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田园

於中甫

周末，春的时节。阳光一大早洒到房子里，金子一样闪耀着，像在召唤屋里的人出去走走。不需跟团，不需远行，就去身边不远的田园。归园田居，归去来兮，万物自然生长。就在信步而行的身边，就在随缘相遇的镜头里，就在香蕉树下的静静聆听里……

沿着两边长满香蕉的乡间小路，轻快地走在田埂上。水渠里的水泛着光，淙淙流淌。

甘蔗林亭亭玉立，整整齐齐，像田园里的战团，笔直地站着。黝黑的茎干你挨我我挨你，保持着等距离，在阳光下等待春天的检阅。绿色的叶子在头顶，遮盖风雨。村民用竹竿把它们肩并肩连在一起。站直了，一个都不能趴下啊，再大的风也不怕。上次见它们还要低头，冬天虽然冷了些，过年时它们也不忘长个儿。阳光打在它们身上，健康的肌肤。看了倍壮实，倍精干。它们现在在一起，很快却将面临分离。收获季节即将到来，它们将被运往各地，或者被榨成街边甘甜的饮料，或者成为手中咬啃的汁水。

浅浅的沟渠里有野生田螺，鸭子在小沟里捉鱼摸虾，嘎嘎地叫。田头一个小窝棚里，一只黑狗忠实履行职责，吠叫几声，提醒外来的人，这是有主的财产。几只小花猫嬉戏累了，悠闲地躺在蔗田的独木桥上晒太阳，眯着眼睛。

再走几步，花菜们一棵棵跃然眼前。旁边有薄膜覆盖的温室。里面种着幼苗，气温还有些变化，保温不可少。番茄架上的果已经收摘差不多，还有几个挂在藤架上，舍不得走。旁边的豆角已经点下，很快发芽，马上接力生长。有香茅成片种植的，扯一片叶嗅嗅，香气沁人心脾。豌豆花有白色和紫色的，开在一起像一個个小精灵，飘飘欲飞。洋葱也开花，圆圆的绣球，素面朝天，自有自的春天。蜜蜂在辛勤地采蜜，这朵上停一会，刚想用相机拍下来，又害羞地飞到了另一朵。蝴蝶也有几只，赶来踏踏青，轻盈地舞动白色的翅膀。

有抽水机在轰鸣运转，把沟里的水汩汩抽排到地里。一个阿姨从柠檬园里走出来。“你是来征地的吗？”她见我背着包，拿着资料，小声地问。“不是的。征地好不好？”我问。她说，“好又不好。好，可以一次性有较高补偿，从此洗脚上田，不用再日晒雨淋。”我问她收成咋样。她憨厚一笑：“柠檬有0.2公顷地，粗生粗长，只要勤打理，产量就不会低。柠檬现在便宜了，6元1公斤。有人来收购。不好，也很多。一辈子在这里，土地一下没了，舍不得。住到城里，不习惯，没事做，闲着了会想念这些庄稼的。”她摘下一颗轻轻放到篮子里，“趁还有力气，能多种几年就种几年。”

同一棵树上，有的枝头白色花朵正密密开着，有的是青色的果，还有的，已经接近成熟的橙黄了，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味道。也有扑鼻的农药味飘来，那是不远处的村民在喷洒菜地。

小沟渠四通八达，与小河大海相通。阡陌纵横，多少年，这里是大海一部分，然后成为珠江三角洲冲积平原，成为鱼米之乡。土地肥沃，水源丰富，四季温暖，没有任何工业污染的废水流入。而近些年，城市化的触角已延伸到这里。不远处，已是刚盖好的商品房，高高耸立。可以预见，很快菜田将成为小区，小溪将成为暗渠，这块田地里的生物将深埋在钢筋混凝土的地下，不知多少年。

坐在蕉地里，打开一本书或一页报纸，徐徐清风送来泥土、小草、杂花的混合清香。一些思绪跳了出来，一些文字记了下来。有小螃蟹在脚下爬来爬去，有蚂蚁按着它们的神奇线路不停地搬运着。西边菜花已经开出了金黄，可与千里外故乡的油菜花媲美争春。鸟声清脆，忽地来了，忽地去了。村庄的房子在荔枝树丛里露出一角，有鞭炮炸响。几个儿童红衣花裳，在田埂上欢笑着跑过。天空有飞机经过，从南向北，呼啸而去。

抓起一块土块，上面布满了植物的细细根系。轻轻掰开，湿润的泥土。这些泥土，应该是很久以前从异乡别壤万里之外随着流水或者其他方式而来，它们安家在这里也很久很久了。

足有5米高的香蕉树一排排生长。去年宽大的叶子已经苍黄，经脉分明。阳光透视下，熟透了一样。新生的香蕉垂下一挂挂。

新陈代谢，告别与到来在这里无缝衔接。生命在这里默默有序传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