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天堂

三井兽

拿着马克·库班在诺维茨基之后给出的第一高薪，24岁的哈里森·巴恩斯如今的角色可不仅仅是他在金州时那么简单了。本赛季他的场均出场时间为联盟最高的37.5分钟，并得到全队最多的20.9分，从一个金州板凳席上的救火队员一跃成为了达拉斯的当家球星。你知道的，一旦与超级明星这个词挂钩，必然会受到大多数人的针对性观察，尤其还是在签下了一份大合同，并成为奥运金牌队员之后。由于小牛西部垫底的战绩太过让人难以相信，即便巴恩斯能够投中压哨球，能够用中投的老派打法让人赏心悦目，能够得到全队上下的充分信任，但他依然被黑得体无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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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在那份四年9400萬美元的合同上签字之后，小牛总经理唐尼·尼尔森就给巴恩斯贴上了“给予充分的机会自我发展”的标签，至于老板库班更希望他接过诺维茨基的火炬，成长为球队下一个超级球星。巴恩斯曾经是全美第一高中生，刚进北卡罗来纳大学就成为了首位被选进全美季前赛第一阵容的新人，在18岁的年纪甚至还没打1分钟的大学篮球，他却已经看着像是NBA巨星行列的一员了。

但在去年总决赛中接二连三的迷失表现后，他与小牛队的合同看上去似乎凭借的只是他之前比赛的残余势头——他早期的口碑和全能。不过当他真正被赶鸭子上架般推到球队领袖的位置时，巴恩斯却没有让任何人失望。赛季第2场对火箭，巴恩斯便用31分刷新了自己的得分纪录，之后他们取得赛季首胜的时候，他拿下了职业生涯新高的34分和8个篮板，这或许是除了那份合同之外，他做的第二件能让人们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其身上的壮举。

由于队中伤病问题严重，小牛本赛季的征程颇为不顺，前20场比赛只取得4胜16负的战绩，这已经是库班时代的最差表现了。不过在仅有的4场胜利中，巴恩斯分别得到了34分、31分、23分和22分，这是一个领袖应该有的表现，他就像一个在比赛中不断学习的学生，一直在寻找各种办法去发展自己的武器库。“没多少人会觉得保罗·皮尔斯是一个出色的控球手，但是他总能得到他的出手空间。”巴恩斯说道，他承认现在的打法正在模仿皮尔斯，“他总能够创造机会，并让比赛保持在自己的节奏里，这是我需要变得更好的地方。他总是能够找到他的投篮点，而且非常善于利用自己的身体，他不需要利用运动能力去跳过其他人再投篮，只需要利用肩膀、身体做出假动作去玩弄对方，他所做的这一切小细节都非常了不起，我现在学习他的比赛最多。”

迄今为止，巴恩斯场均能够拿下20.9分和5.8个篮板，并保持着48.6%的投篮命中率，这些数据全部都是他的职业生涯最高水平，这简直太值得被人们称赞了。如果需要的话，任何一位像勒布朗·詹姆斯或凯文·杜兰特这样的球员都能够在10场比赛出手300多次，但巴恩斯肯定不会，他之前任何一个赛季的总出手数都没有超过700次，2013-14赛季的679次已经是最高了，之后的两年则持续下降，分别为656次和633次。而本赛季，他只用了前20场比赛就完成了364次出手，这已经超过了他生涯出手纪录的一半。出手次数的翻倍说明巴恩斯如今的进攻机会更多了，但要证明自己的价值，还得看关键时刻能否引领球队。本赛季，巴恩斯在第四节最后五分钟或加时赛中的命中率达到了68.4%，这让达拉斯可以在急需得分的紧张时刻中把球交给巴恩斯。或许一部分原因是，由于诺维茨基仍处在脚伤的恢复期，除了巴恩斯，球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投这些关键球，但这一切都建立在达拉斯是多么依赖他——在过去的两个赛季，他的该项命中率为50%与53.7%，但要注意的是，那时候“水花兄弟”通常已经彻底杀死了比赛。

