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迟退休国际比较与经验借鉴

曹艳春，李 琦

（华东师范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部，上海 200062）

延迟退休国际比较与经验借鉴

曹艳春，李 琦

（华东师范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部，上海 200062）

本文对世界各国延迟退休背景和改革概况进行比较，发现世界各国改革措施有：规定法定（正常）退休年龄、最低退休年龄和最晚退休年龄；采用奖惩措施鼓励延迟退休；小步慢推完成延迟退休改革目标和男女退休年龄趋于一致。对我国延迟退休的必要性进行分析，并主张从循序渐进推进延迟退休改革；实现男女退休年龄均等化；区分退休年龄和养老金领取年龄；加强监管控制提前退休以及依法推进制度改革几个方面借鉴国际经验进行改革。

延迟退休；法定退休年龄；养老金领取年龄

伴随着席卷全球的银发浪潮及人口预期寿命的延长，养老金支付压力不堪重负，延长退休年龄已经成为国内外普遍共识。郑秉文认为，应对人口老龄化问题，最重要的是要调整养老保险参数，在此基础上延长退休年龄[1]。褚福灵通过人口预期寿命数据、老龄化数据以及老年赡养比数据，分析我国现行退休年龄存在的问题，同时比较西方国家延长退休年龄的成功经验和失败教训，提出我国应该尽早采取针对退休年龄的改革措施[2]。本文通过分析世界各国延迟退休年龄的改革措施，总结延迟退休年龄经验，为我国制定延迟退休年龄政策提供借鉴。

一、世界各国延迟退休背景和改革概况比较

现代退休制度起源于欧洲。1825年，普鲁士国王建立了历史上第一个养老金计划，覆盖对象最初为在役官兵。1889年，德国建立正式的社会养老保险制度[3]。随后，这一制度在英国、意大利、奥地利、法国、荷兰、比利时和加拿大等国家逐步发展并走向成熟。1935年，美国颁布《社会保障法》，正式建立退休制度。二战后，社会福利事业快速发展，大多数国家养老金支出大幅增长，养老金支出占同期GDP的比重不断提高。与此同时，人口老龄化现象日趋严重，人口抚养比增大，人均预期寿命不断延长。因此，世界各国开始进行退休和养老保险制度改革。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普遍采用提高退休年龄的方法，缓解养老金支出压力，并适应预期寿命延长、老龄化程度加重的趋势。1989年以来，64个国家对男性退休年龄进行了调整，73个国家对女性退休年龄进行了调整。1975年到2015年世界主要国家法定退休年龄变化及其后续改革方案如表1所示：

表1 世界主要国家法定退休年龄变化及其改革方案

从世界各国对法定退休年龄①从严格意义来说，世界各国对退休年龄规定三种概念：法定（正常）退休年龄、最低退休年龄和最晚退休年龄。但一般来说，如果未加特别界定，退休年龄是指法定（正常）退休年龄。的调整来看，采取延迟退休方案的国家较多。各国的方案内容有：一是延迟女性退休年龄，在一定年限内达到男女退休年龄一致。其中，英国规定的方案为：到2018年，女性退休年龄延迟到65岁，到2026年男女退休年龄一致达到66岁；意大利将女性退休年龄延迟到与男性65岁一致。二是男女退休年龄均延迟，如新加坡、美国等国家。

图1 2015年全世界及各个国家预期寿命和退休年龄

从世界各国平均退休年龄的变化可以看出各国改革趋势。1989年时，全世界男性平均退休年龄为60.04岁，女性平均退休年龄为57.84岁。到2015年，全世界175个国家的男性平均退休年龄达到61.3岁，女性平均退休年龄达到59.9岁，分别延迟1.26岁和2.06岁。其中，法定退休年龄最高的是欧洲，男性和女性平均退休年龄分别为64.2岁和60.5岁。男性法定退休年龄最低的是亚太地区和非洲，均为59.6岁；女性法定退休年龄最低的是亚太地区，为57.4岁。2015年全世界及各洲各个国家预期寿命和退休年龄如图1所示：

二、世界各国延迟退休做法比较

（一）三种退休年龄概念

为满足不同人群关于退休年龄的实际需要，世界各国规定了退休年龄的三种相关概念：法定（正常）退休年龄、最低退休年龄和最晚退休年龄。其中，法定（正常）退休年龄是指国家法律法规规定的劳动者正常情况下的退休年龄。在法定（正常）退休年龄退休的劳动者才能领取全额养老金。世界各国退休年龄改革方案最主要的内容就是规定法定（正常）退休年龄，且绝大部分国家对法定退休年龄的改革趋势是延迟法定（正常）退休年龄。最低退休年龄即劳动者最低可以领取养老金的年龄，通常比规定的退休年龄低，劳动者只能领取部分养老金。领取的养老金按照比正常退休年龄提前的年数逐年递减。最晚退休年龄是指劳动者开始领取养老金的最晚年龄，通常比正常退休年龄推迟一些。例如，在美国，当前法定（正常）退休年龄为66岁，按照改革方案，2017年将推迟到67岁，当前最低退休年龄为62岁，最晚退休年龄为70岁。

