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法院判我死刑,立即执行』
——揭秘张维平等人拐卖儿童案

2017-02-27 06:33
新传奇 2017年46期
关键词:紫金县梅姨拐卖儿童

『希望法院判我死刑,立即执行。 』涉嫌拐卖儿童的张维平在法庭上说。11 月2 日,张维平等人拐卖儿童

2017年11月2日,庭审之前,9名被拐孩子的家人合影,渴望“宝贝回家”

一案由广州市中院开庭审理,张维平被指控拐卖儿童9 名,他此前曾因犯拐卖儿童罪两次入狱。 广州市检察

院此次指控他拐卖男童作案9 起,地点均在广州增城及惠州一带的出租屋附近,其中被拐的8 个孩子被卖至

河源市紫金县。目前,9 名被拐的孩子还没找到。张维平交待,9 起拐卖儿童案均通过中间人『梅姨』完成交易。

身份神秘的『梅姨』,至今尚未归案。

邻居策划抢走孩子

今年40岁的申军良,12年前在广州增城务工,住在石滩镇沙庄的出租屋。白天他去公司上班,妻子于晓莉则在家照顾未满1岁的聪聪。

“他喜欢坐玩具车,平常特别爱笑。”申军良仍依然清晰记得儿子的笑脸。他说,孩子被抢走时,距周岁生日只有十来天。

那是2005年1月4日上午。申军良上班去了,于晓莉和儿子在三楼的出租屋内。于晓莉回忆,当时孩子在卧室睡觉,她进厨房准备午饭时,隐约看到有人溜进屋内。

“我正要问,突然有人从后面抱住我,往我眼睛和嘴上抹药,我什么都看不见,想喊救命也喊不出来。”于晓莉记得,她当时被反绑双手,有人往她头上套了塑料袋。控制她的人很快离开,她则被关门锁在厨房内。

“我听见我儿子啊的叫了一声。”于晓莉说,几分钟后她挣脱出来,发现聪聪不见了,冲到屋外也找不着,便报了警。

于晓莉万万没想到,涉嫌策划抢走她儿子的,竟是租住在同一楼层的邻居,一对贵州籍的夫妇。当时该夫妇住在308房,她家住在305房。

儿子被抢后,于晓莉一度精神失常。申军良则辞去工作,连年赴广州、东莞、珠海、深圳以及福建、山东等地找孩子。他变卖了河南老家的房产,至今负债累累。

“自从孩子被抢到现在,我没有感到哪一天幸福过。”申军良说。

从打工者出租屋下手,3年拐卖9名男童

聪聪失联11年后的2016年3月,申军良当年的邻居周容平、陈寿碧夫妇在贵州被警方抓获。此后,另外3名涉案嫌疑人杨朝平、刘正洪、张维平先后落网。这5人均是遵义市绥阳县清溪村人。

经审讯,张维平交待了由他作案的另外8起拐卖儿童案。当年10月,增城区法院曾开庭审理此案,因案情“升级”,后来改由广州市中院一审。

广州市检察院指控,2005年1月4日,周容平、杨朝平、刘正洪和陈寿碧4人在增城一出租屋将聪聪抢走后,交由张维平卖至河源市紫金县。张维平称,他贩卖聪聪得到13000元,其中1万元交由周容平分配给其他同案人。

另外8起案件发生在2003年至2005年。起诉书显示,张维平将作案地点选在广州增城以及惠州一带的出租屋,被他拐走的8名男童,当时年龄在1岁至3岁之间,孩子父母为湖南、江西、四川等地的南下务工人员。

张维平供称,他贩卖一个孩子的非法所得,一般为1.2万元左右。

检察机关认为,应以拐卖儿童罪追究被告人张维平、周容平、杨朝平、刘正洪、陈寿碧的刑事责任,其中累犯张维平应从重处罚。

多名辩护律师表示,认可检方的定罪指控和事实依据,并以“从轻处罚”的角度进行了辩护。申军良是唯一提

出附带民事诉讼的被害人家属,他向5名被告人索赔300万元,包括他12年寻子的误工费、交通费、精神抚慰金,以及妻子遭遇被告人伤害的医疗费。

其他被害人家属也从外地赶来参加庭审,他们想从“人贩子”张维平嘴里获知孩子被拐往何处。儿子不见了,找寻十多年无结果,成为这些父母们共同的伤痛。

嫌犯请法院判自己死刑

庭审当天,张维平上身穿灰色T恤,脚穿一双凉拖鞋。他皮肤黝黑,短发,体形偏胖,回答询问时声音低沉。

“他比以前胖多了,变化很大。”参加庭审的湖南宁远人欧阳春玉说,2005年她丈夫在增城打工,她跟随过来带孩子。当年5月26日,她带着两岁半的儿子从菜市场回到出租屋,儿子逗留在家门口与张维平玩。没多久她发现儿子不见了,一问才知被张维平抱走,从此杳无音信。