如果在德克伤愈归来后，巴恩斯依然能够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那么达拉斯“领先20分都不敢说稳赢”的光荣传统或许真的会成为历史了。上赛季，巴恩斯在一场比赛中出手最多的次数是9次，而出手10次以上的比赛则要追溯到两年前了，不过本赛季他最少的出手数也有11次。另外，巴恩斯本赛季的命中10次及以上的比赛已经达到了6场，并且命中率都达到了50%。而在这些出手中，16英尺外（距离篮筐5米左右）的投篮所占的比重为32.8%，这与过去两年他在勇士的三分球出手比重相似。

换句话说，他再也不是那个三分线外的站桩炮台了。这一改变与里克·卡莱尔的战术安排有很大关系，他会在弧顶把球给巴恩斯，无论是突然的干拔颜射，还是突破到篮下造成杀伤或犯规，巴恩斯总能获得绝佳的得分机会。当然，随着比赛的进展，巴恩斯得学着适应从持球就开始的高压防守，以及无止境的双人包夹，但无论如何，他要做的就是命中投篮，那就够了。

巴恩斯在小牛的20场比赛中做到的比他过去4年的还要多，这么说或许有些夸张，但这些对巴恩斯来说都是好事，现在他惟一要做的就是保持这种状态。“他不害怕这样的时刻，他想持球在手，他打球非常努力，他是一个非常好的队友。”库班说，“他想学习和承担领袖这个角色，为了得到反馈，他还会一直跟德克交流。”

诺维茨基目前还受到跟腱伤势的困扰，但他已经在场下给了巴恩斯很多建议，尤其是用自己的成长历程来激励他。“当我第一次接手球队老大的位置，心里并没有一个固定的计划。”诺维茨基说道，“在最开始的时候，我还和史蒂夫·纳什以及迈克尔·芬利一起打球，但突然之间，他们都离开了球队，我是最后留下的那个人。所以这就成了我的球队，而我也都做到了。如果你要成为一个球队的招牌球员，那么一切都不一样了，你肯定会犯一些错误或是遇上一些遗憾，但是你要从中学习，这样你才能变成更好的自己。哈里森已经证明了他是可以胜任这个角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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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勇士的球迷在会觉得巴恩斯“贪财”，为了顶薪而不要冠军，宁做鸡头不做凤尾，但这何尝不是巴恩斯企图心的一种表现——他是一名乐透秀，同时也是梦之队金牌得主，但很明显，他在金州只是第四或者第五选择，他已经把自己的运动能力和上升潜力结合得非常好，需要的仅仅是一个机会去发挥自己的真实水平，当小牛能够完成他的夙愿的时候，巴恩斯为什么要拒绝呢？不过你想没想过，作为一名非限制自由球员，勇士是可以匹配巴恩斯的任何报价，那么他们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仅仅是为了给杜兰特腾地方？

签约小牛之后首次再回甲骨文球馆，巴恩斯全场砍下25分和8个篮板，但这样的表现最终沦为了勇士四巨头88分的注脚（这场比赛也是小牛1998年后最长的8连败开始）。巴恩斯或许某一刻会感慨勇士的强大，但事实上他却相信，如果能赢得上赛季NBA总冠军的话，自己现在仍会是勇士队的一员。当被球队叫去商讨离队事宜的时候，巴恩斯用一个词语描述了自己重回勇士的几率——渺茫。“抢七大战失利后，更衣室里出现了许多种情绪。”巴恩斯说，“我想许多人都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沮丧和挫败感，我们曾3比1领先，最后却输掉了。我们知道球队的支持者们会觉得这样的表现很疯狂，所以我对球迷们的反应不是太惊讶。”

在离队的面谈中，勇士的管理层告知巴恩斯，他们在自由球员市场上有其他的优先选择，因此需要让巴恩斯离开，然后再做一笔交易，这样就可以腾出足够的薪金空间，从而可以给杜兰特提供一份顶薪合同。“这很困难。”巴恩斯说，“当你回顾抢七大战，你就会发现，其实最大的转变就在那最后两分钟，它决定了我所能听到的话，从‘欢迎继续下一段旅程变成了‘感谢这些年来你的付出，这个转变太大了。当那天结束的时候，我也必须把这件事情搁置一旁。当时的我心中已有了答案，达拉斯将会成为职业生涯的下一站，我真的没有想太多，只是单纯地往前走。”

