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地名源流文化研究

2017-02-26 09:27夏文莉
关键词:合肥命名

夏文莉

(安徽大学 文学院,合肥 230601)

合肥地名源流文化研究

夏文莉

(安徽大学 文学院,合肥 230601)

地名是由人们共同约定、为社会所共有的一种语言代号,它具有社会性、区域性、民族性、稳定性、专有性、时代性等特质。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地名是人类进步的产物,是历史文明的见证。合肥建城历史悠久,有着大量蕴含文化内涵的地名。文章对大量合肥地名资料进行了统计、整理、归纳、分析,阐明了合肥地名的文化内涵。同时,文章也指出了合肥地名形成工作中存在的问题,并提出了相应的建议和对策。

地名;地名文化;合肥地名

一、前 言

“地名是显性式样和隐性式样的综合体,地名的物质材料、语言文字形式及地名的结构模式等,均属于地名与文化的显性形态,而地名的形式和结构背后所反映的信仰、习俗、道德观、价值观、文化心理、美学观念等等,则是隐性内涵。”[1]牛汝辰先生在《中国地名文化》一书中指出了地名的显性特征和隐形特征。总的来说,地名的显性就是地名本身的文字形式和结构方式,地名的隐形就是其背后的文化内涵。二者如同一对孪生兄弟,总是如影随形,相互交融。地名不只是一种单纯的语言符号,它更是各种文化信息的聚合体。通过对地名的研究,我们可以很轻易地回溯一个地方的经济、政治、军事、文化、交通等方面的历史面貌。地名文化是文化的一部分。 本文通过收集、整理、归纳大量的有关材料,试图探讨研究合肥地名的命名规律及其背后的文化现象。合肥地名复杂多样,命名依据也是各有特色,如地理位置、自然特征、自然资源、追忆、假借、数字、旧地名等。通过研究,我们可以发现合肥地名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可以说,合肥地名的形成是地理文化、历史人文、政治文化、经济文化、社会心理的有机融合。

二、合肥地名的命名之法

“名称”一词最早出现于《论语·卫灵公》:“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其基本解释为对一事物所规定下的标签,用以区分不同事物间的差别,其中地名也为名称的表现形式之一。在地名命名的最初阶段,其规则更多地体现的是语音同语义的任意结合,而发展至后期,地名的命名渊源同地方发展之间的这种理据性也就更为紧密,更具考究性。通过人类学的研究,我们可以发现,人类在最初阶段,都是先认知一些特定的事物,然后逐渐整理出各种类别。鉴于此,地名往往是根据其特性来命名的,比如地理环境、历史人文、社会发展等。通过对地名的命名之法的探究,我们可以从中获悉地名同地方之间情感认识上的联系。通过调查整理归纳,笔者对合肥地名的命名之法总结有四:一是根据自然实体命名;二是根据人文历史命名;三是根据述志情感命名;四是其它命名。

(1) 源于位置 地名的命取常常会有一个参照物,可以是山、水、湖泊等自然景观,也可以是城镇、城门、村庄等人文景观。一般会根据该地方各个参照物之间的距离关系命名。这个关系可以是东南西北的方位,也可以是精确到里的距离。

第一,根据直接位置来命名。地理学中对于位置的分类主要有直接和相对两种位置,直接位置指的是该地自然地理位置,可通过其区位因素包括经纬度、方位等进行定位。根据直接位置命名是合肥地名命名的一大方法,其中道路、桥梁名一直为地名的重要组成部分。合肥市的地名,尤其道路名一直处在一个稳中有变的过程。2014年,合肥市第二批桥梁命名和第四批道路命名、更名正式开始使用。在这批地名中,有很多都是根据其直接位置命名的,甚至可以达到看路知方位的效果。在这次命名、更名的过程中,专家们根据各个省辖市在全省的地理位置来给合肥的公路命名。具体来说,阜阳位于安徽省的西北部,故位于西北部城区的路名为阜阳命名区。根据这个原则,中部偏西北城区为淮南市命名区,中部偏北城区为蚌埠市命名区,到东北部城区就为为宿州市命名区、淮北市命名区,东南部城区为铜陵市命名区、马鞍山市命名区、宣城市命名区,诸如此类。

第二,根据相对位置来命名。 位置不仅仅有直接位置,也有相对位置,简单来说就是该地与某一个参照物的位置关系。这里的参照物可以是自然景物,也可以是人文景观,这里的关系可以是两地的方位关系,也可以是两地的距离关系。例如:

山南镇,参照物为大潜山,关系为方位关系,即该镇位于大潜山南十二公里处,故命名。

许小河村,参照物为小河,关系为临近方位关系,即该村庄临近一条小河,故用小河来命名。

二里街,参照物为旧时县衙,关系为距离关系,即因该街距离旧时的合肥县衙二华里,故命名。

七里塘,参照物为西城门,关系为距离关系,即该村过去曾有一个水塘,且距离城西平门七华里,所以命名。

南七里,参照物为旧时城门,关系为距离关系,即该地距离德胜门(在今环城路银河景区与雨花塘间)七华里,故命名。

可以说,通过位置来确定一个地点的具体称谓,十分简单,但又生动形象,既能指出该地的地理要素,还能展示其与周围重要景观的各种关系。

(2) 源于自然资源 地名是具有社会属性的,是人们共同创造的。在人类发展的早期,科技尚不发达,当时人们只能低水平地利用自然,所以对自然资源就格外珍惜。当一个地方拥有某种自然资源,必然非常自豪,常常以此为名。一方面,中国几千年的历史都是农业的历史,所以地名源于生物资源的比较多,尤其是植物资源;另一方面,合肥市区的矿产资源并不十分丰富,所以依据矿产资源命名的地名比较少。例如:

井梧巷,嘉庆《合肥县志》记载当时几乎家家都有一口井,有的人家还是双井。梧桐树都是栽在了井边上。梧桐有细点的,也有一个人抱不过来的。由此可见,该地名是因梧桐树而得。

东林郢,因为村庄周围树林比较多,所以得名;海棠街道,因旧时海棠茂盛而得名;柏树郢,因为村多柏树而得名;杨桃岗,相传因为岗上杨桃比较多,所以命名为杨桃村;鸭林冲,由于养鸭的人多,当地鸭子非常多,所以得名;钢南新村,因位于钢铁厂南部而得名;合钢三厂社区,以厂得村名,反映其自然资源。

(3) 源于自然特征 地名的起源常常非常直接简单,它可能源于旧时与人们相伴的花花草草、山山水水。人们生活在一片地域,有的自然景物天天都能见到,以此为名就再自然不过了。地名的自然特征来源有很多,几乎每一种自然特征都能拿来命名,如地形地貌、自然生物、自然气候等。