（二）采用奖惩措施鼓励延迟退休

为鼓励延迟退休，世界各国规定了奖励和惩罚措施。对于达到法定（正常）退休年龄后仍未领取养老金的劳动者，养老金待遇相应提高。典型的做法有：西班牙规定对增加的缴费年限给予每年2%-4% 收益奖励。荷兰对选择66岁以后才退休的人，每延迟退休一年，养老金收益增加6.5%。法国规定，缴费每增加一个季度，养老金收益增加1.25%。部分国家的奖惩措施如表2所示：

表2 部分国家对劳动者延迟退休与提前退休的养老金奖惩措施

然而，为满足劳动者因为实际情况必须选择提前退休的需求，世界各国在设立最低退休年龄的基础上，允许劳动者在达到最低退休年龄并满足最低缴费年限后根据自身情况申请提前退休并领取养老金。但对于提前退休者，只能部分领取养老金。只有在达到正常退休年龄并且缴费满一定时间才能获得全额养老金。例如，西班牙规定领取全额养老金的条件是：年满65周岁并缴费达38.5年或者年满67岁并缴费达37年，需要提前退休的劳动者可以按比例领取养老金。德国对于提前领取养老金的劳动者，每提前一年，养老金减发3.6%。荷兰规定每提前一年退休，养老金收益降低6.5%。法国则降低正常养老金收益的0.625%。丹麦从2012年开始，降低提前退休的待遇水平[4]。美国规定了详细的提前退休养老金收益下降方案，如表3所示：

表3 美国提前退休的养老金收益下降方案

对达到正常退休年龄后仍未领取养老金的劳动者，部分国家提供延迟退休补助。例如，根据美国1972年的法案，每推迟一年退休，增加1%的养老金，到1977年，补助比例上升到3%。1983年到2009年期间，延迟退休补助增长到每延迟一年，养老金增加8%，对于不同年龄，规定不同的补助比例[5]。表4计算了达到正常退休年龄后，每延迟一年退休，养老金增加的比例和每延迟一个月退休，养老金增加的比例。美国达到正常退休年龄后选择延迟退休的养老金补助标准如表4所示：

表4 美国达到正常退休年龄后延迟退休的养老金补助标准规定

（三）小步慢推完成延迟退休改革目标

为达到延迟退休年龄的目标，各国设定了比较长的过渡时期。方案提出到方案实施这段期间为过渡期，在过渡期内不延迟退休年龄，过渡期结束后，小步慢推提高退休年龄，每年延迟几个月，直至完成延迟退休的目标。部分国家关于延迟退休年龄改革方案的过渡期和实施期的规定如表5所示：

表5 部分国家延迟退休年龄改革方案的过渡期和实施期的规定

对于不同年龄的劳动者，世界主要国家规定了详细的延迟退休方案，每个年龄段延迟的退休时间不同。典型国家有美国、德国和法国。例如，德国在2012年到2029年间调整劳动者的退休年龄，从65岁逐步推迟到67岁。按照方案，2012年到2024年，每年推迟一个月退休；2025年到2029年，每年推迟两个月退休。对不同年龄和不同状况的劳动者，规定了不同的退休方案，其中，1947年到1963年期间出生的劳动者，退休年龄可以低于67岁，按年龄大小分不同层次；1964年以后出生的劳动者则一律67岁退休，但工作时间达到45年的劳动者则可以保持65岁退休。美国、德国和法国的详细规定如表6、表7和表8所示：界175个国家中，男性和女性法定退休年龄相同的国家达到116个，不同的国家为56个，未明确规定退休年龄或无统计资料的国家为3个。从最低退休年龄来看，男性与女性最低退休年龄相同与不同的国家分别为55个和16个。综合来看，男女法定退休年龄相同的国家数占总数的比例较大，达到了66 %，且男女最低退休年龄相同的国家也比不同的国家多。全世界及各洲法定退休年龄、最低退休年龄相同的国家数如图2、图3所示：

表6 美国对退休年龄按照出生年月规定的方案

表7 德国延迟退休年龄计划表

表7 德国延迟退休年龄计划表

表8 法国退休年龄变化表

图2 全世界及各洲男妇法定退休年龄相同情况

（四）男女退休年龄趋于一致

各国完成延迟退休方案的时间不同，但绝大部分国家规定，将在21世纪20年代和30年代完成延迟退休方案规定的目标，最迟到2050年完成目标。法定退休年龄达到65岁、67岁、68岁甚至70岁。根据各国延迟退休方案，男性和女性的退休年龄将趋于一致。当前，OECD国家中，将近70% 的国家男性和女性退休年龄一致，到2050年时，匈牙利、斯洛伐克、英国和澳大利亚等国家的男女退休年龄将达到一致。

