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生态与秩序失衡之后—评彭绪洛《重返地球》

毋庸置疑，科幻小说总是能引起我们对未来世界的憧憬，好的科幻小说不仅能够引领我们走向遥远的未来，还能让我们反思当下。《重返地球》无疑就是这样的一部小说，该书是儿童文学作家彭绪洛创作的科幻小说，一经出版，即受到广泛好评，曾入选2015年“大白鲸”原创幻想儿童文学优秀作品，此次又入选中国科普作家协会评论活动青少年科普图书推荐书单。

图1 《重返地球》（大连出版社，2016年）

彭绪洛，是一位热爱探险的儿童文学作家。他从15岁开始发表作品，为了增加作品的真实性，先后到过许多无人区和生命禁区探险，并两次徒步穿越神农架无人区寻找野人。这些真实的探险经历，给他的作品注入一股神奇的力量，使其佳作频出。《重返地球》就是一部融科学元素与探险元素为一体的少儿科幻精品。

小说的主人公“我”是一名航天员，奉命与某国际组织一起去外太空寻找可供人类生存的星球。当飞船飞出太阳系后遇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飞船吸离原来的轨道，飞船因此而失控，航天员全部昏迷。之后“我”苏醒了，飞船在神秘力量的干扰下，重新回到了太阳系。在无法唤醒其他队友的情况下，“我”决定返航。

从当年离开地球到现在已经过去了427年，几百年来，地球母亲发生了怎样的改变？当“我”回到地球后，发现以前那个污染严重的星球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绿色和蓝色相间的美丽星球。同时人类也已经“消失”，几百年来，地球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就在这时，“我”在自己家中的地下室发现了儿子留下的书信及资料，读完信件后，“我”踏上了寻找之旅……

该书以第一人称“我”来推进叙事，节奏紧凑，极具带入感，不仅带给我们惊心动魄的阅读体验，更能引发我们对人类文明发展过程中生态与秩序失衡问题的思考。

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人类构建了自己对地球万物进行统治的合法身份。然而，由于人类无节制的破坏与摄取，打破了自身与自然之间的平衡关系。正如书中所述：常用能源逐渐枯竭，煤、石油、天然气成为国防物资，无节制地使用核能并由此引发的核辐射、核泄漏越来越严重。主人公离开前的地球千疮百孔，污染严重，但由于人类的渐趋消失，水变清了，天也变蓝了，污染问题得以解决，动物和谐地生活在一起。书中主人公在重返地球时，看到眼前的景象后发出了这样的感慨：人类的消失对地球、对其他物种而言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当自然生态惨遭破坏，天然胜景迅速湮灭，甚至民众的生命受到威胁、社会发展存在疑问时，富有社会责任感的作家会毫不犹豫地把自然生态问题作为文学创作的重要内容。我国生态文学研究的开拓者之一王诺先生给生态文学下的定义是：“生态文学是以生态整体主义为思想基础，以生态系统整体利益为最高价值的考察，表现自然与人之关系，探寻生态危机之社会根源的文学”。从科幻文学的角度切入自然生态问题极具现世预警意义，可以生动地反映人与自然之间的密切关联，呈现自然对人们生活、精神的可能影响，刻画人们在面对自然时表现出的不同精神状态，促进社会对人与自然关系的重新思考。

《重返地球》中对核污染的描述不禁让人联想到对人类造成较大危害的三次核泄漏事件，分别是三里岛核事故、切尔诺贝利核事故和日本福岛核泄漏事故。虽然三里岛核事故没有造成人员死亡，也没有出现大规模的放射性物质的泄漏，却引起了民众对核能的恐慌。在切尔诺贝利核事故以及福岛核泄漏事故中，所有放射性物质全部释放到环境中，污染严重，事故造成的后果也极为惨重，而且福岛核泄漏事故的后续影响仍在发酵中。核能在给人类带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新能源的同时，核技术的使用以及核安全的问题也引起人类的高度重视。

“原本污染严重的蓝黑色大洋恢复了天空蓝，原本贫瘠裸露的大陆被绿色植被所覆盖，原本生机勃勃的街道荒凉一片，原本繁华的高楼大厦成了一间间空屋。”人类发展与环境保护不应该是对立的两面，作为地球领袖的人类应该树立正确的生态观念，而不是肆意妄为地破坏环境致使地球满目疮痍。若人类对此毫不警醒，那么我们很有可能会陷入毁灭的深渊。

虽然作为主人公的“我”清楚地知道，人类的消失对地球有益而无害，但是对于“我”而言仍然希望人类还在，“我”的家人还在。因此，读者与作为主人公的“我”一起开始了探险之旅，在与野人及地下龙城的人打交道的过程中，引发我们对秩序失衡的思考，也让我们学会了责任和担当。

面对由超引力引发的核危机，人类建造了地下王国，为了人类的延续，在全球范围内挑选优秀的人类入住地下龙城，剩下的人类则被遗弃，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被遗弃的人类在经历了核辐射后异变为绿色巨人，从此开启了原始野人的生活模式。入住地下龙城的人，虽然都是素质较高的文明精英，但由于储存物资告急，不满足于现状的一些人因为私心开始用武力控制稀缺资源，地下龙城也因此陷入了由极权掌控的高压时期。

野人部落虽然生活条件落后，但大家平等相待、和谐相处，这与地下龙城野蛮的集权制度形成了鲜明对比。在野人部落里大家分工协作，平均分配劳动成果，没有阶级、贫富差距。而在聚集人类精英的地下龙城却法制失衡，毫无秩序可言。高度文明发展下，地下龙城的人类如何与变异后的野人相处？跟随儿子回到地球的外星人又如何与人类相处？虽然作者在本书给了我们一个简化的、带有儿童幻想气质的大团圆式的结局，但是如何建立并维持全人类的秩序仍然值得我们深思。

与《重返地球》始终对人类未来寄予希望不同，威尔斯的科幻小说《时间机器》中对人类文明演化的描述持悲观态度。时间旅行者乘坐时间机器来到公元802701年。在这个新世界中，时间旅行者发现有一群孩童般天真、乐观的新人类，这些新人类被称为爱洛伊人，爱洛伊人长得非常美丽，但是智力严重退化，已经失去了劳动能力。还有一种人被称为莫洛克人，莫洛克人生活在地下，丑恶狰狞，以爱洛伊人为食，一到晚上他们就从地下爬出来，四处捕食爱洛伊人……在未来的世界里，人类已经开始走向没落，曾经令人类引以为傲的文明全部土崩瓦解。人性逐渐丧失、人类四分五裂、科学技术的使用不当给人类造成了巨大的负面影响，以此深化我们对人类文明发展前景的思考。

全人类能否和平相处，是否会出现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情况？人类如何消除自己的私心，相互帮助、相互团结共同治理地球，这些问题终究会成为我们一直思考与研究的主题。至少，当下我们可以努力朝着这个目标前进，诚如作者所说：“心中少一些贪念，多一些知足，也就多一份快乐和善心，学会对生命的敬畏，珍惜活着的美好时光。” 当生态与秩序失衡之后，人类何以自处？彭绪洛的《重返地球》不仅为少儿，也为成人打开了一扇想象的大门，也给了我们一把立足当下、思索未来的密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