第一,以地形地貌来命名。地形地貌可谓最为直观显现的自然特征,在合肥以地形地貌命名的地名非常多,具体可以分为因山而名,如:大蜀山、紫蓬山、笔架山、马槽山等;因河而名,如:包河、匡河、板桥河、南淝河等;因湖而名,如巢湖、翡翠湖、南艳湖、天鹅湖和滨湖等。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局部的、微观的地形地貌,如龙岗、双岗、五里墩、小墩、周老圩、张老圩等,这些地名源于其“岗”“墩”“圩”等独特地貌;再如五里冲、黄冲、刘洼、李洼、小河湾、林湾等,这些地名都源于“冲”“洼”“湾”等特有地形。

第二,以自然生物、自然气候命名。自然特征除了地形地貌,还有自然生物和自然气候等方面。如合肥有一个蚂蚁塘巷,相传该地曾经有很多蚂蚁,每逢雨季,蚂蚁就更多,所以人们根据蚂蚁和雨季将其命名为蚂蚁塘巷。

(4) 源于数字 地名包含数字,这在合肥地名中十分普遍,但也是很特别的。通过对合肥地名的整理,我们可以发现大量带有数字的地名。这些带有数字的地名常常极其简洁,但又富有深意。

合肥地名根据数字来命名,总的来说有三种情况:

第一种是用数字来表示距离。如下三十庙村,这个地名中的“三十”是指村中原古庙距离合肥老城区三十华里;十里店中的“十”是指村中饭店距老城区10华里;二里街中的“二”是指街距离旧时的合肥县衙二华里。

第二种是用数字表描述某种地理事物的数量。如三塘村,这个地名中的“三”是指村口水塘的数量为三;双庙村中的“双”是指庙的数量为二;双井村中的“双”是指井的数量为二;三棵树村中的“三”是指树木的数量。

第三种是用数字来排列某种地理事物的顺序。凤阳一村社区、凤阳二村社区、凤阳三村社区,这三个社区都用了数字,而且这些数字还排列成顺序。通过数字排列命名三个社区,既有利于区别,又保有了它们的内部联系。

(5) 源于追忆 人类之所以为高级动物,就是因为人具有思想,拥有着丰富饱满的情感。可以说,人类的生存与发展是离不开过去以及对过去的追忆的。我们常常追忆过去,总结着过去,纪念着过去,而地名是人们追忆的重要载体、重要结晶。

第一,追忆宗族。宗法制、宗法观念一直贯穿着华夏儿女的历史,即使今天,我们也会拜祭祖先。追忆宗族在命名中的重要体现就是地名中包含大量的姓氏。《安徽省合肥市地名录》有很多追忆宗族的地名,几乎囊括了百家姓。如:

王小郢,以王姓得名,27户,133人,耕地61亩。

石大郢,以石姓得名,35户,1379人,耕地46.7亩。

沈岗,以沈姓得名,43户,133人,耕地78亩。

赵卫庄,以赵、卫两姓得名,49户,110人,耕地53亩。

第二,追忆个人。在一个地方的历史中,很可能一个人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他可能是这个地方的创立者,也可能是这个地方的名人。随着历史的更替,后人为了纪念某个人,就以某个人名字命名为该地的地名。如:

九皋村,因其祖宗陆九皋人名得名,14户,41人。

许贵村,因为村中许贵人名得名,21户,83人。

卫宗茂,因为卫宗茂人名得名,17户,69人。

张宝山,该村曾名“张宝塔郢”“朱郢”,解放后以其名人张宝山名得名。

第三,追忆历史名人、历史事件。历史长河川流不息,在发生与流逝间总会留下或多或少的印记。那么在这样的一个过程中,人们为了纪念追溯一些逝去的历史,会将其印记采入地名的命名中。譬如说在合肥就有很多地名都是对历史名人、历史事件的追忆。

例如操兵巷,它位于今寿春路和阜南路间,东起四湾巷,北至阜阳路,长约200米。三国时期,魏、吴相争,合肥由于其重要的位置,成了双方的主战场。操兵巷的命名就是人们对三国古战场的追忆。有关操兵巷名字的由来,说法历来主要有两种,一说是这条巷子是曹操驻军到教弩台演武厅必须经过的一条道,故命名之;二说是曹操为了迷惑东吴的侦查,让士兵在街巷不断地往来进出,以给东吴造成魏军仍有很多的假象。类似的地名还有很多,如逍遥津,也是人们对三国古战场的缅怀;包河区是合肥人对包拯的追忆。很多历史已经逐渐远去,但这些地名仍然遗存,它们是历史的见证,是人们对往昔的追忆。

(6) 源于旧地名 合肥市迁址于唐,扩容于宋,是一座千年古城,有着大量的旧地名。随着时间的流逝,合肥的面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农村的城市化进程愈演愈烈,那么在这个过程中,很多地名都源于旧地名。具体来说新瓶装旧酒的方式有两种,一是地名的专名不变,直接改变通名;二是旧地名不变,直接在旧地名后直接加上新的通名。合肥的七里塘街道就源于旧地名,在不断变化的过程中,它的专名一直未变,变的只是通名。追溯开去,解放前,七里塘是一片荒岗,因这里有几口小塘离合肥县衙7华里,故称七里塘乡。1986年6月该地撤乡建镇改名为七里塘镇。其间历经多次变动,至2005年7月8日,七里塘镇最终改设为七里塘街道。七里塘如同合肥的缩影一般,虽然由小乡村变成大街道,但它的专名未变,一直叫七里塘,变化的只是它的专名和规模。

另外一种命名方式就是使用原来的地名,然后直接在旧名后加新的专名。如三里街街道,最初只是合肥的一个小街巷,一片小居民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规模不断变大,逐渐变成了街道一级,但它仍沿用三里街这一旧名,并在旧名后加上了新的通名,即“街道”二字。可以说,这种命名方式与合肥的大发展、大建设背景息息相关。曾有报道称今日的合肥城区是过去的十倍、百倍,在这种大环境下,新瓶装老酒就再自然不过了。

(7) 源于假借 地名,本质来说是一种语言、一种文字,地名的研究与文字的研究是异曲同工的。假借是中华汉字的造字的方法之一。字有假借字,名也有假借名。在合肥地名的命取中,假借占了相当大的比重,尤其是公里和街道的命名。在合肥,很多街道、道路都借用了省名、市名、山名、水名。

