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导演达米安·查泽雷

三联生活周刊：电影中，米娅在她最后一次试镜的时候，穿了件很普通的蓝毛衣。

达米安·查泽雷：没错，这是个大概只有女性观众才会注意到的细节。因为米娅从头至尾，基本都穿着漂亮的裙子。然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不需要其他辅助，观众都能知道，就是这次了。所以我反而希望，其余的元素是最简单的，没有多余的装饰。而且这必须是整部电影里，最简单朴素的一幕。

此时此刻，她是没有所谓的女主光环的，她不是那个穿着漂亮裙子、妆发无懈可击的演员，而是一个普通的姑娘。讽刺的是，一个演员，工作就是扮演另一个人，但有时候，一个真正的伟大的演员，或许需要展现那个真正的自我，暴露无人知晓的自我。

所以，经历过那么多试镜，试图扮演其他人，到了一个我觉得这个时刻她穿着最舒适的衣服，只会是更自然的一件事。而且，也正是这个纯粹的自我，助她成功的。

三联生活周刊：相比艾玛·斯通在电影中的光芒，高斯林的角色似乎更多是在衬托女主角？

达米安·查泽雷：瑞恩的角色，的确更年长一点，背负的东西也更多一点。我也有意让二人在这点上形成某种对应。艾玛的角色，是一个仍然在追求梦想的人，尽管她也经历了很多挫折，但一直还没有真正给她造成负担。而瑞恩的角色，過去的失意已经蓄满。

两个人走的是一条类似的路，只不过进程有先后。这也是为什么故事往前发展的时候，他品尝到了一点成功的滋味，而她仍然持续地被好莱坞打击。

这样的情形总是会让人觉得悲伤，一个像她这样充满希望、最终放弃的人。然后开始自我质疑，我是不是还不够好。这是能引起共情的东西，所以人们会更喜欢艾玛的角色，会觉得她更出色。

三联生活周刊：这部电影，大量篇幅都在怀旧，在向过去致敬，但它的现代性呢？因为很可能观众会无法产生共鸣。

达米安·查泽雷：其实就是在新旧两种元素之间找到平衡。音乐层面、故事讲述层面、服装以及室内设计，尽可能弱化年代感。整体上有一种任何年代都有可能的感觉。但与此同时，又特意加入了一些细节，提醒观众，我们还是在2016/2017年的，比如某款手机，比如某个车型。

两位主演，也是非常当代的。做这样的关于老电影的电影，关于过去的电影时，的确总有成为一个博物馆的风险。我希望它是与当下相关的，观众看了不会有隔阂。

另一个方面是，说到底，这仍然是一个爱情故事。我觉得这是比致敬、歌舞这些元素更重要的。男女主角经历过的，是你我都经历过的。他们陷入爱情，心碎，试图在爱情和工作之间找到平衡。这些都很普适，也很现代。

（本文参考了《纽约时报》和《好莱坞报道者》的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