欧阳春玉记得,当年张维平在隔壁租住了一个多月,与她家关系还不错,“他看起来人很老实”。

正是“看起来老实”的外表,令张维平轻易获得一些孩子父母的信任。湖南道县的李树全夫妇就上了当。

2005年李树全在惠州市博罗县的建筑工地泥工,认识了脚部受伤的张维平。“他说他是四川人,姓王,家里穷,出来找工作。”李树全同情他,带他去老乡开的诊所,自己掏钱为他治伤,让他在自己家吃住了一周左右,并帮他找了一份工作。没想到,不久后的一天,张维平以为孩子买包子为由,将李树全一岁半的儿子带走了。

“我们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做出这种事来?”11月2日庭审时,坐在旁听席的李树全站起来质问。坐在被告人席的张维平没有应答。

案件资料显示,作案前张维平踩好点后,常以租客身份到目标家庭的附近租住,并设法与孩子家人套近乎,此后伺机下手。案发后,许多受害人家属悔恨不该掉以轻心。

申军良作为被害人家属,提起了刑事附带民事诉讼。在11月2日的开庭审理中,他坐在原告席上,获得向5名被告人直接发问的机会。

庭审前一晚,申军良只睡了一个多小时。他熬夜写了4页纸发言稿,一大早赶到打字店打印出来。庭审当天,法官耐心听他读完了发言稿。申军良请求法院从重判处“人贩子”,希望公安继续查找被拐孩子。“让宝贝回家吧,可怜天下父母心!”读完结尾的最后一句,申军良眼圈通红,用手拭了拭眼泪。

庭审时,公诉人指控:案发当天,被告人周容平、陈寿碧夫妇在楼下把风和接应,被告人杨朝平、刘正洪携带透明胶、辣椒水等工具,闯进出租屋,将于晓莉捆绑、控制,强行抱走其1岁儿子,交由周容平、陈寿碧藏匿。此后,周容平将孩子交给张维平贩卖。

在询问环节,申军良问被告人杨朝平,当年是如何找到其出租屋的。发现杨的答话前后矛盾,申军良加重语气说:“你要如实回答!”

被告人张维平供认,他当年将聪聪卖到了河源市紫金县,在永安大道与保安路交界附近的一家宾馆完成交易,由中间人“梅姨”牵线,孩子卖给了一对夫妇。交易后他获得1.3万元,给了“梅姨”1千元,还给周容平1万元由其分配同案人。

“你说出孩子的下落,我和其他8位家长联名给你写谅解书。”申军良说。可张维平称“记不得了”,未说出更具体的信息。

11月2日中午休庭,张维平被法警带出法庭时,从四川赶来的杨巧朝他怒吼:“你还有没有人性?”

杨巧是一名被拐孩子的伯父。2005年,他的弟弟杨江带着妻子、儿子在广州黄埔区一个小镇租住。当年12月,杨江2岁的儿子被张维平拐走。此后几年,杨江到各地寻子。

杨巧表示,到了2008年,寻子无果的弟弟杨江一度精神崩溃。当年10月,杨江乘火车到达广东英德段时,趁同行的家人不备,他从火车厕所内的窗户跳下身亡。

庭审时,主诉此案的一名女性公诉人宣读杨江自杀的相关证人证言,一度哽咽失声。

张维平则低着头,闭着眼,几乎一动不动。临近庭审结束时,他抬头发言。“希望法院从重判决,判我死刑,立即执行。”他没有停顿地说,“也算对被害人家属有个交待。”

张维平此言一出,当场众人一怔。一名法官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悔罪的?”