第一,假借省内的行政区划名。假借地名常常运用于道路名、桥梁名的命名更名。建国初,合肥市的道路命名假借了省内的很多市县名,如巢湖路、安庆路、桐城路、宿松路等。随着时代的变迁,在道路命名的过程中假借地方名的这种方法不仅没有消逝,反而更为普遍实用。2014年,合肥市的道路名和桥梁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合肥城区的道路名按照方位引用全省市县等地名,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地名片区。如前所述,合肥西北部城区的路名为阜阳命名区等诸如此类正是体现如此。

第二,假借全国的行政区划名。假借行政区划名,在中国地名中十分普遍,举一个最常见的例子,例如:长江路,这可不是合肥专有的一条路,在全国很多城镇下也有“长江路”的命名。总体言之,合肥的老城区,大多是借用本省的地名。但随着滨湖新区的飞速崛起,整个新区的道路命名也掀开了新篇章。在滨湖,我们既可以看到各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名称,也可以发现各个省会、首府的道路名。总的来说,滨湖新区的道路地名是按照地理位置来假借引用全国的行政区划名。从北到南,整个滨湖新区的路名分为华北、华中、华南三大板块,具体来说南北方向上是各个按序排列的省、自治区、直辖市名,如山东路、湖南路、广西路等;在东西方向上面是按序排列的省会、首府名称,如济南路、长沙路、昆明路等。

第三,假借山水名。除了省市等行政区划名外,假借山名、水名也是很常见的。在中国,长江是我们民族的发源地,是中华文化的发祥地。仍旧举“长江路”这个例子。在合肥,我们的长江路是非常有名的,是连接老城区的重要组成部分,见证了合肥的历史发展。具体分之,长江路又可以分为长江中路、长江西路、长江东路三个部分。除了假借长江之名外,还有引用了新安江、四里河、华山、龙山等山水名称,形成了新安江路、四里河路、淝水大道、华山路、龙山路等独具特色的地名。

三、合肥地名的文化内涵

通过对合肥地名命名之法的研究,我们可以发现其命名依据是五花八门的。地名虽随处可见,看似普通,但其负载的意蕴是丰富的。地名不仅能识别一个地方或者区域的地理特征,更能承载起一座城市的历史。现在的合肥市是在唐代迁址修建的,时至今日已经有千年的历史。改革开放以后,迎来新的时代,作为省城的合肥面临着急剧的发展,数十年间,合肥市的整体面貌发生了巨大变化。那么在极具时代意义的历史进程中,每一个地名都饱含着丰富的文化象征意义。通过对合肥地名的整理和分析,我们能够发现一些地名文化的脉络。总的来说,合肥地名的命名同合肥辖内所呈现出的地理文化、历史人文、政治文化、经济文化、和社会心理等有着密切的联系。

(1) 合肥地名蕴含的地理文化 “地名保存了它所代表的土地的形状,反映了形成这样的地名的人文上的各种条件”[2]可以说地名就像一面镜子,可以很清晰地反映一个地区的自然环境和风土人情。地名蕴含的文化如同一株参天巨树,地理文化就是其中的主干之一。通过对合肥地名的学习,我们可以发现其蕴含的地形、水文、自然资源特征。

第一,反映地形特征。合肥的地名在分布上具有非常鲜明的地理特征。在合肥地名中,“岗”“墩”“埂”“山”“岭”“圩”等通名非常多。这并不是巧合,而是合肥地形特征的生动而直接的反映。合肥处于江淮丘陵地区,岗冲起伏、垄畈相间,是其最主要的特征。

合肥地名中有很多反映“岗”这一地形的地名。岗在字典中有三种意思,一是守卫的位置;二是高起的土坡;三是山脊。在合肥地名中,大部分都是后两种意思。合肥地名中的岗非常多,如双岗、龙岗、柿树岗、吴岗、唐岗、花岗、骆岗、李老岗、井岗、朱岗等。这些地名都反映了当地的地形特征。如“双岗位于合肥庐阳区,据传旧有虹桥,南北各一土岗,一大一小,故名双岗。”*合肥地名委员会《合肥地名谭》,合肥市政协文史委员会印,2010:1-149。再说烧脉岗,不光反映了岗地势高的特征,还描绘出长长的岗脉如同火烧一般的景象。

合肥地名中有很多反映“墩”这一地形的地名。墩,顾名思义,就是土堆在一起的意思。在合肥地名中,有大量含有墩的地名,由此可见,在农业社会里,土堆这一地形是非常普遍的。含有墩的地名随处可见,如香花墩、黄花墩、五里墩、郭墩、小墩、小竹墩、林墩、姚墩等。黄花墩描绘了墩上黄花盛开的美景,小墩村使人记起村前的那片小土包,小竹墩仿佛是竹子的清香沁出了纸张。

在合肥,包含“山”“岭”的地名也着实不少,这些都反映了合肥处于江淮丘陵的地理特征。一提到大蜀山、紫蓬山、笔架山、马槽山、八斗岭、拖枪岭,我们仿佛就能看到山岭纵横的景象。

第二,反映水文特征。有山必有水,有水必有人。“合肥”这个地名其实就是水的历史,“合肥因水而名,临水而建,择水而迁,亲水而兴。”*合肥地名委员会《合肥地名谭》,合肥市政协文史委员会印,2010:98,149著名的地理学家郦道元早在一千五百年前编撰《水经注》时就将合肥与水紧密联系了:“盖夏水暴长,施合于肥,故曰合肥也。”在《康熙字典》和《中华大字典》等古文献中,提及“淝河”也可以写成“肥河”,推测“合肥”其实就是“合淝”。合肥地名的具体来源已经无从考证,但想必与这片土地的水难解难分。

在合肥的地名中,除了以河为名之外,还大量运用了“洼”“冲”“沟”“口”“滩”“浦”“湾”等通名。大到外面的河流湖泊,小到家门前的洼冲沟口,其实这些地名都是合肥水文特征的体现。“洼”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凹陷,深陷的地方,水往低处走,不言而喻,低洼处必然有水,是合肥水系发达的体现。可以说刘洼、张洼、韩洼、五里洼,洼洼有水。“冲”是合肥一个很独特的地名,很多外地人都很不解。含有冲字的合肥地名也有很多,如新冲、周冲、包冲、五里冲等。冲字的本意是用水或液体浇注、撞击。在合肥的方言中有一种说法叫冲子,一般是高坡间的凹地,如包冲村,因姓包的人居住在冲内而得名,由此可以推断包冲村的地形。

合肥地名对水文的记载和反映,既有直接的,也有间接的。桥梁名称即是间接反映的典型。合肥多水,所以桥梁大多依水而建。总的来说,合肥的桥梁非常多,不提乡野田间的小桥,仅看稍有名气的大桥就能发现许多,如九狮桥、飞骑桥、凤凰桥、回龙桥、孝肃桥、赤阑桥、县桥等。这些桥名丰富多彩、数量众多,它们是合肥发达水系的见证,它们的分布也暗示了合肥水系的基本分布。