在经歷了又一个令人失望的夏天后，巴恩斯非常期待在这个赛季迎来爆发。在小牛用一个梦想合同拯救了他之后，他跟随美国男篮征战巴西奥运会，他不仅没有获得多少出场时间，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在金州取代他的杜兰特带领美国夺冠。“这是自我打球以来最大的动力。”巴恩斯说，“总决赛的失利，成为自由球员后的结果，离开那支球队，在这一切里面，加入美国男篮而又打不上球使我在这赛季鼓足劲，想要打出侵略性。这个夏天有太多的情绪，而有些情绪我到现在还没有坐下来好好消化，因为有些真得让人难受，但这绝对给了我足够的动力想要努力打球。”

尽管巴恩斯已经开启全新旅程，但过去的伤痛犹在心间。这个夏天发生的大部分事情都超出了巴恩斯的控制范围，他依然对总决赛最后三场糟糕的投篮耿耿于怀——他本来有机会拿到第二个总冠军的，一两个投篮就可能改变命运。“第七场之后是我最艰难的时候，我哭了好久。”巴恩斯说，“当时球队的气氛让人感觉这支球队不会再在一起了。你能知道这个团队要解散了，我的感觉是我本有机会真正帮助球队，但我没成功。这是真正让你难受的地方，但你必须翻过这一章继续前行。”

小牛为巴恩斯提供了一份顶薪合同，这个举动被不少人所质疑，毕竟巴恩斯在这之前一直都是一位角色球员，在勇士的四年里他场均仅贡献10.1分，上赛季尽管为职业生涯新高，却也仅仅是平淡无奇的11.7分。不过巴恩斯还是成为了小牛的头号选择，他被球队期待成为一位多产的得分手，以替代受健康问题困扰的诺维茨基。“我在这里有比之前多得多的机会。”巴恩斯说，“我在这里的进攻方式大为不同。我并不是抱怨在勇士队时我的角色，我们那样做也获得了许多胜利，但是在现在这种特定的情况下，我有机会去更多地尝试不同的事。我很喜欢这样，作为一名运动员，你总想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些什么。在职业生涯的末期，当你回顾往事的时候，你会说，‘看，我收获了这么多，我变成了这种类型的球员。很明显，我们本赛季的开局十分艰难，碰上了许多伴随着成长的痛苦，但我始终憧憬着，我们的未来定会变得美好，并对此坚信不疑。”

巴恩斯认为勇士追求杜兰特的决定是合乎情理的，因为这让勇士队一下子集齐了三位联盟中超具爆炸力的得分手。“当世界上最好的球员之一站在你面前时，你一定会想把握这个机会。”巴恩斯说道，“如果我是总经理的话，我也一定会争取一下。很显然，我们的团队曾经也获得过不小的成就。我们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职责，我们知道自己的优缺点都是什么，知道如何鼓励着自己和队友一同进步。”

正如巴恩斯所言，勇士把自己作为一个备选——假如杜兰特续约雷霆，那么他们就将匹配小牛的薪资。但巴恩斯自己说，离队面谈意味着职业生涯第一篇章的终结。“这会有些尴尬。”巴恩斯说，“假如他们在记者招待会上说‘我们真的希望他能回来，没有人会相信这些。事情之所以能如此发展，是因为这就是生意，这不是能令你感情受到创伤的事情。不过当你离开之后，他们说，‘谢谢你，我们要向另一个方向出发了。这时，你也该接受这一切，然后背上行囊，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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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恩斯终于把脚从冰桶里拔出来，并把膝盖上的冰袋拿开，他看着几乎已经走没人的更衣室，开始慢慢品尝到成为球队招牌球员的滋味。整整10分钟的采访时间里，巴恩斯一直很有礼貌，没有显示任何不耐烦，即使很多问题自他在签下那份大合同后就已经听了无数遍。不出意外，巴恩斯在小牛队史最伟大球员退役之前会一直留在小牛，尽管现在球队大巴正在一直等着他，但是时候离开了，而他还没有冲澡。诺维斯基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下巴恩斯并说道：“大家都等着你呢，小子。”