从男性与女性退休年龄的对比来看，全世

图3 全世界及各洲男妇最低退休年龄相同情况

三、世界各国延迟退休改革方案对我国的启示

（一）我国目前的状况迫切需要延迟退休年龄

1.人口老龄化日趋严重。据中国统计局统计，截止2015年底，我国60岁及以上的老年人人数为2.22亿人，占全国总人口的比重为16.1%，其中65岁及以上的老年人人数为1.44亿，占总人口的比重为10.5%，人口老龄化现象日益突出，将为我国的养老金体系带来更大的压力。

2.人口预期寿命的延长。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2010年我国人口平均预期寿命达到74.83岁，比2000年提高了3.43岁，且专家预测2050年我国人口平均预期寿命将达到79.9岁，平均余寿为20年，人口预期寿命的延长使延迟退休年龄成为可能。

3.法定退休年龄偏低。目前我国规定的男性和女性干部法定退休年龄分别为60岁和55岁，男性和女性工人法定退休年龄分别为60岁和50岁，这一规定自1978年《国务院关于工人退休、退职的暂行办法》颁布以来没有调整过，低于世界男性61.3岁，女性59.9岁的平均水平。

4.养老金支付压力加大。养老保险基金的平衡取决于养老保险费用的收缴和支付,而退休年龄正是决定收支的关键因素。由于平均余寿的增加，领取养老金的时间延长，增加了养老金的支付金额，从而加大了养老金的支付压力。

（二）世界各国延迟退休改革对我国的经验借鉴

1.循序渐进推进延迟退休改革。在改革措施实施之前，设立较长时段的过渡期，以便劳动者从心理上接受延迟退休的改革方案。采用小步慢行的方式提高退休年龄，根据代际之间的分配原则每年提高1到2个月，缓慢有效地推进改革。

2.实现男女退休年龄均等化。2010年我国男性人口平均预期寿命为72．38岁，比2000年提高2.75岁；女性为77．37岁，提高了4.04岁，女性平均预期寿命比男性大5岁，且目前女性法定退休年龄比男性小5年或10年，世界上66%的国家男女法定退休年龄一样，所以我国有必要借鉴国际经验逐步实现男女退休年龄均等化。

3.区分退休年龄和养老金领取年龄。领取养老金的年龄可设置在法定退休年龄之后，劳动者退休时，可以选择立即领取养老金，也可以选择延后领取养老金，退休年龄和养老金领取年龄可以不一致，对选择比法定（正常）退休年龄延迟领取养老金的劳动者，每延后一年，按一定比例提高其养老金收益。

4.加强监管控制提前退休。我国普遍存在的提前退休现象导致劳动者的实际退休年龄较低，据人社部统计，我国劳动者的实际退休年龄为53岁左右，远远低于法定退休年龄。因此需要严格执行现有的退休政策，加强对提前退休违规行为的监管力度，从而使“实际退休年龄”与“法定退休年龄”相一致。

5.依法推进制度改革。各国在实施延迟退休年龄方案时，均实施“立法先行”。因此，我国改革延迟退休年龄时，应先由政府部门提出方案，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等审议通过，最后以法律形式公布。

[1]郑秉文.欧债危机下的养老金制度改革——从福利国家到高债国家的教训[J].中国人口科学，2011（5）：2-14

[2]褚福林.中国退休年龄面临的挑战与选择[J].北京劳动保障职业学院学报，2012（1）：12-19

[3]戴卫东、顾梦洁.德国退休年龄政策改革、讨论及启示[J].德国研究，2013（2）：35-46

[4]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课题组.发达国家养老制度的主要模式和借鉴——淅进式延迟退休年龄政策之二[J].经济研究参考，2015（4）：36-39

[5]殷俊，陈天红.美国延迟退休激励机制分析——兼论对中国延迟退休年龄改革的启示[J].经济与管理，2014（4）：28-33

［责任编辑：晓 智］

International Comparison and Experience of Delayed Retirement

CAO Yanchun, LI Qi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62, China)

This paper compares the background and reform of delayed retirement for different countries in the world. There are some common reform measures: to provide statutory (normal) retirement age, minimum retirement age and the latest retirement age; use of incentives to encourage delayed retirement; to complete the goal of deferred retirement reform tardily and the retirement age of men and women tend to be consistent. The article analyzes the necessity of delaying retirement in our country and draws the conclusion that it is necessary to advance the delay retirement reform step by step, equalize the retirement age of men and women, differentiate the retirement age and pension age, strengthen the supervision to control early retirement and promote the system reform according to international experience.

delayed retirement; statutory retirement age; pension age

D632.1

A

1673-2375（2017）01-0106-07

2016-10-16

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大数据背景下我国老年长期照护分级机制及动态系统均衡研究(项目编号：15BGL150）的阶段研究成果。

曹艳春（1975—），女，副教授，就读于华东师范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部公共管理学院，主要研究方向为社会保障与政策；李琦(1993—），女，华东师范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部公共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社会保障理论与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