(2) 合肥地名蕴含的历史人文 地名虽然平常,但有着成百上千年的活力。时间长河席卷而过,所有的人和事都会烟消云散,但地名往往能够遗存下来。“浩如烟海的地名不仅记录了大量自然现象和社会历史事件,而且展示了不同地域和不同时代的文化内涵,蕴涵了历史上的民族迁徙和民族融合线索,寓存着许多生动的民间传说和神话……”[3]可以说,地名就是历史人文相互作用的结晶,是一部历史文化的活化石。

第一,反映聚落的产生。人是群居的动物,人类的文明是集体的文明。要想研究一个地方的历史和文化,必然要追溯它产生的源头。时光难以倒流,过去的东西难以再现。但很多地名都是在建成聚落之初命名的,我们可以通过地名来窥探它历史文化的轨迹。如:

李新庄,以李姓得名。

杨冲,以杨姓居冲里得名。

黄桥,以黄姓得名。

胡岗,以胡姓始居岗上而得名。

刘小墩,以刘姓始居墩上而得名。

夏小郢,以夏姓始居郢上而得名。

元罗王,以袁、罗、王三姓命名,后袁讹传为元。

立新村,因为分迁,另立新村,为纪念新村诞生而得名。

第二,反映历史景观与古迹。合肥历史悠久,古迹和历史景观格外的多。通过对合肥地名的学习,我们可以发掘出很多历史悠久的古迹。具体来看,这些古迹可以为门、楼及其它古迹三个部分。其一为门。门是家家户户都有的物件,但此门非彼门。合肥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在古代,有城就必有门,故旧时合肥共有七座古城门。“合肥唐代称金斗城,南宋时拓展其北部,称斗梁城,经过历代的拓展,逐步形成周长4 706丈,高2丈余,底宽4丈余,上宽8尺,有墙垛,望台,城门7座,水关两座的庐州府城。”*合肥地名委员会《合肥地名谭》,合肥市政协文史委员会印,2010:1-149。庐州之所以号称铁打的,七座城门居功至伟。具体来说,七座城门是威武门(大东门)、南薰门(小南门)、西平门(大西门)、时雍门(小东门)、拱辰门、水西门、德胜门。时至今日,虽然七城门大都门楼无存,但人们多以门名沿称,时至今日,这些地名仍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它们见证了合肥的历史与变迁。这些城门已经湮没,但这些地名仍然流通使用,其中最有名的还是小东门。时雍门,俗称小东门。嘉庆《合肥县志》载:“时雍门,楼三楹,月城顶有石台。”*清《嘉庆·合肥县志》现今门楼不再,但当地人仍以小东门沿称这一带。小东门不仅是合肥古城辉煌的见证,也是合肥近代苦难的见证。1938年日本发动了全面侵华战争,合肥也不能免灾。当日军侵入合肥时,中国军民表现出该有的民族气节,在小东门的城门上溅染了百余名国人的鲜血。到了二十一世纪,城门已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但人们仍然记着小东门,仍然在使用这一地名。

其二为楼。既然是楼,必然很高,很多时候都是一片地区,甚至是整个城市的标志。合肥有很多关于楼的历史景观和遗址。合肥的楼非常多,如四牌楼、大钟楼、稻香楼、鼓楼等。在合肥众多的楼名中,有两个非常特别。一提起,只要是合肥人,就必然知道。一个是四牌楼,一个是大钟楼。合肥真正拥有城池的,从唐到宋,合肥城池基本未变,一直都在四牌楼一带。清嘉庆《合肥县志》载,“旧名魁楼,旧志在镇淮楼南,先圮,乾隆二十四年知府王充新建,有碑记,载《集文》。嘉庆八年知县左辅重修。”*清《嘉庆·合肥县志》。四牌楼如同是合肥旧城的中心,是合肥的重要标志。四牌楼一直见证着合肥的历史,1854年,毁于太平天国战乱;光绪年间,原址恢复;1926年,因商家失火,殃及城楼;1927年,原址复建,用了洋土和混凝土修建;1938年,日寇侵华,被炸毁。建筑是历史的活化石,是承载记忆的历史。时至今日,四牌楼这样的老建筑早已不在了,但我们仍在使用这些老地名,原因很简单,它是合肥过去的标志,它包含了合肥人几十年、上百年的追忆。

其三为其它古迹。合肥历经千年沧桑,所以历史遗存种类丰富,数量众多。如三国新城、包公祠、包公墓、逍遥津、李鸿章故居、明教寺、教弩台、天主教堂、基督教堂、大孔祠堂、城隍庙、开福寺、道士岗、斜兵塘、藏舟浦、莲花庵,等等。这些地名都反映了不同类型的历史古迹和文化内涵,这些地名都是合肥文化的传承载体。通过对这些古迹地名的细细品读,我们能够重塑合肥的民情民貌,能够近距离地感受合肥文化。

例如城隍庙,合肥老城原先有两座城隍庙,一座为府城城隍庙,旧址在今庐江路省立医院东北;一为县城城隍庙,旧址在安庆路与淮河路之间。其中府城城隍庙规模比较大,更加有名,故城隍庙一称大多指府城城隍庙。府城城隍庙可以说是合肥历史的活化石,是合肥现有的重要古迹之一。北宋皇佑三年,即公元1051年,庐州府的城隍庙就建立了,时至今日,已有近千年的历史。城隍庙可以是说合肥古城的一幅民俗画,旧时,平日里,城隍庙里的香客就是摩肩接踵了,一到了春节或者城隍诞辰(农历七月二十九),那更是人山人海。无数的善男信女或拈香,或跪拜;戏楼里更是笑声不断,热闹非凡;小商小贩们也是一拥而至。锣鼓声、叫卖声、诵经声汇成一处,形成一幅独具特色的民俗画。

第三,见证当地的名人。合肥人杰地灵,名人辈出。在几千年的历史中,合肥与很多名人结下奇缘,如曹操、包拯、姜夔、龚鼎孳、李鸿章、杨行密、刘铭传等。这些名人有的生在合肥,有的战在合肥,有的在合肥留下了故事传说。