“就今天。”他答道。

嫌疑人“梅姨”画像

神秘“梅姨”成为关键人物

在此次受审之前,张维平判过三次刑。除了2007年因盗窃被判刑10个月外,在1999年和2010年,他因犯拐卖儿童罪,分别被法院判刑6年、7年。2015年8月他刑满释放,次年3月再次涉嫌拐卖儿童被警方抓获。

申军良的代理律师张祥查阅相关案卷后介绍,张维平此前因拐卖儿童判刑,两次共拐卖儿童2人。加上此次被指控拐卖9人,他至少牵涉拐卖儿童案11起11人。

“其实还有2名儿童,是他自己供认拐卖的,但因为证据不足,这次没有起诉。”张祥介绍。

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四十条的规定,拐卖儿童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拐卖儿童三人以上的,或以出卖为目的偷盗婴幼儿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死刑。

此次审理中,由于9名被拐孩子尚未找到,孩子贩卖地成为关注重点。张维平称,除了一名男童贩卖到惠东县大岭镇,其他男童都贩卖到河源市紫金县。而他供述的中间人“梅姨”成为了关键人物。

“梅姨当时有四十五六岁吧,短头发,讲白话,话语速较快。”张维平回答审判长询问时说,他不知道“梅姨”的真实姓名,是十多年前在增城租住时,隔壁两位老人介绍认识的。根据增城警方透露的信息,办案民警曾带张维平去找当年认识“梅姨”的两位老人,其中一人已去世,另一名八旬老者处于老年痴呆状态,回忆不起当年人事。

张维平又想起,“梅姨”当年在紫金县有一位男友,双方交往过多年,张维平曾去过他家。

庭审当天公诉人出示的相关材料显示,办案民警带张维平在紫金县找到“梅姨”的前男友,该彭姓男子称,他十二年前曾与一名50岁的妇女交往,六七年前就没有联系了。据其称,该女子叫番冬梅。可警方在公安信息网查询,并没有查到符合相关年龄段的“番冬梅”。

“梅姨”一时成为难解之谜。2017年6月中旬,广州市公安局增城区分局向社会发布征集线索的通报,公开了“梅姨”的模拟画像。该通报称,绰号“梅姨”的女子可能涉及多起拐卖案件,“真实姓名不详,现年约65岁左右,身高1.5米,讲粤语,会讲客家话,曾长期在增城、韶关新丰地区活动(不排除其就是该地区人)。”

公布“梅姨”模拟画像后,公安机关收到了不少线索,“我们一直没有放弃,一点线索都没放过,但是还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办案人员表示,查找嫌疑人和被拐孩子的相关工作,目前仍在持续展开。

从今年8月到10月这段时间,申军良带着画像和寻人启事,奔波在紫金的大街小巷、乡镇村庄。他住在一天四五十元的宾馆,早出晚归,在全县发放、张贴了2万多张寻人启事,每张都印有醒目的红字———“悬赏10万”。

在紫金寻子的两个多月,申军良根据举报线索和自己暗中排查的情况,陆续向侦办此案的广州增城警方提供了23名疑似聪聪的少年名单。申军良透露,这23人的名单中,孩子及其父母姓名、地址都齐全的大概有一半;另一半名单里,有的注明了父母姓名及地址,有的注明了孩子姓名和学校名称。

此后,警方对申军良提供的名单人员进行调查,并分批对相关少年提取血样去鉴定,与申军良的DNA资料进行比对。第一批和第二批提取的血样,分别来自紫金县的9名少年。

10月中旬,第一批6份、第二批3份的鉴定结果出来,与申军良的DNA比对均不符合。

令申军良欣慰的是,警方的调查工作仍在继续。

11月2日,广州市公安局增城分局的办案民警表示,下一步将对名单中剩下的14名少年提取样本,继续进行DAN比对。

庭审后第二天,申军良和一些被拐孩子家属赶往紫金县。到达县城后,他们到人流密集的体育广场发放寻人启事,又到几所学校周边打听。

下一步,申军良打算继续到紫金县各个乡镇寻找,“我还有16个乡镇没跑,全部要跑完”。

11月4日晚,奔波了一天的申军良表示,他正在收集9个被拐孩子的照片、出生时间、失联地点等信息,将这些资料整理后,再统一印制寻人启事,“用大纸打印”。

“慢慢找,所有孩子都要找回来。”他说。

(《中国青年报》2017.11.4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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