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联安
(湘潭市文学研究会,湖南 湘潭 411201)
写作是一种快乐
——散谈诗歌创作
邹联安
(湘潭市文学研究会,湖南 湘潭 411201)
回顾我的诗歌创作历程,我深切地感到写作是一种快乐。我把写诗当作一种修炼、一种领悟、一种传达、一种释放的人生体验。我感到欣慰的是,我写诗没有半点功利色彩,我觉得诗歌与我有缘;诗歌能让我表达内心深处的思想情感,能抒发自己的快乐与忧伤;能揭示人世间的美与丑、虚伪与真实;能让人从绝望中找到希望。诗歌是一片净土,是一座能引人洗心革面和忏悔人生的殿堂。于我而言,诗歌是灵魂的栖息地,我坚持按自己的既定方向去写。
诗歌写作;诗情诗意;创作快乐
记得高中毕业那年的早春,龙山县武装部在我们洛塔乡(当时称公社)搞民兵训练,乡里召集了一批青年民兵在乡政府一边劳作一边军训。当时我因粉笔字写得不错,文章也算写得通顺,还有几分文采,因此当上了宣传员。宣传员的主要任务就是办黑板报,报道军训和劳动情况,以激励民兵们的战斗激情。期间,我在黑板报上写的一首小诗被武装部一位宣传参谋看到了,他大为赞赏这首小诗,并通过他的关系把这首诗投到了《人民日报》的“大地”副刊,后来还真的发表了,这让我兴奋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我自己连投了好多次诗稿都石沉大海了,这才让我冷了下来,认为那次发表诗歌纯属偶然,或者沾了那位军人老兄的光才得以见报的,从那以后,我只读诗而不写诗了。
上世纪80年代,文学浪潮席卷中国大地,文学湘军在神州大地傲然崛起,让每一个青年文学爱好者都热血喷涌。当时的文学社团如雨后春笋般应运而生,那时候我的确有一种写作冲动,后来仔细一想,自己好不容易调进县政府机关,不如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积极争取进步,求一个一官半职的好。说起来真的很俗气,但当时我就是这样想的,很单纯。事实上并不是你想“进步”就能让你“进步”的,有时候命运并不是抓在你自己手上,而是被别人紧紧握着的,官场上我辈是很难混出名堂的,只有文学还靠得住,你喜欢它,它就会亲近你。在你不顺意的时候,它还会抚慰你的心灵。
上世纪90年代初,省建委有一个内部刊物在湘潭承办,要我担任该刊的责任编辑,这工作我很喜欢。当时我从湘西调往湘潭不久,从那时起,我便可以从事自己喜爱的文字工作了。然而,那个时候的文学热潮已经衰退了许多,尤其诗歌已完全被边缘化了。许多诗人或去写小说,或去从事编剧,或下海经商赚钱去了,诗歌坚守者或被人视为“死脑筋”,或被人视为“神经病”。偏偏在这个时候,我发了“神经病”,我选择了诗歌。在一边写散文的同时,一边坚持了诗歌的写作。记得当时我把写好了的一些诗歌寄给了北京一位非文学刊物的老主编,请他提提指导意见,他在回信中轻描淡写地赞美了我的诗歌之后,便大讲特讲诗歌已经没有读者了,作为文学的一个载体已经走向了绝地。还说,诗歌是激情的产物,是青年人玩味的文字大餐,并列举了国内外众多在青年时期就声名大振了的诗人名字,说我都已年近不惑难得成大器了,还是写小说或者写剧本比较实在。他肯定是善意的,但我并不苟同他的观点,我说我写诗没有半点功利色彩,我觉得诗歌与我有缘;诗歌能让我表达内心深处的思想情感,能抒发自己的快乐与忧伤;能揭示人世间的美与丑、虚伪与真实;能让人从绝望中找到希望。诗歌是一片净土,是一座能引人洗心革面和忏悔人生的殿堂。诗歌是灵魂的栖息地。
我始终认为,人类社会有文学的存在就必然有诗歌存在。曾经有一位写小说的作协领导说在未来的文学发展进程中,诗歌会悄然消失的,取代它的必将是小说和电视剧。当时我感到有些惊讶,尔后则感到茫然,接着又生出几分愤怒之情,一个作协领导怎么能说出如此荒唐的话呢?当场我就以十分铿锵的语气回答了他:“你在说梦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诗歌是最有生命力的文学形式。《诗经》中的诗其产生年代最早的距今已有3 100多年、最晚的距今也有2 600多年,现在读来还是那样清新感人,这足以证明诗歌的魅力和它强大的生命力。毫无疑问,在未来的文学进程中诗歌不仅不会消失,而且还会以其最强大的生命力、最具审美意识的存在而存在,它永远扎根在人类文化的沃土之中,永远安抚着人们的心灵,永远在人类精神史上闪烁璀璨的光芒!