曹操,字孟德,虽不是合肥人,但在合肥历史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一言曹操,必能闻到三国争霸的滚滚浓烟。魏国、吴国为了争夺长江中下游地区,在合肥鏖战32年之久,进行了五次大规模的战役。逍遥津、斛兵塘、筝笛浦、藏舟浦都是魏吴交战的古战场,这些地名描绘了曹操率兵争霸合肥的景象。除了见证古战场,合肥地名中还流传下很多曹操的故事。如曹营旧址,位于肥东大丁村。相传当年,曹操安下营寨后,自居中军帐,左为张辽,右为李典,前有徐晃,后有庞德。真可谓旌旗蔽日,大军方圆十余里。又如操兵巷和曹操上巷皆是曹操训练军队的旧址。在肥西县将军岭上有一条河叫曹操河。东汉末年,曹操为了连接施水(今南淝河)和淝水(今东淝河),漕运将士和粮草,命军队开凿运河。因为是曹操下令开凿,所以人们将其命名为曹操河。日月如梭,时至今日,曹操等三国群雄早已烟消云散,但通过对地名的深究,我们仍能依稀寻到那金戈铁马的故事。

包拯,作为北宋名臣,其一生可以说是传奇的一生,他不攀附权贵,廉洁公正,被人尊称包青天、包公。包拯是合肥人的骄傲,是合肥的标志人物之一。在合肥,有很多与包公有关的地名,如包河公园,位于今芜湖路和环城公园路之间,系国家4A级景点。除了包公园,合肥还有很多纪念包拯的地名,如包公祠、包公墓是怀念包拯的地方,包河区是以包拯命名的行政区,包河大道是以包拯命名的重要道路,孝肃桥是以包拯谥号命名的桥梁,脚印塘是包拯小时游玩的地方,凤凰山是包拯出生的地方。包公虽远去,但这些地名却承载着包拯的忠、孝、清、廉,不断勉励着今人和后人。

合肥不仅有军事名人、政治名人,更有一位才情横溢的白石先生。姜夔,字尧章,号白石,是一位杰出的词人。姜夔与合肥的缘分,其实也源于一个地名,那就是赤阑桥。他在诗作中曾多次提到赤阑桥:“我家曾住赤阑桥,邻里相过不寂寥。君若到时秋已半,西风门巷柳飘飘。”在赤阑桥,怀才不遇的姜夔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赤阑桥,这个地名见证了布衣词人与女艺人之间纯真、专一、平等的爱情。赤阑桥的爱情故事一直在合肥人口中流传,剧作家侯露女士更是以此为题材,创作了广受好评的庐剧《魂断赤阑桥》。时至今日,老的赤阑桥早已不见,但为了弘扬传统文化,合肥市将桐城路桥改为赤阑桥,圆了万千合肥人的寻桥梦。

李鸿章,他生于合肥,葬于合肥。李鸿章故居记下了他生活的点滴。牡丹村见证了他赠师牡丹的佳话。龚鼎孳,曾任清初兵部、刑部、礼部尚书,更是江左三大家之一。因他入住,稻香楼一跃成合肥名胜。相传因为他的打油诗“千里家书只为墙,让他几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争吵的龚、万家各退三尺,让出一条象征邻里团结的龚万巷。合肥在五代十国还出过一位皇帝,他就是吴国的奠基者杨行密,他在合肥留下很多充满历史气息的地名。吴王遗踪是他的魂归之处,百花井是他女儿寄托哀思的地方,吴山庙、吴山镇更是对杨行密的追忆。

第四,反映历史事件和军事战争。“合肥位于安徽省正中央,长江、淮河之间、巢湖之滨,襟江拥湖,沿海腹地、内地前沿,具有承东启西、贯通南北的重要区位优势,曾为扬州、合州、南豫州、庐州、德胜军、淮南西路等治所,有江南唇齿、淮右襟喉、江南之首、中原之喉之称,历为江淮地区行政军事首府。”[4]合肥有着重要的政治和军事地位,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这一点也充分地反映在一些独特的地名上。

三国时代,合肥位于曹魏、孙吴之间,通淝水,扼江淮,控制着中原的门户,是两国争夺的主战场。双方在合肥附近鏖战32年,发动过五次大规模的战争,留下了大量反映战争的地名。如:逍遥津、筝笛浦、藏舟浦、教弩台、斛兵塘、拖枪岭、操兵巷等。现在我们之所以知道藏舟浦,就是因为一场魏吴相斗的战争。魏国大将张辽镇守合肥,为了南下伐吴,他暗中训练了一支擅长水战的新军,并且将这支军队藏在不易察觉的浦苇丛中。后来他更是伏兵于藏舟浦,由此进入巢湖,偷袭东吴的要塞。藏舟浦这个地名见证了张辽威震逍遥津的壮举。

清朝末年,洪秀全领导太平天国起义。随着太平军的不断扩张,合肥被卷进战场。正是因为太平天国战争,合肥的三河镇才名声大噪。1858年,太平天国集中优势兵力,在三河镇围歼了湘军精锐李续宾部。在合肥有一个非常独特的地名,那就是圩,如周老圩、董大圩、宋家圩、赵家圩、唐大圩等。这种圩子有着独特的地形,它的周围会围绕着各样的障碍物。这些圩子不仅是村名,更是淮军与太平军激烈征战的堡垒。周老圩见证了淮军将领周盛传、周盛波的英勇,董大圩、董小圩留下了董凤高将军的故居。

历史进入新中国,合肥发展迅速。在发展的过程中,出现了很多新的地名,有的老地名也被改掉了。这些地名的变化其实正是合肥历史的指向标。合肥有段胜利路,它连接着老城区和合肥火车站。胜利路的历史很曲折,就如同合肥的历史一般。胜利路以前是一片义葬岗。1938年,日本侵占合肥后,组织了上千人去扒坟修路,最终路修成了,人却死了一半以上。当时日本人称其为皇军路,合肥人却骂其为阎王路。1945年日本投降,国民党为了纪念抗战的胜利,所以将其命名为胜利路。地名除了反映抗战,还能用来纪念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和平路、和平广场的命名都与一所医院有关。那是一所从朝鲜复员回合肥的野战医院,当时人们为了纪念战争带来的和平,就将新修的路命名为和平路。

(3) 合肥地名蕴含的政治文化 要想发掘合肥地名后隐藏的政治文化,就要先把政治文化这个概念吃透。美国政治学家阿尔蒙德认为,政治文化是一个民族在特定时期流行的一套政治态度、政治信仰和感情,它由本民族的历史和当代社会、经济和政治活动进程所促成。通俗来说,政治文化就是人们政治生活过程的体现和表现。合肥有很多反映政治文化、政治生活的地名,大体可以分为两类,即反映行政区划变化和反映政府决策的。

