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已久

张丽娜

时隔十一年之后的夏天，33岁的大卫·李终于穿上了马刺球衣。忘了银黑军团原本能更早选到他吧——当年的28顺位，马刺在李之前选择了19岁的法国前锋伊安·马辛米。现在一切终于水到渠成，李加入马刺就像是冥冥之中上天的安排。

马刺决定签下李的背后有个重要原因：管理层希望为年轻的板凳注入一股能够稳住军心的领袖气质，特别是在迪奥和大卫·韦斯特相继离队之后。一直以来，马刺对李都有着深厚的兴趣，但是对是否能赢取他的青睐还是有些犹豫。换句话说，马刺是典型的“每位球员都在牺牲个人表现”的球队，而李并不是典型的马刺人。面对这些的指控，李一点也不否认。“在我生涯前期，我有强烈的自我意识。”他说，“我很重视个人数据和场上表现。”但在马刺文化里，这种心态是全队不言自明的禁忌。

波波维奇和总经理布福德决定给李提供155万美元的老将底薪之前，他们之间曾有过一次推心置腹的对话：“身为一位球员，在生涯的这个阶段你如何给自己定位？”“不论招募哪个球员，我们都会明确告诉他将以什么身份披上马刺战袍。”波波维奇说，“如果李当下的回答是‘我就是要成为先发球员，我们不可能签下他。加入马刺之前，他就已经知道我们对他的期望以及他将扮演的角色。”

李给波波维奇的答案直到此时此刻都没变过：2015年从板凳出发跟着勇士夺冠的经验彻底改变了他。“那是我生涯最享受的一年。”他说，“对我来说，这意味着球队在我心里更加重要了。”

在勇士的前四个赛季，李场均18.2分、10.0个篮板，然而腿筋拉伤让他错过了2014-15赛季初的比赛，而当他伤愈复出时，德雷蒙德·格林已经夺走了他的首发位置。不过，李仍然愿意在板凳上继续做出贡献，在更衣室里也毫无怨言。当总决赛第三场勇士需要他挺身而出时，他义无反顾地协助球队成功反扑。三场比赛后，他举起了总冠军奖杯并品尝到了胜利香槟的滋味。他的牺牲，有了收获。

“在我的生涯中，有一些非常酷的个人成就，但我最棒的回忆却都是来自于那些牺牲时刻。”李如此说道，“因为伤病，我不得不休战，而当我回来时，却不得不接受一个与我刚加入球队时截然不同的角色，有些时候我很挫败，如果是以前的我，或许会有所抱怨，但是最终，我帮助球队赢得了总冠军。”

这个冠军赛季对李来说是苦乐参半的，他理解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他的牺牲成就了球队最好的状态。惟一的好消息是至少他的牺牲为他赢得了一枚总冠军戒指。

还没有从夺冠的喜悦之中回过神来，李再一次成为了球队牺牲的对象，被勇士送到了凯尔特人。但是，他和绿衫军的合作并没有双方预期的顺利，无伤无痛的情况下，他只为新东家出战了30场，随后双方就达成了买断协议。离开波士顿的李，又回到了西部，成为小牛的一员。他也终于打破了历经一年的自我怀疑，为小牛打进季后赛贡献良多。“他是我们踏上季后赛舞台的关键拼图。”小牛主帅卡莱尔如此评价李，“他是天生赢家。”

所以马刺根本不需要担心是否能获得李的青睐，因为当李在七月寻找新东家时，他也特别看重一项特质——牺牲，而这恰好是马刺队区别于其他球队最本质的一个标签。上场时间的牺牲、个人能力的牺牲、各项数据的牺牲，只是为了让团队更好。“马刺这支球队可以说是牺牲的极致。”李说，“将这里的许多球员放到其他的球队，他们都能够获得不错的成绩与数据，但是每个人在此都愿意做出个人牺牲，只为了成就团队。这是马刺的最特别之处，也让我想要成为其中的一员。”

身披马刺战袍的前24场比赛，李场均上场16.8分钟，贡献 6.5分和4.8个篮板，尽管这与他在尼克斯和勇士时的表现相距甚远，但是已经足以满足马刺队对他的期待。这是很常见的循环，当一个球员已经接近35岁却还想对球队有所贡献，那他必须抛弃往昔的打法，学会以不同的方式赢得尊敬。“我不认为有哪个球员终其一生都不需要改变。”39岁还在NBA持续奋战的老马刺人吉诺比利，在还在当打之年时就接受了替补角色，“如果希望持续篮球生涯，就必须自我调整，接受更小的角色，这就是万物的兴衰之道。如果你无法做出改变，就只能被淘汰。”

對于现在的李来说，个人表现和数据已经被他抛在脑后，他正在享受圣安东尼奥的味道，特别是能够在波波维奇手下学习，并且与他过去十年来所对抗的出色球员们成为队友，一起并肩作战。“当波波维奇喊个战术，马努和托尼会很精准地知道该怎么执行，接下来相关的五种套路变化以及在2004年是怎么执行的，他们也非常清楚。”李说，“对我而言这就是种乐趣，去观察、去学习，去享受比赛。不论我的角色如何，我都要尽我所能。”

牺牲对李而言，也意味着成功。所以他就是带着这样的心态来到马刺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会忘记谁在哪年当选过全明星球员，或是谁曾在得分榜上名列第几名，他们只会记得胜者和赢家，以及那些享受比赛的家伙。成为一支富有赢球文化球队的一员，和一群具有出色品质的队友共事，然后试着追寻那个伟大的目标，这才是我每天来到球场的动力。”李如是说道。

所以你经常会在马刺的比赛中看到这样的场景：坐在边线等着进场的李向场上的队友大喊，“注意掩护！注意掩护！”或者是对着刚刚转身跳投得手的伦纳德投去赞许的目光。无论李是否真正意识到这一点，但他很清楚这是他想要的。而马刺主帅说只有一个词能形容现在的李，这是身为一名教练最高等级的称赞，“他很专业。”波波维奇说道。

花了十一年的时间，曾自称“具有强烈自我意识且重视个人数据和场上表现”的大卫·李，最终变成了出色的队友，出色的马刺人。虽然他们的缘份迟到了很多年，但也许这才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