种目前很难对付的坏事的责任心，可以引起工农群众对这一重大问题的注意，可以达到取得更大经济成就的实际目的。”[5]3621923年，列宁再次指出，人民委员会“副主席应比以往更经常地行使自己的个人权力，对犯有官僚主义、拖拉作风、玩忽职守、粗心大意等过错的人给予行政处分。情节严重者必须撤职，送交法庭，由司法人民委员部组织威慑性的公开审讯”[1]153。

其四，打破常规，使公职人员能上能下。列宁认为国家机关中的官僚主义具有天生的因循守旧和保守性，习惯于按部就班，不敢打破常规，缺乏创新意识。基于此，列宁在1919年提出要大胆地同官僚主义作斗争。“要大胆，首先是说要大胆地让那些熟悉人民群众的生活状况及其疾苦和要求的新党员对职员、官吏和专家实行监督。要大胆，是说要立即给这些新手在广阔的工作领域中施展才能和一显身手的机会。要大胆，是说要大胆地打破常规（在我们这里，也有人——可惜还不少呢！——非常怕冒犯已经规定的苏维埃的陈规陋矩，虽然这些东西有时不是由自觉的共产党员而是由旧官吏和旧职员‘规定’的）。要大胆，是说要决心以革命的速度为新党员改变工作方式，以便更快地考验他们，更快地给他们找到适当的工作岗位。”[11]1921年，列宁在《论粮食税》中又提出，要对中央国家机关中的官僚主义作斗争，就必须要善于吸收大量的新生力量并注入到机关中，以改掉机关中那种长期存在的因循守旧的官僚主义气息。与此同时，列宁特别强调要重视地方基层的实际工作经验，认为地方经验和工作是人民群众直接实践的产物，是一线工作的经验总结，必须发挥地方在反对官僚主义和检查、监督中央政权方面的重要作用，即“通过地方的实践检查中央的指示，通过中央的领导监督地方的实践”[2]265。这种中央与地方相互监督的方式既有利于检验中央政策的科学性，同时又有利于充分总结地方的经验，克服中央机关的官僚主义行为。列宁在大力提拨富有工作经验的基层工作人员进入中央的同时，还鼓励中央领导人员要善于下基层，提出“为什么现在不可以把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某些委员，或者某些部务委员，或者其他身任要职的同志们，调到下面去工作，甚至是担任县的、乡的工作呢？我们确实还没有‘官僚化’到这样的程度，还不至于因为下调就‘感到难堪’”[2]224。

[1]列宁全集（第4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7.

[2]列宁全集（第4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

[3]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苏联共产党代表大会、代表会议和中央全会决议汇编（第2分册）[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4：44.

[4]列宁全集（第5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300.

[5]列宁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7.

[6]列宁全集（第3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154.

[7]列宁全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83.

[8]列宁全集（第4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32.

[9]列宁全集（第3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

[10]列宁全集（第3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

[11]列宁全集（第3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230-231.

责任编辑：曹桂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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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9-3605（2017）03-0040-04

2017-02-16

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新的历史时期提高党的建设科学化水平实证研究”（项目编号：11AZD040）。

姚元军，男，湖南怀化人，中共湖南省委党校、湖南行政学院科社教研部讲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列宁执政党建设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