第一,反映行政区划变化。在合肥建城的漫长的过程中,行政区划发生了一次又一次的改变。不说别的,单拿合肥二字就能挖出一大箩筐故事。秦时,合肥是一座县城,是寿春邑九江郡的一个县。汉朝,合肥的行政区划不停变化,先后隶属于九江郡、九江王国、淮南王国、九江郡。合肥的地名也不断变化,时叫合肥县,时叫合肥侯国。隋朝之后,合肥改名为庐州,但行政建制仍在变化,如庐州、合肥县、庐州府、庐州路等。新中国后,合肥去县建市,并一直沿用至今。

通过对地名的研习,我们能发现行政区划的变动是相对稳定的,但稳中有变。如合肥市一名,历经六十多年未变,但不变下却又影藏着巨大的变化。看到今天的包河区,我们想到的就是人口最多、面积最大、经济最强,但几十年前,它只是一片无名的郊区。在包河区的土地上,地名则是多变的,这些变化着的地名见证了包河区的六十载风雨。1951年1月,合肥建制,有两个郊区;11月二者合并为城郊区;1952年,又分割为西郊区、东郊区;1955年又并为城郊区;1960年3月改成蜀山区、6月变成北市区;1963年改成郊区;2002年,又由郊区正式更名包河区,并沿用至今。

除了合肥、包河外,还有很多地名能够反映当地的行政区划变化。如:瑶海区由东市区和郊区两部分组成;庐阳区由中市区重新规划;洪岗村扩建分为洪岗一队、洪岗二队。

第二,反映政府决策。地名一般可以泛分为两种,一是民间地名,即人们自己创造的;一是官方地名,即由政府等官方力量命名的。这些富有官方色彩的地名能够展示合肥的政治文化,能够反映政府的各种决策。例如:

建国后,合肥诞生很多新地名,如红旗、解放、光明、胜利、光荣、团结等。这些地名正是当时党和政府决策、信念的一种体现——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人民的政府,是人民的国家;中国人民必然将在党的红旗的指引下,团结一致,走向解放,走向光明。如合作化路,修建于建国初,它连接着南北两侧的老城区。后多次延长拓展,现有合作化北路和合作化南路两个部分。1953年到1956年,党和政府下达了开展农业合作化的决策,将分散的农业改造为集中的社会主义农业。为了纪念农业合作化的胜利,这条新修的干道就被命名为合作化路。

通过对合肥地名的细细摸索,我们可以发现政府的政策很多是正确的,但也有部分是值得商榷的。建设村、跃进村使我们回到大炼钢铁、大跃进的热火朝天,晓星乡(曾名东方红公社)使我们想起人民公社、文化大革命的那些岁月。这些地名铭刻了一段段让人深思反省的历史。

(4) 合肥地名蕴含的经济活动 一个地区的发展必然离不开经济,合肥的发展亦是如此。在合肥,我们能发现很多反映经济活动的地名,这些地名能够让我们还原合肥城的经济面貌。合肥地名反映经济形态有农业、商业、手工业、交通运输四种。

第一,反映农业活动。农业是一个地区的基础,是一个地区发展的活力源泉。合肥能够取得今天的成就,农业功不可没。在合肥的地名中,塘、渠、堤、坡、堰、坝、闸、坎、水库等极为常见。如:青年塘、林大塘、引洪渠、滁河干渠、防洪堤、老塘堤、草塘陂、池家陂、双堰、汪堰、焦大坝、东大坝、包河闸、张洼闸、塘坎、岗坎、董铺水库、刘冲水库等。这些地名都是那些水利设施的见证,这些地名反映出一系列的农业活动,反映出当地人民的勤劳和创造力。

第二,反映商业活动。我们知道,最初的原始社会是没有商业的,只有生产力发展了,出现了剩余商品和以物易物,商业才能出现。商业是人与人之间的贸易联系,必然会有统一交易的地点。通过这些地名,我们仿佛能够看到那熙熙攘攘的街市。集、店、埠就是合肥商业的集中地。集,指的是乡村间定期买卖商品的地方。如:晓星集、新河集、龙岗集等。店,代表着卖东西的商铺。合肥以店为名的地方非常多,如:小店、葛大店、彭小店、韦小店、尚店、龙王店等;埠,集镇的一种,如老田埠、田埠郢。

第三,反映手工业活动。农业社会,人们总是秉持着男耕女织的观念,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随着生产技术和生产力的发展,手工业就逐渐萌芽和发展了。合肥的手工业是比较发达的,不仅数量众多,还分散在各个行业。面郢村铺满了沉甸甸的新面,扎匠村放满了新扎的藤椅和篓子,焦厂郢散发着乌黑的浓烟,染坊郢、粉坊郢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彩缎,陈糟、吕槽坊、槽坊郢、槽门郢弥漫着酒的清香。今天,这些原始的手工业多已经弱化,甚至失传,我们只有寻觅地名,才能追溯到那片岁月。

第四,反映交通运输。要想富,先修路。这种说法有些夸张,但也从侧面验证了交通对经济的重要性。合肥既承东启西,又连接南北,是一座现代化的交通枢纽城市。合宁高速公路是安徽第一条高速,五里墩立交桥是合肥第一座四层互通的现代大桥,金寨路高架桥、长江西路高架桥、玉溪路高架桥将合肥市变成了合肥村,在建的地铁一号线、二号线更是合肥经济腾飞的新篇章。

(5) 合肥地名蕴含的社会心理 每个地名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个地名都是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时间创造的。在地名创造的过程中,人是核心,人是根本。人们不仅根据地理特征命名,还常常将自己的思想情感寄托其中。当地名一一汇聚之后,就能很轻易地反映整个社会的心理和情感。合肥地名反映的社会心理十分繁杂,可以分为宗教心理、儒家思想、宗族观念、思楚忆楚、美好愿望等。

第一,反映宗教心理。地名反映了一个现象,即宗教是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心理。“宗教信仰是全人类所具有的普遍现象,迄今为止,世界上信仰各种宗教的人大约有26亿,占世界总人口的40%左右。”[10]合肥有大量以宗教建筑、宗教思想命名的地名。如反映佛教信仰的明教寺、城隍庙、三里庵、佛照楼等。反映基督教、伊斯兰教信仰的地名虽然不多,但也很有特色,如天主教堂、基督教堂、清真寺等。这些宗教地名大多寄托了人们的宗教信仰,是合肥宗教文化的重要组成。它们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合肥的发展。

第二,崇尚儒家思想。儒家思想由孔子开创,以仁、礼、义为核心,是对中国影响最大的一个流派。在过去,人们的文化水平较低。但只要是中国人,骨子里都融入了儒家思想,都能说上两句仁、义、礼、智、信。在合肥,表现、崇尚儒家思想的地名非常之多。