诺维斯基说的是要赶往机场的球队大巴，但也可以用来形容达拉斯对巴恩斯成长为当家球星的期待。在巴恩斯的第五个NBA赛季，他的时刻终于来临。“我觉得在我年轻的时候，这些期待令我猝不及防。”巴恩斯对 《The Vertical》说，“我被压垮了，媒体压垮了我，我给自己的太多期待压垮了我。不知为何总是有太多期待，在这个过程中，我必须学会承受着一切。我认为赢得总冠军让我理解耐心和信任，达成目标是需要付出时间的。在NBA的四年里，我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成为焦点，所以我肯定需要时间去适应。”

那支勇士有着特别的化学反应，而且主要靠着自家培养出来的球员不断取胜。巴恩斯在勇士的旅程结束得比他预期的要早，但他并非不熟悉重组。这次巴恩斯有了更多的准备来消化和反弹，而不像他新秀赛季后勇士用伊戈达拉来取代他作为首发，他不会再动摇自己的信心。“这和那次略有不同。”巴恩斯告诉《The Vertical》，“直到现在，我仍然感觉我需要去证明自己，真正地证明自己。”

虽然现在小牛只打了20场比赛，巴恩斯已经惊叹于19年来几乎每场比赛诺维斯基都能做到如此出色。考虑到巴恩斯去年开局24连胜，而今年则是两波长时间连败，在这样一支挣扎中的球队中也需要惊人的调整。而他的小牛队友博格特，同他一起从金州来到达拉斯，他相信巴恩斯能搞定新角色面临的各种问题。“我觉得同我们大多数人一样，他为了球队利益接受了这样的角色。”博格特说，“当他在休赛期离开，许多人落井下石看扁他，但他一直在努力，每天在训练室挥洒汗水，锻炼身体。他不会在街上或夜店疯到早上6点——你当然可以这么玩，但这样你的职业生涯玩不长久。我觉得他会有一个很长很出色的职业生涯，因为他非常敬职敬业，甚至做得更多。”

博格特还分享了一件他最喜欢的有关巴恩斯的故事——2014年夏天，巴恩斯发起了一个球迷写信活动，他询问是否有人愿意给他写信，并告知他希望得到自己签名的理由，如果能够让他满意，他就会签名，然后将信寄回去。活动发起后，巴恩斯的邮箱被挤爆了。“他去查看了专属于自己的邮箱，开了一辆又大又旧的邮件车，收集了所有信件，然后在每一件上面签了名，寄了回去。”博格特说道，“他会从每天抽出时间来接触球迷。”巴恩斯是个很有约束力的球员，他在勇士夺冠的那天夜晚才放纵了自己，第一次在教練的允许下喝了一瓶龙舌兰酒。“巴恩斯是那种你希望自己女儿和他约会的对象，他是非常靠谱的小伙子。”勇士主帅科尔说道。

在诺维茨基看来，巴恩斯想要变得更好，只有一条道路可以走。“一个核心球员必须要学会进入一个境界里，在这里面他能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并抗下一切的压力。”诺维茨基说，“在这几周里，巴恩斯证明了自己。他打得很强硬，而球队也很依赖他，他为球队带来了推动力，在更衣室里他也针对比赛说了很多话，比如我们要做什么或者改变什么，这就是我们希望从他身上看到的东西。”

小牛今夏最大的改变并不是球员的流动，而是认清了现实——围绕德克建队已不再适合作为球队主要目标，他们必须开始着眼未来了。过去五年，他们一直在苦苦寻找能够搭档德克的球员，如今他们最终找到了那个对的人。未来等着你呢，巴恩斯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