我始终这样想:在人类思维发展进程中,在人类情感和生活的长河里,因为有了诗情、诗意、诗性,才使我们的生命有了如此丰富的色彩,才使我们的感情生活极大地丰富起来,才让我们变得如此浪漫和潇洒起来。人类文学发展史已经证明,无论是小说还是散文,无论是报告文学还是戏曲作品,哪一种体裁的作品中只要富有了诗情、诗意、诗性的特质,该作品就会更加丰满、更加具有美学价值。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一个人的生活缺乏诗情、诗意、诗性,那么这个人一定很枯燥、很呆板、很无味;没有诗情、诗意、诗性的人生,必然是一种木讷、刻板、没有生命活力的人生,说严重点那只不过是木偶人生,说重点那就是行尸走肉的人生;一个缺乏诗情、诗意、诗性的民族,一定是一个没有创造力的民族,一个缺乏完美灵魂的民族;一个没有诗情、诗意、诗性的国度,一定是一个没有文化推动力的国度,一个没有经济发展后劲的国度,一个精神家园荒芜的国度,一个思想颓废、没落、终究会挨打的国度!
我完全有理由相信诗歌对文化的影响力,更有理由相信文化对社会经济发展的推动力,所以我一直坚守诗歌写作。尽管诗歌给我带来不了实惠,但她的高雅、她的美、她的灵魂救赎、她的高山仰止,让我即使背负青天、孤行天涯也要永远拥抱她。“朝闻道,夕死可也。”
我早期的诗歌写作是零碎的、偶一为之的小敲小打。我的第一本诗集《流浪的情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写出来的,带着浓郁的传统色彩,小情调,小格局,多是些风花雪月的东西,语言也只在散文语言基础上稍加改造。后来,我自己开始慢慢否定自己,否定以前的写作。第二本诗集《爱的疼痛》虽有了些探索的痕迹,在题材上有了较大的拓展,视野上也开阔了一些,但在当时的“口语诗”的冲击下,在“口水诗”泛滥的那个年代(我不否认当时也有较好的“口语诗”),我的诗歌写作有些茫然了,我在想:这样写行吗?
当今社会经济飞速发展,观念日趋世俗,精神迷茫,道德滑坡,人们在物质和金钱面前变得越来越奴性起来,诗歌被边缘得再也不能边缘了,许多文化垃圾挤占了诗歌应有的空间。一个浮躁的享乐时代,制造了一个肤浅阅读时代;一个肤浅阅读的时代,导致了一个文化缺钙的浮肿时代。人们已经忘却曾经的荷马、屈原、李白、杜甫、但丁、歌德、艾略特等,不再谈及《荷马史诗》《离骚》《神曲》《浮士德》《荒原》之类的话题了,仿佛其人、其作品都在悠远的天国而遥不可及!于是,诗歌这一抚慰人类精神与灵魂,最能体现文学本质的艺术门类,被遗忘,被抛弃,被肢解,甚至被亵渎。竟然连这样的口水话也登上了诗歌殿堂:“问:你昨天晚上睡觉了吗/答曰:睡了/问:跟谁一起睡的/答曰:跟老婆同床共枕/问:睡得好吗/答曰:睡得像死猪一样/香死了……”这难道不是诗歌的悲哀吗?!