“孝”可以说是儒家思想的一大体现,三孝口这个地名就是儒家思想的体现。三孝口,今指金寨路与长江中路交口处附近地域。据《合肥县志·人物志》载:“张梅、祝、松三人亲丧,殡于室,邻火卒(猝)起,棺不及移,三人号恸伏棺上,誓与俱焚。三人皆死,棺独完。初,母病痈甚重,梅吮之得愈。”*清《嘉庆·合肥县志》。后人为了纪念这三位孝子,就将他们居住的街叫做三孝子街。《合肥县志·祠祀志》又载:“三孝子祠,在前大街。祠明孝子张梅、汤鼎、朱世藩”*清《嘉庆·合肥县志》。因为三孝子祠和三孝子街都在三孝口附近,所以人们就将这个十字路口改名为三孝口。类似这些脍炙人口的传说,生动地反映了合肥人的忠孝思想。

合肥还有一座义仓巷,地如其名,相传这里曾有一位善良的大户,每逢灾情就会开仓布施赈济灾民。久而久之,人们为了感念大户的义举,遂称其为义仓巷。除了孝义之外,合肥还有很多反映儒家思想的地名,如仁爱巷、孝义巷、完牌坊、仁李村等。

第三,崇尚宗族心理。宗族心理也可以说是一种血缘的情结,一种对祖先的纪念。宗族心理其实就是宗法制的表现和结果。宗法制,确立于夏,发展于商,完备于周,几乎一直都在影响中国人。宗法制的核心就是血缘关系,人们根据血缘亲疏分成不同等级,享有不同权力。时间一久,血缘心理、宗族心理就逐渐渗入了中国人的骨髓。宗族心理在地名中的表现有两种,一是包含姓氏、人名的地名,二是反映宗祠祭祀的地名。

以姓氏、人名来命名在合肥地名中是一种非常普遍的现象,如:马方、葛墩、小周、唐拐、屠小郢、莫岗、许贵、九皋、卫宗茂、张宝山等。通过这些姓氏、人名命名的地名,我们能感觉到一种血浓于水的感觉,这些地名都是人们宗族心理的体现。

人们崇尚宗族、注重血缘的另一表现就是对宗祠的修建,对祖先的祭祀。合肥的宗祠比较多,如包公祠、祠堂郢、彭祠、龚祠等。

第四,反映美好愿望的心理。中华民族是一个勤劳能干、淳朴善良的民族。在命名时,中国人常常会寄托着一些美好的情感与愿望,如:朝阳郢、曙光村、寿星街、仁爱巷、开福寺、和平路、和平广场、幸福坝、幸福村等。这些地名虽然十分朴素,但都融入了人们的理想和追求。相信在不远的将来,经过人们的努力和奋斗,这些理想与愿望都能实现,人们都能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

第五,思楚忆楚的心理。合肥地名中有一个概念出现的频率非常高,那就是“郢”。“据不完全统计,以郢为通名的地名占现存合肥地名的40%以上。”[6]如:柏树郢、孔小郢、王小郢、刘小郢、李湾郢、三友郢、朝东郢等。这里的“郢”源自楚国的国都郢城。“当秦灭六国的惨烈大戏最终落下帷幕,有那么一群楚国的遗民,背井离乡,如同从巴勒斯坦流散出去的犹太人一样,流散到江淮大地,为了不忘故国,他们纷纷将自己所居住的村落,改用国都郢的称谓。”[7]合肥因为临近寿春,所以深受楚文化熏陶,再加上大量楚国移民的迁移,合肥逐渐打上了楚的印记,传承下众多带有郢的地名。

四、合肥地名工作存在的问题和建议

1979年,全国首次地名工作会议上提到:“一个地名的读音和书写要符合正音和正字的规定,含义健康,命名、更名履行法定的批准手续。”[8]145可见,地名是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地名是要有一定的标准、一定的规范的。规范标准的地名不仅能方便人们的生活,还能促进社会的健康发展。不可否认,合肥的地名情况整体是比较规范的,但是随着城市的快速发展,一些偏颇之处就逐渐显现了。

(1) 地名工作存在的问题 第一,地名研究少、地名工具书少。合肥建城的历史悠久,但关于合肥地名的研究并不多。一方面,研究的成果少,仅仅合肥地名委员会组织编纂过《安徽省合肥市地名录》、《合肥地名故事》、《合肥地名谭》三部文献。另一方面,关于地名的研究很多都是内部资料,没有大范围地公开。《安徽省合肥地名录》、《合肥地名故事》都属于内部资料,只有《合肥地名谭》公开出版过,但影响也比较小。除此之外,关于合肥地名研究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工具书太少,唯一的地名工具书《安徽省合肥市地名录》颁发于1988年9月22日,距今已经近三十年。如今,合肥已经由环城河时代迈向了滨湖时代,新地名不断出现,老地名时常消逝。但翻遍了《地名录》,也只能看到上世纪的合肥,那个分为东市区、中市区、西市区的老合肥。

第二,地名的命名、更名不规范。随着城市化的发展,合肥向四面八方迅速拓展。城市发展腾飞的同时,新地名也如雨后春笋一般此起彼伏。合肥地名的命名和更名缺乏制度保障,缺乏完备管理,缺乏严格监控。根据有关部门的规定,地名的命名和更名必须经过申请、登记、考察、批准、公告的流程。但在合肥,却有一种谁修建、谁命名的现象,谁的广告多,谁的投资大,该地就能以其公司为名、产业名为名。如经开区的柏树郢,这是一个老地名,很多老人都知道、都认可的。但最近几年,柏树郢摇身一变,变成了大华国际港。这让很多老合肥无法接受,甚至有的老人因为不识新名,常常坐过了公交站。总的来说,合肥地名工作处于前进的方向,但亟待解决的问题仍有很多。

第三,合肥地名有着重名重音的现象。重名重音现象是一个比较普遍的现象,合肥地名也难以避免。这些重名重音现象都是各种因素相互作用的产物,我们必然正确地认识这种现象。由于现实因素,未能找到全面的地名信息库,故只能根据现有的材料进行不完全的统计。统计如下:

车站街道,据不完全统计,以车站为专名的地名有9个。

胜利路街道,据不完全统计,以胜利路为专名的地名有6个。

城东路街道,据不完全统计,以城东为专名的地名有25个。

大兴镇,据不完全统计,以大兴为专名的地名有13个。

潜河路与前河路为同音, 桃源路与桃园路为同音。

花山路与华山路为同音,祥和与襄河,南坪与南屏也为同音。

地名的重名重音现象既不利于附近居民的日常生活,也不利于合肥城市的发展和建设,有关的地名工作者应该正视这个问题。

第四,老地名缺乏保护。显而易见,合肥是一座正在飞速发展的城市,高铁、动车、机场、地铁,我们的身边都是一片大修大建的场景。合肥的高速发展总是衍生出一批批老城区的改造和新城区的建设,拆与建之间,总伴随着地名的变化,新地名如雨后春笋,一波又一波;老地名如日落西山,或被遗忘,或被取缔。地名是一个城市的历史,如果我们不能留下我们身边的地名,那就等于我们丢失了这座城市最深厚的文化。一些老地名正逐渐远离我们的视野,既陌生又熟悉。老地名的消逝,是一座城市、一个时代的悲哀,我们必须要捡拾遗落的珍宝,让老地名一代代地传承。

(2) 对合肥地名工作的建议 地名与人们的生活密不可分,它是外地人的目光,它是本地人的脸面。可以说地名工作是一项基础性的工作,也可以说它是一项庞大且复杂的工程。地名工作不仅仅需要个别人的努力,更需要整个社会的正视和支持。具体谈到合肥的地名工作,我只能抛砖引玉,表达几点浅薄的意见。

第一,加大合肥地名的研究力度。回溯往昔,合肥是一座文化悠久的古城,有着大量充满文化气息的地名,这些地名是研究合肥文化的重要客体。展望未来,合肥是一座飞速前进、不断扩建与发展的大都市。伴随老城区的改造和新城区的建成,必然要面临相应的命名和更名工作,由此可见,对合肥地名的研究迫在眉睫。具体来说,合肥地名的研究应该从三个方向着手:一是要搜集整理老地名,把握合肥地名的历史与现状,进行新旧地名的对照、整理工作;二是根据现有条件,有计划、有步骤地编纂更新《新时期合肥地名录》,记载下合肥的新发展、新突破;三是要整理有关合肥地名的研究成果,整理、编纂、公开发行有关合肥地名的工具书,如《合肥地名新录》、《合肥地名词条库》、《合肥地名故事》等。

第二,规范对地名的命名和使用。对于合肥地名的命名和更名,有关部门需要成立专门的机构,组建专门的队伍,编制细致的规划方案,制定实事求是的命名规则,形成申请、登记、考察、批准、公告的流程。相应的,对地名的使用也要规范化。一个地方可能会有好几个地名,但规范的地名常常只有一个,这时候地名标志就十分重要了。在合肥,有两份有关地名的规定,即《合肥市道路交通设施名称管理暂行规定》和《合肥市地名管理办法》。根据现行规定,市建委、公安局、城管局、规划局等有关部分要做好门牌、路牌、交通牌的更新和管理,一定要确保地名标志的使用规范。

第三,保护老地名。老地名是城市文化留下的痕迹,是城市文化的重要载体。虽然随着时代的发展,很多老地名的现实意义可能有所下降,但其背后的文化意义却是有增无减的。如赤阑桥,这是一个老地名,它之所以有名,源于姜夔的诗词,源于那位布衣词人与无助歌女徘徊桥畔的爱情故事。随着时间的流逝,桥已无存,赤阑桥便封进了书本,成了文人雅士苦苦追忆的圣地。可以说,老地名的流逝让这段佳话迷失了载体,慢慢沉入历史的长河。近年来,合肥市园林局为弘扬传统文化,特将桐城路桥更名为赤阑桥。这种追忆老地名、保护老地名、复苏老地名的举措获得了广泛好评。保护老地名,与其说是保护地名,不如说是保护文化、保护我们的根。

第四,建立建成合肥地名公共服务体系。不论是一项研究,还是一门学问,都不能脱离实际,凌空蹈虚。我们研究地名,并非为了研究而研究,而是为了使用而研究。合肥的地名工作也必须要“接地气”,要服务于人民的日常生活,要逐步建立建成合肥地名公共服务体系。首先要制定明确的地名规划,然后要逐步建立和更新合肥地名信息库,最后要根据地名信息库,建立建成地名公共服务体系。地名的公共服务体系,一方面要将合肥地名的研究成果以专著、工具书的方式服务于大众;另一方面是开展地名网站、地名电子地图、地名触摸屏、地名咨询等信息服务。

六、结 语

“地名是一定的社会群体为表示特定方位、范围的地理实体赋予的语言文字代号,属于语言词汇中的专有名词。”[8]1地名是一种普遍而又独特的文化现象。通过分析,我们可以发现合肥地名具有社会性、区域性、民族性、稳点性、专有性、时代性的特质。地名与文化自出现之日起就相互交融,难解难分了。地名因文化而得名,而又反映并传承着文化。合肥地名的命名方式十分复杂,主要源于自然实体、人文历史、述志情感等诸方面。地名是一种语言符号,更是一种文化符号。合肥地名蕴含了丰富的文化内涵,既有地理环境,又有历史人文;既有政治经济,又有社会心理。时至今日,我们仍离不开地名,仍生活在地名的环绕之中。随着社会的发展,新地名不断涌现,老地名不断消逝。这更促使我们加倍重视地名,继承和创新地名,因为这一个个的符号不仅仅是一种名称,更是一种文化,一种根源。

[1] 牛汝辰.中国地名文化[M].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1993:2.

[2] 山口惠一郎.关于地名学的几个问题[J].地名知识,1982(3):3-4.

[3] 褚亚平,尹均科,孙冬虎.地名学基础教程[M].北京:中国地图出版社,1994:8.

[4] 百度百科.合肥[EB/OL].(2010-10-10)[2017-01-20].http://baike.baidu.com.

[5] 郭锦梓.汉语地名与多彩文化[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4:63.

[6] 张爱萍.合肥地名历史文化内涵探析[J].地名知识,1982(3):4.

[7] 凌琪.楚国护照——有关合肥地名的浪漫考古[C]//张向东,陈军.最合肥第1集,合肥:黄山书社,2010:37.

[8] 邓慧蓉.中国地名和文化关系的研究[D].黑龙江:黑龙江大学,2001.

Research on Origins and Culture of Place Names in Hefei

XIA Wenli

(School of Liberal Arts, Anhui University, Hefei 230601, China)

Place name is a language code which is agreed by all the people and shared by the whole society. It ha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sociality, regionality, nationality, stability, exclusiveness, contemporaneity and so on. Place name is a product of human progress and the witness of history and civilization to some extent. Hefei is a city with a long history and has a large number of place names which contain profound cultural connotation. In this paper, place names in Hefei are collected, classified, summarized and analyzed. The cultural connotation of place names in Hefei is also clarified. Finally, the problems of place naming in Hefei are pointed out, and the corresponding suggestions and countermeasures are put forward.

place name; culture of place name; place name in Hefei

2017-04-25

夏文莉(1991-),女,安徽安庆人,硕士生。

G127

A

1008-3634(2017)06-0054-12

(责任编辑 蒋涛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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