当下摆在每一位诗人面前的神圣使命就是怎样捍卫诗歌,捍卫诗坛这片神圣的精神领地!诗人是激情的化身,是爱的赞礼师,是思想的传播者,是灵魂的守卫者,是睿智的哲人和天才的预言家。我的朋友、诗歌批评家吴投文教授曾经多次对他的学生们说:“热爱文学是高尚的。”是的,热爱文学是高尚的,崇尚诗歌更是高尚的。然而,我写诗并不是因为高尚而写,更没想以诗歌来改变什么。我把写诗当作一种修炼、一种领悟、一种传达、一种释放的人生体验。诗歌写作是用语言文字参悟智慧,创造和传播智慧;是用最深刻、最灵动的文字洞悉社会,解剖人性;是一种与灵魂孤独对话的形式。这样一种认识,提升了我对诗歌写作的信心与热情。后来,我几乎放弃了散文和其他文体的写作,一直坚持诗歌写作。也就在这之后,我的诗歌写作从一般性的思考转向了对社会、对人性、对生命的思考;从风花雪月及个人情绪宣泄式的写作转向了在大背景、大命题、大格局下的深度写作。不过,这期间还有个过渡期,就是在《邹联安诗选》的出版前后所写的东西还是比较糅杂,主要表现在题材和写作手法以及表达深度上的不均衡。但我并不否定自己在诗歌创作中所走过的那段路,我坚持按自己的既定方向去写。
我并不主张诗歌的派别和主义,那都是文艺批评家们为自己的学术评论寻找借口而已。在近些年的诗歌创作历程中,曾有不少人想通过树标立派来凸显自己,结果无一例成功。我还是我行我素,在不丢失传统的基础上按我自己的方式去写,绝不为自己的写作特意安装什么。在编辑自己的诗集《大地的隐痛》和修改自己的长诗《逃亡者》期间,我开始怀疑我的诗歌写作是不是有“我”存在?于是我在自己的诗歌构建中,尽量塑造自己的诗歌形象,一个人的诗歌形象其实就是树立自己的语言风格。在《大地的隐痛》的结集出版中,我朝着这个方向迈出了一些步伐,尤其在《逃亡者》的数易其稿过程中,更为此注入了一些心思。在强化《逃亡者》思想性的基础上,我重点在语言风格上进行了大量的修改,修改后的《逃亡者》才有了今天的模样。我不敢说我实现了诗歌风格的凸现,更不敢说我实现了诗歌本质上的蜕变,但我敢说“我诗有我”。
写诗太艰难了,写出好诗难上加难。写诗既是语言的挑战,也是思想的挑战;诗人既走进了语言的陷阱,也陷入了思想的泥潭。你若将它当成生命的一部分,那你就要承担苦难,当然,在担当苦难的同时也可以获得快乐。你若将它当成美的追求,当着自己的闲情逸致,那一定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我在这两者之间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所以我说写作是一种快乐。
又把话说回来,诗也并非高不可攀,它是接地气的艺术,是语言表达的艺术,是心灵的艺术;它只是需要精准概括的语言、五彩纷呈的意象、真诚而丰富的情感、深刻的思想和哲学的思辨,通过不同的语言方式来实现的语言艺术。当你从内心出发,或讴歌、或批判、或抒发激情、或宣泄痛苦、或剖析人性、或释放爱心的时候,你一定会从中获得心灵的平衡和审美的愉悦。难道你不认为这本身是一件快乐的事吗?
责任编辑:黄声波
Writing is a Pleasure:Comment on Poetry Creation
ZOU Lian’an
(Xiangtan Literature Research Association, Xiangtan, Hunan, 411201 China)
Looking back on the history of my poetry creation, I deeply feel that writing is a pleasure. I regard writing poems as a practice, an apprehensiveness, an expression and a release of life experience. What pleased me is that writing poetry has slightest utilitarian color and I think poetry has affinity for me. Poetry allows me to express the thoughts and feelings, happiness and sadness within me; poetry can reveal the beauty and ugliness, hypocrisy and reality in the world; poetry can also help people to find hope from despair. Poetry is a pure land and a place that can lead people to thoroughly reform themselves and confess their life. As for me, poetry is a habitat of spirit, thus I insist on writing according to my own established direction.
poetry writing; poetic sentiment and poetic image; pleasure of creation
2016-10-08
邹联安(1958-),男,湖南龙山人,湖南省湘潭市作家协会作家,研究方向为诗歌创作与评论。
I207.2
A
1674-117X(2017)01-002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